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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狂妃,冷挑寡情王爷-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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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朝中重臣何至于跑到江南来督办这桩案子,无视圣上,藐视朝廷,这话可大可小,简直如信手拈来一般,根本就是他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棋经收录前朝亡帝的棋局,这案子,难道泸州的封疆大吏,管不得吗?
最多,也就是打一顿板子,全家充军罢了,何至于要灭族,又何至于牵连江南数万人?
可是,她转念又是一想,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江南,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夏侯懿听她愤愤不已,原本冷凝着眸光的,见她如此,眼底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只是想到后来的事,还是笑不出来了,放在被褥下的手握紧了拳头,指节青白,心头却仍是在压抑隐忍,当初撕心裂肺的痛早已淡了,如今提及,只不过是旧伤口再被撕开,鲜血淋漓之时,他也只是隐隐作痛,痛不可挡,他只能自我抒怀。
“棋经成书,前两年倒也相安无事,只是两年后,也就是丙辰二十年,年初的时候,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也就是这件事,才导引了江南棋经案,”夏侯懿顿了顿,才道,“翰林院的一位编修,私自在府中藏匿崈帝画像,被人发觉告发了上去,后来经大理寺刑部联合审理之后,才知此人密谋篡位夺权,要恢复慕容家的天下,哪知事未成却被人发现了,上官桀震怒,当即就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全家灭族,一个不留,据说那人还打算事成之后拥立慕容家的后人为帝,他哪里知道,当年上官家先祖夺慕容家江山的时候,早将慕容宗族杀的一个不剩,这世上,早就没了慕容家的后人了,又去哪里拥立什么慕容家的后人为帝?”
“经此一事,上官桀觉得天下不太平,至少没有他想象中的太平,崈帝的拥护者,慕容家的余孽仍在,他便开始了大清洗,这是上官家夺取江山以来,第一次对慕容家以外的人动手,当年圣祖虽然斩草除根,却没有伤害过慕容家以外的人,也立有祖训,训示后世子孙要善待百姓,善待朝臣,不得徒增杀戮,也算是积德行善吧,然则上官桀心狠手辣,为了江山稳固不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也顾不得祖训了,我爹编撰的那一本棋经,就是在丙辰二十年三月,被人告发出来的。”
好男儿顶天立地
好男儿顶天立地 夏侯懿说到这里顿了顿,没再继续往下说,下头的事,那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
他不说话了,屋中自然也没人说话,窦雅采心绪难平,才初听此事,她就愤恨难平,更别说夏侯懿当初经历这一切时,还只有十几岁,她几乎可以想见那样的日子,瞧他如今的沉郁样子,心中心疼,却嗫嚅嘴唇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侯沅虽知当年之事,但是那都是从卷宗里看来的,并非听夏侯懿亲口所说,而且当年之事,卷宗根本做不得准,他看卷宗也不过是想了解究竟是当年发生何事,也是为了从父王口中逼问出来,否则直接问,父王是肯定不会说的。
如今他听着父王淡淡讲述当年的事,听的入神,小脸儿上的神情也是跟着夏侯懿忽悲忽喜,窦雅采和夏侯懿所说的话,他都能听得懂的,只是他年纪还小,就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是挪到夏侯懿身边,紧紧的靠着他坐着,无声给他安慰。
“京城中编修案才过去一个多月,上官桀有心想要借此立威,更是想要清除异己,宁可错杀绝不枉纵,所以整个圣水国都开始清查跟前朝慕容家或是崈帝有关系的人事,一旦发现,要么抄家要么灭族,基本上无一幸免,但是这些人,多半是为了字画,或是跟那编修一样,再或是家里有些前朝的藏书,就为了这个事,当时但凡有些藏书的人家,通通都把前朝的藏书史书拿出来烧了,生怕为此惹祸上身,那时节,真是人人自危。”
“我爹的棋经在泸州流传甚广,那两年间又刻印了不知多少本,几乎整个江南都知道那本棋经,根本还来不及销毁的时候,就被人告发了出来,你可以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我爹编撰这样的一本书,而且还在江南流传两年,上官桀该是何等震怒了……他都不要泸州府衙管这件事,直接派了吴佑添下江南,到了泸州来,亲自审理此案,上官桀是有心要用此事做个样子的,也好告诫一下那些暗地里兴风作浪的人,所以密令吴佑添,尽管彻查,无需顾忌,吴佑添得了这个密旨,哪里还会顾忌旁的?他一心就想让上官桀高兴,揣摩准了上官桀的心思,一切皆遵照圣旨行事。”
夏侯懿语气仍是淡淡的,他那时十五岁,但并非不记事,很多事,他是能够明白的,但从小养尊处优,遇上这样的事,岂能不怕?
