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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烟花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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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影。她不在这里,会去哪里呢?
“爸爸今天出差,放学后晨晨要拉小提琴我就先走了。然后去同学家玩了一会儿,自己做饭吃完就睡觉了。体育课的时候跑一千米崴到脚了,所以想早点休息。”顾凉关上门,对着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间的父女俩解释。
“你别骗人,真的没有见到姐姐?”宋晚风不敢相信,顾凉明明约了宋晨露七点半在大湖见的,为着这个约会宋晨露连饭都顾不上吃。
“真的。晨晨还没有回家吗?会不会去同学家了?”顾凉修长的黑眉拧成了川字,进屋换了件T恤片刻后拿着手机走出来:“叔叔你别急,我给晨晨几个要好的同学打手机问问吧,没准在她们家。”
宋父强笑着点点头,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渐渐失去了血色。
几个电话打下来,带着希翼的目光已然完全黯淡。
不在,不在,不在……她们都说拉完小提琴宋晨露没等她们就匆匆的走了,说有要紧事情。
宋晚风却忍不住了哭了,冲着顾凉大声质问:“明明是你约了姐姐,为什么说谎没见?你约了姐姐七点半在大湖见面的啊!”
顾凉的俊脸刷的白了,吃惊的摇头:“我没有啊,我什么时候约的晨晨?我怎么不知道。七点半的时候我从同学家出来,在回家的路上。”
“你,你……你送给姐姐一张卡片,约了她七点半在大湖见,所以她晚饭也不吃了,决定拉完小提琴就坐车过去……”宋晚风泣不成声,一半是愤怒一般是惊愕。不妨宋父拉住了她的胳膊,厉声问道:“晚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我……”宋晚风吸了口气,停止哽咽,眼泪汪汪的扭头看了顾凉一眼,后者用同样困惑的眼神望着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她竟想不到一句可以解释的话。
“不管那么多了,我先报警,顾凉你马上和我去大湖找晨晨。”宋父果断的下了决定,走过小女儿身边时缓了缓口气沉声道:“晚晚,路上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
宋晚风羞愧得无法抬头,好似被突如其来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连再瞪顾凉的勇气也没有了。一向冷静的爸爸都生气了,看来自己真是错得离谱。她一厢情愿的以为宋晨露肯定和顾凉在一起,只要有顾凉在,姐姐肯定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这种可能,顾凉居然矢口否认约了宋晨露!
出租车在夜晚的道路上前行,光影交叠,每个人的脸上都忽明忽暗,墨色的风景被拖成长长的过往,恍若隔世。宋晚风把放学后和晨露的那段对话复述了一遍后,车内便一片寂静。她和顾凉坐在后座上,有时候却似乎听不到对方的呼吸声,余光瞄去只看到阴影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从顾凉家到大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过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可是宋晚风却感觉有几个世纪那么长,长到心跳呼吸都停滞了,长到自己被时光远远的抛在脑后。
她永远都忘不掉这个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光的夜晚,昏暗的光线,刺眼的车前灯,飞逝而过的墨黑色的风景……有时候梦里也在如此的道路上前行,独自一人,没有未来没有过去,只是无法停止。
深夜的大湖公园好似一头潜藏在黑暗中的兽,闪烁着红色的眸子在风吹草动间蠢蠢欲动。如果来顾凉家之前是不安和担忧,而现在则只剩下害怕。害怕发生不愿发生的事情,害怕见到不愿见到的情况。
宋晚风跟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身后,某一刻有点心酸。若是自己深夜未归,他们会如此的焦急来寻找吗?她甚至产生了小小的羡慕,那种迫切的关心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她太懂事,太会照顾自己,所以得不到别人的照顾。
“头儿,草丛发现一只发卡和零星的布片。”一个年轻的小警察从湖边的草丛里跑出来,走到刑侦队长的面前。队长正在指挥刚刚达到的打捞队员下水,闻言大手一挥示意旁边的宋父一起过来。
宋晚风一听,眼睛都直了,正待过去不放被惊慌失措的妈妈撞了一下,若不是赵楠扶助她,她就被撞倒直接滚到湖里去了。临湖的地势有个倾斜的坡度,虽然湖边设了围栏,但是在近处摔倒还是很危险的,所以几米开外就有警告牌,让游客不要靠近。
“晨晨……”宋母只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便直接晕了过去。宋晚风仍就站在原地,傻掉似的张着小嘴看着悲伤的爸爸把妈妈搂在怀里,好似呆掉了一般挪不开脚步。
赵楠抽噎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道:“晚晚,我去看看,你在这边不要动。”
宋晚风摇摇头,拉着赵楠的手一步一步走过去。其实父母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那是姐姐的东西,可是也许他们会看错,毕竟姐妹俩个是最亲的。又或者,姐姐不小心把发卡掉在了草丛里,然后一生气就跑到哪儿玩去了,为了气顾凉连家里都不告诉。
对,姐姐总是那么调皮,每次惹人生了气又装可怜卖好,非得把你逗笑才行。这样的女孩儿有谁不喜欢呢?谁会忍心伤害她呢?
