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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骨之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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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唯有石佑安,能安慰她。
但石佑安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林加,来路不明,形迹可疑。
林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由着本能,伸出手,轻轻地摩挲她的脸颊。
她的泪水渗入他手上的皮肤里,仿佛特殊形式的血肉交融。
“对不起。”他轻声地说一句,却引得她的泪落得更急。
乌临知道自己有多么狼狈,却完全陷入无力自控的尴尬境地。
林加的手很暖。
而她觉得那么冷,那么需要这一丝丝暖意。
乌临看着他。这一刻林加脸上焦灼的神色,情真意切。
仿佛她的喜怒,是他的一切。
乌临无力挣脱他的怀抱,更无力抵抗自己的悲伤。
她知道,林加只是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但如果不去辨别真伪,他脸上的神情,的确是温柔的。
温柔得令人安心。
乌临想,也许,她可以放任自己,在这一刻,在他面前软弱?
她那么辛苦,快要撑不下去。
她已经,很努力了。
乌临带着泪,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而后伸出手,揽住了林加的腰。
林加明显僵硬了一下。她却兀自将脸颊贴在他胸口,微微侧着头,强行掩饰起自己的表情。
林加感觉到胸口贴近的热暖,头脑完全空白下去。
“临临……”他喃喃地叫她,手掌小心地在她的背心游移。
她不再抵抗。
林加终于下了决心,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乌临靠在他的胸口,轻声地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林加。曾经有个人很爱我,甚至为我去死,而我非但爱上了别人,还连他的生日,都忘得干干净净。”
她的声音颤抖而无助,听在林加的耳中,令他心碎欲裂。
他的手也在抖,幸而乌临恍惚之中,并没有察觉。
林加沉默了很久,才轻声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
乌临无声地笑了笑,揽着林加腰的手紧了紧,仿佛想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她恍惚地道:“不要放手,我很冷。”
他点着头,道:“好。”
林加一动也不敢再动。
…………
林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乌临连哄带抱地弄回到自己的公寓的。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再接话,只抓着他的一片衣角,始终不放手。
哪怕他完全不知道她为何难过,但这副模样的乌临,只令林加心里酸楚难忍。
他把她抱到床上。上次她来睡过的那张床,他一直舍不得收起床单,此刻倒派上用场。
“睡一下,好不好?”他低声地说,像是劝说不肯入眠的小宝贝。
乌临望着他,没说话,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兀自抓着他的毛衣衣角不肯放松。
林加松了一口气,在床沿坐下来,轻轻地道:“我就在这。你好好地睡。”
…………
乌临的这一觉,居然莫名地睡得异常安稳。
她醒来的时候,已有薄薄日光,透过窗帘,隐约照入房间。
坐在身侧的男子眼睛有些红,似乎是一夜未眠,但笑容兀自清醒而温柔:“早安。”
乌临头痛欲裂,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能理解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
林加说了一句“早安”,便不再开口,只静静地望着她。
他已在床沿坐了一夜,连动都不敢动,只怕惊扰她的好梦。
而他只有在黎明的微光照入房间打破黑暗以后,才能隐约看见她睡梦中的轮廓。
幸好,她的睡颜宁静,应该是一夜无梦的好觉。
所以林加觉得心情也趋于平静,脸上的笑意,也由衷地柔软。
他侧脸上淡淡微笑,溶在漏入房间的晨曦微光之中,一瞬间令乌临微微恍惚。
她迟疑良久,才轻声地道:“早安,林加。”
…………
林加下楼去给乌临买早餐,乌临去浴室洗澡。
洗澡出来,她发现林加已将买回的早餐整齐地摆放在桌上,竟然是两碗馄饨。
馄饨装在两只一次性塑料饭盒里,盖子被林加仔细地解开,热汤兀自冒着白气,遥遥散出香气。
宿命一样的巧合,令乌临惊惧。
她沉默地坐在桌前,饥肠辘辘,却久久没有拿起勺子来。
林加等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开口问询:“你不喜欢吃馄饨的话,我去买点别的回来吧。”
乌临抬起眼,望着他笑了笑:“不,我喜欢吃。”
馄饨已经摆在眼前,没有不吃的道理。
佑安已死,而林加此刻坐在她面前。
她握紧勺子,将馄饨一个个地吃下去,只剩下一碗汤。
林加也在吃,忽然见她伸出手,将只剩汤的塑料饭盒推到他面前。
“喝掉。”她说。
林加怔了一下。
乌临微微地笑:“嫌弃我?”
