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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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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却得收着,你却总不知收敛,生生赔进去自己!你算算,这是第几个了?”
太史阑默了一默……敢情这位还真是惯犯,司空昱误打误撞找对人了……
船下水姑姑喊出那一声,心砰砰地跳着,睁大眼对船上望着,似乎在等着太史阑被抛下来。
司空昱用尽力气才逼迫自己转头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开口大骂或者出手杀人,刺激了那女人再惹出什么事来。
他恨恨瞪着太史阑……叫你多管闲事烂好心!
太史阑皱皱眉,她向来不多管闲事,难得那次管了也是有心拉拢渔民,谁知道便遇上了啄人的恶鸟。
人性真是这世上最难以琢磨的东西,施恩者未必得报,作恶者苍天不管。
海姑奶奶忽然皱起眉,狐疑地道:“奇了怪了,以往怀胎你都不要的,怎么这次却要安胎?”
辛小鱼愣了愣,司空昱状似放开她,在她身后转目四顾,手肘却有意无意地顶着她的后心。
好在辛小鱼反应也算快,怔了怔便忸怩笑道:“年纪大了,单身久了,心思也变了,忽然觉得寂寞……”
海姑奶奶目光闪动,依旧有点觉得奇怪,辛小鱼暗暗心急,却又实在找不到好理由。司空昱天生也是个不擅长扯谎的,皱着眉,也不知道如何打消海姑奶奶的疑虑。
太史阑忽然轻蔑地道:“原来鱼姑奶奶是这个意思,你可想差了!”
她莫名其妙来这一句,海姑奶奶立即转向她,笑道:“怎么?鱼姑奶奶和你又有什么事儿了?”
“本来是不懂的,如今可懂了。”太史阑冷笑道,“前几日鱼姑奶奶约了我去钓鱼,我拒绝了。我的心思如今都在海姑奶奶身上,可不敢乱攀高枝。鱼姑奶奶生气了,当即说我妄想攀龙附凤,也不瞧瞧自个什么根底,有她在,定然要我身败名裂,再不敢肖想贵人,还是早点识相,乖乖投奔了她的好。我当时听着也没在意,如今想着,难道鱼姑奶奶留下这腹中孩儿,是为了等着诬赖我来着?赖到我头上我自然是百口莫辩,海姑奶奶想必也定然不能谅我,到时候把我给逐出去,可不就遂了她的愿?”
一席话说得海姑奶奶脸色发青,司空昱目瞪口呆,辛小鱼脸色连变……世上还有人信口雌黄还能这么滴水不漏?真不知道是该谢她还是骂她好,这段话虽然暂时解了她的生死之危,却顺手给她栽了一个“背弃旧主玩弄心机抢夺主子所爱”的罪名,她想到事后海姑奶奶必然疏远排斥,心里更加恨得牙痒。
但身后还有杀神在逼着,她只得顺着太史阑的话意,赶紧躬身请罪,又叫屈,“海姑奶奶,别听他胡说,小鱼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
“得了,你有什么不敢的?”海姑奶奶斜睨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宝贝着他,都不肯给我引荐来着?”
她翻起旧账,辛小鱼有苦难言,司空昱却忽然皱了皱眉,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船上有随船大夫。辛小鱼有没有怀孕,一把脉便知。辛小鱼现在迫于他的压力暂时承认,但他不可能一直控制着她,她一旦脱困,必然要反口,到时候一查她没有怀孕,还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还有那水姑姑,一直瞧着船上,这要看见没动静,指着太史阑再喊出来,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无法周全了。
他正愁着这个,忽听太史阑淡淡地道:“鱼姑奶奶,我知我最初得罪了你,你万万见不得我得海姑奶奶欢心。你深知海姑奶奶脾性,也是万万不肯委屈手下的,我若和你苟且令你怀孕,海姑奶奶自然要把我留给你,正正遂了你的意,以后想怎么处置我都行。只是我也未碰过你,我兄弟也未碰过你,难道一个海六之前没能令你怀孕,现在反倒能了?再说那日你和那个水姑姑私下商议,她偷偷来求你什么,你怎么不说给海姑奶奶听?”
