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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你亦比如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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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耸肩,但笑不语。
  待林禧他们进来,人都到齐,玩的更嗨。
  听他们热唱半个小时,从悦和卓书颜聊得口干舌燥,见茶几上零散铺满的零食里有眼熟的包装,她眼一亮,一把拿起印着“喜意”标致的袋装果冻。
  晃了晃问卓书颜,“要么?”
  卓书颜费劲听清,摇头,在吵杂的音乐声中冲她喊:“你自己吃吧!”
  喜意果冻比起别的果冻,口感更接近流质,从悦喜欢,不挑口味,在她尝来全都好喝。
  她坐回卓书颜身边,联机玩起手机游戏,不知不觉喝下去四五袋果冻。
  原本还心虚,后来发觉满屋子除了她没人碰果冻这种幼稚零食,于是心安理得一口气把那十袋全喝完。
  “你悠着点,小心撑坏肚子!”卓书颜对她“不要浪费”的借口并不买账,瞪她。
  可惜,该吃的她早已全都吃下肚。
  手指沾到果冻汁,黏黏的感觉不太舒适,从悦起身去洗手。包厢里的卫生间被人占了,她和卓书颜说了声,起身出去。
  经过走廊拐角,见有个人在那站着。
  ——江也。
  他靠着墙没在抽烟,不知杵那儿干什么。
  从悦脚下一顿,又觉得和他之间并非可以打招呼的关系,立时提步要走。
  “你的品位越来越差了。”江也冷不丁冒出一句。
  从悦停住,站了站转身,“哦?我倒是想知道我什么品位又惹到你了?”
  他看她几秒,别开头看向另一边窗户。
  “高中生就算了吧,毛都没长齐学人搞对象。”
  下午发生的事,都过了几个小时,从悦不知道他好端端的突然又提起干什么。
  “说的好像你不是那个阶段过来的一样。”她忍不住轻嗤,带着恼意自嘲,“我品位差众所周知,就是不知道江同学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别再找我麻烦。反正差不差的也是我自个儿受着,不碍谁的眼。”
  江也皱眉,“我什么时候找你麻烦?”
  从悦差点要冷笑,上次周嘉起过生日不就是么?他不找麻烦,哪有会论坛里的那些。
  “那请问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心里有芥蒂的是你,躲我的也是你。”江也说。
  从悦直视他几秒,不想再谈,扭头就走。
  ……
  包厢里的人进进出出,只是总找不见江也。从悦和卓书颜窝在角落,周嘉起正和别人说话,各人都有事做,林禧想想还是决定出去找找江也。
  没怎么费功夫,在走廊拐角找到他,窗户打开三分之一,他站在那儿吹风,不知在想什么。
  林禧停步,忽然有些无奈。
  江也的脾气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就没见过这么别扭的人。
  刚刚去小超市里挑东西,江也从头到尾就拿了两样。
  一瓶矿泉水,十袋喜意果冻。
  要说江也的心里素质实在是强,换做别人,在他满含探究的打量眼神下,多少会露出些许不自在。
  江也没有,他面不改色地把东西扔进篮子里,一脸坦然,好像拿这些东西真的是因为他自己想吃。
  他吃这种甜得发腻的果冻?屁咧。
  林禧正出神,见江也神色微变,似乎有些难受。
  他快步过去,“胃疼?”
  江也早就知道他来了,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禧无奈笑道:“你这又是何苦?带胃药了没?”
