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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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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狂妄的闻敬!”孙姓少年面色嗵地涨红,拔了刀就跳起来,“竟然敢如此轻蔑我等!”

“闻敬一个独行盗,之前也籍籍无名,这等人物,敢如此目无天下英雄?”

“我看他是欠教训!”

“想宰了我们扒光吊起?哈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兄弟们,走,咱们这就见识下,他要如何一一扒光我们,将我们吊起?”

少年们群情激奋,捋袖子拔刀取剑,就要向外走。

大家哥俩好瓜分是可以的,吃独食是不成的,吃独食还不知道收敛的,是必须要教训的。

“各位少侠,且慢——”容楚倾身床下,牵住了一位少年的衣襟,“切莫冲动,那个闻敬,似乎武功很高,而且……而且他好像还有同党,诸位冒冒失失去寻,万一有个闪失,叫奴家……叫奴家如何放心得下……”

“武功很高?有同党?”少年们纷纷转身,眼神惊疑不定,想着确实没见闻敬展示过武功,但看王猛对他的看重,想来不是弱者,又想如果有同党,会是谁?眼光在众人中扫射不定,渐渐染满怀疑。

“有没有同党,看等下闻敬做什么就知道了。”容楚掩袖捂嘴而笑,“他闻敬,武功不如王大侠吧,所谓教训王大侠从何说起?可如果王大侠吃了亏,那……”

“对。”众人恍然大悟,“那就说明闻敬必然有同党帮忙嘛。”

孙姓少年目放异光,“娘子不仅美貌,不想还如此聪慧,遇见娘子,实为我等之福。”

容楚羞笑,“少侠谬赞。”眼波从袖子上方飞过去,悠悠挂挂,似带了钩子,一钩,又一钩,钩得众人眼神发直,如果不是还担忧着闻敬那事,便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媚人的小东西狠狠地揉进粉榻里去。

窗下蹲着的太史阑,嚼着草根,心想遇见史娘子,确实有福。

找史(死)。

众人都沉默下来,此时也无心情瓜分美人,都在想着如果闻敬真的动得了王猛,那自己便是冲过去算账也占不到便宜,邀集了大家一起去?谁知道里面哪个是闻敬的暗中好友?

容楚不过一句话,众人便生了外心,暗室里怀疑诡异的眼光瞟来瞟去,到处漂浮着不信任的气息。

也不过稍稍等了一刻,忽然便爆发出一阵惊呼,“出事了!”

众人一惊,冲出去,便见闻敬跌跌撞撞从王猛屋里出来,左臂鲜血淋漓,惨声大呼,“出事了!有人夜闯客栈!王猛大哥被杀了!”

众人都激灵灵打个寒战,对望一眼,各自看见对方发青发白的脸颊。

“凶手何在?”孙姓少年壮着胆子高喊,“待我等前去捉拿!”

“他打破窗户逃走了!”闻敬答。

众人又是一个寒战,这回眼中怀疑之色已去,换做惊悚的肯定,“闻敬果然杀了王猛!果然有同伴!”

“好狠的人……”有人低声道。

“怎么办……”

“各位少侠。”容楚在床上悄声道,“依奴家愚见,向来敌明我暗,方得取胜之道。诸位还是切勿打草惊蛇,便做先信了闻敬模样,以免引得他杀心大发,狗急跳墙伤及诸位。诸位先和闻敬周旋着,暗中查探,找寻出其党羽,待到了北严,一举交给官府,此人在官府必有案底,保不准还是什么隐姓埋名的大盗,诸位如此,既擒了杀人要犯,又得了官府赏赐,官府大人见诸位英明勇武,定要请各位做推官典史,造福一方,自又是一番好前途。”

众人眼神一亮——好计!

又安全,又有功,到头来诓骗闻敬去官府,自己一点力气也不用花,一点危险也不用冒,何乐不为。

“史娘子真真兰心慧质。”孙姓少年眉开眼笑去摸容楚的手,“如此一朵娇俏可人解语花,我还真有几分心思,想要娶回家做个妾,想来将来也能做个贤内助……”

“砰。”门被推开,带来一阵凉风,长身玉立的“史家相公”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堆色狼,面无表情地道:“三更半夜,诸位聚集在在下房中,是要做什么?”

