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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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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行事向来谨慎,因为容楚开始介入保护,你不愿再冒险,后来行事就几乎都避开了我们。只在关键时候,出一出手。”
李扶舟眼波流动,轻轻叹息,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这关键时候,就是我和西局火拼那夜,你出手伤了赵十三,救了乔雨润。当然,之前那个和她在西局院子里议事的男子,也是你,当时你受了伤,步伐有些不稳,被司空昱看出来了。”
“不过我真正将你和五越联系在一起,还是那次康王后山的相遇,”太史阑抿紧唇,“我们在后山发现葬五越阴兵的大墓,随后在后山得你相救。你并没有得到我被擒的消息,好端端跑到那里做什么?你们对那路那么熟悉,是不是来过?来那里能做什么?祭拜?那天你们刚刚祭拜离开是吗?司空在祭台下,发现刚刚燃烧过的灰堆。”
“是的。”他终于开口,声音柔和,“太史,你真的很聪明,所有事,你都说对了。”
“但我依旧没有明白,你为宗政惠做了那么多,和她想必有协议,这协议是什么?”她道,“宗政惠不可能答应你五越复国,你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乾坤阵。”李扶舟答,“乾坤阵有瑕疵,甚至不属于李家,将来迟早给李家带来隐患。而乾坤阵上一代主人,就是那位杀了五越之主一万阴兵的高人,那人原先是南齐皇室供奉的国师。他在南齐皇宫住了很多年,留下了不少要紧文字。我帮助宗政惠,就是为了得到那些遗作,解决乾坤阵的隐患。好让李家世代昌盛,复国梦想终圆。”
“果然还是为了复国,”太史阑冷笑一声,看看四周,“似乎也没解决?”
“是。”李扶舟坦然道,“那位国师才能通玄,或者早已预料到后来之事,留下的遗作,看上去很有道理,但大多是错的。”他有点遗憾地笑了笑,“先帝驾崩之前,我已经有所怀疑,我当时怀疑惠妃故意给了我假的遗作,真本还在承御殿。所以我让世兰应侍寝之召而去,就是希望她趁当时纷乱,找出真本……但是她也没能找到……”
“哦?”太史阑看他一眼,“不会留下什么要紧功法,你没忍住去学了,然后中招了吧?”
“当然不会。”他微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第686章 大结局(15)
太史阑忽然沉默。
“扶舟……”良久她轻轻道,“我一直怀疑你,但我一直感激你,我一直在幻想,就算你想复国,这也无可厚非,我会尽量劝说陛下给你们立足空间,这事,不是不能好好解决的。”
“我果然没有……选错你。”李扶舟欣慰一笑。
太史阑并没有听清后头一句话,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和容楚,甚至不惜给你信任,把孩子送来给你,是求你救命,也是给你劝告……可是你……你为什么要对容楚下手?”
“李秋容,是我五越的人。”李扶舟淡淡道,“他是宗政惠的亲生父亲,当然,宗政惠自己不知道。李秋容年轻时,在我族中也很是个人物,后来因为侮辱女子被逐。他侮辱的,就是宗政惠的母亲。李秋容那一支,会‘系命’之术,但只有废掉武功之后才有可能成就。李秋容武功被废后,在狱中只练了这一门异术,那晚容楚城门追太后,李秋容最后使用了这一招。他的血沾上了容楚衣袖,容楚可能剜去血肉时,还是令李秋容的血迹进入血液之中,之后他便开始受李秋容影响,李秋容衰弱,他衰弱;李秋容死亡,他死亡。”
太史阑手指一抖,剑尖又入肉一分,李扶舟住口,微笑抬头看她。
他脸色苍白,眸子因此显得极黑,眸光中并无痛苦,却生出秘密的欢欣的温柔。
“李扶舟。”太史阑声音微微嘶哑,“你早知道这些。”
“知道。”
“你早发现李秋容是五越弃民,却没有管这事,你知道他在练系魂术,却没有提醒我们。你延续着李秋容的命,就是为了将来让他在两军对垒时死去,连带……令容楚也死去,动摇南齐军心,从而获得胜利。”
“嗯。”李扶舟从容地道,“老李在牢中练系魂术并不容易,我还令人想办法帮过他。”
太史阑慢慢吸一口气,手中剑尖一挺。
“李扶舟……”她道,“这让我如何原谅你?”
