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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2-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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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你’几个字还没出口,卢茵打断说:“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她侧头往旁边瞅了眼:“车来了,我先走了。”
陈瑞‘诶’了声,卢茵半步没停,上了驶来的公交车。
厂里离住处半小时车程,655路直达。下班的点,车上人多,卢茵往后走,寻了块儿空位站着。车里没开空调,空气燥热,没站多会儿,脸颊的汗往脖子里淌。
她一手拉着上面扶手,另一手抹了把汗,车开起来,外面的风往里灌,可并没缓解多少,扑在脸上仍是热突突的。
卢茵目光投出去,窗外的人和路一晃而过,有些眩目。
她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活着真累。
有些时候,她也厌恶自己,太敏感,太在意别人目光,凡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没有一刻是为自己活。即使现在,面对失恋和背叛,仍然在意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她。
一路上胡思乱想。
她一时想着,厂里没法待,应该认真考虑出路;一时又想,要不舍脸问问老杜,去上海VR的机会还有没有,暂时离开,也许是个好办法。
正想着,兜里电话震了下,她腾出只手,拿来看,是条某银行的订阅信息。
上面显示有一笔钱转入,金额十三万八千五,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卢茵咬住唇,不由有些发抖,她狠狠攥紧手机,过了两秒,又震起来,这次是电话,她看一眼,直接挂断。
想了想,回复三个字:“已收到。”
那边没再打来,隔了很久,有条短信进来:“好。”
卢茵看着屏幕,手指动了动,电话又嗡的震一下:“茵茵,对不起,你要好好的。”
那几个字骤然跳入她眼中,他曾经深情款款,语调温柔的叫她茵茵,她一遍一遍答应,感觉那时梦都是甜的。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物是人非,他再次叫她,除了心痛,还有种无法抑制的恨意和厌恶,一切回忆都变得面目可憎。
卢茵心脏猛然抽搐,像铁椎扎在上面,疼痛延伸,到脖颈然后疼到后脑。窗外景象模糊了,变成无法聚焦的斑斓色块儿,她抬起头,睁大眼睛拼命克制。
车子停靠,卢茵拨开人群下去,眨了下眼,一滴水落在地上,世界终于恢复清晰。
七年感情,能经历岁月消磨,却经不起风吹雨打的侵蚀,所有过往,在上一刻彻底瓦解。
他要房子,她要钱,分道扬镳,以后再无瓜葛。
…… ……
天渐渐暗下来,卢茵在外吃了饭才往回走,她喝了点儿酒,莫名有些亢奋,先前坏情绪被酒精挥发不少。
她拎着背包,高跟鞋扭了下,步伐有些虚浮。
行至小区门口,老李喊住她:“小卢,回来啦?”
卢茵定了定神,扭过头:“李师傅,您没回呢?”
“这就回。”他拿抹布擦自行车座,想起件事又叫住她:“有你个快递,今早到的……好么,顶重一包,”他往后指:“小陆,你帮忙拿一下,在桌腿儿下面呢。”
卢茵听他说话,一歪头,才见后面还有个人。那人坐在岗亭外的长椅上,好像刚来换班,没穿保安制服,黑衣黑裤,左脚趿拉一只老北京布鞋,另一只鞋底朝天,右脚光着踩在椅子上,正吃饭。
卢茵看清那人,心一跳,登时酒醒一半。
陆强嘴里‘嗯’着,却没动换,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卢茵被瞅的浑身不自在,想改天再取。
老李‘啧’一声,回头道:“小陆,想啥呢?”
陆强目光移了下:“吃完这口。”
他把手里半个馒头塞嘴里,就着半包榨菜,在裤子上蹭蹭手,又看卢茵一眼,才回屋拿快递。
老李和她寒暄几句,陆强把快递搬出来。
他看老李:“不是她的。”
老李以为自己眼花,就着他的手,皱着眼看,“没错啊,11门302,卢茵。”
陆强说:“她住二楼。”
卢茵脸一热,想起那天耍小聪明把他甩开。
老李说:“你新来的还不了解,小卢住三楼。”
陆强动了下嘴角,瞥她一眼,又说:“二楼,她自己说的。”
老李疑惑,嘀咕着:“之前我给修过水管,错不了啊!”
