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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彼得潘簿-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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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写,我看着打发时间的……”沈亭暄说,任由他翻了两下又把书放了回来,“小海,这些案子是一个人做的吗?”
  “怎么说?”肃海没有回答,反而想听听她的看法。
  沈亭暄便打起了精神,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略做整理,这才说道,“最开始的刘副导和刚才发现的吴师傅,他们的死法一致,都是被凶手用随手捡来的石块击打后脑而亡,而且作案时间都在白天,案发现场也都是很随机的,可以说是凶手临时起意。但金老师和郭老师的案子,他们两个人的死亡时间都在凌晨,只是一个是被捅死后吊在树上、另一个则是在遭遇殴打之后按在猪食槽里溺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冲动杀人,更像是蓄谋已久的报复。所以,这会是一个凶手做下的案子吗?”
  她停了停,在肃海的脸上找不到任何赞同或者反对的痕迹,只好又说下去,“我倾向这里存在两个凶手,一个人杀了刘副导和吴师傅,另一个杀了金老师和郭老师。”
  “嗯……”肃海对她的猜测没有评价,只是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为什么不能是凶手的作案模式呢?一个冲动一个蓄意,刚好两轮反复。”
  “噫?!”沈亭暄被这个推测惊讶到了,连眼睛都瞪圆了几分。
  “开玩笑的。”肃海隐秘地勾了勾唇角,把手里的毛巾放在一边,“我同意你的看法,应该存在着两个凶手。”
  “那会是谁呢?他们是单独作案,还是合谋呢?是村里的人还是剧组的呀,或者一个村里的和一个剧组的,这样搭配?”
  “不好说,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做出判断。”
  “唉……”沈亭暄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等什么?”她追问。
  “韩耀宁和顾少茴,”肃海半垂着眼帘,看着桌面上细细的纹路,“还有这里的乡警。”
  ***
  韩耀宁带回来的消息并不那么令人满意。
  “不同意停止拍摄?”沈亭暄露出惊讶的表情,“王导自己不都病了吗,这么敬业呀……”
  韩耀宁摇了摇头,“王导都快爬不起来了,哪还有功夫管这些。是苏红联系了投资商,把这边的情况跟他说了,没想到对方不同意,坚持说耽误几天不要紧,剧组的人都没心情干活,那就把薪酬翻倍,总之一定要把片子拍完。”
  “为什么呀,”正巧这时水开了,热得快在老旧的热水壶里发出尖利的响声,沈亭暄走过去把电源拔掉,小小的壶口黑洞洞的,翻滚着咕嘟咕嘟的热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就是这里实在太偏了,所以还没有风声漏出去,但宣发的时候肯定跑不掉。不管凶手在不在剧组里,这都是带着人命的事情啊,考虑到影响这么坏,很大几率是根本过不了审的。所以拍完拍不完的,有什么意义呢?”
  “说是哪怕发行不了也没关系,这部片子就是他心里的一个执念。”韩耀宁摊了摊手,“所以说啊,这种对艺术有超乎寻常的执着,还偏偏是圈外人的投资商最可怕了,根本沟通不了,在他们看来,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情。”
  “所以最后解决了吗?”
  “解决了……我来之前,苏红给大家开了个会,一听到薪酬翻倍,很多之前想等下一趟车路过村口时就走的人,都回去把收拾好的行李又打开了。”
  相比于韩耀宁,顾少茴带来的消息称得上是目前为止最大的突破了。
  “之前我在现场遗留的凶器上采集到一些细小的纤维,看上去像是从棉线上刮蹭下来的。我仔细检查了死者身上的所有东西,最后在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双棉线手套。”他说着,把物证袋拿起来给大家看了看,里面确实装着一只棉线手套,“就是这种。”
  “但你是在凶器上采集到的纤维,郭雄川没有理由要去拿一块石头啊,而且也是这块石头最后了结了他。”韩耀宁说。
  “对,所以我判断,凶手行凶的时候也是带着这么一双手套的。由于石头表面非常粗糙,他握得又紧,才将这些纤维留在了上面。”
  “然后呢?”
  顾少茴眨了眨眼,“没了。”
  “没了?”韩耀宁一脸问号,“这就没了?”
  顾少茴哭笑不得地迎着他质疑的眼神,点了点头,“没了。剩下的就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了,——肃海,你说呢?”