吴佑添一到泸州,便命差役拿了瑞麒,根本都不过堂后审,直接凭着一本棋经,就定了瑞麒的罪,瑞麒自然不服,据理力争,吴佑添当时也不过只是笑笑,说你收录前朝亡帝棋局,又在书中大加赞赏崈帝棋艺精湛,你还想活命吗?
沿用前朝年号,言辞之中对于崈帝的死大有惋惜之意,你这是思慕前朝,对圣上大不敬。
居然还敢延揽江南一带富户才子同你一起私制棋经,广发于众,这就更是无视圣上,藐视朝廷,是理当抄家灭族的大罪。
时局如此,瑞麒不过是喜棋而已,不过是制了一本棋经,收录前朝亡帝棋局而已,却偏偏被当局者拿着做了样子,就此抄家灭族,瑞家全家都难逃罪责,还有那替他作序刻书的数十家富户。15494045
“吴佑添拿了我爹爹下狱,还有大伯二伯,还有两个姑妈及其家人,他当年行事作风比现在狠辣绝情,不过一月余,他就罗织罪名,将江南一带的富户十有八九全家下狱,还有那些名满天下的江南才子,与我爹爹过从甚密者,全都被他拿在狱中,他一来,几乎弄的整个泸州都乱了套,富户自然与官为善,没有人不为了此事奔走的,都期望救出自己的妻儿老小兄弟姐妹,只可惜,那一阵子,没有人敢承应此事,丞相亲自来审理,谁能说情?谁敢说情?”
那时节,卢氏到处奔走,根本无果,无论是谁,给她的话都是,你家完了,瑞麒死定了,瑞家已是无用了,不如选个体面些的死法,总好过被朝廷糟践,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处斩,平白给了人谈资。
“当时,也多亏了泸州府尹体恤我家,他实在跟我爹爹有很好的交情,奈何时局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放我娘和我回家,让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五月初五那日,上官桀的旨意就下来了,凡作序者、校阅者、刻书卖书藏书者,一概处死,瑞家全族,满门抄斩,我爹凌迟处死,所以与此事有关联的人等,按照各自罪责,或充军或抄家或流放或株连九族,当时死的人不下数千人,受牵连的不下数万人,被拆散的家庭何止千万,多少孤儿流离失所,根本不计其数……整个泸州都处在愁云惨雾之中,上官桀这一番屠戮,屠尽了江南士子百姓的人心,大家虽然屈服,但是屈服的只是严刑酷吏,并非是他,也并非真心屈服。”
就像那案情简概所写的,经此一案,牵连数万人,江南自此棋业凋零,富户所剩无几,棋经被毁,江南百业不兴,一个好好的富庶之地,被吴佑添闹的,整整十年才恢复了生机,但是这一次带来的创伤却根本难以消弭。
“……那你,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窦雅采眼中微微闪着泪光,她早已瞧见了,他低垂着眼眸,声音淡淡的,可是眼底水光,如何瞒得住?
全家灭族,这是何等悲痛之事,她甚至都不敢细问,他如何说,她就如何听着罢了……可他偏偏说的很细致,听的她屡次想哭。
如若当时全族屠尽,他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与她说当年旧事了,可是那卷宗上又说,其妻卢氏吞金自尽,而其子饿死之后葬身火海尸骨无存,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救了他吧?