李扶舟笑一笑,并不答,忽然手指按上她剑尖,太史阑这才看清楚,剑尖上已经漫出殷然血迹。
他按着她的剑,并不看她,轻轻向后退去,将剑从胸口,一分一分抽出。
被堵在伤口中的鲜血立即奔涌而出,顺着金黄的剑尖倒流而下,落在她脚尖,积下艳红的一摊。
“我怎么能让我自己,死在你手里呢……”他微笑轻轻道。
她不动,并没有阻止他从自己剑尖退出,手中剑依旧稳定对着他心口,“只要我愿意,我终究能杀了你。”
“不能。”他道,“另外,我要告诉你,我并不需要你原谅。”他站起身,上前一步,“我只是在等你来,我的,女王。”
太史阑手臂一抖,霍然抬头。
座上红衣人,在浮沉云雾中微笑,身后青崖空寂,飞鸟幽鸣,他笑容微光和煦,仿若春阳,伸出的指尖洁白如雪,一枚黑中泛蓝的宝戒在他掌心,光泽沉黯而尊贵。
“带他来,我救他。”他道,“我怎么忍心你伤心一分?我怎么忍心你孤寂终身?若我在,我还有信心给你照拂,我离开,他再死,以后谁来爱护你一生?”
太史阑后退一步,连声音都开始发硬,“李扶舟……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秋容最后一段日子,我是在维持着他的生命,好让他在合适的时候死,为五越寻求一分生机。但同时,我也修改了他身上的术。他死,容楚会气机停止,但生机不绝,只要有人愿意助他活转……他还是你的容楚。”
太史阑仰起脸,定定地望着他。
事态如此翻覆,让她也措手不及,绝望到底她才一剑出手,和李扶舟见血相对,然而此刻,他在说什么?
对面那人,眼神苍凉,毫无一丝戏弄之色。
一瞬懵懂过后,就是巨大欢喜,她觉得浑身冻结的血液都似乎解冻澎湃,甚至能听见心潮拍击堤岸的声音。
他……没……有……死!
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号,巨大至令她耳鸣,欢喜是烟花绽开,射了满宇宙都是。
一生至此,她从未如此刻激动,以至于浑身发抖,剑尖落在腰侧,撞着腰带叮叮直响。
“李扶舟……”太史阑觉得自己舌头开始打结,她并不记得李扶舟说的什么女王不女王,只记着他说容楚有救。
有救就好,哪怕要她用全世界来换取。
“告诉我……什么要求。”
李扶舟静静望着她。
这一刻,浮游的淡白云团里,隐约有两条水迹,顺她眼角缓缓流下,如钻石般一闪。
这是……她的泪。
他怅然而欣喜地瞧着,怅然这一生,她的泪永不会为自己而流;欣喜的是这一生,他终究见着她的泪。
便当她这泪,是为自己落下。一颗坠破红尘,落地生菩提花万朵。
“做五越之主。”
太史阑一怔,连一边趴在地上旁听的龙朝,都惊得忘记言语。
“我把五越交给你了,请你为它寻一个合适的去处。”李扶舟轻轻咳嗽,“以你的身份地位,以你的能力,以你和景泰蓝的情分,以你的行事风格,只要你倾尽全力,真心相助,你足可打动皇帝,镇压群臣,给予五越永恒的安宁……五越属于你,才能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
“他们怎么会接受我!”太史阑摇头。觉得荒唐。
“乾坤殿交拜天地时,我的脸,是朝着你的。”他浅浅一笑,“否则,太史,你以为你怎么能站在此地不被排斥?你早已穿过五越皇后衣袍,你吃下了衣领里的先祖之血,你的异术和五越甚至相通,你拿到了五越之主的剑,你拥有独特的气息,连乾坤阵都不会排斥你,你天生,就该是五越的主人。”
他高踞座上,衣袂飞起,长指一指南齐军队的方向,“中越救了你们的瘟疫不是么?挽救了南齐数十万大军。这功勋,想必到时能让你对皇帝开口,说服群臣。太史,看在我和寻欢的份上,求你眷顾五越。”
太史阑长剑落下,怔怔后退一步。
想了千万种结局,想过千万种办法,没想到李扶舟用尽心思,辗转往复,先以瘟疫败南齐,再以容楚性命相逼,心中竟然是这样打算。
前一刻的死敌,下一刻做他们的主人,这样荒诞的事情,要她如何答应?