  肃海放下水杯,袅袅而上的白汽还在他的鼻尖打着旋儿,被偶尔略过的冷空气一吹,倏忽地就散了。他的目光沉静,下一秒就从桌边站了起来。
  “是陈落英。”


第39章 致命电影 14
  “陈落英?”沈亭暄一愣,见肃海已经抬脚走了出去,连忙拿起屋檐下的伞追上,给他撑着,边走边问,“为什么呀?”
  “根据当时在场的剧务的说法,吴逍遥负责整个剧组后勤物资的购买。他又是昨天晚上回来的,而且到的很晚,连问话都错过了,那个时候村子里很黑,因为没有路灯,在不使用外部照明工具的情况下,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他很可能并没有及时地把车里的物资卸下来,直到今天早上才去。——这就解释了他的口袋里为什么会有一副棉线手套,他需要在搬运的时候带上,避免受伤。”
  肃海走得很快,语速却是不急不缓的,“凶手也带着手套,显然是和他一起搬运东西的。考虑到他采购的物资大多是粮食、蔬菜一类,拉回来之后对接的人员无非就是负责剧组餐饭的黄婶和陈落英,她们被叫过去卸货是很正常的事。”
  韩耀宁同样具有身高腿长的优势,原本落在他身后也很快就赶了上来,“这怎么说,怎么不是别人呢?他叫俩小伙卸货总比叫一个大婶一个小姑娘好吧?”
  肃海看也没看他,“你忘了今天早上,那个人是怎么评价吴逍遥的了?这个人爱偷懒,欺软怕硬,总喜欢指使乡亲干活。这样的人,你说他会欺负老太太小姑娘还是会欺负大小伙子?”
  “……”韩耀宁比了个“你赢了”的手势。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黄婶干的呢?”沈亭暄追问,“他去找黄婶和陈落英帮忙卸货,这两个人的嫌疑应该一样大呀?”
  “不,”肃海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地抿了起来,“张云霄为什么会误打误撞发现郭雄川的尸体?是因为他从窗户里看见了陈落英。陈落英急急忙忙地走过,在雨里连伞也没打,他想给她送伞,这才追了过去。陈落英为什么那么匆忙,那个时候正是结束了早饭收拾东西的时间,她怎么会出现在张云霄住处的门口?”
  “对呀,”不知道为什么顾少茴也跟了过来,走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连泥水溅在了裤脚上也不介意,“为什么呢?”
  “因为只有那一条路。从吴逍遥的死亡现场到招待所,只有唯一的一条路,而张云霄的住处,就在这条路上。”
  ***
  这一次陈落英格外的沉默,不论问她什么,她都充耳不闻,低垂着眉眼看着半步之外的地面,像一具没有思想的玩偶。
  因为没有相关手续,自己也不是当地的警察,肃海并没有把她单独隔离审问的权力。尽管如此,他们这几个人裹挟着一身湿气,推开门气势汹汹地过来,就已经把黄婶吓得不轻了。再一听肃海的问题,当即吓得腿都在哆嗦。
  “这、这不可能吧?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黄婶不安地在围裙上抹了抹手,转头看着陈落英,“英子,你快说句话呀!”
  “……”
  “英子!”黄婶急得直跺脚。
  肃海一时摸不清她的沉默是为了什么,既不是无声的抵抗,也不是听天由命一样的妥协,她像是被放空了,整个人抽离到了另一个空间去,毫无波动地旁观着这里发生的事。
  “出于保护其他人安全的考虑,你需要跟我们待在一起。”肃海说。
  陈落英还是没有回应。
  “肯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呀!婶儿跟你们保证,英子不是这样的孩子!她平常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不敢,怎么会……怎么会杀人呢!”黄婶絮叨着,眼神渐渐黯了下去。
  陈落英低着头,从她身边走过,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那动作十分轻盈,翩然地像一朵随风飘零的花儿,柔弱而沉静,却充满了令人怜惜的美。
  不一会儿,她又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一些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从微微敞开的开口里冒出些头来。袋子是明亮的蓝色,上面还印刷着两行白色的字,工工整整:鹏程教育,愿你鹏程万里!
