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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干]夕颜枫露晚-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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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不说了,说多都是泪。”尧迪佯装掩面而泣,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还发出了呜呜的哭声,活灵活现的逗得慕惜都乐了。
“好啦,人家叫你去接,还不快去,不怕得罪美女呀。”慕惜对他的油嘴滑舌早已有了免疫,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别在面前瞎晃悠。
“什么美女啊,在我眼里,真正的大美女只有梓璇……”尧迪想了想,有点儿不对,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凑上前去补了句,“还有大嫂你。”
“去去去,别总在我眼前,挡着我的光了你。我不会和你大哥说的,早去早回。”慕惜哪里会不懂他那点小心思,像赶苍蝇一样让他抓紧时间走,讲不定送完美女还能溜达两圈,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待会尧楠来探班时也不至于发现他偷溜。
“大嫂,就知道你是大好人,等我回来给你和大哥带宵夜哈。”尧迪学古代人抱了抱拳,披上西装就往外走。
慕惜抚了抚有些发烫的面颊,适才尧迪的两句“大嫂”还是让她不争气地红了脸,不过还好办公室的暖空调温度高,脸上本就有些许红晕,看不太明显。
又是一个厚脸皮而难搞的女人,还不知道尧迪能否从龙潭虎穴中脱身呢!对于这类的事件,慕惜早就见怪不怪了,从前她初出茅庐时,总觉得这世上怎么有那么难伺候的女人,明明二人的交情没到这份上,每次她都会为难自个做一些冷门的事儿,什么陪她去放烟花拍照,晚上她都快要休息了还把她拉出去压大马路,漫无目的地乱逛。
偏偏世上就有这样的一批人,认为别人对她的好都是理所应当的,心安理得地透支着别人的耐性,奇思妙想的怪点子又相当多,缠人磨人的功夫堪称个中豪杰自成一派,时不时地就跑来折腾你一下,像是缺乏存在感一样偶尔冒个泡诈个尸,涎皮赖脸而又无聊至极。
不过碰上像慕惜尧迪这种善良知礼的人,她们的“奸计”一般都能得逞,反正目的都达到了,对于她们来说就是阶段性的绝对胜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哪里还需要管你是什么感受?
这样的情谊,是一种绚烂强烈、转瞬即逝的焰火,而非细水长流的君子之交,待到别人全然厌倦无法忍受的时候,就是友谊终结之日。
笑着摇了摇头,慕惜继续在大叠的文件中奋战。
骤然间,腹部不舒服起来,先是隐隐地疼,闷闷的像是憋着一股气体一般,转而从小腹渐渐地汇聚到上腹,慕惜按压住忍着痛,背脊开始烧灼了起来,突突地敲打着神经。
须臾,这样的疼痛丝毫也未缓解,她的上身几乎伏在桌上,额头已经微微汗湿,这个样子恐怕是胃病又犯了,她打开侧边的抽屉拿了瓶胃药,倒水服了两粒,但疼痛依旧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她捂着腹部,仰面躺在椅背上,眼前一阵阵眩晕,胃里有如翻江倒海直催得人想呕吐,睁开眼,一片天旋地转,慕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椅子上跌下来了。
深呼吸了几次,她觉得自己真的实在难以忍受,胃里已经开始泛酸,卡在喉咙口快要翻涌出来了,再不采取行动,真会晕厥过去也说不定,而这办公室里却只剩了她一人。
此情此景,她的脑海中,却闪现出一个人,他侧脸冷漠的神情,他言语中透露出的疏离,他胸有成竹的自信……
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她逼迫自己别睡过去,也别再胡思乱想,她扶住桌角探身过去,摸索着手机的方位,过了好久才拿到。迷蒙中按了侧边的键,看着手机亮起的屏幕,慕惜只觉得眼前是星星点点的雪花片,根本无法看清,晕眩感反倒愈发严重了。她狠命地眨了眨眼定了定神,点开了联系人的列表,一条条的记录排列有序,但落在慕惜眼底就是一片模糊,她想打给同在公司加班的尧楠,但是怎么也看不准究竟哪个是他。
指尖不慎落在屏幕上,一个电话便打了出去,此时的她头晕眼花,根本不知晓自己的手机已经处于拨号的状态,耳朵也越来越听不清,金属的轰鸣声十分严重,所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喂”,她亦是一点也没有听见。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六十章 雁字回时
