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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夺婚-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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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北谦这么一跑,就连袁桀和其它人也以为薛北谦才是霍彦朗。山上树叶茂密,薛北谦一直移动,让人看不清他衣服的颜色。他今天穿的本来就不是浅色系的衣服,这么一跑几乎以假乱真。

    薛北谦这么一弄,霍彦朗倒是完全被忽略了。

    树干后面,人踩过树叶的声音越离越远,霍彦朗痛得眯了眯幽深的眸子,他还清醒着,可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加上过于紧张的状态,使他整个人尤其疲惫。霍彦朗深深喘了几口气,刚想探头看看外头薛北谦怎么样了,突然,沉寂了近十分钟的枪声再次响起!

    那个人也知道时间不多了,所以这一次也是下了狠手。

    远处,传来薛北谦痛苦的闷哼声,以及袁桀从远处赶来的声音:“薛特助!”

    霍彦朗躲在树后面,脚已经彻底无法抬起,整个人眼底写着阴鸷,犹如狂风暴雨来临前的黑沉。

    “来人,薛特助胸部中弹了,快来帮忙!”

    与此同时,山脚下终于传来警车的声音,警察拿着扩音器高喊:“山上的人,快放下武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场面严肃,气氛肃杀。

    那人似乎知道打错了人,愤怒地逃走,这次行动几乎已经失败,他被耍了。

    袁桀抱着薛北谦:“薛特助,你醒醒!我背你下去,你撑住,我们去医院!”

    飞机上,薛北谦还调笑他让她别看妞了,让他做好保全工作!可是……他都干了什么?之前从没出事过,但一但出事,他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薛特助!你千万要没事!”

    薛北谦被击中了胸膛,子弹从他的胸部穿过,衬衣上一片血红。薛北谦文质彬彬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他也听到了警车到来的声音,危机似乎平息下来,筋疲力尽之时,他还在努力回头往霍彦朗藏身的地方看。

    总算,总算护住了霍彦朗。

    袁桀心里有种愤慨从胸腔中喷涌出来,他恨自己没本事,处事不够周全,他急忙护住薛北谦,哭着抱薛北谦换了个位置:“担心霍总是吗?霍总应该没事,薛特助你放心,我现在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他!”

    他跟着霍彦朗的时间不长,但是霍彦朗人一直很好,从不苛责属下,就连对待家政阿姨,霍彦朗有时也施加援手,更别说他们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了。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三个像走过生死的兄弟一样。

    周围的沙沙走动声已经平息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往山上赶,那个枪手想要逃离现场,只能动作快些。

    薛北谦听袁桀说霍彦朗没事,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整个人也失去了力气,软着身体晕了过去。

    袁桀急忙叫道:“薛特助!”

    一转头,看到霍彦朗阴着一张脸瘸着腿走出来,看到薛北谦生死未卜,脸上的神情很可怕。

    “北谦!”

    ……

    救援部队赶到的时候,枪手已经逃走,但是现场搜到了一些弹壳。

    袁桀把薛北谦背下山的时候,救护车也在赶来的路上。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尘埃落定了,却没想到霍彦朗上车的时候,一颗冷弹突然又从暗中射出来。

    暗处,树丛里,一个男人冷着脸,他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脸上满是风痕,长年累月的劳作,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男人穿着一条深绿色的迷彩服,拿着一把手枪,这个手枪只有六发子弹,他已经打了五颗,只剩下最后一颗。

    刚刚那颗冷弹令所有警察都持枪戒备起来,可是对方是一个及其擅长隐藏及反侦查的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对方对这里的地形地势还尤其熟悉,他们实施抓捕的难度非常的大。

    黑三带着黑道的人也在赶过来的路上。

    袁桀已经把薛北谦放到了担架上,护送上车,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了霍彦朗的身边。

    “霍总,那个人还是没有放弃。”

    一边的张警官也把霍彦朗护住,问:“霍总,您是惹到了什么仇家?”