辛小鱼完全跟不上太史阑的思维,糊涂地眨巴着眼睛,驴粪蛋脸皮子上粉簌簌地往下掉。
司空昱却听懂了太史阑的意思,她这是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提前为后头的“无孕”做铺垫了,干脆把有孕说成辛小鱼为了陷害太史阑而捏造,事情统统推到辛小鱼身上,就算查出无孕,那也是辛小鱼撒谎。
太史阑千回百转的心思,他也得想一想才能明白。他看着神采奕奕侃侃而谈的太史阑,忽然隐约觉得,这一刻的太史阑,瞧着也有几分似容楚风采……
司空昱瞟一眼太史阑肚子,心微微一沉,垂下了头。
她……她真的怀孕了吗……
“你没怀孕?”海姑奶奶倒是听懂了,“你为了抢走他,故意和人做这场戏,假称自己怀孕,好骗我让出他?”
辛小鱼白着脸,不知道该认还是不该认。司空昱虽然似乎站开了些,其实半身还侧在她身后,她能感觉到司空昱的气机锁定着她的后心。
一旦她否认,司空昱和太史阑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一定先死。
在失去海姑奶奶信宠和失去自己的小命之间权衡许久,她终于咬牙,噗通一声跪在海姑奶奶脚下,连连磕头,“姑奶奶!姑奶奶!是我色迷了心昏了头!我……我……我就是不服气这小子在您面前占高枝儿……我……我……之前我折辱过他,我怕他将来在您面前搬弄是非……才想着这法子想离间你们……我……我糊涂油蒙了心,您饶了我!饶了我!”
心中又急又怒又委屈,她连声音都在哽咽,这下听起来倒真有几分伤痛。
海姑奶奶面色阴晴不定,低头盯着她。辛小鱼心中慌乱,想来想去,又恨司空昱又恨太史阑,更恨那个跑来喊上一嗓子的水姑姑……那个莫名其妙发疯的贱人!
“海姑奶奶,我是糊涂了听人撺掇……”她抱住海姑奶奶的腿,“就是下面那个贱人,她想求我减了下半年的鱼税,给我出了这个主意……她还……她还说……她能帮我做到大把头……我一时糊涂才信了她……”
海姑奶奶回头看去,水姑姑正仰头对上面望着,眼神殷切执着。
太史阑忽然上前一步,似乎要去扶海姑奶奶,道:“您可别气着了!”
第501章 铁血“女”总督(3)
她步子迈得太快,靴子底沾了甲板上的水,身子一滑,向前仰扑下去。看上去就像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要落下大船的模样。
底下等得心急的水姑姑眼睛一亮,格格大笑起来。
“你……你果然……”她格格笑着,指着太史阑,一句话要说未及说,却忽然远远触及太史阑的眼神。
森然,讥诮,隐约似还有一分淡淡告别。
那眼神令她一怔,随即她越过扑在船舷上的太史阑的肩头,看见海姑奶奶霍然回身,柳眉倒竖,一手扬起,冷光一闪……
“咻!”
五月初夏的风里,开一朵生命染就的血梅花。
那梅花盛放在水姑姑的额头。
水姑姑瞪大眼睛,眼神直勾勾向上,似乎不明白,自己眉心里那柄小刀,是怎么多出来的?
随即她便听见砰然一声,天地倾倒,沙滩漫过身躯,那些往日松软的沙砾,如今却如刀子一般架在身下,她看见逶迤的血缓缓浸润过沙地,似多少年未见过的红潮。
潮来了,潮去了,一生也便这样过了。
最后一刻,她只记得太史阑沉静的眼神,和司空昱漠然的眼神。
大船上,海姑奶奶潇洒地拍拍手,笑道:“一个渔家女,也敢参合我黄湾的事儿!赏她眉心红!”