  她仍旧一言不发地从几个人面前穿过,在门口却被黄婶拉住了手。
  “英子啊……”
  “婶子,去做饭吧,忙不过来就叫李叔过来帮你。”她挣脱了黄婶的手,转过头来看着肃海,竟然有几分视死如归的平静,“走吧。”
  走到一半,沈亭暄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招待所的时候,自己顺手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出来时也忘记带走了,不由得有些着急,里面存了很多偷拍的小海的照片呢。她跟肃海说了,便急忙要折回去,肃海一皱眉,伸手拉住了她。
  “咦?”
  肃海看了看身边的陈落英,又看看也停下脚步的韩耀宁和顾少茴,对沈亭暄说,“我跟你回去。”
  “不用不用,就两步路。”沈亭暄摆摆手。
  “你不安全。”肃海不理她,自己迈步就走。
  沈亭暄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在肃海手掌松脱的那一刻用力地反握了回去,跟他手心贴着手心,十指交叠着,在濛濛的微寒中,通过这一点点肌肤的接触,分享着彼此的体温。
  “小海担心我。”
  “……”
  留下顾少茴一脸懵逼,“不是好好的走路吗,怎么就开始虐狗了呢?”
  韩耀宁半扬着嘴角,眉梢抖落着深深浅浅的笑意,“走吧,狗。”
  肃海在屋檐下收伞,沈亭暄急忙冲了进去,然而桌子上光秃秃的,已然没有手机的踪影。她迟疑了片刻,穿过客厅,撩起帘子走到后面。
  “黄婶?”
  黄婶正捧着一个大碗吃饭,雪白的面条上码着几颗鲜嫩的青菜,淡色的鱼丸在碗里浮沉,只冒出个圆圆的脑袋顶来,榨菜切得细细的,配上几粒炸的酥脆的花生米,看起来格外诱人。
  见沈亭暄进来,黄婶赶忙放下碗,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正吃饭呢……忙了一早上没来得及吃饭。”
  “没事没事,”沈亭暄说,鼻尖还嗅着面条的香气,丝丝缕缕的,勾得馋虫颇有些不安分,“黄婶,您见我手机了吗?我刚才放在外面的桌子上了。”
  “哎,见了,我给收起来了,”黄婶说着,走到一边,从柜子里取出手机递给她,“我就说应该是你们谁落下的,是这个吧?”
  “嗯!谢谢黄婶!”
  道了谢,沈亭暄转身离开了。在门口等她的肃海看见她出来时似乎若有所思,侧了头去问她,“怎么?”
  “……黄婶在里面吃饭呢。”
  “?”
  沈亭暄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吸了吸鼻子,“面好香呀。”
  “……”
  ***
  按照肃海的意思,陈落英暂时搬到了韩耀宁住的院子里,这个院子里一共三间房,住了韩耀宁和其他三个剧组工作人员,两人一间,刚好还剩了一间,可以腾给陈落英。
  肃海原本也想搬过去,却被韩耀宁笑着拒绝了。
  “你就老实住在那儿吧,”他说着,五根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次第敲击着,沉闷的响声一下下像敲在心上,“亭暄不安全。”
  “……”
  “对啊,湘湘也是个女孩子,要是真有什么事儿,都没人能保护一下她们。”韩耀宁仍旧笑眯眯地,“不是怀疑有两个凶手吗?陈落英这儿我看着,我一个大男人,你还担心啊?”
  “嗯,”肃海认真地点点头,在韩耀宁张口之前先说道:“刘云昌和吴逍遥还是两个大男人,现在尸体都凉了。”
  “……”
  “总之你一定要当心。”
  韩耀宁感觉自己的五官一定狰狞到了生命的新高度,几个字从齿缝里艰难地挤了出来:“我谢谢你啊!”
  稍后对陈落英的问话进行得很不顺利。
  她一进屋子,就缩在床上,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从手臂间的空隙里去看窗外阴沉的天空,目光专注,几乎是隔离了外界一切的声响,仿佛注视着虚空里许多无色无形的故事,被深深吸引。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一概充耳不闻,更不用说回答。
  肃海向来是耐性不够的人设,半个小时的单方面问话问得有些气闷,再加上手里没有切实的证据,索性不问了,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去外面透透气。
  “我没有杀人。”
  就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陈落英在背后忽然说了一句。这声音很轻,似乎禁不住一点重量,随着呼吸就淡了。
  “我的工作是调查你,不是相信你。”肃海微微抿起了唇角,“无论你配不配合。”
  刚一踏出门,坐在桌边的沈亭暄就一下站了起来,“小海,这是灯光组的小赵,”她用眼神指了指桌子另一边坐着的年轻男人,“他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肃警官。”小赵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些许笑意。
  “坐吧。”肃海说着,自己也坐在了另一边,沈亭暄便也挨着他坐下,“小赵,叫什么?”