    如果只是一般的枪击,要威胁警告的话,不会这么穷追不舍。毕竟,刚才在山上,犯罪嫌疑人已经误伤了一个人,而且一个人要对付那么多人,如果不是有很强的念头,早就已经落荒而逃。

    现在,歹徒已经到达了丧心病狂的程度,一定要霍彦朗受伤。

    哪怕警察已经赶到了,还要孤注一掷。

    霍彦朗抬起眸,冷冷地看向冷弹的地方:“他伤不到我。”

    一个薛北谦受伤,已经是他的底线。

    袁桀也黑着一张脸:“我不可能让他伤到霍总,他快没子弹了。”

    此时,山对面树丛中的男人眯着一边眼睛,看着山脚下乱成一团,每个人都拿着枪进入了紧急戒备状态,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头的枪,懊恼的、决然的抬起了手,但是这一次,瞄准的竟然不是霍彦朗!

    霍彦朗的侦察能力太强,他不可以失手,他家里的人也不容许他失手。这个看似老实的男人改变了原本的主意,他把枪眼指着正在说话的袁桀。

    袁桀站在下面,有些气急败坏。男人扣动了扳机,“砰——”

    霍彦朗听着四面八方吹来的风,狭长的眼眸一睨,几乎是瞬间辨认出了子弹的位置,“袁桀!小心——”

    袁桀脑子一片空白。

    “啪——”子弹穿过肉体发出了闷响。

    袁桀感觉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时间停止,他大喊一声“霍总!”

    霍彦朗疼得双眼失去了焦距,淡漠的嘴角扯了扯,带着笑:“保护好自己……北谦出事了……你要善后。”

    “霍总,应该是我保护你啊!不应该是你保护我,你醒醒行不行?薛特助已经为了保护你出事了,你怎么能?怎么能替我挡子弹?”

    “霍总,我是你请来保护你的人,我是属下,你怎么可以……我会一辈子都不安的!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整个世界在袁桀眼里好像颠倒过来。

卷一 第一百章 她是哪门子霍夫人?

    霍彦朗倒下的那一刻似乎想到了很多东西,眼前的景物变得黑白,脚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和背后的伤比起来,简直算不上什么。他脑海里出现了十年前的景象,有父亲,有母亲,还有慕安然。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样了……”那道无忧无虑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他喃喃出声:“安然。”

    袁桀听不清,袁桀一个大男人竟然窝囊得哭了:“霍总,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对不起,我听不见啊!”

    “医生!来救人啊!还有警察,还愣着做什么,子弹,他没有子弹了,在前面,你们抓人啊!纳税人交钱让你们干站着的吗?”

    子弹从后边穿入,直接没入了霍彦朗的后背。

    两辆急救车,一辆躺着薛北谦,一辆躺着霍彦朗。

    警察围山,最后那一枪败露了行踪,几个特警把枪击的那人从一片树林里带出来,那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并不惧怕别人看他,反而像是害怕别人没看清这事是他做的似的,一路上“呵呵”的笑。

    “啊——”几个女护士看到了他手里的枪,对上这个怪人一刻,顿时惊叫声一片,所有干警围成了一团。

    救护车争分夺秒地开走,这一次伏击,两个人生死未卜。

    袁桀坐在救护车上陪同,满脸的自责,始终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霍彦朗挨这一枪冷弹,换来埋伏在暗处的枪手落入法网,代价是两处中弹,用他自己换了袁桀的命。

    霍彦朗昏迷了一天一夜,擎恒集团高层考察房地产项目的时候遇袭之事,也上了A市新闻头条。因为是恶性治安案件,受伤对象还是投资商,所以引起了政府部门极高的重视,当天就用各种办法审讯了犯人,查出了一些头绪。

    顾盼一接到消息,立即就赶去了医院,医院外头媒体来了十多家,围得人山人海。

    “让我进去。”顾盼道。

    安保人员也加了不少人手,袁桀铁面无私站在外面。

    看到是顾盼来了,袁桀示意手下让顾盼进来。

    顾盼什么也没问,只是直奔住院部。薛北谦和霍彦朗当时送到医院时都是昏迷的,不过薛北谦的伤比较严重一些,子弹打入胸腔,距离心脏只有一公分。霍彦朗的伤则是多一些,腿上的只是轻伤,最后帮袁桀挡掉的子弹打入了他的后背,从整个肩胛穿过,没有危及生命,却失血过多,所以也逃不了好。

    顾盼轻手轻脚走进VIP病房,陪护看到顾盼来了,还以为顾盼是家人,对顾盼道:“霍夫人?”