卢茵顺了下鬓发,低垂着眼,目光飘忽不定。这会儿酒劲往上拱,发丝在微风下轻舞,脸颊又热又痒。
她用手挠了挠,捋顺头发,又去拽裙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头,干笑两声:“那天我好像说错了。”
老李得意:“你看看。”
陆强瞅一眼他,又把视线移回来,看她表情窘迫,似笑非笑“哦”了声。
老李说:“这就对上了,搞清楚了……哦还有,你们没正式介绍过吧?”
两人不说话,陆强还垂眼追着她瞧。
老李未看出其中微妙变化,不说话等同默认,冲着卢茵:“这是咱小区新来的保安,叫陆强,外地人……看这块头儿,”他拍了下陆强肩膀,感慨道:“就应该多招几个这样的年轻人,居民才有安全感。我这老头子,也该考虑退休喽!”
卢茵说:“您把治安管理的很好。”
老李自嘲,摆摆手:“差远去了。往后有事就找小陆,他人不错,敦厚老实,干啥活都任劳任怨,就不爱说话。”
卢茵抿抿唇,飞快看了他一眼。他原本光秃的头顶已经长出黑发,贴着头皮,极短的一层,看上去又硬又扎;刀疤尾部掩进鬓发,不那么乍眼,收敛不少锋芒;身上半袖有些宽大,很薄,风一吹,仍然可以呈现健硕的轮廓。
但先入为主,即使他并非十恶不赦,单往那儿一站,卢茵也觉不出他敦厚老实,相反,总觉这人隐隐透一股危险气息,看她的眼神太直白太肆无忌惮,有点儿不怀好意。
卢茵收回思绪:“行……李师傅,那我先回了。”
老李说:“这包裹太重,让小陆给你送过去,”他转向陆强:“我替你盯会儿。”
卢茵一惊,“不用麻烦,我行。”她上前一步,要从他手里接箱子。
陆强没动。
她托住箱底,往自己怀里揽。
陆强说:“重。”
卢茵闷不吭声,用了点儿劲。
脾气倔,不听劝。陆强勾了下唇角,半刻,松开手。
箱子重量远超出想象,猝不及防,她顺着力道坠下去,高跟鞋一歪,卢茵半趴在箱子上,她‘哎呀’一声,手忙脚乱的撑身体。
头顶传来一声笑,低低的,哑哑的,听上去心情愉悦。
老李上前扶人,不忘数落:“真不经夸。这就毛毛躁躁的了。”
陆强没反驳,眼里也没别人,看那小女人笨拙的折腾,她脸颊绯红,抿着唇,明明气愤至极却不敢看他眼睛,冲着他脚边轻轻白了眼,模样带几分娇憨。
他躬身抱起箱子,往肩上一扛,根本不费力。
卢茵:“真……”
“跟上。”
他已经往前走了,卢茵看着他背影,磨了磨牙,冲老李告别,小跑着跟上去。
他腿长,步子大,迈一步,卢茵要小跑三步。
她住的楼栋位置靠里,小路迂回曲折,步行需要七八分钟。
卢茵跟的吃力,呼吸稍稍乱了些。
过了几秒,前面那人像意识到什么,他回过身,停了下,直到卢茵赶上才重新迈步,这次步调放缓不少。
两人并肩,反倒尴尬没有话说,比起以往几分钟的路,要过的相对漫长。
陆强倒自在,扛着箱子像散步,他往远处看了眼,公园里一群人跳交际舞,男的女的,穿得花花绿绿,扭腰旋转,裙摆飞扬。
他嗤了声,目光落回来。
“你天天这时候下班?”