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打算很大胆,却也很正确。五越绝不会是南齐的对手,一味顽抗是群灭,战败臣服又打回重头,境况可能还不如前,只有托庇于她麾下,才能依靠她,争取一方平静天地。
李扶舟,是狂热的五越人中,唯一一个清醒者。
可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不是幸运是悲哀。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更早看见可怕的未来,在他人尚自懵懂时,他们已经不得不提前牺牲以换取将来。
“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个办法?”
李扶舟如果直接和她开口,她未必不会考虑帮助五越,毕竟还欠他恩情。
“五越人需要清醒一下头脑,认清一下现实。”他从容地道,“不亲眼看看南齐阵容,他们会认为自己依旧强大,将来就算你帮忙给了自立权,依旧不能安心偏安一隅,到头来反而会给你带来更大麻烦。”
她默然,他越是心思细密,为她考虑良多,她越觉得心中发堵。
有时候她宁愿面对一个自私的人。
“乾坤阵即将崩毁,你嫁给别人,它也不会反噬你,而你却可以因此拥有在五越,至高无上的地位。”李扶舟微笑,“你在乾坤阵发动这一刻,逆流而行,踏入广场时,就已经有资格做五越的下一任主人。”
“李扶舟,”太史阑眉头一皱,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要我做下一任主人?你自己呢?”
“我?”李扶舟忽然一笑,下一句话石破天惊,“我本就不该做这个家主,我才是这里最没资格的人,因为我才是多出来的第二个儿子,早在二十六年前,就该处死的那个。”
太史阑一怔,龙朝忽然“啊”地一声。
“你什么意思?”他愕然道,“不是说我是第二个吗……”
李扶舟转头,看了他一眼。
一直云淡风轻,事事都在掌握中的他,此刻终于神情复杂。
太史阑敏锐地在他眼神中,捕捉到了厌弃、憎恶、痛恨、无奈……种种情绪,却不像是对龙朝的,他的眸光,穿过了龙朝,落在了遥远的某一点,却又空落落没有着落点,像那些负面的积压的情绪,四处弹射,最终只能反噬回他自己身上。
他忽然一挥衣袖,龙朝吭地一声,眼睛一翻晕过去。
太史阑没有动……李扶舟真要杀龙朝,十个他也早就死了。
“有些事,我想他不适合听,否则我李家就真的永无宁日了。”李扶舟和煦地看着她,“太史,愿意最后一次,了解我么……”
看看她神色,他道:“放心。李秋容的术,我很清楚,容楚会安然无恙,一生伴你。”
第687章 大结局(16)
他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语气萧索,却又似有淡淡欣慰。
太史阑忽然心中一酸,退后一步坐下,将长剑搁在膝上。
殿上气流飞卷,不断将一些琉璃和尖石撞击在她膝上长剑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痴痴地看着那些石子碰上染血的长剑,染了一身胭脂红,再在粉白的雾气中飞旋激射,那上面,是李扶舟的血……
他人还在,鲜血已经激荡在这纵横的空间,似呕尽心中血,换一个人人齐全、唯独无他的终局。
碰撞和激射,令她膝上也斑斑染了他的血,她只觉得心中发堵,只能抿唇不语。
“龙朝,是老家主和翠翠的儿子,你是知道的。”他轻轻道,“当然,我必须也是李家血脉,否则无以传承乾坤殿。太史,你不觉得奇怪吗?李家,只能有一个儿子接受传承。”