孙姓少年的禄山之爪,唰地收了回去,在自己袍子上掸掸灰,呵呵笑了两声,还没来得及想出理由,容楚已经娇滴滴地道:“刚才听说王猛大哥被杀,诸位少侠担心奴家也被杀手所害,都前来保护奴家,并在此商议对策。”说完眼风溜溜顺人群一圈。

他那眼神过处,谁都看了,谁都没看,谁都觉得看得是自己,那女子眉横远山,眸凝秋水,盈盈一瞥,无限风情,似乎便是个无言的邀约“少侠你先委屈则个,待有机会,我……”

众人都心热了,热了也便荡漾了,荡漾了也便伟大了,都纷纷昂首挺胸道:“是极,是极,我们在此保护史娘子,并商议驱敌之策。”

“在下回来了,不敢再劳动诸位保护我家娘子。”太史阑将那个“我家”两字咬得很重,大步走过来,重重将容楚一搂,“王猛大哥被杀,闻敬大哥正在寻诸位帮忙追凶,各位还是速速前去吧!”

“是极,是极。”少侠们讪笑着,“史兄不会武功,此等大事还是在家呆着,保护好娇妻为是。”羡慕妒忌恨地看着那搂住纤腰的手臂一眼,用眼神将之砍成十七八段,才悻悻退出。

人都走光了,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

第99章 我家娘子好漂漂(4)

“让开。”太史阑的声音。

“嗯?”容楚的声音。

“我说你让开。”

“是你搂住我的。”

“让开!”太史阑开始撕掳容楚的爪子——她象征性搂住那家伙,人一离开就放手,谁知道那家伙不知何时,用一根带子把他自己绑在了她的腰带上……

“嘘,别撕。有人瞧着。”

太史阑一怔,停手,狐疑地朝外望望。

“嘘……嘘……”容楚懒洋洋地嘘着,听起来不像紧张倒像给小孩把尿,嘘完几声,没骨头一样懒懒靠在太史阑腰上。

唉,真舒服。

早说过这女人看起来硬,身上其实极其有料,皮肤和身体,比别的女人更柔软更莹润,比如腰这个位置,是个优美的腰窝,瘦不露骨,腰侧却又软软地荡出一个漩涡,他的脑袋靠上去就不想让开来,如果能再挪一挪,挪到正位睡下去,想必更加销魂……还有她的手臂,刚才那有力一搂,虽然乾坤颠倒有点让人不乐,但那般主动自然还是第一次,他不趁机多蹭几下,难道还等下次?

太史阑警惕地望了一阵,没感觉到任何危险,再一低头。

某人靠着她的腰,眼眸半阖,似睡非睡,唇角一抹淫荡的笑。

太史阑唰一下站起来,也不管某人的手还绑在自己腰上——有种他把他自己栓她裤带上!

容楚的脑袋并没有重重地落在床上,也没被她的步子拖到床下,太史阑刚站起,他便睁开眼,唇角若有憾意,手指一掠,一抹刀光一荡,随便绑起的布结断裂,他悠悠叹口气,看看某人笔直的背影,伸手曼声召唤,“来,睡。”

又道:“这回我不占你便宜。”

“无妨。”太史阑道,“你是我妻,占我点便宜可以理解。”

“那便上来睡吧,我的夫君。”容楚似笑非笑,掀开半个被窝。

太史阑唇角微勾,正准备拿起桌上没喝完的参汤,浇到那半边被窝里,自己和景泰蓝睡去,忽然看见对面容楚虽然还在笑,但眼神厉光一闪。

与此同时她心中也警兆一动,虽然什么都没听见,但也知道,这回真的有敌接近。

“好。”太史阑一把抱起一边小床上的景泰蓝,往容楚怀里一塞,“娘子,孩子半夜要喝奶,你记得喂他,真是辛苦你了,为了不影响你的睡眠,我就在短榻上委屈一夜,多余的奶记得要挤掉,不然涨奶难受。”