“……啊?”卢茵本来走神,听他说话才转过头,目光有些茫然,她反应了一下,才答:“哦……没,去吃饭了。”
陆强看她半刻,笑着嘀咕:“真呆。”
“什么?”
他一笑,没重复:“这买的什么?”
卢茵说:“水晶灯。”
“网购的?”
她点一下头。
陆强说:“这东西分量不轻。”
“嗯,”她敷衍,想起老李说他话少,可显然,这评价有误,想着,竟不自觉加了句:“三个房间的。”
“房子装修?”
她眼神一暗,又一点头。
陆强没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会用电脑买东西?”
她没搞明白:“……不都会吗!”
“我不会。”
卢茵看向他。
陆强漫不经心:“里头待的年头长,还不流行呢。”
卢茵:“……”
进了楼道,陆强一口气上到三楼,头顶的灯没有修,黑的不见五指。
卢茵开口:“麻烦你了,放这儿就行,我自己搬进去吧。”
陆强还扛着,说了句:“开门。”
卢茵犹犹豫豫,磨蹭着从兜里掏钥匙,上次借口支开他,这次不好再赶他走。
她昂头瞄了陆强一眼,眼前黑漆漆,他像个庞然大物,匿在黑暗里。
卢茵开了门,往后退一步,陆强进去,里面仍然没亮灯。进门是个走廊,陆强侧过身:“灯呢?”
“在你后面。”
他摸了半天,“找不到。”
卢茵往前走一步,伸手去触。开关被陆强挡住,走廊本就窄小,堆满杂物,他身形高大,站着也不动。两人距离近了,他身上的热气向她烘来,鼻端冲进一股男性味道,掺杂少许汗味儿,奇怪并不难闻。她抬了下眼,忽而与他目光碰撞,窗外一点微弱灯光映进他眼底,眸光精亮,强势专注。
她心下一颤,本能往后缩。
一时间,狭小空间里静的出奇,摩擦衣角的声音清晰可闻。
两人在黑暗里站了会儿,陆强蓦地往前跨了一步,他臂膀宽阔,块头压顶,肩上还扛着箱子,把她锁在角落里。
那人突然欺近,卢茵害怕,一缩脖子,紧紧闭上眼睛。
陆强却没继续,鼻端悬在她耳旁。
卢茵浑身僵硬,屏住呼吸。
陆强顿了下,鼻翼煽动,又微微低头闻了闻,一股清淡的酒香从她身上散出来,他也微醺。
陆强哑声:“喝酒了?”
她睁开眼,心怦怦跳:“啊?”
“能喝多少?”
“……一点。”
陆强巡视她半刻,往屋里瞅了眼,一笑:“你老公没在家?”
第8章
扑通,扑通——
黑暗里,卢茵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就站在眼前,他身上热气紧裹着她,属于这个人的味道萦绕在鼻端,她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可走廊狭窄,好像他们之间本应该就是这个距离,她找不到合理理由推开或大叫。
他刚才问的话,令她瞬间滞住,有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不知怎么答。
陆强没有退后的意思,胸口一起一落,有规则的呼吸。
卢茵挨不住,想打破尴尬僵局,往右侧门口移了下。
刚迈半步,她一激灵停住了,一声声震动在安静空间里格外突兀,顿了半秒,卢茵手忙脚乱从包里掏电话,不着痕迹退到门口。
她出了门,一个站门里,一个站门外。
卢茵看了眼来电,迅速接起来。
“老公?”
“……”叶梵,“茵茵?是我……”
“你还多久到家?”
对方静了两秒,提醒说:“我是叶梵!”
“快到小区了?正好我也刚进门。”
“……你疯了?”