不知是今天晚上的第几次后悔泛上来,宋晚风觉得她不该去认那发卡和布片的,只要没看到,心里便还存着那么一丝的希望,可是现在这样一丝的希望也如烧尽的蜡烛,即将彻底的熄灭。
宋晨露的头发像宋母,天生漂亮的栗色,柔软顺滑。她喜欢在后脑勺扎长长的马尾辫,然后用白色的发卡固定,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宋母曾经开玩笑说那是骄傲的小尾巴。
那白发卡宋晚风当然认识,姐姐最喜欢的一只,简单的蝴蝶结,边上缀着闪闪发亮的水钻,好似纯洁的白蝴蝶在头发上飞舞。此时此刻,这是白色的蝴蝶被狠狠的踩进了淤泥里,翅膀上染满泥土,变成跌落地狱的精灵。
还有那布片,与其说是布片不如说是被撕碎的裙纱,傍晚的时候它们还整齐的穿在姐姐的身上,成为优美小天鹅的羽翼。
宋晚风的意识有几秒钟的消散,她感觉自己灵魂出窍似的看不请周围人的脸听不懂周围人的话,无数的嘴唇一开一合,无数的人影在飘飘荡荡,她甚至看到了宋晨露。她披散着水草一样蓬乱的长发,裙子破烂不堪拖在水中,犹如一只受伤的天鹅,孤零零的站在那片被湖水浸了一般高的草丛里,目光凄然,望着她欲言又止。
“姐姐……”她的手往前方一指,眼前倏地暗了下去,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过来,晚晚……快过来呀!”
“顾凉送我的第一张卡片哦,嘻嘻。”
“你和爸妈说,我拉完小提琴去囡囡家玩了,八点半准时到家。”
“到底谁才是姐姐啊?晚晚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自己会当心的啦。”
宋晚风知道这是梦,时间永远定格在她们最后的分别。
宋晨露挥着柔软的小手巧笑嫣然的模样,宋晨露捧着卡片放在胸口沉醉的姿态,宋晨露神秘兮兮微带羞涩的嘱咐,宋晨露噘着嫣红的小嘴轻轻吻她的脸颊,宋晨露蓦然回首间水眸不经意流露的留恋……
那情景那嗓音那容貌是温柔的刀,一下一下刺进她柔软的心,流血不止。
宋晚风想起自己在小说里看来的一个词“撕心裂肺”,十二年来第一次感同身受。她真是想不通,翻来覆去的想,夜不能寐,想到大脑好似要爆炸般的疼,还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那么柔弱美丽可爱善良的姐姐,会被人如此的伤害?怎么会有人忍心?那个人,他没有心吗?怎么能忍心……
如果当时她果断制止了宋晨露的约会,如果她见到顾凉放下骄傲多问一句,如果她没有替宋晨露撒谎,如果她坦白得足够及时……如果,一切都只是如果,可是哪怕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如果,也许宋晨露还能救活。
是她的错!
法医鉴定,宋晨露的死亡时间在晚上七点半至八点之间,手臂有抓伤但并没有被侵犯过。警察推断,她是在奋力反抗时被推入水中溺水而亡的。发卡和裙纱就是在纠缠间掉在草丛里的,那边的淤泥也有很多脚印,大多是宋晨露白色舞蹈鞋的,还有一双四十二码男式平底鞋的脚印。
现场被认真清理过,处了发卡和布片再也找不到蜘丝马迹,宋晨露的书包和小提琴第二天在公园深处的垃圾桶里被发现,可是那只贴着她大头贴的粉红色手机始终没有找到。
寻访了许多在七点到十点之间在大湖公园散步的市民,都说没有往大湖那边去,有几个情侣在附近约会,也说没有看到小女孩或者是可疑的男人。
这简直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可怕阴谋,从那封署名“凉”的卡片开始,引诱着一个少女坠入无间地狱。
冰冷的大湖,她缓缓的往下坠,碧绿的湖水包裹了全身,给她最纯净的洗涤。柔软的水草缠绕着她的手臂和长发,她看到天堂的光芒从湖面射进来……还有,恶魔的影子在狞笑……
宋晚风不愿意醒来,她感受姐姐当时的痛苦,她的耳朵在鸣叫心肺在撕裂,她的长发飞舞明眸紧闭,她的衣裙在飘摇。
那么柔软的水,温柔得妈妈的怀抱,却可以夺走人的生命!