  “赵华。”
  “今年多大了?”
  “二十九了……警官,我没犯事儿,我就是来反映点儿情况,问我这些干嘛啊?”赵华有些怯怯,目光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安,来回在眼前的有限空间里游移着。
  肃海翻开笔记本,一边记下他的名字和年龄,一边说,“没关系,只是记录一下个人相关信息,如果后面有问题,也方便联系你。你留个联系方式吧。”
  赵华哭丧着脸,从他手里接过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要这么麻烦啊……”
  “谢谢。你想说什么事情?”
  “哦……”说到正事,他稍稍收住了郁闷的表情,但眉宇间聚集的不安却更浓重了些,“是这样的,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忘了把院子的大门栓住,夜里刮风下雨的,把门板吹得来回晃,砰砰的怪吵人的。我没办法,就起来去栓门,结果刚出房门,就隐约听到李牧老师的声音,他好像在跟人吵架。”
  “李牧?”肃海的尾音微微上扬着。
  接收到疑问讯息的沈亭暄立刻说,“李牧老师是剧组的动作指导。”
  “对,李牧老师就住在我们隔壁的房子,跟我们在一个院子里,”赵华点了点头,“在房子里因为门关着,还听不见他的声音,结果我一出门,就听见他在跟人吵架。李牧老师就站在院子门口,披着件衣服,连伞也没打,看上去特别激动,声音很大,不过因为有风,所以听得不是很清楚,后来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又小了下去。”
  “跟谁吵架?你看见了吗?”
  这个问题好像触及到了赵华身上的某个开关,只见他浑身哆嗦了一下,脸色又一分分地白了下去,犹豫了半晌,才总算积攒了足够多的勇气,使劲儿咽了咽唾沫,干涩地说,“看见了……是吴哥。”
  “吴逍遥?”
  “对,”他点了点头,“我当时也有点好奇,悄悄绕到另一边想看看李牧老师跟谁在吵架,毕竟平常他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不管谁犯错都没见他发过火……当时特别黑,他们也没打手电,我都以为看不见了,结果那个人忽然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我才看清,就是吴哥。”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他们在说……”赵华又有些迟疑,眼神也随之躲闪着,两只手彼此交握,用力到指尖都泛出白色。
  沈亭暄适时地端来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笑了笑,“别紧张,你只是反应情况,其他的都跟你没关系。”
  “嗯。”他喝了口水,微烫的温度似乎让他好了一点儿,这才接着说下去,“好像是吴哥在问李牧老师要钱。”
  “要钱?”肃海笔尖顿了一下,“勒索?”


第40章 致命电影 15
  “我不知道,”赵华摇了摇头,露出十分为难的模样,“不过,应该也可以这么说吧。”
  “当时具体是什么样的,你能复述一遍吗?”
  按赵华的说法,当时的他还有挺强烈的好奇心,原因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李牧从业三十多年,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见谁都笑眯眯的,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跟谁红眼的,更别提吵架了。因为李牧是面朝着门外,背对着他站在屋檐下,刚好挡住了对面那人的样子,所以赵华便悄悄地绕到了另一边,想去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李牧的情绪非常激动,声音里全是四处冲撞着的愤怒,仿佛要化作实质,跟着往来的风一起呼啸盘旋。
  “是你对不对?!我以为当年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没想到把你忘记了。”
  那人点了根烟,一点橘红色的火星在一片黑暗里摇摇欲坠,“没办法,谁叫你们名气都大了,就我,混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他妈是个剧务。”
  “那短信是你发的?让我们都到这儿来,一个都不许跑,否则就把那件事说出去,是你干的吧?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那件事?!”
  “呵呵。”
  大概是他的笑声刺激到了李牧,李牧突然冲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领,整个人像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你他妈笑什么!说话!!金鹏是你杀的吗?!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不要命了吗?!!”
  “放轻松,李指导,咱们年纪可都不轻了,好好儿说话不行吗,”那人并未动怒,仍旧笑嘻嘻地,拨开了李牧的手,又装模作样地整了整领口,“李指导,我可就这一件好衣服,你都给我抓皱了,是不是得有点儿表示啊?”