太史阑沉默……有些真相太残忍,她宁可他不说,可是他背负了这么多年,想必,也已经很累了……
“家母,也就是上代家主夫人,和老家主,夫妻感情不算好。”
太史阑注意到他没有称呼李老家主爹爹。
“老家主那时经常抛下她,游历天下,归期不定,家母很多时候独守空房,山上乾坤外殿,只住了她……和前前任家主。”
太史阑头垂得很低,也注意到他没有称呼前前任家主为爷爷,宁可那么拗口地说前前任。
“我想我不用说得很详细。”李扶舟笑笑,笑意苍凉,“总之,后来家母怀孕,生下我,当时老家主不在山上,家母心中厌弃我,命人将我弃至山下雪中,后被私塾先生收养。而前前任家主,并不知道家母弃我之事,因为当时他忙着下令追杀翠翠和她的孩子。”
“当然。等他知道我被弃的时候,已经迟了,他没能找到我,后来赶回山上的老家主,也是到我少年时才寻回了我。而之后,家母缠绵病榻,早早离世,前前任家主因为这事……内心深痛,走火入魔,神功将散之际传位于下任家主,因为功力不足,险些影响他那一代的传承。”
“也正因为老家主那一代传承不足,而乾坤殿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复国大业,必须尽快开始。所以他把全部梦想都寄托在我身上……”李扶舟手指轻轻在宝石毁损的五兽凶睛上抚过,“这个宝座,不该是我的。然而我代替他人坐了,我欠了龙朝,欠了老家主,欠了李家,欠了五越……就让我这不该存在的、唯一多余的人,用这一生筹谋,最后的心计,来赎还了吧……”
太史阑手指抚在剑上,冰冷的剑上的血,黏住了她的手指,她的心,也似被血粘在了冰上一般,沉重、黑暗、血腥、粘腻……挣扎不出……
或许,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感受……
“你……”她不忍问,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定不是一开始,一开始他的背负是挽裳,是家国,但绝无这般沉重和凄凉。
“进入乾坤殿那一刻。”他唇角笑意淡淡,不肯多言,神情沉静若黑暗中盛开的般若莲花。
太史阑捏紧了剑身,忽然恨命运残忍。
最后一刻,无法回头的那一刻得知身世真相……情何以堪。
而就在那一刻之后,他还看见了龙朝。
看见了那个被他替代的人。
他原本也许有机会摆脱那一切,假如龙朝更早一刻出现,以他的性子,也许直接就弃了武帝之位,交给龙朝,自己飘游四海。如今倒算一个幸运的结局……得自由之身,弃无穷背负。
然而龙朝却出现在他已经继承传承之后,乾坤阵开启,时光流过,无法倒转。
一日间两个巨大打击,他也只能挺立,接过那千钧重担,因为龙朝的遭遇,因为老家主的偏心,他还得再给自己默默加上一层赎罪的重负。
她忽然明白那日殿中初见,为何忽觉他换了一个人,为何忽觉他眼神沉重萧索,再不似从前春日暖阳李近雪。
最初的李近雪,光华,温润,完美。皎皎世家子,未来武中帝,虽童年稍有缺憾,但不损人生辉光。
然后忽有一日,天地颠覆,真相剥落。身世如此不堪,完美只是谎言,他才是窃据他人之位,最多余的那一个。
李近雪从此是李扶舟,但人生却在那一刻,近雪,深凉。
命运于他人,是曲径通幽迷宫窗花,一色红艳,循环复杂,但总有豁然贯通处。
于他那窗花一幅,却是千疮百孔风中过,处处都是死胡同。
“太史。”他缓缓靠在破碎的宝座上,仰起下颌,看重重殿宇在气流之中浮沉,颤动出迷离的光影……或许这就是人生,再如何坚固美丽,玉砌雕阑,终不抵天地之力,崩毁顷刻。
这世间,真正坚执的,只有人心。
“太史……到了此刻,你愿意应了我么?”