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依稀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白匣子一样的东西,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如同孤岛求生的人扑上去抓起那一点点的希望,熟练地按下那一个数字,另一头响了几声忙音后便被接了起来:“慕惜。”
“尧楠,你……你能来我的办公室一下吗?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慕惜断断续续地吐着字,气若游丝身如飘絮,这句话几乎是耗尽全身的力气。
“好,我马上就过去。”听到她如此虚弱的声音,气息像是随时都可能掐断一样,尧楠的语气中也掺杂了慌乱和焦急,急忙放下手头的工作冲出了办公室。
慕惜脑中拧紧的弦瞬间崩断,手中的电话听筒滑落,瘫软地滑到了办公桌下,仿佛世界刹那坍塌,她分不清身于何方。
如果她能够再也醒不过来,也是幸福的吧,这对于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再也不必在本与她无关的恩怨纠葛和纷繁阴谋中浮沉与煎熬。
“慕惜……慕惜!你……醒醒!慕惜!”她的身躯被什么东西抱起,似乎还在剧烈地震动了几下,但她已没有气力辨识,只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
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药水气味,呛人的很,慕惜最讨厌这种沾着死亡和严谨的味儿,因此也极少来医院,小病小恙的吃几颗药能完事的,决计不来医院解决。她稍动了动身体,却发现四肢酸麻麻已经僵住了,映入眼睑的是满目的白,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子,白色的窗帘,连衣裳也变成了蓝白色条纹相间的病号服。
“顾小姐,您醒了,陆总刚刚才走,要不要我打电话通知他?”一名小护士见她睁开了眼睛,便过来为她量体温打针。
“不用打扰他了,我自己能行。”慕惜微微一笑,婉拒道。
“那好,我先为您量一下体温,等一会儿来看,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就按床头的呼叫按钮,我们就在隔壁。”训练有素的护士递上体温计,又检查了一下点滴,这才端着药盘退了出去。
慕惜向四周望了一眼,这估计是医院的一个vip单间,设施都十分齐全,摆放着沙发茶几的会客厅用屏风与床位隔开,隐约还有一个棕红的办公桌,倒像是酒店的总统套房一般,难怪连护士都那么专业,果然是有钱人享的特权哪。
慕惜别开眼去望向窗外,层数挺高十分静谧,念起当年母亲天差地别的境遇,慕惜不禁溢出一抹苦笑。
那时她们没有钱,连普通病房都住不起了,还欠着医院一大笔医药费,医生和护士日日来催款,已经忍到了极限,到后来就直接无视她们母子,药也不配点滴也不挂,最终以床位紧张的由头将她们赶出了医院。
慕惜并没有任何怨恨他们的意思,毕竟治疗需要交钱,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但她的心里终归难以接受,她涉世不深,只好带着行李另外寻医。
但医院哪里可能容许她拖欠着医药费?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接收一个连住院费都付不起的病人,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当她再一次被刻薄地拒绝之后,一名善良好心的伯伯为她打抱不平:“医者本当悬壶济世妙手仁心,怎可如此趋炎附势利字当头?”
于是,她的母亲如愿住进了这家医院,后来她才知晓,这位老伯伯,便是报纸上曾报导过的,在康城治愈多名植物人案例的一名神经内科主任,名声远扬于外,自己也曾经找过他。是他帮助自己的母亲向院方提交了申请,减免了一部分的医药费,也减轻了慕惜的负担。
软软薄薄的日光透过纱帘洒了一地,床下垫了一层厚厚的雪白绒毯,柔和地接纳着微金的色泽,室内暖融融的像到了春天,万物复苏,慕惜刚刚才醒,体力终究有些不支,不久又昏昏地睡去。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双皮鞋静静地落在了绒毯上,那毯子细致柔软,是用精选的新疆喀什羊毛做的,价钱甚是昂贵,而踩上去如在棉花一样,不会发出一点点声音,更何况他的脚步特意放轻,如羽翼般轻柔。
但不料,还是惊动了床上侧躺着的人。
“你回来了,工作不忙吗?”她温柔地,像一个妻子问刚下班的丈夫般的口吻细声问着,待到转过身体面对着他时,她先是一愣,接着一挺身坐了起来,“言总!”