    顾盼心想,她是哪门子霍夫人?真正的霍夫人估计还不知道这事,慕安然现在在做什么?这事闹得这么轰动,她竟然……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一点儿也不打算过来看看他么?

    护工估计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霍先生昏迷了一天一夜,下午的时候刚醒过来,因为伤口太疼了,医生开了些止痛药,止痛药里有安眠成分,先生吃过以后就睡了。”

    “霍夫人,您多陪陪先生吧,我看着他也挺孤单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外头不少人想进来,却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的。他的家人一个都没来过,您还是我第一个看见的家人。”

    顾盼心想,她不过就是个朋友。

    霍彦朗家是什么情况,她不懂,不过这个霍家……也不一定是他心里真正的霍家吧?

    而霍擎风那个男人……估计这会儿正在泡女人,又怎么会来?

    “知道了,您也辛苦了,先回去吧。”顾盼弯起了眉眼,对着护工甜甜地笑。

    护工走了以后,顾盼自己扯了椅子在病床前坐下,她坐下看了霍彦朗一会,见他面色惨白,睡梦中眉头紧锁,真是看着都不忍心。

    顾盼自言自语道:“真可怜。”

    坐了没一会,看霍彦朗睡得深,顾盼忍不住从包里掏出手机,站了起来。

    顾盼走出走廊,轻轻把病房门带上,拨了一个电话。

    “喂,安然?”

    夜风呼啦啦地吹,夹杂在顾盼的声音里,显得她的声音很不清晰。

    这两天,慕安然都在收拾行李,准备过几天回学校去,这个点了顾盼找她,很不寻常。

    “嗯?怎么了?盼盼你在哪里?声音有点吵,我听不清。”

    “我在医院。”顾盼刻意拔高了音量:“你现在能听清了吗?”

    “怎么了?”慕安然问。

    顾盼在电话那头有些生气:“你还问我怎么了?你是没看电视还是怎么的?霍彦朗出事了,都快死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没心没肺?难道他死了,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会难过吗?”

    慕安然脸色瞬间退白,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撕咬,沉浸在顾盼的责骂中。

    半晌,她缓缓道:“你说……什么?”

    霍彦朗出事了,要死了?

    每一次她出事,他就像是个无坚不摧的人一样,把她带离危机中。他在她眼里是无所不能的,不过是互相不联系,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竟然和“死”字扯在一起。

    电话那头,顾盼也不管慕安然的沉默,到底在没在听,直接说道:“你再不来看他,估计就真见不到他了!六发子弹,两发打在他的身上,还有一发在薛北谦的胸膛里,离心脏只差一公分!他们俩都差一点死了你知道吗?”

    “怎么回事?”电话那头,慕安然整个人在发抖。

    “怎么回事?”顾盼一声冷哼,“擎恒集团即将要开发的一个项目是个香饽饽,据说被人看上了,有人幕后出钱,雇了一个家里妻子和女儿都患了重病的猎手,对方的目的很明确,要霍彦朗死,至少不敢再碰这一块地!那个老实巴交的狩猎人,一向来都是靠山吃山,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而且他的家人也需要钱!所以不顾一切的要杀掉霍彦朗!”

    这些消息,都是公安部门审出来的,可惜那个猎手怎么也不肯说是谁出的钱,非要霍彦朗的命不可!哪怕是死也不肯说……这个案子注定是个无头冤案。

    顾盼撩开了声:“总之,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霍彦朗现在还昏迷不醒,就连我来了,也没有能和他说上一句话。你要不要来看他是你的事,中心医院VIP病房301,我的消息送到了,安然……你自己决定吧!”