林加即刻便摇头,放下自己还在吃的那一碗,将乌临吃剩的馄饨汤一口口地喝干净。
整个过程,乌临都坐在林加对面,仔仔细细地看。
她等他喝完,才轻声地说:“林加,你喜欢我,是不是?”
林加只怔了短短的时间,便微笑起来。
事已至此,证据确凿,他还有什么可辩解。
他唯有俯首认罪。
林加望着乌临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计划外的一句话,但说出来,他竟奇异般地觉得有些畅快的感觉。
这句算是承认了。
乌临轻轻地吐出口气,心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心情。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这样问。
“我不知道。”他不能说出他与她的陈年旧事,于是说出来心底深处的原因。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我大约是发了疯。”
发了疯,所以明知不该,却冲动得如同昔时不解世事的幼童。
见她难过,便想要奋不顾身,却未必找对方法。
林加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涩意。
他的眸光,温柔而黯然。
表情是真的,话却是慌言:“我知道你身边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石先生。我不会纠缠你。你可否将昨天晚上的事当做一个意外,我以后绝不会再表现出来。”
乌临望着他,沉默了很久。
她意识到,自己昨夜的失态,再次惹来巨大的麻烦。
石零如是,林加亦如是。
次次都是她失态在先,给他们以错误的鼓励,于是终至引火上身。
石零的问题尚未处理好,此刻,又多出来一个林加。乌临只觉得有些头痛,思索了一会儿,唯有避重就轻地道:“我该回家了。”
林加的脸色很明显地黯淡下去。
但他不似石零与她熟络,可以缠着她质问。
他只是微笑着,站起身,道:“是。我送你。”
乌临在这一刻,极其感激他的体贴。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
修文。我温柔的加加啊。
☆、邂逅
乌临在林加的车子上,接到易雅的电话。
“我快要生日了,今天有没有时间陪我去试生日宴的礼服?”易雅的声音很轻快的样子。
乌临犹豫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林加。
后者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侧脸全是认真的表情。——很可靠的感觉。
乌临顿时觉得刚刚平静一些的心情又变得烦乱。
她这一下倒是打定了主意:“有时间。你还是在永安大厦的三楼试衣服吗?”
易雅喜出望外:“是,还在那里。”
乌临笑了笑,道:“我正好在外面,直接过去等你。”
乌临挂断电话,跟林加说了一声,林加便在下个路口掉头改道,把她送到永安大厦去。
永安大厦三楼有几间声誉良好的高级店铺,市内名媛多在这里挑选正式场合穿的礼服。
林加的车子开到永安大厦门口,乌临就在街边下了车,然后转头对他挥了挥手。
林加透过车窗,望着她微微地笑,笑容依旧安静温柔,似乎与昨天以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是他们之间,因为昨夜的事,气氛始终尴尬暧昧。
此刻,林加一个普通的微笑,落在乌临眼底,令她无端有些心慌。
她不敢再多停留,便抬步往前走。
好巧不巧,乌临走了两步,便看见穿着粉色风衣,白裙白靴的易雅,从一侧兴冲冲地走过来。
乌临每次看她一副洋娃娃模样的造型,心情通常都会变愉快一点。
易雅远远地便冲着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乌临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易雅神秘兮兮地凑近她,道:“我刚刚看见林加了。”
乌临听她提起“林加”这个名字,眉头不觉微微皱起。
然而事实就在面前,她也不好否认,只道:“嗯,他送我来的。”
“这么早你怎会跟他见面?难道你昨晚就睡在他家?”易雅神经大条到一定程度,跟乌临又是一同长大的密友,说起话来简直口无遮拦。
乌临有点无奈,道:“你要是专程来说八卦的,我可就走了。”
易雅赶紧摆摆手:“别,别,我不说了,我们去试衣服吧。”
易雅看中了一条鹅黄色的短礼服裙,单肩的蓬蓬袖,活泼可爱。她在镜子前扭来扭去凹造型,逗得乌临忍不住笑。
易雅看着她的笑,忽然问了一句:“临临,如果我邀请石零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你会生气吗?”