容楚唇角笑意僵了僵。

太史阑一本正经瞧着他。

头顶上有细微的声音。

“史娘子”抽着唇角,带着笑,接过“孩子”,柔声道:“好的,夫君。”

夫君大人安稳地睡了,史娘子挤没挤奶不晓得,屋顶上的声音很快没了,天亮的时候太史阑起身,看见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睡得四仰八叉,景泰蓝的肥脚丫蹬在容楚肚子上,容楚的手拽着景泰蓝的头发。

看来所有男人,无论他尊贵还是美貌,都不具有“优美睡相”这种优良品质。

值得庆幸的是两只都不打呼,当然,如果真有打呼的,太史阑必定把他拎出去晒月亮。

早上早饭照例有人送,各色点心包子的一大堆,那个孙姓少年送得尤其丰富精致,太史阑喝着他送来的雪莲银耳汤,给景泰蓝喂着他送来的蟹黄汤包,和大头儿子商量道:“看样子孙少侠真的看上你家公公了。”

“许了吧。”景泰蓝鼓鼓囊囊地道。

太史阑点头,觉得未为不可。

被无良母子给卖掉的某人,没来得及吃早饭,正在辛苦工作——容楚帕子包着头,靠在里间的暗影里,正和孙少侠深情款款地低诉。

“奴家昨夜一夜未得安眠,奴家那夫君又好生粗鲁,鼾声如牛,奴家辗转反侧,流泪到天明……”

“史娘子放心。”孙少侠心疼地望着佳人掩在半边乌发里的脸,心想史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声音造作了些,还有总是喜欢掩着脸呆在黑暗里,不过有病的人怕光喜静,仔细想来还怪让人心疼的,想着想着便伸手去抚长长袖子下的佳人的手,“你放心,既然你这般对我信任,我定然是要好好疼爱你的。”

佳人的手盖在一方浅金镶梅花衣袖下,摸着腴润柔软,孙少侠陶陶然,心想史娘子看起来瘦,手倒是丰满,有肉得很。

容楚眼光斜斜瞟过那衣袖——他的手好端端在被子里呢,那袖子下不过一只猪蹄而已。

“闻敬势大,又为人凶暴,他对奴家贼心不死,日后必来滋扰。”容楚唉声叹气,“少侠你保护奴家,奴家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怕少侠你孤掌难鸣,万一被对方藏在暗中的宵小所害,叫奴家……叫奴家怎么放心得下……”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静悄悄,尾音摇啊摇,听得人魂飞掉。

孙少侠听得佳人关切,心花怒放,却也觉得此话有理,犹豫道:“闻敬昨夜形态如常,还说要找杀害王大哥的凶手,足可见此人心志凶恶坚毅非常人,他现在要做好人,不至于当面对我等下手,倒不必怕他。只是你说他还有帮手,这就得费点思量,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奴家正是忧心这个,或者……”容楚倾倾身子,“咱们先下手为强?”

“哦?”孙少侠眉头一动,“可是这么多人,谁知道哪个是他帮手呢?”

“奴家倒有一计……”容楚的声音低了下去,孙少侠俯身,认真地静静聆听。过了半晌,门帘一响,他满面春风地出来,看了看外间正在喂儿子吃饭的太史阑一眼,淡淡道:“史娘子累了,史兄弟记得不要去打扰她。”便扬长而去。

太史阑双手抱胸,看着这个登堂入室勾引人家老婆,还反客为主嘱咐人家老公的极品,对景泰蓝道:“景泰蓝,你看,护不住自己老婆的男人是最没用的男人,什么玩意都可以喷他一脸。”

景泰蓝这回没有大点其头,似乎在沉思,好一会儿才道:“我要娶小映。”

太史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小映是谁,“哦?护得住吗?”

“为什么护不住?”景泰蓝眨巴着眼睛。觉得小映那么好那么美,人人都该和他一样喜欢她,难道会有人不喜欢她吗。

“她是个盲女。”

“是呀。”

“所以?”

