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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不知道,我在爱着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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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没有那么多男人会在马路上回头看虞雪,但曾有那么一个男人,愿意为她而留下。她值了,夫复何求呢?
微婉噘着嘴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下午,易微婉窝在阿泰内广场的套房里吃了好几份牛排,不是在她的芭比房里,就是在汤毅凡的套房里。她知道他在这里至少签了一年的合同,这间窗口位置很好的套房,只为他一个人留着。即便他不在,也不会订给别人。于是,她可以随意地霸占。毅凡并没在巴黎置产,他甚至说过他不喜欢法国这地方,软骨头多得紧,叫他看着腻烦,且,她援引他的原话——这是个没有前途的地方。
可是,这里正适合她这种没有前途的人待,于是他话又说回来:“既然您要在这儿长住,那我不来也不是个事。”
于是这几年他频繁地来巴黎,并且择了处酒店——她的酒店。他订下了一个房间,算作他的“长期落脚点”。
安东尼送甜品进来的时候,她正对着蒙田大道美如梦幻的街景发呆。
老人微笑启口:“宝贝,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知道。你在想,‘今天下午过后,这姑娘会胖成熊猫’。”微婉恹恹地搅着碟子中香浓的奶油,“不过我不在乎,说真的,安东尼,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不是。我想的是,你现在需要一个最好的朋友。”
两个小时后,易微婉就坐在前往伦敦的班机上了。这是几周以来她头一次全身心地感到喜悦。
刚才,就在她吃完最后一口松露之前,安东尼告诉她,他刚从公司总部得知,伦敦海德公园一号的房子,三天前迎回了主人。如果她愿意,随时可以去拜访。微婉当即就决定,接受安东尼的这个邀约。
“我马上打电话给Yvone,说你日落之前会到骑士桥。宝贝,周末玩得开心。”
你可能认为,客户允许安东尼直呼他的名字,这会让安东尼感到很荣幸。但事实上,该感到荣幸的是该客户。因为能让老安东尼待见的孩子,世界范围内,十根手指就可以数得过来。而如果微婉这时还记得起新邻居的质问的话,那她就该感到解气,因为她在周六的早晨,其实是有事可做的。
只要有一个Yvone Chang在她身边,她的周末上午就不会无聊。
8
蒋怡风,一个打破“单亲家庭孩子不幸福”谣言的最好范例。她是微婉在德微中学的同学,也是她的终极闺蜜。除了出生就见面的汤毅凡外,蒋怡风是她认识年头最久的老伙计了。微婉只读过几个月的女中,之后就回家请了私人老师。她中学唯一美好的记忆,就是交了蒋怡风这个好友。她们的友情由来久矣,说起来,她们的友谊还是从她们十二岁那年的那起欺凌事件而开启的。
起因是,那时一个喜欢易微婉的男生,想要送玩具给她。男生被其他小孩子笑话,说他和养女混在一起。于是男生改换了主意,将玩具送给了另一个女孩。微婉很难过,下课时,她趁女孩不注意,将玩具偷偷地拿了过来。后来东窗事发,女孩恼怒地骂她是下贱的养女,将她推倒。她头撞到了桌脚,流了很多血。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因为,这事被她的姐姐知道了。下课后,姐姐带着她的一帮手下,扣着那个小女孩的双腕,把她拉到了盥洗间里。姐姐按着她的头,要她在微婉面前下跪。小女孩挣扎着不肯跪,还咬了姐姐的手,于是姐姐大怒,叫跟班轮流地掴她耳光,直掴到她双颊都肿得高高的,哭着求饶才停止。
微婉看不下去了,求姐姐停手:“也不至于这样对她吧,我也没怎么样,只是破了皮而已。”
姐姐丝毫不为所动:“可我今天很无聊。”她想了想,“喂,你们有没有人带了剪刀?给我把她的衬衫剪烂。”
有人带了剪刀,还不止一个人。姐姐坐在洗手台上,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扒了女孩的衬衫,大笑着把它剪成碎片,丢进马桶。女孩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面,高声的哭叫变成了低沉哑忍的嘤嘤而泣。她颤抖着环抱住自己,连反抗都不敢了,只是拼命地向后缩。
微婉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拳攥得紧紧的,她也在颤抖。
姐姐这才一身轻松地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蛮横地将衣不蔽体的女孩推倒在地。她还不解气,又踢了她一脚:“你嚣张啊!你再嚣张给我看!你不是很贱,很会勾引男生吗?那以后都不要穿衣服,再去勾引好了!”