“姑奶奶的飞刀越来越漂亮!”一众盗匪谄媚。
太史阑立在船边,手扶船舷,她现在站得很稳,没有一丝要滑跌的模样。
她的眼神,淡淡落在沙滩上倒下的女体上。
天作孽,犹可逭,自作孽,不可活。
沧海之上,长风浩荡,掀起她的长袍,散一抹坚定雍容王者香。
身后有人长声喊号。
“开船……”
“我不能再呆下去了。”容楚翻阅着公文,淡淡道,“这几天就要走。”
苏亚等人默默,心知他确实不能再留,太史阑失踪已经二十多天,他再不回去,朝中那一摊事只怕便要惹麻烦。
容楚到来,不惜假扮太史阑,救了他们这一群护卫,控制住了想要趁乱摸鱼的三大军,赶走了最难缠的黄万两,压下了静海城蠢蠢欲动的地头蛇,顺手还给海鲨添了一大堆敌人,可以说就算他马上离开,静海也不会再出事。
众人安心庆幸之余,心底也浮上淡淡忧愁……太史阑在哪里?她怎么还没回来?
一直以来他们担忧太史阑生死,但看着容楚信心满满不急不躁模样,也便安心了,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段日子容楚也没少派人暗暗查找,她还是杳无音讯,众人的心思眼看着又沉重起来。
更何况还有件令人焦心的事,容府的小姐也走丢了。还是在那晚救花寻欢等人之后走丢的,王三到容楚面前请罪,容楚细细问了事情始末,没说什么,当即便命周八暗中打探一下天纪军近期有无发生什么事。周八回来后和容楚密谈了半天,之后容楚言笑如常,但眼神微有忧色。
苏亚等人惦着这事,也觉得过意不去,如今听他说要走,想着太史阑和容榕都没找到。国公怎么能安心地走?
容楚却好像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道:“只怕她们现在都在海上,你我在静海城用尽力气也是无用,不如先做好眼前事。”
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静海军务分布图上,那一处的位置正是天纪军戍卫所在。
众人眼光都一跳。
国公临行前最后一件事,竟然是要对天纪军下手?
他自来到静海,逼走黄万两,敲打乌凯莫林,整趴静海地头蛇,唯独对罪魁祸首天纪纪连城和海鲨没有任何动作,那没想到他竟然是要留到最后的。
“海鲨目前的力量还在海上,静海城他已经无法借力,我也鞭长莫及,这个人,就留给太史阑自己解决。”容楚一笑,“纪连城的天纪却还在静海,我走之前不给他送份大礼,岂不是太轻视了咱们的少帅?”
夜色初降。
静海城外平沙村,现在是天纪军的东大营驻地,也是最靠近静海的一个天纪分营。
夜色下的海岸线似乎很远,只将一层濛濛的水汽渗透在淡黄色的月光里,月光落在军营屋顶上时,便显得湿润清凉,簇簇星火在潮气弥漫的天幕上一闪一闪,烘不干这夜的潮湿气息。
虽然主帅不在,但东大营依旧气氛严肃紧张,甚至比平时还要紧张些,早早地就熄了灯,勒令士兵休息,岗哨也比平时要紧,由两个时辰换一班,改为一个时辰换一班。
这么紧张,一部分原因是主帅不在,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前的静海局势。
总督回来了,并对静海三军都下了手,却放过了敌意最重的天纪军,这让天纪军更加不安,他们清楚他们做了什么……最早出手伏击太史阑部下的就是他们,一直将太史阑部下消息向外传送,暗示众人围攻堵截的也是他们,他们更曾在静海城和苏亚等人短兵相接,如果不是有人半路搅局,现在苏亚等人想必早已丧命。
那一战他们没能讨得了好,连精兵营新任参将邰世涛都受伤失踪,众人想着太史阑属下的凶悍,再想到那个更凶悍而且很护短的总督已经回来了,浑身汗毛便禁不住往上竖,怎么也无法平复。
在纪连城走后,负责带领全营的是副将郭准,这些日子他操劳谨慎就不必说了,时不时还要做恶梦,不是梦见太史阑撞进了辕门,就是梦见自个被人一刀剖了肚子。
连日来忧心操劳,让他也觉得疲累,这天便早早封营睡下,烛火如星光一闪一闪隐没,整个军营笼罩在沉寂的气氛里,只有一队队夜巡的士兵,无声无息绕着营帐巡查。
“这天真闷。”一个小队长走过三圈,隐隐出了点汗,便招呼同伴,“歇歇,凉快会。”
他坐了下来,想要折片叶子扇风,忽然“咦”了一声。
众人随即也发现不对……路边草丛叶片上,凝了夜露,此刻那露水,正慢慢向下移动,整片叶子,都在不易为人察觉地轻微震动。
“不好!”那小队长立即趴在地上,仔细听了听,随即一蹦而起,“有大片奔马到来!速速去报将军!”