    什么霍夫人?霍彦朗心里的妻子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她。

    “嘟嘟嘟……”电话那头,顾盼说完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慕安然站在窗边,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明明还不是很晚,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个黑夜,永远也不会亮似的。

    霍彦朗要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

    他们总觉得自己都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岁月可以蹉跎,但是谁也没有想过,有的时候人生最经不起的也是蹉跎。

    接近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慕安然穿着一条有帽子的卫衣出现在中心医院附近,因为时间很晚了,所以医院也没什么人,原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记者琢磨着安保工作做得太到位,无论等多久都进不去,于是已经走了不少人。

    慕安然从医院后门跑进去,避开了薄弱的安保防线。

    VIP病房是袁桀亲自守着,慕安然没有避袁桀,倒是袁桀看到慕安然时,整个人一怔,“慕小姐?”

    “听说霍彦朗他……出了事,我可以上去看他吗?他应该还在睡吧?”

    袁桀眼里有意味不明的深沉。

    慕安然道:“你放心,我不会吵醒他的,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来过,袁助理,你替我保密好吗?”

    “我只上去一会儿,马上就下来。”慕安然的眼光里有请求。

    解除婚约是由慕家出面的,霍彦朗冷置这件事情,但他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表面上看,是他们慕家莫名其妙,给脸不要脸。而她……一直以来霍彦朗捧着她,宠着她,还给她送了一车的花,就连花骨朵都是连夜从澳大利亚的庄园里空运过来的。他一直在力所能及给她最好的。

    可是,她在这两个月里,从来没有吱声过,俨然将霍彦朗当陌生人。

    就连出了事,她也现在才现身。

    慕安然大抵明白袁桀眼里的鄙夷,哪怕再不愿意,可听着她低声的请求,袁桀最后还是放她上去了。

    慕安然把卫衣帽子叩得紧了些,匆匆钻进了电梯。

    上到了三楼,为了不打扰霍彦朗休息,整层病房都被包下来了,几个护工守在休息室,见慕安然过来也没有拦,毕竟能够走上这一层,也不需要她们再多做什么。她们的职责只是要照顾好病人的起居和休养。

    慕安然在病房外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了片刻才拧开了病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很大,布置得很整洁干净,有客厅甚至还有自带的洗手间,如果不是那些立在床头的医疗仪器,这里给人的感觉恐怕很难令人联想到这是病房。

卷一 第一百零一章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

    房内只有一张床,霍彦朗一个人静静躺在上面。

    霍彦朗正在睡觉,男人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因为伤口疼痛,所以哪怕是睡梦中也依旧紧抿着唇,看起来有些痛苦。

    许久没有见他,他好像看起来更成熟了一些,眉眼间的凌厉少了一些,添了几分孤单。

    一个人孤零零躺在病床上……

    难怪顾盼会给她打那么一个电话。

    慕安然突然觉得愧疚,她不知道这种愧疚的感觉由何而来,从一开始和他针锋相对,哪怕再恶言相向,这个男人始终是无坚不摧的,她骂他一句,他会用更狠绝的手段昭示他对她的所有权,毫不忌讳地告诉全世界,她是他的人。

    他想得到她,所以不择手段。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角逐变了样,他不再逼迫她,可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冷漠以及隐忍,更让她觉得痛苦。

    为什么两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因为他伤害了她的家人吗?

    所以她在伤害他的过程中,也在伤害着自己。

    “霍彦朗……”慕安然在心里默默喊了他一声。

    她不敢出声,害怕他醒来看见她,估计会很愤怒吧。

    慕安然想到上一次在霍家见面,霍彦朗低声的警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点滴药水的声音。慕安然抿了抿唇,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霍彦朗或许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睡得很沉,慕安然看着他,心尖酥麻,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分开得很舍不得,慕安然的软弱差一些就藏不住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就像她控制不住想来看他一样。

    从分开到现在,除了两次被孙芸芸算计,她和他几乎没有见面的可能,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现身,出现在他面前。

    慕安然看见霍彦朗这个样子,脑袋一片空白,伸出手摸了摸霍彦朗紧拧的眉头,突然,原本躺在床上沉睡的人倏地睁开了眼。

    “嘶……”吓得慕安然一声冷抽,收回了手。

    手没收回去,被人用蛮力扼住手腕,僵在半空中。

    霍彦朗幽冷的瞳眸深深的凝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似的。

    慕安然一惊,下意识就将扼在自己手腕上的这只大手甩开,狼狈地站起来,过程中甚至不小心碰倒了椅子:“对、对不起!”