“晚晚,晚晚……你在干什么?”
水花四溅,只听“哗啦”一声,宋晚风好像小鸡一样湿漉漉的被人从水盆里拎起来。她满脸都是水珠目光迷茫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那个男人,在这次的变故中明显的苍老和憔悴,英俊的面容不再是神采奕奕,下巴上的胡渣好几天没刮,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幽深的眸子唯一的光彩便是疼痛和愤怒。
“我……”宋晚风眨了眨眼睛,几滴水珠从修长的睫毛上滴落,坠入清澈的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想见姐姐。”一开口,眼泪便流下了。这是不同于冰冷的湖水的温暖,温暖的咸涩的眼泪。
“傻孩子。”宋父皱着眉头把小女儿从水里抱出来,拂去她脸上的水珠:“晚晚,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需要你。”说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那里的沙发上,躺着他美丽温柔的妻子,而现在,她只睁大了无神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嗯。”宋晚风咬着失去血色的唇,用力的点头。
愁云笼罩着往日美满幸福的家庭,宋父觉得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若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说不定就断掉了。
刚刚看到小女儿一身白裙沉浸在水盆里的场面,他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这个家庭已经失去了一个大女儿,也能不能失去小女儿了,他觉得宋晚风应该懂,因为她从小就那么聪明懂事,不逼着别人进绝境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自从宋晨露的尸体从湖里打捞出来之后,他每天都去刑侦队,家里的妻子好似疯掉一半躺在沙发上两天两夜没合眼,也没有吃一点东西;小女儿又闷不吭声,只是咬着嘴唇眼泪汪汪地躲在卧室里不出来。
他的父母已经去世,妻子那边的老人一听疼爱的外孙女死了,当时就病了,躺在床上不能动,根本无暇再来顾及这里。不过是短短的两天时间,整个家庭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人措手不及。
“乖,把衣服换了,然后出来吃饭。”宋父摸摸女儿的湿发,长叹一口气,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宋晚风看着爸爸的背影,忽然皱紧了眉头,死死咬住下嘴唇,拳头捏得紧紧的,直想把尖利的手指甲□掌心里。
几缕鲜红的液体从齿间流出,手心中是深深的指甲印,可是这些远远都不够,不够抵御心痛。
宋晚风换好衣服出来,经过客厅时,看到妈妈还静静的躺在那里。厨房传来手机的铃音,是警察局来的电话,宋晚风听到父亲压低的声音在讲话:“……那好,我带晚晚过去一趟。嗯,好的,齐队长。”
这顿晚饭又是吃不成了,宋父关上煤气灶;无奈的与女儿对视一眼。请来对面的李阿姨看着宋母,然后带着宋晚风匆匆的去了市公安局。
因为宋晚风的口供和顾凉的叙述有出入,需要给宋晚风再做一次笔录。
还是那天傍晚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宋晚风一一都照实说了,遇见姐姐,走去公交站台,遇见顾凉,然后回到家。
齐队长听完,停顿了一会儿,又发问道:“顾凉说,大前天也就是五月二十日傍晚七点半,他从同学家出来,在富国街口遇到了你,这一点,你怎么没有提?”
宋晚风垂下眸子,声音平静得出奇:“我不太清楚。当时天黑,路灯又暗,我并没看到他,而且,我没有去富国街,我家在平南路,从富国街走是绕远路,我一向都走大马路那边的。”
“你的意思是,顾凉在说谎?”齐队长看着这个冷静的小姑娘,微微蹙眉。
“警察叔叔,你不要冤枉人。我没有说顾凉说谎,也许他看错了人呢,我只说我没有见到他而已。”宋晚风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齐队长愣了一下,这个小姑娘与他平日见的十二三岁的孩子不一样,面对严肃的警察居然一点都不慌张,叙述也清晰,应对灵活。那双沉静的大眼睛,好似一汪清澈见底的溪水,他居然从中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宋晚风,我再问你一次,你要想好了回答,因为这很重要。”做了近十年警察,总不能被小姑娘压了气势。齐队长再次板正了脸,语气严厉的问:“第一,六点半左右,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台,你是否确定看到的男生是顾凉?第二,七点半左右,你是否经过富国街,有没有遇见顾凉?”