此时上头的瞭望哨也发出了示警。
但是已经有点迟了。
地平线那头,已经出现了一排马头,飞扬的鬃毛掠过夜色,转眼就到了近前,靠这么近,马蹄声也不响亮,只是地面震动得厉害,大部分人并没有被惊醒,只有瞭望岗和夜巡的士兵发现,一部分飞快拦截,一部分飞报副将郭淮。
“将军!将军!不好了!”报讯的士兵冲进副将营帐。
“慌什么!”郭淮斥骂,匆匆穿衣,自己却手指颤抖,险些将扣子扣错。
忽然外头哗啦一声大响,夹杂人喊马嘶声音,郭淮心头一跳,箭步冲出去,就看见辕门已经被撞开,几骑狂飙而进。
在那几骑之后,他还看见黑压压的人马!
郭淮吸一口气……他想到太史阑可能会上门,但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真的会以这种方式上门!
竟然真的是夜袭踹营!
郭淮又惊又怒……无论如何,天纪军和静海总督府没有撕破脸,也不可能公开撕破脸。都是陛下的臣子,南齐的军队,所以天纪围攻苏亚等人,不穿天纪衣甲,撕去所有标志。那么太史阑就算报复,也只能暗地使阴招,一旦带军踏营,那就是造反!
这也是郭淮守住东大营,并没有请求增调其余军队的原因,他也没有理由请求增调,难道告诉别人:因为我担心太史阑会踹营?
当先几骑闪电般飚进,灯火光芒下脸容清晰,果然是太史阑手下苏亚火虎花寻欢等人!
在他们身后,隐约可以看见那辆传说中的马车,马车门开着,却垂着一道黑丝帘,隐约可以看见里头有人,衣袍宽大,垂目而坐。
夜色火光晃动,看不清那人容貌轮廓,郭淮心中一紧……这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铁血女总督了!
“总督大人!”他咬咬牙,决定先声夺人,“此乃我天纪军营重地,你怎可带兵夜闯,毁我辕门,难道你是要造反吗!”
“郭副将!”说话的却是花寻欢,柳眉倒竖,红发如火,眼神比他还恶,“少在这胡扯放屁,姑奶奶是来传达总督大人命令的!你们军营辕门自个不结实一碰就破,关姑奶奶屁事!”
“传达总督大人命令?”郭淮抓住了话里的疑问,一仰头哈哈大笑,“我天纪军和静海总督平级!你们有什么资格对我军下命令!”
花寻欢冷笑,却不理他。苏亚上前一步,展开手中一张纸卷,平声道:“奉静海总督、静海将军、一等子爵太史阑大人,及天纪副帅纪连城之命……”
郭淮听见后一个名字,大惊失声,“什么?”
苏亚就好像没听见他的打岔,一条声地读了下去,“现将天纪东大营三万士卒,调拨静海将军麾下,会同折威、水师、上府三营,即日组建援海大营!”
“……”
一瞬间四面寂静如死。
只留苏亚微带嘶哑而坚定的声音回荡。
“即日接令,立即移营,三日内移营完毕!抗令者以军令论处!延误者以军令论处!”
“主将违抗者以叛国论处!”
“其余将佐违抗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第502章 缺德国公(1)
“士卒违抗者格杀勿论!”
一连串杀气凛然的命令当头砸下,将所有天纪军人砸得眼冒金星大脑当机。
郭淮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太史阑终于开始组建援海大营!而且趁天纪少帅不在,第一个拿天纪军开刀!