他唇边染上一抹玩味的笑意,有些邪邪的坏坏的,如同戳破了什么秘密般有趣,但心底却溢起一股莫名酸涩的情绪,她视他,如上帝赐予的救赎,而视他,却同豺狼虎豹无异。
他想归想,面上却一丝一毫也没表现出来,他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伸手将她按回床上平躺,权当什么也没发生:“你平时都不按时吃饭的么,竟把自己生生闹进了医院?”
“哦,前几年没太注意,就这么落下了偶尔胃疼的病根,不碍事的。”慕惜细辨了半天,才能确定他确实是在和自己说话,因为周围除了他们,再也没有旁人了。
“听说你这几天总是熬夜加班,知不知道对身体不好?……”言辰诺的话语之间似乎多了几分怨怪,英眉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是我的私事,不劳您费心。你今天忙里偷闲来看我,不仅仅是为了来教训我的吧,是不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交代?千万别误了正事。”慕惜竖起周身的刺,满是防备之色,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她先前心里虽觉得奇怪,但另一种情绪却渐渐攀升占据了心房,霎时心率不齐地跳了一下,打断了这种绝无可能的幻想,她不能任由这样的对话再继续,这样她不能保证自己不再深陷进去。
她必须在自己沦陷之前,把自己彻底地浇醒!
一句话就让他噎住了,顿时有些手足所措,剩下未完的话如鲠在喉,进退维谷,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干涉她的私事?凭什么?他是她的什么人,居然在这样的事情上插手纠缠?实在太冲动太不谨慎了。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六十一章 轻云蔽月
“你连自己的健康都不足够重视,我怎么能安心将任务交给你?你连身体都能忽略,我还能指望你对这个工作负全责吗?”他正色,神情间严肃了许多。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这事要搁在平日里,他连关心都不带半点焦虑,只不过走个程序,稍微意思意思也就罢了,但此时就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让他如古井般无澜的心起了波折。
从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开始,他的心就没有平静过,原本他正在家中的书房全神贯注地检查合约,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顾慕惜”。
他的心头蓦地划过一道电流,不知是怎么了望着手机出了神,等它震动了好几次他才接起,但那头却一片寂静,任他怎么询问还是没用,后来只听得微弱而又熟悉的声音“尧楠,你能……”刹那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手指紧紧地扣住了手机,尔后,只听到陆尧楠不断地呼喊她的名字。
自导自演秀恩爱的戏码吗?他顿时火冒三丈,摔掉了手机,恨不得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乱乱地摆放着真是碍眼!
胸膛剧烈地起伏,待到他回过神来,他深深地呼出几口气,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些,不会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自己作为尧楠的好兄弟,是不是也应该关心一下呢?
心情是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在是否要前去探望的这个问题,他却整整纠结了一个晚上,终于在今儿早晨,总算拿定主意,驱车前来探望她。
旋开门把的那一刻,清浅的晨曦正透过窗纱散落在她的侧脸上,原本圆润的面颊如今显得清瘦和苍白,他的胸膛冉冉升起一股心疼的隐痛,但待到他想去捕捉这阵疼痛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毫无人情味的老板吗?”言辰诺目光如炬,炯炯地望着她。
是吗?他给她的印象,一贯是阴鸷冷情的。一般的有钱人只会对底下人极尽剥削之能,嗜财如命,对自身却是骄奢淫逸,花钱如流水,这一类人并不可怕,因为他们至少是在乎自己的。
但是他很可怕,他不单对旁人无情,对自己也是如此,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会是他的羁绊。
三年前她就看透了,而且这几年来一直没有改观。
即便外表再温和再儒雅,狼就是血腥的狼,不会因为披了身羊皮,就真的变成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羊羔。
“看来我给你留下的印象还真是差到了极致啊,和我这样讨人厌的上司共事,是件很痛苦的事吧。”见她迟迟不答,他不禁开口自嘲道。
“那倒也没有,因人而异嘛。”当慕惜轻松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辰诺的心里骤然升起一股莫名抓狂的邪火,面上却依然保持着淡然,嗓音清越而平静:“哦?这倒新鲜,怎么个因人而异法?”