她咬一下唇,硬着头皮问:“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那边暗骂了句,恨铁不成钢:“这都多久了,你能不能振作点儿。”
“就清蒸鲈鱼吧,还是糖醋小排或是香酥鸡。”
听筒里吼了句:“那混蛋有什么好,值得你把自己搞成神经病。”
叶梵口气不善,卢茵听着,又往远处走了几步,顺手把话筒音量调低。
陆强微微嗬笑了声,摇摇头,他还侧身站门里,扭过头,看楼道里那个模糊的轮廓。此刻极静,电话那端情绪激动,一通乱嚷嚷。相反,她说话轻轻柔柔,像夏夜绵软的风,那声‘老公’叫的人骨头酥麻。
陆强手插。进兜里,舌头在下唇上左右刷了几遍,喝水太少,他嘴唇有一道道干涸的竖纹,润了润,唇湿了,却越发口渴,希望面前有杯纯净清爽的水。
卢茵说:“还有想吃的吗?”
“……你到底怎么了?”叶梵缓下来,担心问:“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就这么定吧。”
“你别吓唬我,要不你在家等着,我这就过去找你……”
“不用,我去买,一会儿见。”没等那边说完,卢茵先掐断电话。
陆强又看她一眼,移开目光,一回手,准确按亮走廊里的灯。
卢茵还直直站在楼道里,突来强光令眼睛不适,却终于找回安全感,她心一下子归了位。
陆强问:“放哪儿?”
她回神,看了眼他肩头的箱子,“放空地上就行。”
他把东西放下,又往屋里扫了眼,转身出来。
经过她身边,卢茵往后挪了半步,小声说:“谢谢。”
陆强停住,垂头看她。
她柔软腰肢贴在扶手上,上身后倾,锁骨显得更加笔直,肩上有两个深深的凹窝,适合用手指勾勒它的一起一伏。他目光降了降,这动作让她前面的形状迎向他,突出、招摇,她却不自知。
陆强勾了勾鼻梁,不动声色往后退了步,怕自己再有什么举动,她会顺着掉下去。
僵持片刻,卢茵重复:“谢谢。”
“不客气。”
“……那再见。”
“再见。”
陆强转身下楼,下了两节又站住,抬眼,额头有两道浅短纹路,“你会做饭?”
卢茵莫名其妙:“……”
“看样儿会做不少。”
“……”
“小炖肉会不会?”
“……没做过。”
“学学,挺好吃。”
说完这句,他下楼,二楼的声控灯亮了,他再没回头。
卢茵在楼道里站了片刻,手里电话嗡嗡直叫,是叶梵。她进屋,反手关了门,接起电话解释之前的事。
***
回到保安室,老李已经收拾妥当,跟路过居民聊天。
见他回来,他摆了下手,居民往里走,碰见陆强又笑着打个招呼,陆强点一下头,先去屋里找水喝。
老李拍拍自行车座,抬起脚蹬,“送到了?”
陆强仰头灌水,喝的速度猛,有些顺下巴流到胸膛上。他拿手一胡噜,鼻腔里‘嗯’了声。
老李说:“那我走了。”
陆强没应声,脱了半袖,黝黑的胸膛像擦了一层油,他拿衣服随便抹两把,套上保安制服。有五颗纽扣,一颗一颗的系上,到第三颗,他动作顿了下,往外走,边叫了声:“老李。”
老李停住:“什么事?”
陆强眯了眯眼:“也没什么事。”
“那你叫我!”
陆强说:“刚才那女的叫卢茵?”
“……啊。”他反应了下。
“住这儿几年?”
“有六七年吧,她家也外地的,租的房子……”老李看他:“你问这干什么?”
陆强说:“熟悉熟悉情况。”
老李了然,称赞地点了下头。
他递烟给老李,自己也点上一根:“她结婚了?”
“好像是。”
陆强烟到嘴边,动作一滞。老李把脚蹬重新支好,准备抽完这根烟再走。他想了想,“好像就这个月初的事儿。”
陆强没说话,猛吸了口烟,呼出来,没有风,烟圈儿聚拢不散,空气里都是辛辣刺激的味道。
老李瞟他一眼:“这也算了解情况?”