乌临怔了一下,脸上的笑,不受控制地僵住。
她固然涵养绝佳,通常情况下喜怒不形于色,但在易雅面前,却是全无防备的。
易雅看着她僵硬起来的笑,也愣了一会儿。
她走近来,低声地道:“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已经跟林加在一起了,那么石零他……”
乌临果断地在她说出更尴尬的话之前,打断了她:“买这件吧,挺不错的。”
她口吻已有些冷。易雅怔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径自去结账。
经过一段不太愉快的对话后,本打算和易雅共进午餐的乌临,在永安大厦的门口同易雅便告别。
乌临心情糟糕。
她真的不知道,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易雅,竟对石零有意,还把这心思藏得那么好。
是她眼盲,还是易雅体贴?
乌临心烦意乱的时候,康云打过来电话。
“什么事?”她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
她的不悦表现得很明显。康云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小姐,你的签证办好了。如果你仍打算去L国梧桐学院参加开放日活动,我得给你订机票了。”
他不说,乌临几乎已忘记了这件事。
这个消息,对此刻的她而言,简直像是来自上天的启示似的。
她很快便回答他:“我要去,麻烦你。”
她在四天后,漂洋过海,抵达梧桐学院。
梧桐学院历史悠久,环境雅致。时值深冬初春交替之际,校内种植着的数百棵梧桐树,有些已冒出嫩嫩的绿芽。
在一棵梧桐树下,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东方女子,推着一只轮椅,慢慢地走。
她的名字叫路娅。
路娅有一头黑色的齐肩长发,发丝微卷。狭长双眸配上薄薄的唇,透着一股凛冽的美艳。
坐在轮椅上的,是个年轻男子。黑发,蓝眸,似乎是东西混血。
他的五官非常精致,犹如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一样,趋于完美。
是极其英俊的男子。
年轻男子的神色,在安静之中,有些郁郁寡欢的味道,还有股难以言述的倦意。
女子将轮椅推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停下来,道:“朱迟,我有点冷,去买点热咖啡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
朱迟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女子走到他身前,蹲下身,细心地替他整理了一下盖在他膝上的棕色毛毯,才起身朝着自动售卖机的方向走去。
路娅平时是令人又爱又怕的冷艳女王,可是在朱迟面前,却异常地温柔体贴,细致入微。
但始终,坐在轮椅上的朱迟反应都十分平淡。
路娅去买咖啡,朱迟的目光便懒懒地四下打量。
他的目光,在一个人身上停下来。
如果朱迟知道,此后他所有的痛彻心扉,会始于今天这场无心的邂逅,也许,他就不会摇着轮椅过去搭话。
可惜他不知道。
他眼里,只看见了当时的她。
她坐在长椅上。
叠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冻得微微发红,她却似乎无知无觉。半张落在朱迟眸底的侧脸,唇角紧抿,似乎很刚硬。
他在看着她,她的目光,却停在天边一处虚无的空处。
朱迟顺着她的眼看过去,她看的地方,是一片蓝色天空,连云都没有一朵。
可是她的神情带着轻微的忧虑和急切,仿佛是在看一件苦苦追寻、快要到手的东西,却又还差一点点距离。
朱迟在此后,千百次地回想过,彼时他到底是被她身上的哪一点所吸引。
百思不得其解。
朱迟以为,这大约是一种叫“命”的东西。
“嗨!”
听见陌生男子清润沉稳的声音时,乌临并没反应过来是叫她的。
直到她感觉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东方来的小姐,你好。”
声音很近,她听得清说话人微微的卷舌音。
乌临抬起眼,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惊艳。
不是情动,不带暧昧。
只是单纯的,惊艳。
年轻男子的五官完美无缺,一双浅蓝色的眸子如海面,如天空,清澈又深沉。
再往下,她就发现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乌临眼底的惊讶和遗憾只一闪就过去了。
朱迟想,她是修养极好的人。
他对着她微笑,笑意轻柔。
“你好。”乌临愣了一瞬,回过神来。
朱迟问:“你从哪里来?”