她盘膝坐着,怔怔望着对面的人,他血红的衣袍在风中扬起,五兽狰狞,只有她看见他内心,一片的血色,一片的荒芜,一片的空。
他剖明心迹,将最不堪带血展示她前,为的,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安定和独立的五越。
李扶舟轻笑着,衣袖又一挥,解了龙朝的穴,他俯下身,对上龙朝刚刚睁开的迷离的眼眸。
“记住,你是独子,这一代的独子。”李扶舟垂下眼帘,“对不住,鸠占鹊巢。但到最后,我依旧不能传位于你,因为你没有能力保全五越。”
“我也没兴趣。”龙朝冷冷道,“我只想杀了你。”
李扶舟不答,只笑笑,转向太史阑,“你接了这指环,成为我五越之主,我就答应你救容楚。”他看看天色,“快点,时辰不多了。”
云雾忽然散开了点,太史阑惊鸿一瞥,只觉得他颜容越发苍白。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为了容楚,她连做太后都敢,区区一个五越之主算什么。
何况还有扶舟的一番难言心事。
她上前一步,伸手去他掌心接指环,他手心忽然一覆,捏住了她的指尖。
她一怔,抬眼看他。
他并没有看她,掌心轻握,微微合眼,唇角忽现一抹笑,淡而远,飘渺如此刻浮游之雾。
“最后一次……”他轻轻道。
那一年屋脊携手看月亮,这一年乾坤阵里做告别。
指尖相触的距离,有时只到心脏,有时却到天涯。
他记住她肌肤的柔软,指尖按触的轻轻,像携了云的风,拂面过,记忆里便有了春。
指环在他掌心滚动,他拿起,轻轻套向她手指。
她有些恍惚,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随即她听见一个声音,懒洋洋地道:“喂,这个戴戒指的仪式,似乎主角错了?”
太史阑浑身一震,手一软,指环落地,李扶舟脸色一变,急忙去接,地面忽然一震,现出一条裂缝,指环滚落其中不见。
太史阑早已不管指环,转身飞奔,“容楚!”
广场之外,微笑而立的,不是容楚是谁?
容楚身边,竟然是景泰蓝,一身一手的灰,老远就笑嘻嘻招手对她笑,“麻麻,麻麻,我立大功啦!”
太史阑转头飞奔,来不及慢慢跑三层高台,在第二层干脆顺着栏杆的弧线一滑而下,远远的看得容楚又惊又笑,高声道“你慢些……慢些……怎么和个孩子似的……”
然而当他看见太史阑风里散开的发,看见她瞬间泛红的眼眸,看见她在漫天的沙石中狂奔穿过广场,脸上被碎石割出细小伤口浑然不觉,也不禁慢慢敛了笑容,微微张开双臂。
砰一声,太史阑撞入容楚怀中,伸手就去摸他心脏,被容楚一把抓住手,低笑道:“这么猴急?回家去随便你摸……”嘴上调笑,他的手指却颤颤抚过她的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哪里听他的,一边乱摸一边急不可耐地问。
容楚远远地瞟一眼高台上的红衣人影,“他能控制李秋容身体改造异术,我自然也能控制李秋容身体,让他根本练不成系魂术。早在李秋容入狱的时候,我就对他的身世发生了兴趣,也隐约猜着了一些,所以便命十八平日里在他的饭食里下了药。不过李秋容的体质,给这样你调整来他调整去,已经发生了我和李扶舟都无法预料不到的变化……我原以为我应该不会中术,结果还是受了影响,进入了假死状态……而李扶舟则以为我必得他倾尽功力来救就行,其实我只需要一点引子就能醒来……所以我确实需要前往乾坤山,获得五越之血做引子,才能解了李秋容的血引。刚巧景泰蓝受召唤而来,解了主殿里的镇压封印,那一滴剑上血落下来,正解了最后的禁制……”
太史阑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发软,靠在容楚怀里,竟然起不了身。
“刚才我听见了,他要你做五越之主,和我猜得一样……打得好算盘……”容楚在她耳边低低道,忽然一扭头,“站住!”