“我个人并不排斥这种领导模式,权责清晰,目标明确,不易导致双方矛盾,上下级关系紧张和职权不清这些问题。”又是一句悠然的答话,言辰诺低眸,心绪却犹如狂风掠过浩瀚草原,撩起一阵碧绿草浪,仍然未平复,反而愈发纷乱沉重,只好安分地倾听,淡淡地微笑着。
他的情绪何时这么失控过?虽然表面波澜不兴,稳如泰山,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心绪的起伏波折,霎时间警铃大作。
兴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是对于他来讲,却已是千般不是万般不该。
要知道,他一贯接受的教育是,在想哭的时候欣然而笑,在想笑的时候不动声色。
平素他都以云淡风轻,温文儒雅的面目示人,无论在多么关键的危急时刻,他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软肋和心理,致使敌人有可乘之机,只要对手摸不清你的套路和牌数,就心存忌惮不敢贸然出击,但是,他的内心所受的煎熬这世间又有几人晓?
他何尝不想做个真实的大活人,但是,在他踏入言家大门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都无法随心所欲……
“在这个节骨眼上顶着风险来探望我,难道不怕引起陆总的疑心么?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慕惜将话题扯到了正道上,她察觉到言总今日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知是否是工作上遇到了拦路虎。
“没有,我来看望世交好友的准未婚妻,有谁敢在背后闲言碎语?倘使我不来,才会被旁人说成是冷血吧,我可不想因这一件小事破坏了我费力建立小心呵护的公众形象。”言辰诺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语调上却夹杂了一丝丝的讽刺嘲弄。
但慕惜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心中不禁冷笑,原来他来,与她一分关系也无,全然是为了保持他一向温润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理智如他,又怎会为红尘俗事上心?
慕惜挑了挑眉,略微思忖后点点头,将手指抵在下颚上,微笑开口赞道:“嗯,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喜欢,令人欲加驳斥却无从下手,言总不愧是天华的未来舵手,竟将人心探了个通透,人情舆论内外两不误,慕惜佩服之至。”
世交好友,准未婚妻,多么讽刺,多么可笑的字眼,暗地里的阴谋算计,苦心经营,表面上的熟悉热络,称兄道弟,到头来,竟无一分真实,全然逢场作戏而已!
她没有资格讥讽他,因为她也是帮凶,是最大的从犯,所以她只好在心底暗暗自嘲,而面上依旧是轻漫随性的笑,一如往常……
寂静无波的走廊响起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慕惜的神经骤然一紧,倏地望向悠然坐在座椅的那人,他倒是一分惊惶也无,从容泰然,眸子中倒映出一个有些忐忑的她,他只唇边噬笑,安静地等着那步伐的逼近。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六十二章 廖影凄迷
和他的淡定相比,她倒活像个神经过敏的病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像是即将被抓奸在床的奸夫淫妇一样,慕惜深感自己的反应不该如此之大,身体缓缓后靠,陷在了垫高的枕头之中。
门柄复又被转动,门轴转动间,言辰诺已经起身,向来人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尧楠。”
“辰诺,你在这儿啊。”进门的尧楠微微一怔,倒也没露出过度反常的情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吧。”
“可不是吗,昨晚上我听说你在公司加班,有几件事情想要问你,结果打了好几次办公室电话都没人接。后来还是你的秘书接起来的,说你送顾小姐来医院了,今天早晨正好有空,就顺道来探望她一下。”言辰诺与尧楠坐了个面对面,解释道。
“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慕惜没什么事,中度胃溃疡,卧床休养几天就好了。”尧楠抿唇一笑,直起身来为她整了整脑后的枕头,让她能够靠得更舒服。
“倒也没什么麻烦的,上班顺路。再者说了,这顾小姐在你心里是什么地位啊,做兄弟的能不多关心关心嘛。”言辰诺摇了摇头,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
但事实上,他也没料到陆尧楠会中途折返,将他们碰面逮个正着,他进入住院部时,恰巧见到尧楠从等候大厅的玻璃大门里出来,他这才避开他放心地乘电梯上了楼,虽然vip病房进出人员都是有记录的,他进来时也登记了。但如果不被当场撞破,他至少还有时间想如何与他解释,正好今天早晨他确实有事要与他商量,待会就要去士英找他,虽然知道他很有可能不在。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当他扫到慕惜眼底的那一抹不安时,他的心里瞬间升起一股破罐破摔的快感,他没有思索该怎么与尧楠解释来探视的这件事,而是将自己完全地放空,到时的事到时候再说,随机应变吧。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类似于“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思想,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制定了详尽的计划后,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地执行,事先就考虑到了各方各面的突发状况,因此能够从容镇定屡战屡胜,在商场上可谓是所向披靡。
他坚信“机会只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这句箴言,对于每件事都苛求前期功课做得完美无缺,但这次,他想感受一下这种临场发挥的刺激感。
事实证明,他的迅速反应能力还是不错的,除了昨儿夜间他确实打过电话给尧楠,那通电话也确实被秘书接起之外,其他都是胡编乱造的。
上班顺路,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昨晚住在城东的别墅,医院在城北,而天华公司的总部在城南,他几乎绕了整个康城一圈,哪里可能是顺路?