  “少他妈废话!我问你,人是你杀的吗?!”李牧追问。
  “小点儿声小点儿声,”那人笑着,意味不明地说,“金鹏是自己找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滚蛋!你是不是去找过金鹏了,他那个人食古不化,不管你提什么要求都不会答应的,你索性就把他杀了,对不对?!”
  “我可没有这么说,李指导,你也不要乱说啊。”那人的尾音拉得长长的,说不清的暧昧,最后如同一滴醇厚的咖啡,消无声息地被这浓稠的夜色吞噬了。
  接下来是一阵短促的沉默,躲在两个人后面的赵华知道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此时已经忍不住地发起抖来,寒凉的风从他裸*露的肌肤上轻拂过去,带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就在他又恐惧又不知所措的时候,李牧再次开口了。
  “除了你,不可能有别人了,我和郭……”他意识到了什么,及时地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
  “哈哈哈……”那人不以为意,反倒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所以呢,李指导,如果照你所说,我手上真的握着条人命,那你找我,是什么目的?”
  李牧的声音已经干涩地仿佛用砂纸打磨过,在沙沙的雨声里掩饰不住的尖利刺耳,“我不想死……说吧,你的要求。”
  那人爆发出一阵畅快的笑意。
  李牧被激怒了,握着拳,双肩都在发抖,“有什么要求就直说!”
  “抱歉,我太开心了,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李指导,有一天会对我这么低声下气呢——”那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想当年,我被你们呼来喝去的像条狗,郭雄川那个混蛋让我去搭架子,结果架子倒了,上面的机器掉下来,把我的腿砸断了,他不但不赔偿,还把我赶出了剧组,威胁我让我识趣点,不然摔坏的机器也算在我头上。那个时候,我多窝囊啊,一台机器几万块,我呢,一个月就挣几百块钱的工资,我当然不敢说什么,灰溜溜地拖着一条腿走了……直到现在,这腿还时不时地疼一下,尤其是来这儿以后,这雨没停过,腿就一直不舒服,呵呵,像是在提醒我当年受的苦呢。”
  “这些事儿你留着去跟他说吧!跟我又没什么关系……”那人的长篇大论似乎将李牧一时冲上心头的愤怒消磨了大半,他的声音又渐渐趋于平静,认命了一般,“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吧,只要我能做到……但是,你得保证,除了我们之外,一直到死,那件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好说好说。”他笑了笑,“不过李指导,我多嘴问一句,郭雄川可不是什么好人,你确定要自己把这事儿了结,而不是拉着他一起下水?”
  “这你不用管,我们两个自有安排。”
  “哦……看来是结成了同盟,那我的要求可不能太寒碜了,不然不是看不起您二位吗?”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划亮了屏幕。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直躲在角落里的赵华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你确定是吴逍遥?”肃海问。
  赵华使劲儿点了点头,“没错,肯定是他。虽然我们工作不同,但组里也就这么几十号人,平常领饭上厕所的时候偶尔能碰上,就算叫不上名字,脸肯定是不会认错的。所以我一听到他们说早上又死了两个人,一个郭老师,一个吴哥,我就想起这事儿来了。”
  “然后呢,你还听到了什么?”
  “然后……然后吴哥应该是在手机上打了一个数字给李牧老师看,没想到李牧老师看了以后特别生气,说不可能,那么大的数目他根本凑不出来,吴哥就说他们是两个人,而且都那么有名气,这十几年不知道捞了多少钱,想想办法,这个数目还是可以的。”
  “李牧答应了吗?”