骂完这些,姐姐拍了拍巴掌,对跟班和微婉说:“我们走。”
微婉没有听姐姐的话,本来一件很小的事,现在居然让姐姐给弄成了这样,她不懂这是为什么。一股灼烫的气流从她的胸中升起来,将她噎到窒息。那女孩蜷缩在地上痛哭,脸是肿的,衣服也没有了。这都是因为她,都是她造成的。这个女孩叫她养女没有错,她自己也听习惯了,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叫她的,她不介意的。更何况,姐姐她自己,在家里面,在爸爸妈妈哥哥听不见的地方,也是这么叫她的啊,也没有人会打姐姐耳光,扒光姐姐的衣服来羞辱她。
为什么汪凌茜可以做想做的事,而别人就不能呢?
还有她的这些跟班,只是为了附和她们的汪女王,就不问原因地打骂别人。为什么这世界上有人可以随意地欺负人,都不感到一点内疚?打人的手,难道自己不会痛吗?
“婉儿,你在做什么?我们走!”汪凌茜不耐烦地说。
“不行。”微婉缓缓转过身,语气很坚定,“不行,不能这样走。”
姐姐诧异:“你在说什么啊?”她一步步地逼近微婉,似笑非笑,“婉儿,你不会是……同情她了吧?她欺负你,你还同情她?”
微婉咬紧唇,但没低头。
汪凌茜翻了个白眼:“天,你还真是懦夫,你活该被欺负。不过呢,现在我命令你跟我走,你是不是不听我的话?”
其实微婉怕得要死,她不敢反抗姐姐,从来不敢。她知道姐姐已经很愤怒了,可她不能丢下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孩在盥洗室里自己走掉,她不能这么做。
下一秒钟,她开始脱自己的衬衫。脱下之后,她将它递给了女孩。女孩很害怕,根本不敢接。
“你……”姐姐惊愕。她没有想到,婉儿真的敢忤逆她的命令,“好。好吧,随你,我们走。”汪凌茜军团集体走掉,只留微婉和女孩在原地。
微婉知道盥洗室的瓷砖地板冰凉冰凉的,她也怕得想哭,她朝女孩吼,声音凶狠:“喂,你快点把衣服穿上啊!”
女孩好像被她吓傻了,依然没有接。就在这时,几个大人从盥洗室的门口疾步走入。女孩家的保姆没有接到小姐,于是和几名教员一起,在满校园地寻她。这下他们可找到了,原来小姐正在受欺负。后面发生的事看起来都很自然,罪犯被当场抓住,她恶劣到打人还不算,还要脱光人家的衣服,小小年纪,心肠竟这样歹毒。
事情愈演愈烈,没有正常的父母可以容忍女儿被这样地欺辱。他们对校方施压,要求必须开除易微婉。爸爸妈妈的态度倒也一样强硬,他们说婉儿不会做这样的事。做这事的,一定另有其人。爸爸叫她到书房里面,严肃地问她:“婉儿,不要怕,我们不会让人冤枉你。你说出真相,爸爸妈妈都会保护你的。”
微婉在养父面前倔强地沉默了一整晚,不是她多么高尚,不想出卖谁,而是她知道,如果告发了姐姐,她以后的日子就别想过了。那女孩只有在学校里才会面对汪凌茜,而她却是不论上学还是回家,都在姐姐的手掌心里,任她想捏就捏,想抛就抛。所以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爸爸很失望,对她说,如果你真的欺负了别人,那我们是不会包庇你的。
在整件事中,受害人完全没有提到有另外一帮人对她进行了欺凌。面对所有人将所有罪过都推到易微婉身上的事,女生一言不发。微婉猜想,她递过去的那一件衬衫,并没有让她和姐姐变得不同。她和那帮人一样,都是那么坏。她尝试过,在恶中保留一点善。可这善,并没有给她带来好的结果。
如果她真的就这样被开除,她可能会从此堕落,真会将她最后的一点善也泯灭掉。
幸好,老天将怡风赐给了她。
就在她已经被定罪,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她遇见了怡风。
那天,她在教学楼楼梯的底端,抬头看向宽敞的楼梯和大大的窗户。这所私校的校园很棒,楼梯宽得像大酒店的舞台。她看见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光海里有个娇小的身影站着,她刚刚从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微婉认出,她是从香港来的转校生,叫作蒋怡风。当时的她们不是很熟,并没有说过话。