夏侯懿一叹,幽幽的道:“我本以为,我爹的那些朋友,都不过是附庸风雅才与他结交罢了,有许多人甚至都不过一年来泸州见一次面而已,但是瑞家出事时,我才知道,那些原来与我爹都是生死之交,我爹坦荡一生,与人交朋友都是坦诚相待,他是个性情中人,自然结交的也是性情中人,这些人很多都被吴佑添的爪牙找到,都给杀了,但是,总有些是抓不到的,也找不到,但,我的性命,还有金梁,京墨的性命,都是他们救的。”
他眼眶微红,拧着浓眉,眸光闪烁着水光,声音略略哽咽:“我娘得知皇上下旨,要凌迟处死我爹,而她也是个刚烈女子,不肯在菜市口就死,听了泸州府尹的话,在家中吞金自尽了,我是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的,她临去之前递给我一把匕首,却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去了,我当时吓懵了,却也知道家里大祸临头,我是应该逃走的,却偏偏走不了,脑子里乱的很,而我已经许久不曾进食,根本走不动,眼前一黑之际,只晓得晕倒之前,家里起了大火……”
“饿晕在家里,我还以为我就会这样烧死了呢,没想到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在荒郊野岭,身边躺着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金梁和京墨,他们两个和我都被人救出来了,我手里还紧紧握着我娘给我的匕首,站起来,一抬眼,却看见了一个全身都裹在披风里的黑衣人。”
他一辈子都会记得那样的画面,暮春的风本是温柔和煦的,可那一夜,他只觉得满心的苍凉,就在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失去了疼爱他的娘亲,失去了以他为荣的父亲,失去了瑞家所有的人,除了两个少年相伴的兄弟在身边,别的什么都没有了,天地之大,已无容身之所。侯说夏初只。
十五岁的少年,本该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可他在那一夜,眼里便有了幽沉的阴郁,仿若一夜之间,他就长成了男子汉,经此巨变,他早已不再是从前瑞家那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了。
“那黑衣人是谁?”
夏侯懿半晌未答,似乎沉浸在那弥漫血色的记忆中,半晌,才开口,沉沉的道:“我不知道黑衣人是谁,也看不出他的样子,我不认得他,我当时站起来,看着他,问他是谁,他只答我,说他是爹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说完之后,他便是一叹,说他能力有限,救不得我爹的性命,替我爹还有江南富户才子积存一条血脉也好,他说,他只能救我们出来,却不能带我们在身边,因为他必须遁隐江湖,不然的话,他也会有杀身之祸,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会再出来的。”
瑞麒交友满江南,泸州之外的朋友很多,过从甚密者不在少数,且功夫好的人更是多,吴佑添根本杀不尽,这个黑衣人就是如此,不少人都要销声匿迹躲起来,避过风头才敢出来。
这个人冒险将他与金梁京墨三个人救出来,已是大恩,他又怎敢再要求其他?
所以那人不愿留名,他也不会强求。
“他留给我一些吃的,嘱咐我好好在那里躲几天,等风头过去再出去,切莫寻仇,这四个字是他反复叮嘱的,”夏侯懿说到这里冷笑了一下,“我岂有那么傻?羽翼未丰之时去寻仇,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他走了之后,我等着金梁还有京墨伤好之后,就悄悄去打探了,得知那黑衣人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官府并没有搜寻我们三人,因为他放了一场大火,官府以为是府中家人放的,且有人目击我们三人都昏死在各自起火的家中,黑衣人趁着火势最大之时将我三人救出来,虽说我们都受了伤,但是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官府认定我们三人烧死在府中尸骨无存,所以根本无人寻我们,结案之后,吴佑添便回了京城,剩下的事,都由着泸州府尹处理去了。”
窦雅采咬唇,唇上失尽血色,心头悲愤难明,只觉得心头堵的难受:“所以之后,你便投军,一步步谋划至今,步步为营,就想夺了上官家的天下为你全家为整个江南枉死的人报仇?”
“不错,等我与金梁还有京墨休养好了之后,我便带着他们投军去了,天下之大,我们前身已死,自然是要重活一遍,各自都把旧名旧姓给改了,各自取了毫不相干的名字,不过,我不单单是要报仇,而是要为这天下苍生做些事情,上官桀这等凶残,根本不配做皇帝,他不配做,那就换个人来做,我早就与你说过,这世上的人各有所求,我所求的,就是那帝位。”
要报仇固然容易,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是杀人之后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的为瑞家正名,洗刷冤屈,还江南泸州那些流散的人,那些枉死的人一个清白,别的一概都不重要,如果要做到这些必须要上官家覆灭的话,那么,他愿意去做,为了达到这一个目的,他愿意去做任何事情,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好人成不了皇帝,他宁愿做个皇帝里的好人,只要百姓不会担惊受怕,安居乐业便足够了,做他们自己想做的,表达他们自己想表达的,这才是太平盛世。
皇帝不该怕人说,皇帝应该喜欢人说,应该圣明贤德,让人从心底里拜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窦雅采一叹,明白归明白,但是她还是觉得有问题,明明有最简单的报仇方式,他偏偏选了最迂回最麻烦的方式,银牙一咬,恶声道,“不如,我替你杀了上官桀他们一家人,然后再杀了吴佑添,杀不了的,那就弄疯了弄傻了都行,然后你起兵造/反,直接登基为帝,这样多快啊!”