  江也只答后半句,“没这个习惯。”
  江也是会吃辣的,但不能多吃。
  他是计算机系鹤立鸡群的天之骄子,大一开始就跟着导师在实验室里做项目,一忙起来顾不上时间,一年多下来,胃折腾出了毛病。
  上午出门前江也还吃了两粒胃药,然而刚才吃晚饭的时候,那道干锅辣花菜全是他一个人吃完的。清淡的菜不是没点,只是都在从悦面前。
  旁观者清,林禧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见他眉间隐约不适,林禧道:“那等会早点散吧,回去休息。”
  江也嗯了声。
  “你以后还是别这样折腾,我看着都着急。”林禧说,“我比老周义气多了,他不帮你我帮你……照你这样弄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江也半垂眼皮,用余光瞥他,半晌,胃部异感稍缓,提步朝包间走。
  “你前天问我的那个程序我写完了,在我书桌左边抽屉那枚蓝色U盘里。”
  林禧一怔。
  江也的东西,没经过他同意别人谁都不敢碰。说这么一句,也就是让他自己拿的意思。
  林禧站着,弯唇轻笑。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6章 比如我
  来电显示闪烁着并不想看到的那个名字时,从悦正在上课。找空出去回拨电话,谈完回来,原本的好心情霎时消失无踪。
  老师让他们自由画作画,画布上的作品很美,但她没了自我欣赏的心情。
  一堂课结束,旁边的同学邀她一块吃饭,她挤出笑婉言拒绝。
  下午,没来学校的卓书颜打电话约从悦逛街吃晚饭,也被从悦推脱。
  挂电话的下一秒就收到消息,从盛发来一个地址,说:“我们已经在酒店安顿好了,你过来,和家里人一块吃个饭。”
  从悦抒了口气,换好衣服出门。
  兴海酒店离学校有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如果坐公车则要花一个小时以上。
  包厢定在一楼,服务生将从悦领到门口,她稍站,伸手推门。入目便是正中的大圆桌,坐七八个人绰绰有余。
  热闹声音暂停,推门前一刻还是满屋子欢颜笑语,像被定格般一刹停住。
  “来了?怎么这么慢。”从盛嗓音粗沉。
  “堵车。”从悦迈步而入,喊了声,“爸。”目光随后看向上首的两位老人,“爷爷,奶奶。”
  两位老者脸上并没有多少笑意,从老爷子微微颔首,从老太逗着小孙子,过了好几秒才听到她的声音似的,睨她一眼,“怎么现在才来,一家人就等你一个。”
  从悦没接话,最后看向从盛身边的张宜,“阿姨。”
  从盛对她的称呼不满,张宜却好似完全不在意,笑吟吟一副女主人样,“从悦来了就赶紧坐下吧,人终于到齐了,可以开饭了。”
  张宜和从盛身边站着个小女孩,长相集合了他们俩的特点,和从悦倒是不怎么像。
  从悦没多看,在下首位置坐下。
  张宜摁铃叫服务员上菜,一家人说说笑笑又热闹起来。主要是张宜和从老太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兴致颇高,讲起邻居趣闻,生活琐事,一派其乐融融。
  从悦插不上嘴也不想说话,安静地吃菜,只在从盛偶尔问她的时候答上一句。
  “学校课多吗?”从盛和她能聊的甚少,说着说着还是扯到学业上。
  从悦还没答,张宜插话:“应该很忙吧?盛大毕竟是全国都排的上号的重点大学。”
  从老太嗤了一声,“再好的大学和她学画画的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忙的,除了烧钱,一点用都没有。”
  张宜没接从老太的话,也没反驳,眼神绕了一圈回到从悦身上:“画画费神又耗时间,很累吧?多注意身体。”
  “还好。”从悦道,“习惯了不觉得累。”
  张宜笑道:“静得下心就是好,不像娇娇,每次上钢琴课都不安分,不知道费了我多少心思。”
  被点名的从娇瘪嘴撒娇,嗔道:“妈!你又说我!”
  从老太护着孙女:“娇娇那是活泼,太安静了像木头似的有什么意思!”
  “听到没!”从娇昂起下巴。
  张宜抬指点她的额头,“你就仗着奶奶疼你。”
  从娇哼了声,跑到从老太那,缠着她撒娇,“奶奶你不能只喂弟弟!我也要喂!”
  “多大了你,不害臊……”
  满屋子都是从老太乐呵呵的笑声。
  从悦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
  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吃着吃着,从娇忽然跑到从悦身边,见她包上闪闪发亮的装饰物,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
  “这个好漂亮。”她看从悦,“姐姐送给我吧?”
  从悦淡淡道:“不行,你还小。”
  “那我大了你就送我吗?”从娇不肯放手,摸个不停,又注意到从悦手上的银戒指,眼一亮,“姐姐手上的戒指好漂亮,这个送我吧!”
  从悦想也没想,“不行。”那是卓书颜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戴在中指上。没有别的意思,也并不昂贵,但那是卓书颜的一份心意。
  从娇歪着脖子,撇嘴:“你画画戴戒指不会不方便?给我不是刚好。”
  从悦不上当,“我要画画,你不是也要弹钢琴?”
  这东西戴着根本不碍事,何况要是碍事,她也可以换手戴。
  从娇一听,满脸不高兴。
  从老太看着便道:“你妹妹难得要个东西你也不肯给,越大越小气!”