    霍彦朗没有力气,她真的想走,他拦不住她,疲惫地斜睨了她一眼:“你这是要走?”

    慕安然咬着唇:“对不起,听说你出事了,我没管住自己。你说的话我都放在心上,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当做我今晚,没有来看过你好不好?”她本来也确实是没想让他知道。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

    从她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吗?还是她后知后觉碰上他紧拧的眉头的那一刻?

    “别走。”霍彦朗声音低沉,“别让我拔掉针头,下床去追你。”

    慕安然怔怔站在原地,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你听不懂?”

    “霍彦朗……”慕安然无力地垂下了手。

    她道:“我知道我们倆没关系了,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现在知道你还好,我现在就离开……”

    “我不好。”霍彦朗声音沉闷,带着些怒气。

    这个女人,是听不懂他的话吗?

    “既然已经来了,就好好待着。”

    慕安然:“……”

    她穿着卫衣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个女大学生,褪去了之前在“慕氏”上班的职场气息。

    慕安然眉眼间也裹着淡淡的疲惫,眼里有纠结,可见她胆敢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是经过好长一番挣扎的。

    霍彦朗肩胛处有伤,小腿上也有伤,他在床上动弹不得。

    经过了一天的休养,可是伤口任然痛得厉害,此时仿佛说一句话就要疼抽上好一阵,医生让他少些说话,但他此时依旧开口:“知道我差些死了,所以忍不住来看我,还关心着我?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逃。害怕我看见你,真的会弄死你?”

    她其实真的不必,每次见到他都像惊弓之鸟。

    死过一次,霍彦朗的心态较之前已经不一样了,尤其是昏倒前脑子里不断浮现的那句话,她的那句“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样了……”,此时霍彦朗看着慕安然的目光里有柔和。

    慕安然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知道他对待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她不敢贸然转身就走,可此刻在这里站着,也确实站立不安。

    “这一次,我确实差点就死了。”霍彦朗沉沉开口。

    慕安然捏着自己的手,心口处莫名其妙发痛。

    霍彦朗看她终于停下了脚步,自顾自道:“这一次的事情,令我想通了一些事,慕安然,你能来看我,很好,我很感动。我不会再放过你了,所以你不要想着再逃,我不会像在霍家那样威胁你,让你如果没这个心思,就不要再来撩拨我。”

    慕安然喃喃道:“霍彦朗……”

    “你明白差点死掉是什么感觉吗?子弹穿过胸口,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人,满脑子全是你。子弹击中我的时候,我只想着我不要就这么死了,如果真的死了那么人生有太多遗憾了,我不喜欢有遗憾的人生。”

    “够了,霍彦朗……你不要说了。”慕安然难受地打断他。

    她没想到,霍彦朗竟然没发脾气,不仅没发脾气还对她说这些话。

    霍彦朗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少了凌厉,这些话反而像是深思熟虑后才说似的。

    就像是,哪怕她不来偷偷看他,没有被他逮着,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好了他也不会放过她。因为害怕遗憾,害怕什么时候不小心就死了,没有和她在一起,成为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霍彦朗看了她一眼,“你不要站得离我那么远,我看不见你脸上的表情。”

    慕安然一动不动,像是在消化他的话。

    霍彦朗闷声道:“要不然我坐起来和你说话,如果我因为这样而再次大出血,那么我的命就是被你折磨没的。”

    “霍彦朗,你不要这样。”慕安然终于转回身。

    霍彦朗勾起了唇,他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要疼抽一口气,但现在依旧自顾自说着:“这两个月你怎么过的,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嗯?反正我是后悔了,失去意识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假如我死了,那么我和你的赌气,还有没有意义?”