怡风沿着光,走下楼梯。逆着光,她的五官渐渐明晰:她有极精致的鼻子,很大的杏仁眼,齐刘海,一头卷发像洋娃娃一般。她说:“我替你作了证。那天我在盥洗室里,我听到了整件事。欺负她的不是你,是汪凌茜和她的奴才们。”她声音软软的,但很有力量。
微婉低了头:“可我没有阻止她们,我坐视所有事情的发生。我想,其实我也很坏,对吧?或许我是应该被开除的。”
“你说得对。”怡风走到她的面前,“那样的话,我也是坏人,我比你还坏。在最后你至少脱下了你的衬衫给她,你做了正确的事。而我则全程躲在里面,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如果你该被开除,那我更该被开除。”
微婉摇头,她很想哭,但这次是因为温暖:“不,你现在……就站出来了。”
怡风很义气地拍她的肩:“所以说,想要脱离坏的成为好的,永远都不会晚。无论你几时站出来,最要紧的是,最后你选择站出来,你说对吗?”
后来,姐姐受到了惩罚。姐姐认为,这是因为她那晚在爸爸的书房里告了密,所以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她过得颇为悲惨:全体女生都孤立她;一些男生跟着远离她;另一些男生则恶毒地靠近她,因为他们知道这一个是可以用来随意取乐的,没有人会帮她。只有怡风一直在她身边,与她并肩反抗所有的恶意和敌意。
后来她不得不退学,回到家请私家先生授课。但她想那些自己为此而付出的惨重代价,也都是值得的,因为她得到了一生的知己——怡风。
十八岁来到巴黎后,她也没有和怡风断了联系。事实上,怡风是她唯一一个没有断联系的姐妹淘。其余朋友要么不知道她离开汪家的真实原因,要么是知道了,不愿或不敢再和她联系。只有怡风一个人,知道全部的真相,还始终站在她这一边,挺她到底。
怡风的母亲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拥有一家IT公司,该公司市值已超十亿美元。每个女强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负心的男人,海德公园一号三楼的公寓,就是当年怡风爸爸送给她母亲的分手礼物。怡风念完小学时,离开了出生长大的香港,随母亲来到了上海。父母的离婚手续彻底办完的时候,她又对母亲表示自己没有兴趣跟某个卡塔尔首相做邻居,她想留在中国大陆生活。
所以,海德公园便由此空着了。
这次怡风决定开启这套并无任何幸福回忆的公寓,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
微婉到达肯辛顿商务区时,已经傍晚。天空散发着香槟色的光泽,她的手机适时地响起。
“婉儿你好快!我们直接去吃饭怎么样?我要饿死了!”
听到老朋友声音的感觉着实不错,却也让那些或远或近的过往更加历历在目。微婉摸摸肚子,回望一眼人流攒动的骑士桥地铁口。
“怡风,或者我们只叫个外卖,选部电影看吧……”
电影是她们成长过程中的最爱。Pretty Persuasion,讲的是一个拥有美丽、智慧和野心的十五岁女孩,将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上,最终却被自己的贪念而反噬的故事。因为实在看过太多遍了,所以微婉和怡风都可以依样背出整部电影的台词。她之所以提议看电影,只因为微婉不想在诉苦时,声音一落就安静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不止讲了丹尼,还讲了自来巴黎后发生的所有事。
在这个冗长枯燥故事的结尾,怡风只沉了下巴,眼神深深,语气半惋惜半费解。
“这么多年了,你们居然还是没有在一起。”
“……你说谁?”