尧楠只报以一笑,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人,这种拙劣的谎话骗骗三岁小孩也就罢了,拿来骗他,简直是跳梁小丑,不自量力!
他伸手将慕惜耳畔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口气亲昵像哄着一个宠爱的孩子:“慕惜,该吃药了,我扶你起来。”
尧楠坐到床边,手臂绕到慕惜的身后将她托起,手腕细心地护着她的腰部,施了些力气让她半靠在他身上,不必腹部用力。慕惜的一只手挂着点滴,另一只手又离药粒远了些,不顺手不方便,尧楠便先倒出了药丸捏在指尖喂进她嘴里,和水让她吞了下去。
或许是药物有催眠的成分,过不久药效一上来,慕惜便昏昏欲睡,与周公亲切会晤去了……
她这病,前前后后住院养了约莫有三个礼拜,其实病情并不那么严重,但尧楠却一直不给自己出院,医生也危言耸听地说胃病需要静养,不然极其容易反复,演变成反复发作的慢性病就只能终生依赖药物,彻底治不好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休养中,慕惜几乎过的是猪一般的生活,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养得脸颊也红润了。公司的事情尧楠勒令自己不许再管,连尧迪的口风也紧了许多,只要一涉及公事,他就闭口半句话也不谈,说是大哥多次叮嘱的,要她安心养病。
她无语,只好顺着尧楠的意思继续做回她那乖乖的小猪,万事不操心。
“顾小姐真是好福气呀,有陆总这么一位真心疼您的人照顾着。”一日,护士来给她换盐水瓶时笑道,言语中不乏艳羡之意。
“可不是吗,连我看着都好生眼红呢。”梓璇细腻秀美的声线传来,她一身职业装,明显是从办公的地方匆匆赶来。
“你眼红什么?还需要羡慕我么?”慕惜笑着斜睨她一眼,往她身后探了探头。
“胡看什么呢?”梓璇也被她的动作带了过去,转过头去看了看。
慕惜只是奇怪尧迪怎么没和她一块儿来,要搁在平日里,那尧迪就如护花使者一般,半步不离身的啊,今个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她孤身一人前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把自己的身体都搞垮了,现在还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来养好,知道不值得了吧……”梓璇一开头就长篇大论起来,某某某得了什么病,某某某是怎么治好的,活像妈妈一级的人物,慕惜聆听着她的“教诲”,不禁汗颜,梓璇就是个操心的命哪。
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什么事都要自己握着才放心。
“慕惜姐,今天大哥开会晚点来,他让我……”尧迪那嗓子甫一进门就像扩音喇叭,一点都不留情面地轰炸在病房里,慕惜不止一次的竖起手指要他安静些,这是在医院,又不是在他家,想怎么地就怎么地。
尧迪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人,便愣在了门口,手上的东西悬在半空,话说了一半也没了下文。
半晌,他才尴尬地笑笑:“梓璇,你来了呀。”
夕烟轻逝,伊人仙踪,枫林向晚,只盼君至 第六十三章 花骨冷宜香
梓璇冷冷地应了声,连头也没回,两人之间的气场十分微妙和奇特,慕惜如坠云雾里,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虽然这二人的关系一直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也不至于退步到如此田地,见面的招呼都显得那么僵硬,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拉着一张晚娘脸。
她记得,自打毕业后尧迪对工作上心了之后,梓璇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从先前的爱搭不理到后来时不时会主动地联系他,尧迪当时还高兴了好一阵,发誓自己要出人头地,比哥哥做得更好,不会让梓璇看不起他。
可是,这回唱的又是哪一出呢?