“所以我要陪着她呀。”

太史阑不说话了。

两岁多孩子的童心,弥足珍贵,不该被太多的现实太早浸染,他终究要背上很多责任,面对很多艰难,并不需要她现在就强加其上。

一份无忧无虑的喜欢,也是难得美好心情,她要为他保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抱起景泰蓝,对着他的眼睛,“做个勇敢的男人。”

“麻麻,我会。”

忽有个声音插进来,笑道:“我也会。”

太史阑抬头,不知何时容楚掀帘而出,靠在门边,笑吟吟看着她。

“你能动了?”

容楚慢慢挪了挪腰,“可以走几步,但要借助外力。”微笑伸手搭在旁边的柜子上,那姿态,太史阑立即想起清宫戏里的太后们,伸着长长的爪子,搭在弯腰弓背的太监们肩头。

嗯,外头好多太监,愿意为容太后提供肩膀。

她没有问容楚和那孙少侠说了什么,眼前这家伙论起阴谋诡计她跑马也追不上。

“起程咯。”外头传来闻敬的招呼声,王猛一死,他竟然也便成了这批人的新大哥。

那批昨晚想来偷香的少侠们在人群中,警惕地盯着四周,他们此时也看出不对,王猛之死已经报官,按说今天当地官府就该来查看勘验,少不得要留众人问话,但官府根本没来人,闻敬还是和老计划一样一大早喊着要出发。这时候要说闻敬身份没什么特殊,谁都不信。

孙少侠叫孙逾,家族在北地算是有点势力,隐然是那一批少年的首领,一大早出发时,他便召集了众人,各自嘱咐了几句,随即殷勤地扶着从头到脚披了披风的容楚上车,自己也爬了上去。

太史阑带着景泰蓝要上车,一只脚蛮横地一横,“这车坐满了,史兄弟换辆车吧。”

“儿子要吃奶。”太史阑漠然举起手中的娃娃,娃娃合作地做垂涎状,对容楚伸出双手。

“两岁多了还要吃什么奶?这孩子也太娇惯,再说你们没有请奶娘?”

“家贫无钱。”容楚楚楚地抬起袖子,羞不自胜。

“喏,拿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被孙少侠骄傲地塞到了史娘子的手中。

“史娘子”立刻笑纳,好歹这点钱还够他吃饭给一次小费。

“孩子给我,你下去。”孙少侠接过景泰蓝。心想美人喂奶也是一件不可不看的好事。

太史阑瞧了瞧他,一言不发,转身下车。

走好远了还听见孙逾讥笑,“懦夫!”

太史阑要上别的车,没人肯让她坐,她便坐到后面牛车去,悠闲地倚在车身上。

远处闻敬看着孙逾钻进了容楚的马车,眉头皱了皱。

车子不多,大多人骑马,行了不久,到了一处林子,车夫说要休息一下,把马车赶入了荫凉处。

第100章 揩油法宝(1)

三辆车,两辆在外,一辆在内,在内的那辆,正好是容楚那辆,众人都聚集在水边饮马休息,看不到里面那辆马车的动静。

太史阑下了车,站在一株树后,容楚和孙逾都没下车。

过了一会儿。

忽然一声炸响,容楚的那辆马车车身一倾,拉车的马受惊,便要扬蹄而起。

一道人影飞快从车中窜了出来,坐到车夫的位置,抓起缰绳死命一勒,骏马长嘶,浑身肌肉块块突起,前蹄数次空踢之后,终于没能前进一步。

众人被惊动,都赶了过来,满身大汗的孙逾扔掉缰绳,瘫坐在座位上,刚才那一勒也耗尽他的力气,现在两臂酸软抬都抬不起。

随即孙逾一转头,看了看四周,分辨了一下哪些人是从水边奔过来的,哪些人就在附近。

他阴鸷的眼神沉沉扫射众人一圈,才跳下车,众人询问纷纷,他随意摆摆手,“没事,没事,刚才那马踏到了一处荆棘,受了惊。”