几个欲待围上来的五越首领脚步一停。
“五越之主她不做,”容楚举起手中的东西,笑吟吟地道,“我做了。”
第688章 大结局(17)
“传国佩!”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一半的人,几乎立即虔诚地跪下去。
容楚和太史阑对视一眼……看不出来这所谓传国佩,对相当一部分五越人,很有影响力。
这是一个倔强的,固守自己的规则和理念的民族。
“保不准是赝品……”容楚低低说一句,太史阑看看那古佩……原来如此!
不过她也深有同感点点头……哪有那么巧的事?当然,此时蒙混一下也成。
“太史元帅!”李老家主挤上来,并没有问传国佩的事,只道:“扶舟呢?”
太史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随即道:“他说乾坤阵不稳定,迟早贻害家族,他趁此机会处理一下……”
“胡说什么!”李老家主跌足大呼,“乾坤阵不该发动时发动,气流狂乱,脱离约束,如果还想压制,必然要以人命为引……”
太史阑一惊,“什么?”
她看出李扶舟虚弱,也听出他决绝告别之意,原本以为是他发动乾坤阵伤及真元,如果再费力救容楚,可能就会油尽灯枯。所以当容楚恢复,不需要李扶舟动手之后,她也就放下心来,想着李家还有人在,总能帮他维持的。
难道他担心乾坤阵存在,李家子弟总忍不住要依赖,时日久了有所懈怠,最终被乾坤阵害了全族,所以干脆下定决心,以一己之力,毁了乾坤阵?
难道他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深处,早已空寂如深水,一旦将五越交托而出,为五越寻找到一分生机,便生趣全无……
她霍然转身回奔。
高台之上,红衣人影身周云团涌动,头顶漩涡越转越急,黑白云光投射在他颊上,映得他眼眸迷离,而脸容在变幻的光影里,静若深水之花。
他眼眸倒映她刚才决然而去的背影,也倒映她此刻火速奔回的步伐。
他唇角微微勾起,为这一刻她落足的急迫。
她终究没有一去不回头,不是么?
“去吧。”他微笑拂一拂衣袖,龙朝立即站不稳身体,骨碌碌向下滚去,一边滚一边惊骇地向他看……这袖风好比狂风,他的车子都能掀动,他还以为是自己车子凶猛,原来只不过是李扶舟根本没管……
龙朝砰砰乓乓地撞出去,正撞上奔进来的太史阑,太史阑被龙朝撞得向后连退,刚要站直,就蹬地后退一步,她努力直腰,一股回旋之力又来,又将她撞向广场之外,她竟然被那生生不休的力道一推再推,连连后退。
“李扶舟……”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扬声大叫,伸手试图抓住身边哪根柱子,好稳住身形,挣扎向前。
云雾升腾,地面震动,漩涡起风雷之声,高台玉阙,大殿朱阑都在云光雾影中颤抖,风将云团吹散,再在半空聚集,随即又四面追逐,撕裂牵扯,卷起猛烈的地面风,众人站立不住,一退再退,只觉地面和腿一起颤抖,身上金属武器叮当响声不绝,忽然眼前大亮,一道红光自高台背后电射而出,直奔广场之外,刹那间似天神出血剑万柄,誓要将皇天后土,猛力戳穿。
高台上红影忽然飘起,只一闪便到了红光上方,他胸膛伤口终于因为气流压迫鲜血激射,炸开一天霓虹,血红衣袖狂卷倒翻,远望去如即将涅槃的火中凤。
最后一霎他回首,看向太史阑的方向。
云天之上,黑白漩涡之下,漫天风暴里,一抹煦煦笑容,不被狂风吹散……
“扶舟!”