  从悦脸色冷了几分,左耳进右耳出当做没听到,拿起筷子继续夹菜。
  从娇站着不走犹想痴缠,张宜皱眉,斥道:“娇娇!”
  从娇脸一红,瘪嘴就要哭。
  “我就是想要嘛!”嚷着便跑到从老太身边,扑进她怀里。
  从老太心疼,温声哄她,没好气地斜了从悦一眼,“这别人家的女儿啊,就是亲近不起来,冷心冷肺,跟白养了似的。我看这脾气真是随了她那个没心肝的妈!”
  “那从娇这死乞白赖的劲也是随了她妈?”从悦冷冷抬眸。
  张宜脸一沉。
  从盛皱眉斥责,“从悦!”
  从悦眉目平静,淡定地舀了一勺汤,喝完,她用餐巾擦擦嘴,站起身。
  “我吃饱了,还有点事要先走,你们慢吃。”
  从老太气的脸发白,指着她对从盛说:“你看看你养的女儿!读那什么劳什子的美术学院,家里大把大把钱供她,她就是这样报答家里的!白眼狼!”
  从盛脸色难看,“还不给你奶奶道歉!”
  “道歉?”从悦挑眉,“抚养我到大学毕业是你们离婚的时候协商定下的条件。”
  “你——”
  从老太还没说完,从老爷子拍桌:“吵够没有!吵吵吵,吃个饭也要吵!”
  屋里安静下来。从娇两姐弟挤在从老太身边,缩了缩脖子。
  只有从悦面不改色,“我先走了,你们慢用。”
  言毕不再多留,提步离开这个不愉快的地方。
  ……
  从饭店出来,冷风直冲鼻腔,从悦在路边稍站。摸摸口袋,装着几个硬币,正好公交车驶来,她上车投币,车厢里空荡荡只有两个人,挑了后座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窗打开些许,她盯着窗外出神。
  从盛和她妈离婚的时候,她七岁。她妈什么都没要,作为净身出户的交换条件,从盛要抚养她到大学毕业。
  倒不是因为她妈有多爱她,只是嫌麻烦。
  她妈再婚的家庭条件不比从家差,从盛经商挣了不少钱,但人家条件还要更好。对她妈来说,带着个拖油瓶女儿,怎么也不如一个人来的方便自在。
  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张宜进门后,从悦深刻领会到这一点。待后来多了弟弟妹妹,她的存在更是尴尬又多余。
  公车停在路口等红灯,从悦收到从盛发来的消息:
  “学费的事,你自己也知道美术多烧钱,从你开始学到进美院,花了家里多少我就不说了,虽然不指望你体谅大人,但你要知道你没资格怨你奶奶,我们都对得起你。长辈说话都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
  “另外告诉你一声,前两天家里来客人地方不够,睡了你的房间。你那间空着也是空着,爷爷改成了客房,以后方便招待客人,反正你也就放假才回来。”
  后面还跟着一条数落她的话:
  “你这么大了该讲点礼貌,爷爷奶奶都在这坐着,身为小辈你还甩脸色给长辈看,饭没吃完就走人是谁教你的?太没规矩了点!”
  从悦把短信内容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摁下待机键,屏幕光一刹熄下去。
  她学画画,跟的是画室的老师。一间画室三个老师教课,差不多要教三四十个学生。而从娇学钢琴上的是一对一课程,按课时收费。
  从娇学琴的第一个月,家里就添了一架钢琴,虽然张宜的意思是等小儿子长大了也一块学琴,买一架正好姐弟两都能用,但毕竟也一口气花了几十万,算是个大物件。
  那时候家里却没人觉得烧钱。
  从悦闭了闭眼。
  公交车报站声响起,夜色在窗外倒退,灯明盏亮,马路上弥漫着独属于夜晚的喧嚣。
  这趟公车只开到学校附近,不过一站路的距离不算太远。从悦下车,踏上站台。
  没收到回复的从盛打电话来质问。
  “你在哪?!”
  “学校。”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你两句脾气就这么大,跟谁学的?!”
  从悦手插进兜里,悠悠道:“你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从盛怒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爸爸!”
  “……原来你知道?”
  那头默了两秒,而后是更不悦的语气,“还跟我顶嘴!”