宋晚风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的思索,而后坚定的摇摇头:“我确定只见到顾凉一次,那就是在学校公交车的站台前,那个时候天还很亮,我看的很清楚,他从52路公交车上下来。”
“啪”齐队长手中的圆珠笔掉落在桌面上,他叹了口气,推开椅子站起来:“谢谢你的合作,宋晚风。你姐姐的案子,我们会尽快找到犯罪嫌疑人的。”
“顾凉不就是嫌疑人吗?”宋晚风正点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宋晚风惊讶的看到眼里冒着两团火焰的妈妈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值班警察和尴尬的宋父。
“顾凉就是凶手,为什么不去抓他?”宋母固执的走到齐队长的面前。
齐队长挑挑眉毛,解释道:“顾凉确实是最有嫌疑的,但是还不足以下定论。他的同学证明他确实在七点多离开,邻居也说八点的时候看到顾凉回家,因为那个时候他在听广播,正好报时八点整,老婆出门放垃圾和回家的顾凉说了几句话。”
“七点多到八点,晨晨就是那个时候……”宋母哽咽了一声,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后抬头道:“犯罪时间犯罪动机,人证物证都有,为什么还不足以下定论?你们不能包庇他,让我们晨晨不瞑目!”
“宋太太,这是人命案,所以我们一定要谨慎。查案的事情,警察会办好,你放心吧。”和情绪激动认定凶手的母亲是讲不通的,齐队长很果断的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宋晚风想上前去搀扶妈妈,被她一把推开。
厌恶的目光射来,好似眼前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多管闲事的陌生人。宋晚风的心一凉,伸出去的手尚未缩回来,愣在原地看着妈妈伶仃的背影、父亲飞快追上的脚步,而自己,却好似一个不相干的旁观者。
宋晨露的葬礼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里举行。本来就沉重的心让电闪雷鸣和潮湿闷热的空气弄得更加阴郁烦躁,宋晚风觉得自己全身都快发霉了,心灵的最深处已然长出幽绿的青苔被瓢泼大雨淋得可以挤出水来。
宋家漂亮的别墅庭院,被黑色的防雨布所遮盖着,原来神采奕奕的花花草草歪歪扭扭地倒在泥地里。设了一间小小的灵堂,桌子上摆着宋晨露抿嘴微笑的照片,灵堂正中间放着租来的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睡美人。
宋晚风一直跪在地上,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有人进来上香她便弯腰给别人行礼,双腿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
宋父在外面处理事情,宋母坐在门口被一群亲戚朋友围着,安慰。
没有人来关心她甚至多和她说一句话,似乎她坚强到不需要任何安慰或者无情到感觉不了失去姐姐的悲伤。
天色灰暗,闪电时而划过在瞬间照亮所有人悲伤的容颜,宋晚风低着头隐隐听到旁边有两个中年妇女在小声议论:“真可怜,这么好的女儿没有了,真是作孽啊!那孩子我前些时候还见着,活泼泼的可讨人喜欢了。”
“唉,听说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嘘,我跟你说,怀疑是她女儿的同学。不过警察硬说证据不足,不给抓人,淑敏都快气疯了。”
听到“淑敏”的名字,宋晚风下意识的去看宋母,却见妈妈正撇着淡漠的目光过来,精致的面容满是倦色,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沙哑着声音唤道:“晚晚,送送你赵楠姐姐。”
宋晚风低低应了一声,吃力的爬起来,双腿果然麻木到失去了知觉,这个时候就算用锥子扎一针她也感觉不出来疼痛。小手撑着墙壁站稳,看到赵楠撩着短发从人群里走出来,定定的看着她,脸上阴晴不定:“麻烦你了,晚晚。”
宋晚风抿抿嘴唇,随手拿起靠在墙边的雨伞,走尽赵楠轻声道:“走吧,赵楠姐姐。”
赵楠大宋晚风四岁,个子也要比她高上半头,她的小手必须高高的举着短柄雨伞才能勉强不碰到赵楠的脑袋,走了几步便觉得手臂累得难受,而赵楠一直默默地看着飞花四溅的水泥地面,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天是墨灰的,雷电已经停了,只剩下连绵不尽的雨,朦朦胧胧看不到边际。那是天使在哭泣,哭得人柔肠寸断。脚上白色的球鞋已经湿透,宋晚风蜷着脚趾听到风中断断续续的飘来妈妈的痛哭声。
逝者已矣生者何堪?如果用她来换宋晨露,恐怕更好些!