她这话一出,夏侯懿微微勾了唇,有笑意出来,一旁的夏侯沅却沉了小脸:“娘,你不是不会杀人只会救人的吗?你现在居然要去杀人,你就别添乱了!”
“诶!夏侯沅!怎么说的话?我这怎么能是添乱呢?”
美玉礼器温君子
美玉礼器温君子 她又不是不能做到,虽说救人活命悬壶济世仍旧是她的理想,但是上官桀心狠手辣,害死那么多条人命,他以死谢罪,也是原该的,不能因为他是皇上,就当别人命如草芥啊……
夏侯懿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窦雅采的心思,她是医者,看这世间万物都觉得是一样的,人命在她眼中没有贵贱之分,就连一株草一棵树也有其生存的空间和价值,可是在世俗人的眼中,却不是她这样想的。
“若是像你这样说的,当年我官拜大将军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这么做了,杀了上官桀,起兵造/反,夺了上官家的天下,让上官家从此消失,再去杀了吴佑添,然后我来做皇帝,做我想做的一切,这样是很快,可这不是我想要的,若是我真想这样,何必还让上官泰苟延残喘这几年呢?”
他就是不想那样做,上官桀心狠手辣失去人性,可是他不想,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名正言顺的得到这天下,不然,又何苦舍近求远,给上官泰下金刚石粉末的毒,让他慢慢受折磨而死?
他说这话时,还看了夏侯沅一眼,到底还是顿了顿,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也是怕夏侯沅听见了不大好,可是窦雅采却不管那些,好似夏侯沅不存在一样,开口杀闭口杀的,也不知道避讳一下,而夏侯沅却全无芥蒂,睁着亮亮的眼眸瞧着二人,他心一软,罢了,他这个儿子与别人不同,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家人之间没有秘密,他也不必避讳了。
“不过,”想到此处,他又抿唇笑笑道,“我十七岁时被封为前将军,曾在沐尚武回京述职的时候,从驻地带着金梁和京墨潜回泸州,将当初告发我们的那个人给杀了,那个人作恶多端,是泸州有名的混混,自棋经案之后,泸州家家都是愁云惨淡的过了好几年,偏偏他过的最好,实在是该死,踩着别人的尸首过好日子,也不知是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
窦雅采这会儿心情已是平和了下来,不再如方才那样激动了,听夏侯懿这样说,心里想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又听他提及悄悄回过泸州的话,心中一动,抿唇道:“你是十五岁带着金梁还有京墨离开泸州的,你才说你和他们一起改了旧日名姓,可是样貌改不了啊,泸州肯定还有认识你们的人,就算泸州没有,京城里也会有啊,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认出你们来?”
十五岁的时候,样貌应该长成,就算再怎么变,也不可能看不出小时候的模样呀?
对于这个问题,夏侯懿只抿唇看着她,笑而不语,夏侯沅却在那摞卷宗里翻了翻,抽出又一卷宗递给她,软声笑道:“娘,你自己看吧。”
窦雅采不知夏侯沅递过来的是何物,伸手接过那卷宗翻开一看,旋即恍然,原来是几张告示,那告示纸张泛黄,手指摩挲在上面,都能感觉到纸质有些脆脆的了,显然是放置的时间太久了,若不是在卷宗里封存得当少见日光,只怕早就碎成一片片的了,她挑了眉再一看那告示上的落款,上书丙辰二十年五月,果然是十年前的告示……
细看之下,才发现放在卷宗里的告示上都是当时所谓的人犯的画像,最前面的分别是瑞麒、卢氏、还有夏侯懿的,张张都是有名姓的,她摊开来一一仔细端详,发现瑞麒果然是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卢氏温柔可亲,模样也好看的很,待看到夏侯懿时,她愣了一下,简直难以把画像上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跟夏侯懿联系起来,十五岁的夏侯懿,眉宇之间温润清雅的模样,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而如今二十五岁的夏侯懿,俊美沉毅,气势沉郁,眉眼清寒凌冽,分明已与画像上的小公子判若两人了,可偏偏细细看去,还能看出相同的轮廓,但若是不将画像与他本人对比,是根本看不出他就是瑞麒的儿子,就是当年那个小公子的,而且就算与画像对比,也需要仔仔细细的看上一会儿,但是到底也不能完全确定的。
“怎么会这样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夏侯懿抿唇一笑,低声答道:“遭逢巨变,那时节总要萎靡一阵子的,后来从军,每日操练辛苦的很,强撑了几个月,之后又大病一场,瘦的脱了形,后来好起来,那模样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何况我一心谋划算计,每日都费尽心血,再不是从前那个吃喝不愁的小公子了,样貌自然是会变的。金梁和京墨,大抵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二人都比从前成熟些,倒是好看了。”15461846
俗语都说相由心生,自然容貌气势,也会随着心发生变化,他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容貌和从前判若两人,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话中还带着轻笑,可她偏偏听着心疼,垂了眼眸,眼底淌过一丝幽光,手上动作不停,又翻看了几张,那金梁十几岁的时候是个粗眉大眼的孩子,只可惜前些时重伤不治就去了,她竟没能见上一面,也不知如今长成了个什么样子,京墨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大变,不过是沉敛安静了些,眉眼也长开了一些。
其实,棋经案过去十年,早已无事,也不会有人再拿着这些画像来比对他们的容貌,如今夏侯懿贵为瑞王,即便有人觉得他们样貌与那些少年相似,又能如何呢?