太史阑等人都走开,低头绕到车后,发现一处轮彀有松动,她用木棍将榫子紧了紧,再抬头看看树梢,碎金的阳光洒下来,淡绿的枝叶在不住晃动。

孙逾受了惊,觉得和史娘子在一起有危险,当即走开,太史阑爬上车,挪回正位,容楚笑吟吟靠在软垫上,吃青梅。

“你干的?”太史阑看看他。

容楚笑而不答。

太史阑可不认为现在闻敬会下手,人多眼杂,树林有阻碍,就算惊马,也不能造成太大伤害,何况还有孙逾在车上,以西局做事的风格,出手之前先观察,出手之后不留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辣的,怎么可能在还没有把握的时候冲动。

“鼠辈多疑。”容楚道,“闻敬等人正是因为不确定我们的身份,以及不确定我们是否真的伤病在身,才迟迟不动手,此刻我搞这么一出,他们必然疑惑震惊,不知道队伍里还有什么敌人,不知道对方目的身份,自然要更加小心不敢出手。这个队伍人员驳杂,来历各有不明,容易互相怀疑,正好可用作我们的盾牌,等过了这几天,我也能勉强出手,自无需在乎他们。”

太史阑瞟瞟他——不仅故布疑阵,还要借力打力,不仅装神弄鬼,还搞风声斧影,西局这群人遇见他,也叫倒霉。

晌午的时候在一家路边店打尖,此时离间分化计效果鲜明,以孙逾为首的少侠们一堆人,远远坐在一边,眼神里充满怀疑,闻敬单独坐在一桌,神情有些不自然。

容楚披上披风,蒙上面巾,伴着太史阑走了过来。

众人都回头看去,只见少年腰背笔直,英姿挺秀,淡蜜色的肌肤薄薄的唇,女子则风姿楚楚,未挽妇人发髻,只将长发垂背,在腰后束一道结,这种装扮原先是男子发型,近年来在南齐南方仕女中也有流行,看起来分外亭亭婉婉,纤纤弱质。两人携着清秀小童,自日光下缓缓走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眼前亮了亮,想起“神仙璧人”之类的老套而美妙的词儿。

就是史娘子个子实在太高了些,嗯,想必她如此美貌聪慧,却嫁给史泰这个穷酸废物,必是因为如此。

那一对“神仙璧人”,慢慢地、“和谐”地走着。

“容楚,拿开你的手!”

“我得有人倚着。”

“有拐杖。”

“用不惯。”

“你披风下……拿开!”

“哎呀别闹,人家都看着呢……你腰真细。”

“滚粗。”

“真是郎情妾意,美妙一对。”一个老汉摇头晃脑地赞。

容楚抬头,对众人展开颠倒众生笑容。

“史娘子,这边坐。”孙逾忙不迭招呼,拿筷子让位子,把容楚招呼得无微不至,容楚懒懒坐下,巧笑倩兮地招呼太史阑,“夫君,来坐。”顺势就软软地靠在了太史阑肩上,还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幽幽道:“夫君的肩,最是宽厚好倚,奴家的腰似也不那么痛了。”

一众少年嫉妒得眼中冒火。

太史阑面无表情,眼中也在冒火——幽幽冰火。

便宜老婆的披风,真是偷摸悄捏趁势揩油之必备法宝。

太史阑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人无耻到没下限,当初就不该顺手推舟让容楚做老婆的。

应该让他做妾。

这样她吃饭他就得站着伺候,她睡觉他就得睡在脚踏上,走到人前就得落后她三步,没事跪着给老爷捶腿。

下次记得,妾。

座中一个少年问,“我家是开药堂的,史娘子到底所患何病?或者小可可以帮助一二。”

“产后疯。”太史阑答。

“我觉得那几个,哪,那个,那个……”孙逾现在却没什么欣赏美人的心思,紧张地对容楚暗示周围的人,悄声道,“很可疑。”

“奴家愿闻其详。”容楚娇滴滴地道,温柔抚摸着怀中的景泰蓝,景泰蓝如一只被猫爱抚的仓鼠,可怜兮兮地缩着,抱着双臂,抵抗身上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

“刚才马车受惊时,按说在附近的人就是可疑的人,留在溪边饮马休息的,根本来不及来回做手脚。”孙逾道,“我刚才趁机看了下,当时在马车四侧的,就是他们几个,想必是闻敬同党。”

“少侠真是智慧天纵!”容楚立即大拍马屁,“想必在你运筹帷幄之下,闻敬同党,必然无所遁形,终究要一一现于少侠慧眼之下!”