他能接令?回来后少帅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不接令?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双方主帅约书为证!有少帅手谕为证!他不接,首先也是个抗令不遵之罪。
他看一眼那约书,冷汗无声滚落,当初纪连城被迫签订约书时,使了个鬼心眼,没有指明拨出哪部分的军队。他打的主意自然是万一被太史阑追讨不过,就随便打发给她最弱的士兵,比如罪囚营之流。
如今却被那边钻了空子……没有填哪方面军,那可以是罪囚营,自然也可以是精锐兵营!
“郭淮!”火虎大声道,“你连你家少帅的命令都敢不接?”
郭淮咬牙,僵立原地。
他知道自己遇上一生至难之事,怎么走都是死局,而眼前这个铁血总督,绝不会心软让步。
火光猎猎,火星子炸得噼啪有声,四面士兵屏息凝神,不知下一步命运如何。
郭淮的眼神也如火星,一亮一暗,渐渐便泛出烈火般的狞恶来。
太史阑做事太绝,轻易一步棋便将他逼到死路,那么,就搏一搏吧!
他悄然退后一步,正要下令,忽然对面车帘一掀,隐约露出一人半张脸来。
尖尖下巴,细长而凌厉的眼眸,看人目光如剑刺,刺出万千寒星。
郭淮心中一震,话到口边竟然一窒,那边帘子已经放下,随即冷淡语声传来。
“不从军令,是为不忠;不服主令,是为不义;置兵于险,是为不仁;执着旧怨,是为不恕。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恕之徒,留……你……何……用?!”
“不从军令,是为不忠;不服主令,是为不义;置兵于险,是为不仁;执着旧怨,是为不恕。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恕之徒,留着何用?”
郭淮听见最后四个字,面色惨变,霍然暴退!
“咻!”
黑暗里,人群中,郭淮身后,一道冷电一闪,似天光猛然将眼一眨。
“啊!”
寂静中的惨叫声凄厉,叫破这令人窒息的夜。
鲜血从郭淮胸口喷射,溅在苏亚马前,所有人都岿然不动,冷然看那血浸透夜色。
在太史阑刚失踪的那些日子,总督府的护卫一样也流出过鲜血。天纪拦截之夜,二五营那些女子,那些太史阑本人十分珍视,曾经发誓一个都不能少的部下,死伤过半。虽然那一战打出了苍阑军的名声,可是和惨重的损失比起来,二五营宁可一切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容楚到来,他们的血还会继续流下去。
二五营的人们在沉默中愤怒——总督回来,面对这样的伤损,他们要怎么交代?
只有以血还血。
“砰”一声,郭淮的身躯倒地,此时天纪的士兵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马车里那个冷冷的声音,已经下了第二条命令。
“烧!”
“呼”地一声,四面忽然爆出无数火光,天地顿时大亮。
士兵们惶然回首,便看见军营背后黑影出没,在点燃营帐。
此时这边队伍也不过刚站下来几句话的功夫,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只有没睡的夜巡士兵,和一些零散的岗哨,其余将官士兵刚刚起身,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好。
这边动作太快,一言不合就杀了主将,随即便放火,那些衣服穿了一半的将官士兵们,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敌人闯营,当即踉跄奔逃,冲出营房。
军械库和粮草库已经被第一时间夺下,士兵们惊惶奔走,将官们拼命约束,可是此时乱像已生,哪里约束得住?
待他们看清主事的副将郭淮竟然已经被杀,更是慌乱。
“不好了!敌人闯营!”
“东堂杀来啦!”
“那边有敌人!”
“安静!安静!”
军营像一锅沸腾的粥,泼了遍地,惊叫声吵嚷声马嘶声怒喝声……闹得最乱的时候,一个雄壮的声音忽然响起。
“奉天纪少帅命,现将天纪东大营诸将士归并新建之援海大营!原营不留,就此烧毁。现所有人,一刻钟之内自我整束,迅速集结!”