  从悦懒得开口,干脆沉默不言。
  稍顿几秒,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压抑怒气,说:“今天的事就算了,明天我们一家人在盛城逛,你看着有空就来。对了,你今晚犟嘴实在是不应该,记得找个时间跟你阿姨还有奶奶道歉……”
  他长篇大论,直至尽兴才挂了电话。
  夜凉如水,脸上不知何时也湿湿的泛着凉意。
  本来以为早就不会难过了的。
  从悦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水迹,从包里掏出喜意果冻。因为有些店不卖,她特意网购囤了一小箱。
  拧开盖,她咬着塑料管口站在站台上,果冻和果汁顺着吮吸力道而上。
  喉咙里腻腻一片,味道特别甜。
  从悦吃完果冻,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往学校走。经过面店的时候太饿,进去要了碗牛肉面。
  木筷子用热水烫过,鼻子泛酸,她正想抽纸巾,一个人影突然走到她对面坐下。
  从悦愣了下,皱眉。
  “一晚牛肉面。”江也对老板道完,将网球拍球袋放到一旁。
  视线对上,他一派从容。
  “旁边有空桌。”她说。
  他道:“我想坐这。”
  从悦抿唇,想走,又觉得太小题大做,抿着唇沉默起来。
  面先后上桌,从悦一看碗里堆满的香菜,表情微滞。
  碗底“刺啦”摩擦过桌面,江也把他的那份推到她面前,和她调换。
  从悦不吃香菜,但他的行为突兀又莫名,她心下抗拒,坐着不动。
  江也没管她,大大方方动筷,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她犹豫良久,最后还是闷头吃面。
  面吃完,从悦正要用手机给老板转账,江也掏出纸币付了钱。
  她不爽:“我自己有钱。”
  “上次你借给我五十。”江也说。
  从悦一听,瞥他一眼没再多言。
  走出店门,行了几步,身后的人如影随形,从悦猛地扭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江也懒散眨了下眼,往旁边看,“回学校就这一条路。”
  从悦不想跟他争执,走到靠里的一侧。
  谁知江也跟在她身后,也往里走。
  背后灵一样的存在让人实在不舒服,从悦忍不住停下,问他:“你有完没完?”
  江也手插兜,垂眸看她,半晌没说话。
  跟着她走进面店之前,他刚打完球从运动房出来。那家健毅运动房离学校不远,他背着网球拍下楼,就看见她站在对面公车站台上。
  她叼着一袋果冻,边喝边掉眼泪。没有情绪起伏,没有失态表情,只是木然站在那,眼泪淌一道,她便自己抬手抹一道。
  他从没见她哭过,高中三年,就连和他说分手的那天她都没有红一下眼。
  突然一下,心就被揪起了一块。
  从悦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也站着不动,亦不言不语,那张精致的脸蒙上一层朦胧夜色,添了几分颓靡美感。
  从悦转身要走,他忽然道:“分手那天你说的什么,还记不记得。”
  她一愣,一年多以前的事,他再提做什么?
  从悦疲惫道:“太久了我忘了。”
  “你说,‘分手吧,如果没意见,我就先走了’。”他记得很清楚。
  “所以呢?”
  “我想了很久。”江也看向她,“我不同意。”
  从悦愣住,而后真的气笑了,“你想了多久?一年?”
  她冷然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揉了揉太阳穴,她怕再说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江也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转身。
  从悦猛地甩开,没好气道:“我拜托你,不要再耍我了!”
  一晚上累积的怒气早已到达顶峰,她身心俱疲,哭过的眼睛干涩发疼,胸口至今还是闷的。
  偏偏他这个时候还要来给她添堵。
  是怎么样?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肆意践踏她的心情?
  “我跟你不一样,你要什么有什么,你比很多人都了不起。我不是。”从悦自嘲,“我没爹疼没娘爱,一窝蜂扑上来的追求者,为的也只是我这张脸。我真的很累了,你放过我好吧?”