他低头不言语。
老李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是啊,人生无常,本来是件喜事,”他顿了顿,“可惜了……”
陆强蓦地抬头:“可惜什么?”
“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假,那婚好像没结成,说是半道儿出来个第三者,在婚礼上大闹一场……”他拍了两下手,分开一摊:“一拍两散。”
“真假?”
老李白他一眼:“说了是听说,谁知真假。”
陆强默了会儿,他想起那个雨天,狼狈的身影、落魄而悲怆的神情、一身白纱出现在不合适宜的十字路口。
一切都对上了。
原来如此,他想了下,不由一弯嘴角:“这么熊?输给个小三儿?”
老李说:“那女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不成全又有什么办法。”
陆强瞧他:“你倒够八卦。”
“也不是八卦,说起来,那男人最近都没见着,恐怕是早搬出去,不在这儿住了。也难怪,”他顿了下:“好像也有原因,是为了孩子。”
“怎么说?”
“听说两人在一起六七年,可小卢肚子一直没动静。女人不能生,男人就有了外心。”
陆强又抬头看他一眼,烟还剩半截,他一口吸满,两腮嘬进去,火星明灭,然后扔地上踩在脚下。
他换了个舒服的站姿,浑身放松下来,更懒散的站着。
刚才没有风,那股闷热糊在身上,要把人卤死;这会儿倒有微风吹拂,远处海棠开的正盛,从燥热的风里似乎能分辨一丝清香,几分钟前的心浮气躁也跟着平静下来。
半刻,他哼笑了声:“没准儿他不中用呢。”
老李听出点什么,拿手点点他:“你小子别动歪心思,我看了,那可是个好姑娘。”
陆强一瞥眼:“我就像坏人?”
老李没回答他的问题,只上下扫了两眼,沉吟片刻:“……不合适。”也没说什么不合适。
陆强玩笑说:“合不合适,得我说了算。”
老李一笑,也没当真,抽完烟,骑上车子回家了。
陆强看他背影消失,转回目光。岗亭附近就剩他一人,小区花园又加入广场舞,万年不变的欢乐曲调把远处渲染的热闹非凡。
他这里静谧无声,灯光从高处流泻,穿过茂密枝桠,到下面已经没有多少光亮。
他想起那个夜晚,万家灯火,微风徐徐。
小区外汽车鸣笛,他站出来,远远的,看见车里伸出个脑袋,风轻轻吹起她的发,脖颈纤长,面孔清丽。
那张脸倏忽闯入视线,周围都是暗淡的,只有她头顶一盏半旧路灯。昏黄的光,温柔了她的面容,他听见‘咚’一声,心湖落下块石子儿,再刚硬的驱壳,都不足已掩饰那一点儿猝不及防的喜悦。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他在等待一个未知的重逢。
…… ……
这晚陆强无睡意。
小区越变越静,窗口的灯一盏盏熄灭,岗亭里没有电视,一台老旧收音机哇啦哇啦的响,正播广告,看男科到某某医院……
陆强转了下按钮,另一个频道在播放一首老歌,
他两腿搭在桌子上,望向窗外,路灯都熄灭了,夜深人静。他按了下手机,手机还是他刚进去那年的流行款,反应半天屏幕才亮,他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钟。
同样没睡的还有一个人,卢茵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半个月,即便她内心慢慢平复,可生物钟被打乱,早一刻都睡不着。