军营的时间命令向来严格,众人一听一刻钟之内要整束结束,自然便紧张起来。
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毁旧营是什么意思,那边又开始呼喝。
“稍后移军新大营,一切用具衣物武器自带,新营不予供应!进入新营后,如诸般装备不齐,贻误训练或出战,以违抗军令论处!”
众人眼底出现一圈圈的漩涡——好个不讲理的命令!
言下之意就是马上要把这个旧大营烧毁,只给所有人一刻钟的时间,抢出自己的衣甲被褥武器用具……火头兵还得抢出锅碗瓢盆,新大营不会供应任何装备,过去之后立即编营训练,到时候万一什么东西没抢出来,没有被子就等着冻死,没有锅碗就等着饿死,没有武器更好——等着被砍死。
这么缺德的命令一下,士兵们想着移营之后什么都没有的凄凉和被动,都嗷地一声,赶紧回去抢东西!
这边一抢,那边几个想要整束队伍对抗的将官命令便没人听,将官们面面相觑,一边想着这么晴天霹雳的移营,回来后少帅追究,一边看着郭淮尸体心惊,想着自己反抗是不是也挨一冷箭招呼?一边瞧着士兵疯狂收拾,忽然想起真的移营了自己没有武器衣甲也一样倒霉,连忙招呼亲兵,“快给我收拾东西!”
本该凶猛对抗的军营,现在在忙着整束内务;本该执刀反抗的士兵,现在像一群打理家务的大妈……
几骑快马在营地内迅速奔走,将命令传至每个角落。
“超时者,杀!”
“反抗者,杀!”
“扰乱队伍者,杀!”
“阳奉阴违者,杀!”
又是一堆杀气腾腾的杀字,半夜里听得人汗毛直竖。
好容易东西都抢了出来,实在大件的东西没法带只好忍痛抛弃,士兵们头顶锅盖,身披麻袋,腰缠钱袋,手提被窝卷……一个个狗熊似地挪出来。
还有些聪明的,把四季衣甲都鼓鼓囊囊穿在身上,腰上系了几条腰带,挂了好几双鞋子,丁零当啷一步三喘地出来,站那儿摇摇欲坠,别说打仗,一个指头都能压得晃三晃。
苏亚等人拼了老命才忍住了笑,拼命绷着脸维持严肃——国公实在太缺德了!他怎么想得出来的?
迅雷不及掩耳杀主将,随即烧营逼乱天纪军,又来个一刻钟抢装备,等到装备背齐,这些人身上负重几十公斤,还有什么能力再出幺蛾子?
这下还省了建新营要出的大额装备银子,直接从天纪那里抢了出去,抢出去也罢了,还是逼人家自己抢自己,自己抢自己也罢了,回头还顺手把人家旧营给烧了。
缺德到姥姥家了。纪连城回来,少说也得吐血三升。
容楚和太史阑一样,闪电般快,先声夺人抢尽先机,却比太史阑还狡猾,杀最少的人,得最好的效果!
苏亚等人想笑,更多的是佩服。今日容楚带来的人其实不多,他们还狠狠担心了一阵,见国公微笑从容,又怕他久不经战阵,掉以轻心,如今才知道,世间智慧惊才绝艳,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果真如是。
天下名将,今见颜色!
此刻火势渐大,四面红光腾跃,人影纷乱。黑色马车如城堡般岿然不动,海风从海岸奔来,微微掀起黑丝车帘,满车被烂漫火光照亮,映见斜倚车壁的人影,宽衣广袖,玉带金冠,玉白的手指轻执书卷,含笑翻过一页。
也翻过静海风云史上,奇诡厉杀,令人震撼的一夜。
苏亚等人隔帘望着那从容人影,想着他轻拢慢捻如拨弦,便平了这乱地纷扰争霸曲;想着他含笑远奔弃尊严,不惜假扮女子为她作嫁,功成交付,一笑远行。
世间奇男子多矣,可除了他,谁能笑看尊严性命,只为她一瞬妥帖?