  情绪上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对着自己的痛处捅刀也比别人还狠。
  也没什么,反正除了她自己,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人没几个。
  十几年来她外表光鲜,实则如履薄冰,和一帮名义上的“至亲”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小心翼翼地像个隐形人一样活着。
  就连十八岁生日,所谓的成人礼也没有人记得,除了卓书颜和周嘉起这两个朋友。
  从悦不想提,但她记得很清楚。
  她等了江也一晚上,每一次服务生推门进来问她是否需要服务,她都以为是他来了,然而笑意还没扬起就被失望狠狠击落。
  等到十一点五十八,她还是一个人。她一个人把蜡烛一根根点着,再自己吹灭。
  那天她走路回的家,除了睡下的爷爷奶奶,客厅里一片温馨。
  她爸带着张宜和弟弟妹妹从外面刚回来,从娇拿了区钢琴比赛的优秀奖,从盛喜不自禁,很以为荣,一家四口订了餐厅吃饭。他还给从娇买了个一米八的熊娃娃,买了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裙,那张奖状被框起贴在客厅墙上。
  看见她回家,从盛只是点头,还教训她说虽然高考结束,但也不能在外玩到这么晚,完全没有女孩该有的样子。
  他忘了她的生日,她妈也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甚至连短信祝福也没有。
  十二点过半,她穿着睡裙坐在窗台上,给担心她的卓书颜和周嘉起回了短信,然后将手机再度关机。
  她的父母各自拥有家庭,然而这两个家庭都不属于她。
  她没有哭,不过是有点难过。
  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她会和爸爸妈妈说,努力争取。长大以后才发现,有些东西原来是争取不来的。
  就像亲情,还有爱情。
  那晚她喝了三袋喜意果冻,甜腻腻的味道充满口腔,她望着夜空,突然之间不想再为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浪费生命。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不属于她的,她全都不想要了。
  十八岁成人礼这天,她开始学会做一个懂得爱自己的大人。
  一刹间,旧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和今晚饭桌上的憋屈感觉交织在一起,从悦瞪着江也的脸,努力平复气息。
  “路这么宽你走哪我管不着,别跟在我背后就行。”她扔下这句话,将他甩在身后。


第7章 比如你
  从悦的身影向着前方越行越远。
  旁边商店里的光斜斜映照在江也身上,一边亮,一边暗,他在光影交界之中,地上的落寞影子被拉得极长。
  分手的时候,江也没想到他们会分开这么久。或者说他根本没意识到,从悦是真的想和他分手。
  当初从悦有多喜欢他,学校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管是同一个年级的同学,还是后来进学校的学弟学妹,谁不知道?
  那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从悦,只要江也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眼里就只剩满满当当的笑意,遮掩不住。
  从悦喜欢了他三年,期间规规矩矩,没有半点出格举动,连最简单的情书也没递过一封,但就是生生将这件事变成了和吃饭呼吸一样自然的东西。
  对她而言,喜欢他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存在。
  表白是她开的口。那个时候,高三学生的暑假比其他人更先开始。江也说不清自己喜不喜欢她,总归是不讨厌的,可能还有一点好感。
  鬼使神差地,他答应了。
  那一个月里,他知道了很多从悦的事。
  她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私下里她话很多,一点都不安静,说起话来完全停不了。天上的云,水里的鱼,就连地上的蚂蚁也够她讲上十几分钟。
  她眼中的世界丰富有趣,她善于发现生活里细微末节处的美好,只是不喜欢对陌生人讲。
  除了学习好,她喜欢做手工,会剪纸、会编手链,时常用这些打发时间。
  她说高中三年里,空闲时一个人走遍了城区,知道很多风味十足的小吃店,有的隐藏在老街深处,或是在其他学生从未去过的巷子里。
  她带他去看、去走,去尝那些她独自珍藏的美味。
  每次见面她都会比约定时间早到半个小时,随身背着她的小画本,在他到达之前涂涂画画。他见过好几回,每当那种时候,她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就会被认真和专注取代。
  夏天的午后艳阳炽烈,她静静坐在树荫下心无旁骛,所有棱角都被柔光融化,那一方小世界安详又幽静。
  一个月三十天,明明很短,想起来却觉得一起做过的事情好多,每一次见面都无比充实,没有一刻是浪费的。
  他甚至还记得第一次牵手,她抓住他的食指,在吃完晚饭逛街的时候。他没有抗拒,张开手掌任她握住。
  走到沿河的街道边,傍晚的路灯正好亮起,一刹照亮整条街。
  他盯着前方,她看着路旁花花草草,两个人沉默着绕了一条又一条街,谁都没说话。
  如果不是她生日……
  没有如果。