两个人走到小区的一处凉亭前,赵楠忽然停住脚步:“晚晚,你为什么要说谎?”
宋晚风惊了一下,费力举着的伞差一点掉下来,微扬起头看赵楠,那双聪明的圆眼睛里透着难以费解的愠怒。
“晚晚,你知道吗?现在学校里的同学都把顾凉当成了杀人凶手,他们孤立他,排挤他,嘲讽他甚至欺负他。那天晚上你明明在富国街的对不对?那天七点半你明明看到顾凉的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对警察撒谎说没有见到他,若不是找到了当时在附近扫地的清洁工,顾凉真的就会被抓起来了。”赵楠拧着眉毛,微弯下腰抓住宋晚风的肩膀激动地大声喊道:“晚晚,你会害死顾凉的,你知不知道?顾凉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他那么喜欢你姐姐,怎么会害她?”
宋晚风的唇倔强的抿着,漆黑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盯着赵楠,看她抑制不住的愤怒。每个人都有各种理由来质问她,可是她又该去质问谁呢?
“赵楠姐姐,那张卡片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顾凉确实有嫌疑。”
“那不是顾凉的字,虽然模仿得很像,可是仔细一看有明显的区别。”
“顾凉的字迹我不认识,可是赵楠姐姐你当时为什么没有仔细的看一下呢?你也喜欢顾凉对不对?所以他说他看到了我,你便信,我说没有看到他,你便不信。”宋晚风看着赵楠的眼睛,樱花瓣样的嘴唇泛起冷冷的笑:“或者,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被快乐冲昏了头的姐姐没有看出卡片的字迹不对,也不记得顾凉习惯喊她“晨晨”而不是“晨露”。你却一眼就认出不是顾凉写的,但是你喜欢顾凉嫉妒姐姐,幸灾乐祸的想让姐姐白跑一趟,所以没有指出来。”
赵楠惊愕,握着宋晚风肩膀的手颤抖着松开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晚风,眼前这个女孩儿真的才十二岁吗?她不是像宋晨露那样天真无邪纯洁到一尘不染的天使,她是一个魔鬼,一个披着清纯无辜外表的魔鬼,一个能看透平凡人内心阴暗的魔鬼。
“你,你胡说……我也是在经过笔迹鉴定之后才知道。”赵楠刚刚质问时愤怒的心情、汹涌得恨不得给这个丫头一耳光的气势瞬间消散,只是无措着摇头,黑色短衬衫上的泡泡袖被雨淋得软软的贴在肩头,竟显得有些无助般的可怜:“原来你明明知道不顾凉,还说谎陷害他,你是个狠毒的丫头,是个狠毒的丫头……”
“我并没有怪错他,就算他没害姐姐,可是姐姐确是因为他死的。”宋晚风捏着小拳头,乌黑的眸子跳跃着小小的火焰凝望雨帘深处。
那认真的模样引着赵楠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入眼的只有灰蒙蒙的一片而已,却不由自主的看呆了。半晌才听见糯米般粘软的声音,手心一暖,被塞进一样东西:“伞给你,我该回去了。”
赵楠猛的回头,冲着那渐然远去的灰白色的小小的身影大声呼道:“晚晚,对不起,我很后悔。可是你知道吗?顾凉要走了!”
不远处少女羸弱的身体晃了一下,似乎经受不住风雨的吹打般停顿下来,沉静片刻之后开始奔跑,赵楠呆呆的握着伞,心里升起奇妙的错觉,仿佛这个女孩儿正用力的跑进另外一个世界去。
白球鞋踩着水花“啪嗒啪嗒”响,宋晚风在迷茫的雨帘里迷失了方向。她跑了很久突然忘记回家的路,那一栋栋造型相似的别墅,那一棵棵分不出模样的数,那一条条四通八达的路,蓦然间显得那么陌生。
宋晨露今天要被送走,她不敢去想像炽热的烈火吞噬美丽的情景。
那是她最最亲爱的姐姐,会把她从躺椅上拉下来带着出去玩耍,会在她失落寂寞的时候给予关怀安慰,会点着她的鼻子说她傻,会抱着她开心的笑,从来不会掩饰对她的喜欢和疼爱。整个家庭里,宋晨露是所有人的天使,她挥着金色的翅膀带着最明亮的幸福,可是现在……光芒消失了,是不是只剩下黯淡了呢?