苏亚只觉得心潮激涌,不知是为自己感伤,还是为太史阑欢喜。
她微微躬下身去。
其余诸属下都肃然,躬身施礼。
千万感激,付于一礼,容楚不过含笑抬了抬手。对于他来说,做这些,不图感激,不求回报,甚至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因为这是分内事。
老婆的事,可不就是自己的事?
远远地也有人瞧见这一幕,眼神里掠过疑问——瞧着太史阑的那些护卫,今儿有些奇怪啊,还有那帘子翻飞间出现的人影,那姿态美则美矣,却和传说中永远笔直的总督不太相似……
这念头一闪而过,随即他们忙着打包去了。
营地里,如一座座移动巨山般的士兵们惶然着,下意识要按原有队形集结,蓦然那边又下了命令。
“以我等划线为界!按东南西北四方向营房位置集结!”
这一来又打乱了将官和士兵的旧日安排,人的意识存在断续性,想好的东西一旦接连被打断,就会出现混乱和盲从。容楚正是把握住这点,将天纪军搅了个昏头昏脑。
等到这一波排队的乱象过去,天纪军已经服服帖帖,不知道反抗了。
这时候军械和粮草库的主要装备,也已经被整理出来,装上了容楚带来的大车,容楚让二五营的人,带领本地府丁,押送天纪东大营队伍。
第503章 缺德国公(2)
三万士兵,背着扛着拖着拽着,浩浩荡荡出了大营,一个个体型如狗熊,挪动似蜗牛,此时天色将亮,有些人挣扎着悄悄回头,才发现自己的队伍长到不见尾,押送他们的却只有寥寥一批士兵,每个士兵照管足足有里长的队伍。
天纪士兵还好,不过瞠目结舌而已,那些将官险些一口血吐在尘埃——早知道就这点人,昨晚何必被撵得鸡飞狗跳,乖乖听话?
现在后悔想反抗也晚了,每个士兵都拎着提着吊着拖着一大堆,要怎么反身作战?
将官们默默吐血——三万大军,就这么被人空手套白狼给套走了!
少帅回来,该怎么交代?!
纪连城此刻正在大海之上,肖想着青春处女,丝毫也没想到,他的生平大敌悄没声息地来到了静海,再一次公开挖了他的墙角。
他此刻满心陶陶,都是天真灵巧,浑身都喷薄着少女气息的容榕。
“世涛。”他亲自给邰世涛斟酒,亲亲蜜蜜地对他道,“你跟随我这么久了,我的事向来也没有瞒着你的,你也知道这两年,我有那么一点事儿。这事儿一直烦扰着我,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眼瞧着就熬瘦了……”说完摸摸脸,叹气。
邰世涛心砰砰直跳,勉强压着嗓子道:“少帅富有一军,深受老帅喜爱也深受属下爱戴,卑下觉得少帅大可不必忧思过甚……”
“哎,你就别说这些套话了。”纪连城晦暗着脸色,打断他的话,“什么事儿,我想你也知道一点。现今我那毛病儿,如果总治不好,将来如何承继天纪军权?我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又如何肯放过我?”
邰世涛不敢接也不敢不接,又想着这事儿和他要容榕有什么关系?平白无故纪连城可绝不会提起他这要命心病。
“海鲨老爷子刚才告诉我,”纪连城笑眯眯地把膀子架在他肩膀上,“我这其实也不算什么,不能讳疾忌医,当真便躲着了。他说他有个偏方,以前治好了个重病的,就是要十五六岁豆蔻少女,干净的,用他的法子,好好的乐上一乐也便好了。”
邰世涛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心火直冒,喉咙干涩,恨不得一拳打死眼前笑着的人,然而他最终也只是低声道:“少帅,这位也不是我亲妹妹,说起来是恩人……”
纪连城挪开胳膊,斜眼瞅着他,笑容有点阴恻恻的,“哦,你不愿意?”
“少帅。”邰世涛苦笑,“这……这似乎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事吧?”
“海鲨老爷子说了,他那办法,得女子自愿配合,强求不来,否则我何必来找你,直接要了她便是。”纪连城笑得狂妄,“我瞧着这姑娘,对你似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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