“你,毅凡,还有谁?你!毅凡!”怡风举起遥控器将电影静音,“易微婉,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他爱了你那么久。”
9
微婉笑了,笑得很真心。
她当然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一直都爱她,她也一样。自记事起,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就好像从娘胎里走这一遭出来,就为见到他似的。可他对她特别坏,老惹她哭。他喜欢捏她鼻子,长大后还坚持地认为,她鼻梁之所以又高又直,都是他当年捏得好的功劳。她反唇相讥,那你也揪我耳朵来着,都被你揪成招风耳了!
汤毅凡就厚颜无耻地笑:“那可不对,我揪的是你耳垂,所以应该是如来耳。多好,这是福相啊!”
小时候,他还喜欢举着她在他家花园子里,从东头跑到西头,再从西头跑到东头。她长大后有恐高症,肯定也是因为这个。
对这项罪行,汤毅凡也没有否认。他还表示,她应该感到幸运:“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我想过,要是我滑行一会儿把你朝前一扔,你会不会像纸飞机一样,就飞起来了。”
他还当她是纸飞机呢。
“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往死里头折腾!”
“这您可冤枉我了!我啊,是长到十岁后才知道,您不是我亲妹妹。”
这是事实。她也是到了好几年之后,才知道他竟然不是她的亲哥哥。这位小爷在发觉这个很软的小姑娘不是他的亲妹子以后,就问心无愧地,彻底地把她当作了自己的玩具。她可不想任他欺负,被捏疼了就歇斯底里地哭。他怕他爸听见,于是就披上羊皮,装作好人。
他亲她一下:“别哭,我爱你。”
她才几岁,觉得他突然变温柔的样子很好玩,于是就不哭了。现在想想,那可真是很没骨气的一件事。
她经常哭,尤其在妈妈死后。但即便妈妈在世,她也从来不理小女儿。她想吸引妈妈的注意力,所以便想通过哭来实现这个愿望。结果妈妈的注意力没吸引来,倒引来一只会说我爱你的大灰狼。后来他们稍微长大一点,他渐渐改了口,但仍是说别哭,只是后面应该说的“我爱你”却没了。她很不满意,决定哭到他说“我爱你”为止,结果就因为这任性的举动,而被他打了屁股。
那时汤毅凡的爸妈老不在家,他家的阿姨保姆又往死里惯他,所以根本没人来管这位混世魔王。她们看见他欺负她,也不帮她,还把嘴一掩咯咯地笑着躲出门去。她抓着阿姨的衣角哭诉,阿姨就说:“婉婉乖,毅凡哥哥不是欺负你,他是喜欢你呀。”
她还想再反驳几句,结果便马上被从后面追过来的汤毅凡一把捞起来,像捧元宝一样地托在胳膊上走了。
再后来,她要离开汤家去上海,汤毅凡当然不喜欢玩具被拿走。在她出发前夜,他把她劫到他的卧室,藏在了衣柜里,然后门死死地关上。他凶神恶煞地叫她不要出声,她在黑暗里坐着,不久就睡着了。
据汤叔叔说,后来他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满脸紫青,离窒息而死仅一步之遥。当然事后汤毅凡被狠狠地抽了一顿,但他完全不后悔自己差点谋杀她的这件事。
有人说,家猫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安静地观察你是否死了。如果它确认主人已死,那它就会开始吃主人的尸体。
易微婉敢肯定,汤毅凡每晚都是这样看着她睡觉的。他这辈子最恨的事,就是当年没能成功地憋死她。
当然,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所有暴力,她在更大一点的时候便悉数讨了回来,她踢他踢坏了好几双鞋。
就算不再住在一起,他们还是彼此最亲的人。年岁渐长,他个子高高的,越来越帅气。早晨他把煎蛋切好,放在她的盘子里。她说不吃蛋黄,他却说这个有营养。她才不管,只把蛋黄全都丢回他的盘子里。