那个该死的凶手,她诅咒他像老鼠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活着,被生活折磨在痛苦里翻滚,得到报应。童话故事里都说,聪明美丽的女主角最终会战胜邪恶,可是现实中,邪恶伤害了美丽的女孩儿,安然地躲在暗处,窥视着所有人的伤心欲绝。
可是顾凉,你是她的王子,为什么不去保护她?为什么?
“你恨我吧。”
一回眸,看到顾凉孤零零的站在路中间,好似一棵凋敝的青松,树干修长挺拔树叶却枯黄败落。冷漠的脸颊上沾满了雨水,目光迷蒙泛着水雾,他露在短袖和短裤以外的胳膊、膝盖上,青青紫紫都是伤,他的嘴角也红肿着被苍白的面容衬着格外显眼,他黑色的球鞋被泥泞染得变成了灰白,可是依然那么英俊。
宋晚风怔怔的望着他,气息开始变得紊乱,白色的布料紧紧贴着的胸口起伏不定,有水珠从浓密的睫毛上滑落,砸在脚尖分外的疼。
“你来干什么?”问出口的,终究是那么冷冰冰的话。
“我想送送晨晨。”顾凉踏着水走近,哀伤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恳求:“晚晚,帮帮我,让我见一见晨晨吧。我有话想告诉她。”
宋晚风撇过来,狠狠逼退眼泪,咬着唇坚决摇头:“不可能,妈妈守在那里,你不可能见到的。”
“晨晨想见我,真的,她也想见我,你知道的。我知道我很可恨,可是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求你了,让我去……晚晚!我明天就要去妈妈那里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让我见一见晨晨,求你……”
宋晚风看着顾凉,看着这个优雅温柔的男孩儿泣不成声,看着他苦苦哀求自己,看着他满身的伤……眸中水光闪现,这个人的身影在其间摇晃不止,越来越模糊。他真的很喜欢姐姐,喜欢到可以放下自己所有的一切,骄傲,自尊。
她会成为他心底永恒的影子无论现在或者将来谁都无法代替。
原先的恨意不觉消褪了几分,只觉得顾凉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因为心中藏着不属于自己的爱,因为让喜欢的人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所以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了。
被雨水泡的发白的指尖轻轻触上顾凉嘴边红肿的伤处,她眯着眸子扬起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张脸,第一次不掩藏眼里的恨意和眷恋:“疼吗?我真坏。”
看,她是多么矛盾的女孩儿。
“晚晚”顾凉闭了闭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恨我能让你舒服一点,那就狠狠的恨吧。”
宋晚风的手好似被烫了一般的缩回来,丢下顾凉头也不回的跑了。她不愿意成全他的痴情,也不需要他的施舍来解脱负罪感,因为宋晨露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个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宋晨露来维系他们俩微薄的关系!
当时她那么跑得那么坚决,就算心里有缠丝绕缕般的犹豫也不回头,不肯原谅别人也不给自己救赎的机会,所以后来她一直被懊恼后悔的毒蛇纠缠,走不出沉溺的深渊。
她宋晚风自诩聪明坚强,少年时候做错的两件事情却几乎毁了自己的一生,旁人看来她明媚的容貌越来越夺目,却窥不见那野草疯长被乌云笼罩着的消极无望的心,还有那压得她无法喘息的沉重的十字架。
宋晨露离开的所有经过宋晚风都参与了,宋母早就哭晕过去了,她却咬着唇憋住哭声,眼睁睁的看着。眼泪在脸颊肆意横流,姑姑抱着她捂着眼睛不让她看,她硬是挣脱了不给自己留半分余地。
这样自我的惩罚和那疯狂的火焰一起,把她烧得体无完肤。
回家便发了高烧,水深火热里煎熬着,她的唇边却慢慢有了笑意。迷迷糊糊中醒来听到父母在屋外压抑的争吵声:“我没有怪她,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自己的疏忽姐姐就不会死。”
“淑敏,你疯了是不是?说这样的话。晚晚是个孩子,这种事情连我们大人都预见不到,更何况是她。孩子发高烧你也不管,你到底还是不是她的母亲?”
“我哪里顾得过来,再说不是刚刚量了体温,降下去一点了么?这孩子坚强,没事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已经失去了晨晨,难道你还想失去晚晚吗?”
“我宁愿失去的是晚晚!”
“吴淑敏!”
“啪”卧室里传来水杯落地的破碎声,情绪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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