他的问话简单直接,似乎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乌临换了中文,微笑着说:“我从中国来。”
朱迟只是微微怔了一下,即刻便用流利标准的普通话应对道:“你好。家母正好是中国人。”
他的中文说得很好,但咬字的时候,始终有些卷舌音。
听起来很可爱。
乌临微笑。
朱迟望着她,伸出一只手,轻声道:“我叫朱迟。朱红色的朱,迟到的迟。很高兴认识你。”
乌临回握住他的手:“乌临。”她想了想,忍不住莞尔,“乌黑色的乌,临时的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的名字,倒是十分登对。
朱迟望着她笑,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为什么我母亲要给我取这个名字。”
乌临露出疑问的神色:“为什么?”
他笑意轻柔,眼底跃动着一抹熠熠闪光的神采:“我要这么迟才遇见你。”
乌临怔了一会儿。
朱迟的话直白而热切。
明明是一句赤。裸。裸的示好,偏偏不带一丝情。色意味,单纯得近乎无辜。
正因为如此,她没法生气。
有趣的人。乌临想。
“朱迟!”有一个女孩的声音,遥遥地从身后传来。
朱迟皱了皱眉,似乎是因为与乌临说话被打断而有些生气。
他皱眉的样子孩子气浓重,逗得乌临忍不住笑了笑。
她看见一个身段高挑的黄皮肤的女孩,从一侧疾步走来。
“为什么乱跑?”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
朱迟不满地抬起眼看看她:“路娅,你太吵。”
路娅怔了一下——这位惜语如金的大少爷,为何忽然心情大好,居然肯赏脸同她说话。
乌临在旁,笑看两人斗法,直到与路娅视线交错。
路娅的眼色,只有在看着朱迟的时候才是暖的。
乌临感觉到她冰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路娅的敌意,跟朱迟的善意,一样直接。
她不动声色地微笑:“你好。”
路娅居然无视了她的话,只低下头,对着朱迟道:“我们该走了。”
朱迟淡淡地看了路娅一眼,居然也无视了她的话,只转过头看着乌临,道:“附近有间著名的酒吧,据说在这里诞生了无数的艺术家。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乌临本想拒绝。
可是路娅用一种带刺的眼神盯着她。
乌临忽然笑意一浓:“好,正好我想在附近多转转。”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迟登场。
————
修文
☆、攀谈
梧桐学院的东南方向有个小校门,出了门,穿过一条街道,便是传说中的“留声”酒吧。
这间酒吧历史悠久,很多各界知名人士,在梧桐学院就读期间,都曾光顾此吧。
尽管声名在外,但“留声”酒吧不过是幢小小平房,刷成砖红色的墙面,依稀已有斑驳颜色,倒是显得酒吧更具某种沉淀之感。
时近黄昏,夕阳温柔的光线,投注在酒吧上,给小小的建筑镀上一层柔和色彩。
酒吧大门宽约两米,由两小扇对开的厚重木门组成。
乌临原本与朱迟并排慢行,而路娅则在朱迟身后替他推着轮椅。走近了酒吧,乌临便疾行两步,先推开了木门,站在那里,方便路娅推他进来。
今天是学院的开放日,固然此刻已有大多数的参观者打道回府,但也有不少如乌临者依然滞留于此。——康云替她订酒店的时候,空房间已经不多。
所以,虽然刚刚开业,但酒吧里空位却只剩几个。放眼望去,在座的客人,什么肤色发色的都有,倒多数年轻。
乌临他们找到一处角落里的空位。路娅停下轮椅,将一处椅子挪开,将朱迟推到空出来的地方,而后才在他身边坐下。
乌临便在朱迟对面坐下来。酒馆里比外头温度高上许多,乌临顺手摘掉围巾。
在路上的闲聊中,乌临弄清楚,原来朱迟也是打算来梧桐学院读书的,所以来参加开放日活动。
他没有介绍路娅,乌临自然也没问。只是他们两人聊得欢快,路娅的脸色却始终冰冷。
好在她再也没有开口,只一味安静地推轮椅。
乌临摘掉了围巾,望着朱迟笑了笑:“再晚一点,只怕没有座位了。”
朱迟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淡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今天我很幸运。”
乌临望着他,一时间无法判断,他是否别有所指。
朱迟似乎热情似火,偏偏生了一张如此销魂的脸,气质谈吐亦处处透着高贵。乌临自认对他温柔的微笑并没有太大的抵抗力,明明已有些吃不消,却又不好意思对他露出恶劣态度。
她只好转移话题,将桌面上插着的酒水单推到朱迟面前,问:“你喝什么?”