    他为什么这么痛快的答应解除婚约,有赌气的成分在,他从来不否认。

    他生慕安然的气,一是气她不把他们之间的感情当回事,可以轻易就说分开。二是生她的气,因为觉得她说话口无遮拦,竟然拿他父母说事。三是想到了慕家慕方良对他父母所做的事,仇恨再次袭来。

    所以他轻易便如了她的意,另一层原因就是,他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坚持下去,他也需要时间让自己冷静冷静。

    可是,这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感情。

    霍彦朗的声音有些淡漠,夹着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倦意:“毕竟人活着就那么几十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赌气,去和一个人断绝关系,失去一个人,似乎确实很不值得。”

    她一动不动,他朝她说道:“慕安然,坐过来。”

    慕安然没有动,她看见了他眉眼写着寡淡,可这淡然中又多了一些令人更难以读懂的东西。

    见他迟迟没有走过来,霍彦朗皱了皱眉头,好像眼底添了一些不痛快。

    “过不过来?”沉声。

    霍彦朗动了两下,好像真的要坐起身。慕安然心里一抽,不再和他杠着,走了过去。

    慕安然坐下,霍彦朗的脸色才变好了一些。

    “我好像从没有和你好好聊过天,嗯?”

    “嗯。”慕安然声音如蚊吶,肯定了他的说法。

    霍彦朗脸色苍白,薄唇扯出一个笑容,这个笑让他看起来多了点温度:“那我今天和你好好聊聊。”

    “很晚了。”慕安然不安地打断他。

    “有些话再不说,我怕我死了没机会说。”霍彦朗身上缠着绷带,这句话换做平时来说,只能是可笑,可经历过一些事情,无疑是再诚恳不过的一句话。

    这么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也会有诚恳的时候。

    慕安然抿着唇,怔怔不说话,听着他说。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很喜欢。但是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很小,连情窦初开的年纪都还不到,所以根本不懂我的想法,而我也不想承认当年自己竟然动了那种心思。”

    慕安然终于抬头,看着霍彦朗这双素来冷淡的眸眼,里头藏着浓浓的暗涌,波澜壮阔。

    慕安然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猛地就抽了一下。

    是顾盼说的那个人吗?

    那个在他心里藏了很久的人,久到足以支撑他在法国勤工俭学,甚至是创业成功。是有多深的感情,多大的执念,才有这样的效果?一个人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慕安然突然有些羡慕那个人。

卷一 第一百零二章 当年爱上的那个人是你

    能够让霍彦朗这样放在心里,那么她呢?

    他可以这么坦然地说起之前那个人,那么他又把她放在哪里?

    “可以不说吗,我不想听。”慕安然的语气冷了下来。

    顾盼说,霍彦朗为了那个女人很努力,甚至在心里许了一个诺言,只为了将来有能力照顾那个人,给她一切。

    慕安然希望自己不要嫉妒,可是心里头微微发疼,连她也说不清楚她这是怎么了。

    “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一个人,一个瞬间,喜欢就喜欢上了,跟开玩笑似的。那个时候或许喜欢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又喜欢她不懂装懂的样子,人小鬼大。这种感觉,你懂?”霍彦朗语气平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舍得伤害她,却又害怕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从此不能再拥有她。慕安然,这种感觉,你有没有经历过。”

    “霍彦朗,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她是经常被他骂没心没肺,可不代表她真的没心没肺,可以听这些话。

    “然后呢,你没有和她在一起吗?为什么……”为什么后来反倒和自己在一起了?

    霍彦朗斜眸看向慕安然,她向来不会藏心事,把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如果,我说我当年爱上的那个人是你,你信吗?”

    “你说什么?”

    “慕安然,你知道为什么我有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恨你?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慕安然脑子一片空白。

    霍彦朗的眼底浮着淡淡的冷光,说出那句话时,眼底藏着几分期待,话已经说透到这个地步,可慕安然却还是没将当年的事记起来。

    他已经深爱了她十年,为了能够在一起,他甚至不择手段。

    慕安然厌恶他也罢,认为他毁了她人生也罢,到了最后他才发现,原来她是真的彻彻底底忘了他。

    “霍彦朗,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怎么可能是她呢……

    “呵。”霍彦朗扯唇一笑。

    这个笑,仿佛是发自内心的嘲讽,笑得霍彦朗伤口一扯,疼得抽气。

    霍彦朗沉眸,慕安然感受到他的痛苦,不敢再出声!只是一直用一种质疑的、复杂的目光盯着他看。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不,他没有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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