  那天和发小们聚会,替关佳庆祝比赛拿奖,一屋子人玩嗨的时候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从悦似乎和他提过生日的事。
  就在聚会的三天前,她还跟他说,选了怎么样的蛋糕,提到哪一家KTV的小包厢环境最好。
  只是当时他在接发小们约定聚会的电话,没空听她说,随口应付了几句,过后就忘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除了六点多给他发的一个笑脸,从悦打来两个电话,他都没接到。
  他回拨过去,从悦的电话已经关机。
  那当下,他抓起手机要走,还没走出包厢的门就被拽住。那些朋友和他不在一个学校,但从小一起长大,隔段时间就会聚在一起。
  都不让他走,最后也没走成。
  他坐在卡座角落,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给她发了几条信息,问她在哪。
  没有回音。
  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联系他,见面的时间、地点、去做什么,她想好了就会打电话跟他说。
  他想,或许是记错了,如果是她生日,没等到他,她不应该关机,不应该不回消息,不应该不接电话。
  她会等他才对。
  可是到后来,从悦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而周嘉起的电话却打了进来。只问了几句,周嘉起就在电话那头飙起国骂。他们认识那么久,他从来没见周嘉起那样发过火。
  他拨从悦的号码,依旧关机中,发给她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想去她家找她,然后想起来,他不知道她家在哪。
  他从来没有问过,不仅是这个,她的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不清楚。
  每一次见面,她絮絮叨叨不停说话,都是她先问他才答。她像颗小行星,所有话题,所有事情,都围绕着他转。
  那一天晚上格外漫长。
  第二天联系他的从悦和平时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声音带着笑,语气温柔,不急不缓和他约好见面的地方。
  他以为没事的,从出门开始就在酝酿道歉的措辞,可惜从悦没给他机会。
  她和他聊天,路上在小吃摊买了两串鱼糕,还有一杯奶茶。
  饮料喝到一半,她跟他说:“我们不合适,分手吧,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停在原地,反应不及。而从悦跟他挥手,把擦完嘴角的纸抛进垃圾桶,脚步轻快地走向公交车站,坐上车远去。
  他当时想,她可能是生气。气一气好了,过几天,过一个礼拜,说不定就会气消,会肯接他的电话。
  谁知道时间就这么一过,她再也没回头。
  盛大美院全国驰名,和计算机系一样是挤破头都难进的存在。大学报道的第一天,他在周嘉起身边看到从悦,她眼里一片平静,看着他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再无波澜。
  好像有哪里错了,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喉咙闷滞,呼吸不畅。
  大学的第一年,和从悦见面的机会不多,周嘉起因为他们分手的事在暑假和他吵过一架,冷战完之后几乎不在他面前提起从悦的名字。
  偶尔有几次从悦和周嘉起一块出门,被他们一群舍友碰上,从悦没和他说一句话,也没理他。
  每见一次,烦躁就更多一分,他宁愿不见面。
  恰好第一年他就被导师看中带着进了实验室,每天埋头忙那些项目,时间过得飞快,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东西。
  于是就这么过了一年多。
  直到周嘉起生日那晚。
  记得以前有谁调侃过他,说他被那么多人喜欢不是好事,情债欠多了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后来每次看见从悦波澜不兴的眼睛,他都会想起朋友说的那句话。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敢和她对视。
  她的眼里,有天堂,有地狱,还有他的报应。
  ……
  汽车在路上穿梭来去,江也站着出神许久,当从悦的身影快要接近路口的时候,他慢慢回过神来。
  她就要走远,又一次将要走出他的视线。
  ——就这样吗?
  鸣笛声乍然响起,江也看着她的背影,下定决心般,迈开步朝她而去。
  ……
  从悦本以为已经甩掉江也了,谁知刚拐弯没多久,身后又响起脚步声。
  她顿住,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深吸一口气,她往左边走,江也跟着往左。她往右去,他不依不饶跟着往右。
  像个影子似的甩不掉,该说也说了,赶也赶了,从悦没办法,“你到底想干什么?跟着我干嘛啊你?!”她指路边,“那里不可以走吗?那边不可以走吗?!还有那里!那里!地方这么大你为什么非得跟在我背后?!”
  江也默了默,说:“一个人走怕黑。”
  她怒道:“谢谢,我不怕!”
  “我怕。”
  “……”
  明知道他说的是鬼话还得和他浪费时间,从悦气的不行,“你怕黑就跟着我?我会发光啊?!”
  “会啊。”江垂眸睨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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