当年是吴佑添亲自审理的案子,也是他亲自结案的,认定三个少年皆死了,若是凭空又冒出三个人来,他岂不是渎职欺君了吗?他必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何况在所有人心里,那三个少年就是死的了,又何必再旧事重提,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所以,这个心竟是不必担的,事情过去十年,如今夏侯懿羽翼大成,且不说不会被人认出来,就是认出来,也总有法子可以处理的。
她的一颗心放下来,又细细的去瞧那告示上的画像,只觉得夏侯懿少年时的画像也很好看,慢慢的瞧着,嘴角竟起了笑意,又带着笑意看了半晌,眸光移开,落在一处,轻轻念出了声:“瑞琮?懿,你从前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琮,是美玉,也是礼器。又不侯理谢。
在玉器中,琮是用来祭地的玉器。
《周礼·春官·大宗伯》中记载,“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当初得封瑞王,是你自己要求封这个瑞字的么?”
不然怎么会这样巧,刚去了旧日名姓没几年,又封了个瑞王,恰好是他本家姓氏。
夏侯懿眸光有柔柔的笑意:“琮字是我娘取的,她素来喜欢美玉,叫玉字又觉得太女气了些,便取了琮这个字,当年我问她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字时,她也是如你一般念了周礼里的这段话与我听,然后跟我说君子如玉,她希望我做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于是就给我取了瑞琮,可惜从此之后,是不能再用的了。”
他也终究没能如卢氏所愿,做个谦谦君子,倒成了厮杀疆场的将军,待人更是冰冷寡淡。
窦雅采却笑起来,轻轻哼了一声:“不能用?说不一定以后还是有机会可以用的呀,再者说了,你自个儿取的名字也很好啊,懿者,美好也。林虑懿德,非礼不处。懿德高风,令人景仰,这名儿,倒是越取越好了!”
她轻声调笑起来,心里也存了缓和气氛的心思,她不希望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当初确有这样的心思,倒是被你看穿了,”
他果然轻笑起来,眉眼间的寡淡散去不少,复又是噙着轻柔笑意的模样,当初与金梁京墨合计,说是要改名换姓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字便是懿字,后来取了圣水国中少见的复姓夏侯,这便成就了他的新名字,“不过,当初得封瑞王,这个瑞字,倒是意料之外的,这是上官桀着礼部选的字,说是好预兆,自古以圭为瑞,我当时军功赫赫,自然也不能委屈了我,他也就准了这个字,说起来,倒也是误打误撞的给了我这个字,我当时自然没得话中,也就应下了,可见这个字还是跟我有缘的。”
窦雅采一笑,点点头,没再说话,只专心去看手里的卷宗,卷宗里的东西不少,她随意翻了翻,都是当年棋经案枉死的那些人的资料,卷宗分列的很细致,且大多金漆封条都被胡乱拆封了,窦雅采抬眸瞧了夏侯沅一眼,应该都是他看过了的。
“沅儿。”
她轻唤了他一声,眸底隐有怜惜,她跟夏侯懿不在,让儿子单独面对这些,好似不太好的感觉,而夏侯沅竟能熬过来,如今这样的态度,也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嗯?”
夏侯沅正听二人说话,忽听见窦雅采唤他,忙转了头,黑漆漆的眼眸便望向了她,“娘?”