慕惜想从两人的眼神中发现些什么,但终究以失败告终,他们打过招呼后扭头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梓璇继续和慕惜谈心,尧迪则是走到桌边将水果和食物放下,二人皆是一点异样都没有。
但没有异状有时候就是最大的异状,这两个人是怎么了,跟赌气之后性格别扭的孩子似的,看这架势,谁都不打算先理谁。
“慕惜姐,东西我送到了,公司还有一些账目要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尧迪埋头在那边捣鼓了好一阵,磨蹭到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将脖子埋在沙里,这才硬着头皮告辞。
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说慕惜之前还不能确定,那么现在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斩钉截铁的绝对有事儿!
尧迪以前从来不会放弃和梓璇待在一起的机会,纵然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纵然共处的时间只有几分乃至于几秒,他都会牢牢地握在手中,几年如一日,极大地发扬了坚持不懈的优良品质。
她在感情上向来算不上敏感,对于尧楠对自己近十年的情感,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但她也不至于像梓璇那般迟钝,从来不懂得何为喜欢何为主动。
这两人儿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呀?慕惜那样的慢热性子也不由得为他俩担忧,着实捏了把汗。
梓璇和尧迪也称得上是两朵奇葩了,算算日子,他们从大一时候相识,尧迪告白,梓璇拒绝,尧迪重整旗鼓卷土再来,到现在两个人都毕业,工作都稳定了一段时间了,快赶上八年抗战了都。
一个逃一个追,一个躲一个寻,这猫抓老鼠的游戏他们倒是玩得不亦乐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这些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也只有他俩还身在庐山中。
但是慕惜也深知不可强求的道理,见梓璇没有半分挽留的意思,便打了个圆场缓和下气氛:“那你先去吧,谢谢咯,一路上开车小心。”
“嗯,我走了。”尧迪捞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勉强地笑了下,目光落在梓璇身上又移开,回身出了病房门。
梓璇一直背对着他,尧迪所有的神情和动作她都没亲眼见到,一如往常地和慕惜说笑,像是一点也不在乎,像是从来都没来过他这个人,直接视他为空气。
“你们是怎么了?干嘛见了面跟仇人一样,我记得你们前几天才一起吃过饭吧。”慕惜没有忽略梓璇眼底的那一分失落,是那么真实难掩,“他惹你生气了?”
“谁?什么干嘛?”梓璇第一反应便是立马否认,和几年前一点变化也没有。
“躲躲躲!又是躲!这么多年你躲开他了吗?”慕惜没由来的心里一阵窝火,大约是生着病,最近体内又有些上火,脾气有些暴躁,一时没控制住便冒了上来,“你要是不喜欢他,就义正言辞地明确拒绝他,快刀斩乱麻懂不懂!你如果下不了这个狠心,我帮你做这个恶人好不好!”
慕惜伸手就要抓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下子没注意牵扯到了插着针挂点滴的手,梓璇眼疾手快稳住她,这才没划破血管:“慕惜你当心一点,别!”
直到慕惜意识到,消停下来,梓璇才继续教训她:“这是针不是玩具,吃错药了你!到时候伤到怎么办?”
慕惜惭愧低首,乖乖把手放好,自己怎么会这么鲁莽,果真是睡太多智商下降,外加情商退化。
“好啦,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别光顾着挂虑我的事,你好好顾顾自己的身体吧,弱不禁风的,风一吹就跟跑了。”见慕惜忏悔那样,梓璇的语气也柔和下来,她本就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子,方才被慕惜一激,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梓璇,这么多年我看在眼里,不论是作为同寝室互相照拂的室友,还是作为长你一岁的姐姐,我都要诚心地给你一个建议,别光躲,躲是没用的,既然你觉得不可能,那就别总给他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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