她翻身下床,翻箱倒柜,从书架后面找出半瓶白酒,这酒还是刘泽成买的,她忘了清理。卢茵找来个玻璃杯,倒了半杯。
房间里没开灯,她借着月光踱到窗边,小口小口啜饮。
卢茵以往并不沾酒,也没什么酒量,此刻只想借助酒精催眠,别再那么清醒。
不懂酒的人,几口就能喝完,辛辣痛感从喉咙一直灼烧到胸膛,又站了片刻,酒劲儿上来,她扶着墙壁躺回床上,闭了眼,头晕目眩却依然清醒。
她胡思乱想了一阵,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已经凌晨一点钟,她刷完朋友圈,又去看微博,到最后实在没什么看的,打开百度搜索,输入几个字,
小炖肉的做法……
进度条缓冲了几秒,一行行信息罗列出来。
她点进第一条,做法说:五花肉焯水后切成小方块儿,加香料和老抽,大火煮开,转小火炖30分钟,浸泡12小时,再次大火煮开,小火慢炖一个半小时,最后放糖……
没什么难度,卢茵只随便扫了两眼。
手指往上滑,最下面还有一行字,用红色标注,
困意渐渐上来,她阖了下眼,又睁开,勉强读完那几个小字,
烹饪技巧:切记,温火慢炖,浸泡沉淀时间长,才会有滋有味。
第9章
陆强一挺腰坐起,外头天光大亮,窗帘半掩,一缕晨光从空隙里钻进来,陆强眯起眼,按亮手机,才六点多。
他支起一条腿,背倚着墙,闭上眼,胸口一起一落。几滴汗顺额角淌下,浑身是水,胸肌的皮肤都在发光,好像真的大干了一场。
他抓过旁边汗衫,往脸和胸前抹了把,意犹未尽的嘀咕,“个小娘们儿。”
擦完了把衣服扔开,冷静几秒,他低下头,伸手在裤裆外揉了几把,越撩越难受。顿了顿,他抬手‘刷’一下把窗帘扯上,屋里昏暗,他靠回墙壁,闭眼回味刚才的梦,那一声声‘老公’和昨晚听的一模一样,叫的人骨头酥麻,他搓了搓拇指,良久,往里伸进去……
正欲。罢不能,一声轻响,他敏锐睁开眼,门口多出个人,陆强慢慢止了动作,手却没拿出来。刚才眼中浓浓的情。欲瞬间消散,他目光冷淡的移过去:“不会敲门?”
来人愣在门口,哪想推开门会是这幅光景,语塞数秒,羞愤道:“你……干什么呢?”
“不知道?”陆强面无表情:“解决生理问题,你男人没教你!”
顿了几秒,那人顶回去:“……没有男人。”之后别开眼努力淡定,脸还是涨红了,脚上仿佛有千斤重,想走又迈不开步。
她未有动作,傻愣愣杵在门口。陆强突然情绪大变,目光凶煞,抓起手边东西,也没看是什么,狠力往那方向掷去。
砸到门上,‘啪’一声响,东西四分五裂。
来人一抖,吼了声:“0852!”
“老子叫陆强。”
那人微怔,气咻咻红着脸,改口说:“陆强,限你一分钟内穿戴整齐,到外面来。”
陆强:“滚。”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半天才憋出一句:“酸脸猴子。”说完摔门出去了。
这种事被打断,陆强再提不起兴致,那东西也慢慢皮软,他恶狠狠骂了句,许久才降下心头怒气。
时间还早,小区里只有几个遛早儿的大爷,空气清新,喜鹊在枝头叫的欢。
门前背对站个女人,腰板笔直,一身浅绿戎装衬的身材尤为挺拔,她揉了揉鼻子,掩饰刚才的尴尬。
“找我什么事?”后面有人问话,仍然没有好口气。
谭薇回头,对上他视线,又撇开,声调倒柔和了几分:“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叫你穿戴整齐的。”
陆强反问:“我光着了?”