“呵呵。”孙逾满面红光,“只要有心,没有谁能逃过我的眼去!”

“少侠或者可以再注意一下。”容楚漫不经心地道,“但凡同党,就算隐藏行迹,也必有他们互相联系的方式。不知道闻敬等人,用什么方式联系呢?”

孙逾被提醒,怔了怔,恍然大悟道:“所言极是。”一边四处张望,试图看出“闻敬等人联络方式”来。

太史阑淡淡喝茶。

傻叉,又被忽悠了。

闻敬等人本来就是一起的,互相认识,要什么私下联络方式?以为是地下党接头吗?

孙逾等人不过是被容楚耍着,又玩了一把心理战术而已。

林中马车失足已经引起西局鼠辈的疑惑,孙逾等人表现出的怀疑和扎堆,会让闻敬更加不安和警惕,此时孙逾“寻找私下联络方式”。眼神不可避免要在闻敬四周扫射,眼神鬼祟,这叫闻敬这种特务,怎么坐得住?

与其疑神疑鬼,被人悄然威胁,不如先去主动威胁别人,总有人沉不住气,爆开了,敌暗我明也就不存在了。

少侠们在议论“敌人的私下联络方式。”

“闻敬刚才咳嗽了一声,可是?”

“刚那个白脸人,手叉在腰上,我看是通暗号!”

“有这么明显的暗号?哎呀,那个人在抠鼻孔,抠得太用力了吧?一定有问题!”

“咦,那两个人撞了一下。”

“过去看看有没有掉纸条。”

“闻敬的眼神好鬼祟……他看了我十多眼了!”

废话,你都看了人家一百多眼了,眼神更鬼祟。

容楚微笑,喝茶,太史阑没表情,喝茶。

淡定,从容,微微眯着眼睛,像两只猛兽,看着爪下一堆小白兔举着草在玩“你看不见我”的游戏。

一顿饭吃得杯弓蛇影风声鹤唳,到最后除了容楚太史阑景泰蓝,没人吃饱——都忙着侦查与反侦查了。

下午继续上路,天光还亮着,有什么事也不会在大白天发生,到了下午行路的时候,彼此的戒心越发明显,两拨人的互相警惕,导致其余人也受影响,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安的神情,走路时都尽量和避免和别人靠太近。

晚饭在一处小镇住宿,照样包了一个院子,孙逾那一伙不肯和大家一起吃,叫伙计送饭到房里,顺带也送了“史娘子”一份。

“史娘子”躺在床上,裸着上半身,腰上搭着长长的热毛巾,一边慢条斯理地撕着烤鸭的皮,一边享受着“夫君”的按摩服务。

太史阑每晚给他按摩一次,每次她都以为容楚要趁机调笑,每次容楚都一言不发,比她还沉默。

容楚才不是傻子,调笑也得看什么时候,这么好的事儿,随便一调笑给调飞了,再想她伺候,下辈子吧。

热毛巾垫在腰上,太史阑的力道不轻不重,热力透骨入肤,一层层地漾进心底,一半痛一半爽,他额头冒了汗,舒服得呻吟一声。

完了太史阑毛巾一抽,伸手一招,景泰蓝跳上来,小脚丫一阵猛踩。梆梆响。

容楚托着腮,心想本国公甚是有福,这待遇,先帝都没有过。这腰痛还是好得太快了些,太史阑就这点不好,太卖力,不肯偷懒。

忽然门板一响,一个人影急匆匆闪了进来,竟然是孙逾,不敲门便破门而入。

此时容楚衣裳不整睡在短榻上,披风挂在床边衣架上已经来不及拿,他上身衣服已经褪下,肌肤再细腻,线条再优美,也能看出是久经锻炼的男人身体。孙逾不请而入,一转身就能看穿真相。

一霎那间,太史阑伸手去够披风,容楚却一把拉下了太史阑。

第101章 揩油法宝(2)