  “没有,”赵华摇摇头,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李牧老师还是嫌数字太大了,要考虑一下,吴哥说了一句‘抓紧吧,咱们都没多少时间了’。我看他们快谈完了,就没敢多留,又悄悄回房子里去了,直到今天早上同屋的人告诉我吴哥死了,我才……”
  肃海站起来,绕过他走到门口,叫来隔壁的顾少茴简单交代了两句,又走了回来。
  沈亭暄眨着眼睛看他。
  “我让他带几个人去把李牧找来。”
  “不、不会真是李牧老师干的吧?”赵华怯怯地问,“李牧老师不像是那样的人……”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但他的嫌疑确实比较大。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谢谢你。”肃海低头在笔记本上补充了几行内容,“如果还能想起别的什么,请一定随时过来找我。”
  送走了赵华,肃海和沈亭暄两个人相对而坐,又一次开始梳理案情。
  “按照赵华的说法,已经遇害的金鹏、郭雄川和吴逍遥,和还活着的李牧现在都被一条线串起来了,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件事’。可是很奇怪啊,从我进组的时候,金鹏、郭雄川和李牧这三个人,就表现的素不相识,谁也没听说过他们之前彼此认识,甚至还有过合作。”
  “可见当年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嗯,”沈亭暄点点头,“我们假设当年他们一起做了一件坏事,而且被吴逍遥拿住了把柄——按吴逍遥自己的说法,他当年也跟他们在一起,只是中途不得不离开了。而昨天晚上,他显然在用这个把柄威胁李牧,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这么做,而是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呢?”沈亭暄鼓着腮帮,显然想不通。“而且如果真的要勒索,为什么要杀了金鹏呢?明明留着金鹏,就能拿到的更多啊。”
  “吴逍遥杀了金鹏,勒索李牧和郭雄川,于是李牧干脆杀了吴逍遥和郭雄川?”韩耀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听了个大概,这时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一边叹气一边抖落着肩膀上附着的湿气,“这剧情会不会太复杂了……我补充一点,我们昨天晚上就发现郭雄川不见了,挨家挨户地问过去,轮到李牧,他也说没见过,却在凌晨跟吴逍遥谈话的时候,还能气定神闲提到郭雄川的名字,丝毫不担心他也落在了凶手手里,可见当时他说没见过郭雄川,是在说谎,他知道那个时候郭雄川是安全的。从这一点来看,李牧确实很可疑,说不定他在见完吴逍遥之后,又跟郭雄川发生了争执,一怒之下杀了他,然后又杀了吴逍遥,永除后患。”
  “但是吴逍遥的死,不是陈落英嫌疑最大吗?”沈亭暄眨着眼睛。
  “……”
  肃海没有参与这轮讨论,仍旧在笔记上写着什么,等收起了笔抬头一看,沈亭暄和韩耀宁竟然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盯着自己,四只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
  “肃警官,你说呢?”韩耀宁似笑非笑地问道。
  肃海站了起来,连眼尾的余光也没有分给他半分,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道:“等顾少茴把人带回来,问一下就清楚了。”


第41章 致命电影 16
  然而顾少茴带回来的却不是李牧,而是李牧逃跑了的消息。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刚才的猜测和怀疑,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好比巨石落地,轰隆隆的,带着不可抵抗辩驳的力量。
  如果不是凶手,那他跑什么?
  肃海微微愣了一下,问道,“他跑了?没车他跑到哪里去?”
  桃源村处在崇山峻岭之中,每隔三天,才有一班车发往外面,李牧仅凭着两条腿,在这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能跑多远?
  顾少茴叹了口气,“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到了钥匙,开着剧组那辆车跑的。”
  “他怎么拿到的钥匙?”韩耀宁诧异,“钥匙就一把,一直在吴逍遥身上。如果不是他后面偷偷进停尸间翻找,根本不可能拿到钥匙。——难道真的是他杀了吴逍遥,而陈落英只是碰巧路过?”
  “……总之他不可能进停尸间,我一个上午都待在那儿,他不可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把钥匙拿走。”顾少茴干巴巴地说。
  “我想看看李牧的照片,你们有吗?”肃海忽然提了一个问题。
  沈亭暄连忙拿出手机,在相册里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递了过去,“这是开机那天我们一起照的,边上这个穿格子衬衫戴眼镜的,就是李牧。”
  肃海仔细看了看这张照片,上面一共八个人,站在中间的是导演王远之、沈亭暄和没什么名气的新人男主角孔啸,孔啸右手边依次是刘云昌、金鹏和郭雄川,另一边的韩耀宁挨着沈亭暄,他旁边就是李牧。
  李牧样子十分和善,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看上去温文儒雅,比起动作指导来,更像是学校里的教授,上课的时候底下座无虚席,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吸引力。相比之下,金鹏就显得有些横眉冷对了,他板着一张脸,嘴唇也抿地紧紧的,眉宇之间都滚动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刘云昌和郭雄川笑得开怀,其中一人还对着镜头比出了胜利的手势。
  大概那时谁也没料到,还没有一个月的功夫,这张照片上已经有三个人跟这个世界永远地告别了,还有一个可能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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