她一噎,又看过去,瞭到不该看的。
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上身光。裸,一块块肌肉贲脉起伏,肤色黝黑,腹上还有黑黑的粗毛,肩膀扛那条巨龙更是飞扬跋扈。
谭薇目光闪烁,咬了下唇,“你这人,大白天也不干点儿正经事。”
陆强面无表情,往后面长椅上一坐,“什么正经,什么不正经。”
谭薇蹬他一眼,“你不都知道。”
他哼了声,“这不是监狱,伺候兄弟也要跟人打报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强心烦:“到底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不能。”陆强说,“你坏我好事。”
谭薇心里酸了下,“当我没来,”一转身,眼泪差点掉下来。
“等会儿。”陆强叫了声,吼她几句也消气不少,他站起来,“行了,来就待会儿。”
谭薇脚步一顿,听他语调放软,抿了下唇。她回过头,看向他,正见一席阳光洒落他肩头,他眉目深刻,鼻锋挺拔,一恍惚竟像回到六年前……她初出茅庐,跟着师傅监管‘巢会’治安,当时领头人就是陆强,他脾气阴晴不定,高兴了讲几句荤话逗逗你,不高兴一翻脸就不认人。
多年过去,他好像仍然没变过。
这么想着,她也不别扭了。
在门口站了会儿,她迈步四处走动,打量着周围环境。陆强又坐回去,插。着手臂,心思缥缈,也没有管她的意思。
谭薇问:“工作还习惯?”
陆强懒懒散散的:“凑合。”
“你后面什么打算?”
“没打算。”
谭薇脚步停住:“那就一直做保安?”
他一斜眼:“不是你们给安排的!”
谭薇顿了顿:“这只是个起点,在出狱后的一段期间,会不定时监察你,如果表现良好,可以尝试新的工种。”
“犯的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哪家愿要劳改犯。”
谭薇郑重其事:“无论因为什么,你知道,我始终相信你。”
陆强哼笑了声。
谭薇道:“你别自暴自弃……”
“行了,别跟这儿上政治课。”
语调明显带了不耐烦,谭薇见他情绪抵触,忙收了话题,又打量起这个破旧的岗亭。
岗亭不到五平米,进门一把椅子,木桌靠墙放着;对面是一张床,又窄又短,他那身高恐怕都伸不直腿;床头有一扇窗,看出去正对小区大门。
窗帘是绿色的,拉的严实,她想了想,他刚才正靠墙坐着,侧面就是那扇窗……
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把目光拉回来,岗亭斜后方有几个石墩儿和石桌,上面用红油漆画了棋盘,年代久远,边边角角已经看不出颜色;她往前看了看,他坐在岗亭前面的长椅上,侧头看着什么,神情专注。
谭薇找话题:“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没得到答案,陆强仍然侧着头。小区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路,两侧立着五六层的板砖楼,跟岗亭一样土黄的颜色;楼前都是老树,参天蔽日。谭薇不知道他看什么,也跟着望了望,除了远处有零星几个人影,什么都没有。
谭薇:“跟你说话呢。”
陆强看她一眼:“你挑个时间。”
谭薇笑眼弯弯:“那行,我有时间给你打电话。”随后又问了句:“邱世祖没找过你吧?”
她说的是‘巢会’的邱爷。
陆强没说实话:“没。”
“要找你尽量别去,既然不走那条道儿了,就跟以前的人撇开关系,别重蹈覆辙……”
这话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她顺他视线看去,远处的人已经走近。
她低着头,走的很慢,扎了个辫子,穿着浅黄色运动短裙和半袖,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谭薇把目光落回陆强身上,才确定他一直在看这女人。
她不禁也跟着打量,那女人仿佛终于察觉到注视的目光,抬起眼,动作一滞,下意识要掉头往回走。
陆强起身,“卢茵。”他直呼名字,顺手拽了屋里的衣服,到她跟前已经穿好。
卢茵往他胸前瞄了眼,客道说:“还没换班呢?”
两人隔了半米,陆强第一次在阳光下看她,她皮肤很白,眉眼清淡,不算是美人,却长得过分精致,那种楚楚的气质,总想让人搂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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