话音未落,身侧传来一个女声,用英语说着:“欢迎光临‘留声’酒吧!我是服务生安娜。”
乌临侧过头,看见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孔。
女孩穿着白色长袖T恤、牛仔短裙和黑色长筒靴,这应该是酒吧女服务生的标准装束。她一头带着波浪卷的金发在脑后束成干净利落的马尾,蓝色的眸子里充盈暖柔笑意。
安娜对着他们咧开嘴笑。她牙齿很白,笑容热情,难得这热情不似作伪。
安娜手里拿着一叠便利贴小本,大约就是用来记酒水单的。
朱迟在那里笑:“果然是历史悠久的酒吧,记单的方式都如此传统。”
他用中文说的,安娜稍微侧了侧头,忽然用中文道:“你好!”
两个字说得字正腔圆,发音比舌头打卷的朱迟还要纯正。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乌临看着安娜,微笑起来,用中文道:“你好,安娜。”
安娜的笑容带上一丝羞涩,换成一口流利英语:“我只会说那一句。为了招待来自不同国家的客人,我已经苦练了多种说‘你好’的方式。”
原来如此。
乌临于是改口,用英文道:“你很漂亮。”
她的漂亮,不仅在于长相,更是在于那种热情浪漫的气质。
乌临在望川市的身份,注定她鲜少有机会接触到安娜这样纯真可爱的年轻人。
她由衷地想要赞美安娜。
安娜听她这样说,俏皮地眨了眨眼:“通常称赞我的都是男士。”
朱迟的目光本来始终围着乌临打转,直到听见乌临说了这一句“你很漂亮”,才把目光挪到安娜的脸上。
他用近乎考察的苛刻眼神仔仔细细地把安娜看了个遍,然后清晰地说了四个中文字。
“胸大无脑。”
此话一出,一直面色冷淡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路娅,忽然就笑了一声。
虽然明知安娜不太可能听懂,但乌临仍不禁有些尴尬。她忍不住用略有些不悦的眼神看了朱迟一眼。
朱迟明显怔住了。
安娜不懂,但朱迟的目光是看着她的,所以她多少猜到,这位英俊的年轻男孩说的话,应该与自己有关。
她求助似地看向乌临。
乌临将目光从朱迟脸上移开,对着安娜微笑:“我们可以点单了吗?”
安娜一头雾水,但看出来乌临是不打算替她翻译了,只好点了点头。
乌临伸出手,将原本推到朱迟面前的酒水单重新拿到眼前来,看了看,道:“我要一杯橙汁,芝士火腿三明治。”
她没有多少去这种小酒吧的经验——实际上,这里是除了“藏”以外,她所去的第二家小酒吧。
安娜点着头,用黑色签字笔在便利贴上记录。
乌临将酒水单推给路娅。
朱迟被她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后,目光就一直停在她脸上,但乌临始终不再去看他。
“你喝什么?”乌临知道路娅对她没有好感,说话尽量挑最简单的句子。
尽管如此,但路娅又一次没理她。
路娅把酒水单子拿在手里,侧过头,望着朱迟,轻声地道:“朱迟,你想喝什么?”
她声音十分温柔,对待朱迟的态度,简直与对待乌临的时候判若两人。
朱迟却似乎完全没有领会她的好意,微微蹙了蹙眉,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乌临看在眼里,立刻说:“我点好了,你赶紧点,安娜还要招呼其他客人。”
她开了口,朱迟怔了一下,便乖乖地低下头,看了看路娅手里的酒水单,道:“摩卡。”
路娅对安娜说:“两杯摩卡。”
安娜答应着退下了。
安娜刚走,朱迟便问乌临:“你为什么不高兴?”