窦雅采伸手拍拍面前半掌高的卷宗,扯唇道:“你那几日把这些卷宗都看完了,对你父王的事情也有个大概的了解了,如今又坐在这里听你父王说了一遍内情,你心里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要不是夏侯沅这法子,她也不可能听到夏侯懿将那些往事都说出来,但是,她可没有忘记,夏侯沅那几天的反常状况,还是他拉了二人说要在这里好好说说话的,如今坐下来,夏侯懿将该说的话都说了,夏侯沅也该说说他自个儿心里的想法了。
若有心结疑惑,也该早早解开才是,她自小带夏侯沅在身边,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他,还将他当大人一般对待,大概也是这般朋友样的相处,才使得夏侯沅比寻常孩子早熟,又加上他伶俐过人,跟夏侯懿一个样,所以也就真的像个大人模样了。
夏侯懿听了这话,也微微扯了薄唇,将心头埋了十年的事情说出来,竟比他想象中要轻松的多,也没有那种自以为沉重的感觉了,好似多年来压在心口的石头被人拿开了,他还是第一次体味到,原来伤心的事若有贴心的人分享的话,并不一定是件坏事的。
心里头想是这么想,却没有打算要说出来,只是沉沉的看着夏侯沅,说的话比窦雅采还要直白一些:“沅儿,父王的事你如今都知道了,父王和你娘也如你所愿好好的在一起了,你也总该说说,之前那般任性不肯医治,是怎么回事了吧?为什么说不肯相信他们,不相信任何人?”
夏侯沅眉眼沉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道:“我没有想过事情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内情这么复杂,我看了卷宗之后,只是觉得父王这些年来很辛苦,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在王府里待了五年,什么都没有帮到他,还怨他恨他,却不知道其实他也不好过的,也不知道他的身世竟是这样的……娘,其实我心里头也很害怕的,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才得知,那么慈眉善目的皇上,对我很好的太后,原来他们都是坏人,都是杀了我祖父祖母一家的凶手,我怎么能不怕呢?我是又怕又恨啊……所以,我不相信他们了,谁知道那些太医是不是好人呢?就算他们不知道内情,我知道内情,我也不愿让他们医治,所以我才使了小性子,又怕做的太明显让人瞧出端倪来,才一并连外祖父也不肯让他诊治的……”
窦雅采听完一叹,扯了儿子过来抱在怀里,上哪儿去找这个贴心又心思细腻的儿子呢?
他明明自己都害怕,自己也缺乏安全感,还懂得为旁人设想,有时候未免孩子气,却不得不叫人动容。
夏侯懿听了这话,却沉沉的看着夏侯沅,一字一句,缓缓的道:“沅儿,是他们做错了,不是你做错了,你何必怕?至于恨,大可不必,逝者已矣,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你还小,这世上的事儿,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情,你长大了才会更通透,你现在,也无需想这么多。”
“你只须记着,父王能忍十年,能对着杀父仇人忍耐十年,你为什么不可以呢?若想成就大事,你首先要做的,便是要懂得隐忍,你要让他们看不出你在想什么,不要在还未行动之前,暴露了你的意图。”
“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来,相比起他们,咱们时日还长,不需太过着急,你还小,也不必理会这些事情,你要做的,是好好的做你该做的事情,明白么?”
儿子还小,慢慢教,应当是会越来越沉稳的,不过幸好这孩子机敏,行事有几分像他,这几日的异样完全可以归咎于出痘的缘故,那些太医也不会说什么,四岁的小孩子耍性子正常的很,倒是真的把他偷着看卷宗的事儿给遮掩过去了,也应当是不会被上官桀他们看出端倪来的,只要夏侯沅从今往后牢记他的告诫,日后应当也无事的。
他怕就怕,筹谋十年之久的事情,毁在了夏侯沅的身上,所以有些话一定要说。
夏侯懿眨眨眼,看了夏侯懿半晌,又垂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才抿唇点点头道:“父王的话,我会记在心上的,我不会叫他们瞧出半分异样的,从今儿起,我还是从前的瑞王世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当自己从未听过这些话。”
夏侯懿的话,他虽然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他都记在心里总是没错的,何况,闭口不提此事,就当从来没听过就是了,父王说的话,肯定是对的,他不能把父王的秘密说出来,也不能让父王的筹谋毁在自己这里。
“父王……若你将来做了皇帝,会比皇上做的好么?”
他默了半晌,忍不住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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