砰一声太史阑栽在他背上,脸紧紧贴着他背部肌肤。

芝兰青桂香气扑鼻而入,脸部触感细腻光滑,似软缎,比软缎温暖,似美玉,比美玉柔润,肌肤触及的那一刻,似从脸到心都被熨了一熨,像落入温柔的云。

孙逾一抬头,看见“史娘子”衣衫不整,婉转承欢,“史泰”表情僵硬,俯身其上,淡黄灯光一团暖云,映照得那美人露出的腰侧肌肤精致细腻,熠熠如珍珠,她微微侧首,额上香汗微微,纤长的手指,无力地垂在榻下,不染蔻丹。

香艳……无比香艳……

孙逾险些忘记来意,直着眼咕嘟嘟咽下一口唾沫,好大声音。

这两位……是在玩后堂花?

看不出史娘子纤纤弱质,床上如此……豪放大胆……

“孙兄,非礼勿视!”直到太史阑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他才惊觉自己的不妥,连忙讪讪退了出去。太史阑等他出门,一窜而起,顺手扯下披风扔在容楚身上。

容楚笑吟吟地穿衣服,自觉不亏。

孙逾又等了一会才进来,这回虽然正襟危坐,眼神却总溜溜地往容楚屁股上瞧,容楚神色不动,看他的眼神笑眯眯的,一旁的景泰蓝却忽然觉得四周好冷打了个颤。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容楚忧心忡忡地道,“奴家觉得,闻敬的耐性只怕不能长久,今夜必定有所举动。”

孙逾悚然一惊,连忙站起,“那我邀约好友,前来为娘子护法。”

容楚拉住他的衣襟,笑道,“不急。”附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声音低得只有孙逾听见。

孙逾浑身幸福地颤了颤。眉飞色舞地道:“娘子好计!等我的好消息。”

他大步走了出去,太史阑默然坐在一边,问:“今晚动手?”

“别急。”容楚笑得散漫风流,竖起一根手指,“全打起来就不好玩了,一个一个地,杀。”

闻敬穿行在黑暗中。

他虽然孤身一人,却并不觉得寂寞,因为他知道,就在他身侧不远,各个角落,只要他召唤一声,就会有不下十个帮手出现。

他之所以还没召唤,是因为不确定,到底该不该下手,以及该向谁下手。

他是西局在南尧行省的分部的一个小头目,专门负责南尧等地的信息搜集,侦缉官员等任务,五日前接到西局自西凌行省分部传来的指令,指令是绝密级,来自京城,他这个外派的小头目以前从没见过,指令的内容很简单,在沂河下游流域寻找三个人,年轻男女,相貌俊秀,可能身边还有小童,这三个人可能在一起,也可能各自分散,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几个人,然后就地杀掉,至于凶手,正好借武林檄发布,附近北地江湖汉子齐齐聚集这个绝妙时机,推到江湖人身上,还可以趁机整顿下北地武林势力,西局对江湖势力,尤其是传说中统管北地乃至天下的武林总盟,早就垂涎已久。

虽然没有明白,为什么西凌的任务会让南尧的人来执行,但绝密级的指令不容轻忽,西局南尧分部的密探们几乎都已经出动,闻敬这一批不过是其中一支而已。

闻敬并不知道容楚和太史阑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两人不过就是西局黑名单上必死的名字而已,上头传下的指令,要求他务必小心,一击而中,不得留下任何线索把柄,所以他才在明知对方武力不足的情况下,依旧小心谨慎,试图拉拢王猛,再杀人灭口。

但内心深处,他并没有把这对“夫妻”看在眼里,此刻他在思考着孙逾那一帮武林子弟的奇怪举动,不管怎样,牵扯上这一堆轻浮少年,他是不愿意的,西局要的是秘密行动,而不是被一群咋咋呼呼的鸭子惊破。

在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几个人影悄悄潜到他身侧,问他:“大人,今晚是否动手?”

闻敬想了想,总觉得心里不安,沉吟半晌道:“先别急,我看不如先让那批小子安分一点再动手,老四,你去孙逾那里,给他点警告。”

那个叫老四的汉子,冷笑道:“那小子色令智昏,西局的事也敢插手!”

“噤声!”闻敬瞪他一眼,“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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