乌临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位俊美的异国少年,似乎……情商略低。
然而,他的浅蓝色眼眸眸底完全是纯洁无辜的表情,配着艺术品般俊美的脸容,令乌临深觉难以招架。
俗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罪,他大约并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也就没法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只好说:“我对安娜的印象很好,没想到你会那么说。”
朱迟迟疑了一下,有些委屈地道:“我只是说我的感觉。”
乌临无奈,道:“这样不礼貌。”
朱迟:“她又听不懂。”
乌临不开口了。
朱迟感觉自己说服了她,却又隐约觉得不对。
他望着乌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半晌,才道:“我道歉。对不起。”
乌临有些意外,看着蓝瞳男孩的眼睛。他的表情很诚恳,似乎真的充满歉意。
她笑了笑:“你不用道歉。”
她本意是表示她并没有生气,但朱迟完全理解错了,立刻便道:“我应该道歉。因为我惹你不开心了。”
他的表情非常严肃,像是在谈论一个重要的科学问题似的。
乌临怔了怔,回过神来,不敢再跟他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
她只怕又引来他一番热烈直白的示爱。
乌临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魅力巨大,竟在对方不知她底细的情形下,惹来一枚极品帅哥的如此关注。
“请你接受我的道歉。”朱迟见她久久不答,又认真地说了一句。
乌临心底无奈的情绪固然超过开心,却至少还是愉快的,于是她微微地笑了笑,道:“我接受了。”
朱迟松了一口气似的,冲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大约还是因为人长得太帅。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阳光照耀。
乌临虽然见多识广,一瞬间还是微微晃了神。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转过了脸。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朱迟问。
乌临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却只说了大类:“商科。你呢?”
“好巧,我也是学商科。”朱迟微笑起来。
乌临有意外。
她本来已经笃定地以为,简单粗暴如朱迟,一定是位未来的科学家。
他并不像是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人。不过商科也有细类,他或许是走的研究路线。
朱迟并不知道自己已被打上“情商低”的标签,看着乌临的眼光温柔里夹带了一点点兴奋:“这么说,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
乌临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有些头痛,却不敢表露出来,只点了点头,道:“应该是了。”
安娜端着餐盘过来,把他们点的饮料和食物送过来。
朱迟看着乌临,忽然对安娜用英语说:“我想要一份和她一样的三明治。”
安娜点了点,微笑道:“好的。这位小姐需要吗?”
她问的是路娅。
路娅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点了点头,道:“我也要一份好了。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 霸道傲娇的小少爷朱迟!!!
倒霉的忠犬女配路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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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
☆、烂醉
朱迟和路娅后来点的三明治还没送上来,酒吧的灯光忽然之间暗了下去。
然后,在酒吧中央的小小空地上打出一束灯光。安娜出现在灯光下,胸前不知何时背起一把吉他,面前还立着一个黑色支架,架起一支麦克风。
“各位晚上好!”
她笑容明媚,说了这一句。酒吧里各处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此停止。
“我是‘留声’酒吧的服务生安娜。我想耽误各位一点时间。今天是我深爱的男友保罗的二十九岁生日。保罗以前是梧桐学院美术系的学生,他很有天分,但是遗憾的是,在前年,他因为癌症去世了。我想唱一支歌,来纪念他。希望你们也能祝福他。”
说这一段话的时候,安娜灿烂至无心无肺的笑容,变得温柔。
她说这段话的口吻很平淡,带着些许缅怀的温情,却并没有痛彻心扉的哀伤。
她的措辞更欠奉任何技巧,用的一概是最简单的词汇,似乎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人,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小事。
酒吧里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被在座的客人们刻意压抑至最小声。
安娜微笑,拨动琴弦。
安娜的歌声比说话声更加动听。
歌词浅显,曲调平易。
她站在灯光下,神色寂静而温柔。
一曲唱毕,掌声响起,灯光也重新恢复正常。
安娜将吉他放下,转身便重新投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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