景泰六年十一月十日,乾坤山巨震,乾坤阵毁,天池涸,乾坤殿除前殿外,全数崩毁。
十一月二十,五越奉太史阑为主,天节军阵前降顺,重归朝廷。
次年十二月,皇帝下旨,允许五越以上阳等三县为域,实行自治。
景泰九年,东堂与南齐签订和平条约,自海峡撤军。
自此,海清河晏,四方安定。
同年,皇帝以太史阑卫国之功,昭告天下,封大将军王,以五越为太史阑封国。
南齐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王爵,诞生。
尾声。
景泰九年,初冬。
冬月的丽京,常青树木虽然浓荫未改,但诸花多半凋零,多少有了几分萧瑟冬意。霜花薄薄地落在琉璃瓦上,被朔风冻结成各种精致的花样。
不过,丽京前市大街四明巷内却春光浓丽,紫藤和丁香清艳烂漫,街边的玉兰开得灼灼,花托硕大如玉,托出粉黄的蕊心,在风中颤颤。
仔细一看,却都是装饰用的彩花,难得朵朵精致,宛然如真。更难得这整条街都这样装饰,以至于从寒风中瑟瑟下轿的贺客们,一抬头都不禁愕然,还以为四季倒流,天地变幻,春忽然格外爱抚了这条街。
随即又不禁啧啧赞叹……这想必是荣昌郡王为大将军王献上的新婚贺礼?一街之春,人生最美一瞬。
郡王府今日张灯结彩,红毯从巷头铺到巷尾。
一大早巷子内外就聚集了不少百姓,自觉地穿新衣,自发地放鞭炮,喜气洋洋帮忙扫地和迎客。整个郡王府遍地红锦,满院彩幔,人来人往,人人衣新履洁,神采焕然。
今天是个好日子。
太史大王终于要嫁荣昌郡王了。
第二年就生了孩子的太史大王,终于在第十年快要到来之际,要嫁荣昌郡王了!
真是令人一谈起,便忍不住心酸得闭目握拳,泪下两行。
整个丽京几乎都在忙碌,百姓们有自发的庆贺舞龙节目,官员们忙着备礼,府里和宫中更是早早开始准备,数月一直忙碌操持这盛大婚礼,新娘子却很清闲……不过是从西跨院嫁到东跨院,而已。
一大早,西跨院人来人往,这天气已经不暖和,但众人忙得满头见汗,主持这边事务的苏亚,只穿了一件绸裙,在门口安排事务。
景泰六年,大战结束后,苏亚便嫁了陈暮。那个有点懦弱、有点迟钝、也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在之前那么多年苏亚没有给过他一句准话,而他默默留在丽京,参加会试殿试,中了个不高不低的进士,做了一个部曹小官,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等下去,所有人也以为苏亚不会嫁给他,然而当那年,苏亚正打算随太史阑再度回到静海时,队伍里忽然多了个一道去静海的县令。
自请去静海任职的小京官陈暮,在队伍里,依旧有点不安地对苏亚微笑。
苏亚怔了良久,直到太史阑微笑将她推走。
三个月后她嫁给陈暮,如今已经有两个女儿了。她有点胖了,说话也流利了,脸上的疤仍在,却已经没有人注意到那点瑕疵,她已经是太史阑身边最为信重的女将,叱咤静海,和梅花她们齐名,是苍阑名将之一。
有时候太史阑想,当初二五营初遇,怎么看苏亚都像个要阴郁至死的,怎么看梅花都似乎该是最终背叛的,怎么看寻欢都该是叱咤年华的,怎么看小翠都应该平庸安妥一生的。
然而命运走下去,变幻着不同的脸,在最初,谁也看不见谁的收梢。
此刻人人忙碌,只有新娘子闲得要死。
因为闲,太史阑在发呆,发呆地看着天际,今日天气甚好,天际云如红晕,似乎有一道奇异的轨迹,飞快地从天际掠过,穿破红晕,向这方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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