自打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怡风就对汤毅凡的评价甚高。如果是一般女人,微婉知道原因,无非是他家世实在太显赫,而且人又长得帅,语言幽默,懂得讨女人的欢心,但怡风不是一般的女人。
这个将超高智商和情商集于一身的天才少女对她说:“易微婉,你知道哪种男人最可爱吗?外表花花肠子玩世不恭,但心里却默默地抱着一个女生走到黑。这样呢,就叫作‘纯爷们’了。你的汤毅凡,就是这一型啊,你都不懂得珍惜。”
微婉想,她当然懂,她一直都是懂的,不懂的是外人。
“他当然爱我,我也爱他,但不是那种男女朋友的爱。男女朋友会分手,我和他却绝不会。我们会一辈子都爱彼此,就像爱自己一样。”
怡风俨然准备好了一场辩论,她洗耳恭听想等微婉所有的歪理说完后,向她发动进攻。
可惜她找错了辩论对手,因为微婉完全不是那块料,她在满脑子的糨糊中挑拣了半天,才有这么几句跟哲理贴点边的话。再让她找,抱歉,她真找不到了。她只好从脑海里翻出那本陈年的日记,笨拙地翻开来读。还没翻几页呢,纸就簌簌地成了碎片。
中学时,蒋大哲学家曾经下过一句论断,专门帮助像她这样的无知少女拨开迷雾见彼岸——如果你和一个男生已经很好很亲密,但不确定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那就想象一下和他亲亲抱抱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这论断很在理,爱情和友情的最重要界限,就是性爱。
微婉一直觉得怡风是聪明人那拨的。她跟虞雪不同,虞雪是凡人的聪明,有目标很清醒,懂得努力;而蒋怡风是会说那些听起来就觉得高深,就觉得分外有哲理的话的,比如那句“不喜欢的事便不去做,但要尊重做了的人,因为那是他们的选择”。
怡风说这话时,正是她父母离婚之际,她很轻松地盖章放行,从没责怪过父母。面对好友对父母的宽容,微婉不免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和以壮烈的方式自杀,只留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寄人篱下的母亲。她觉得,自己也该宽容些,无论亲生父母曾做过怎样的选择,那都是他们的选择,她怪不得他们。
因怡风的话,微婉学会不再去恨很多人,这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快乐了很多。
她一直最信怡风的话,认为她的话中很有智慧,所以她就依了怡风的话,想象和毅凡亲亲抱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事实上,关于这一点,这几年来她想得极多,说不定想的频率比来月经的次数都高,而每次都只有同一种的感觉——恶心。
“和毅凡亲热让你觉得恶心?”怡风不知何时神奇地变出了两罐啤酒,拉开一罐正要递她,听到她这两个字,又嗖地抽回去。
微婉抓了个空,无语了。
“易微婉,不仅你是傻的,你的荷尔蒙也是傻的。毅凡人凶是凶,可就连我都会很想和他亲热啊。你有捏过他的手臂吗?他真的是有在健身啊。”
“差不多行了!”微婉果断地抢过属于自己的啤酒,其实她该强制自己戒酒的,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又不知道他在那方面的能力到底怎么样。”
怡风笑:“他那方面呢,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人,我也不会幻想他。可我不知道,不幻想,却也会好奇地听别人讲。”
“都谁讲过?”微婉仰脖喝了一大口,打出了一个响嗝。
怡风耸耸肩,故意眼神花花:“很多人咯,Lauri啦,Wingy啦,Joey啦,Sammi啦,你姐汪凌茜啦。其实,你和毅凡呢,的确是太熟了点。但这种事,不到真正做时,谁也不知道究竟情况如何。”她提出了一个最中肯的建议,“我建议你们试一下,说不定会很和谐。”
“胡说!”微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不成乱伦了吗?他就跟我哥似的!”
怡风饮下她的酒,若无其事:“怎样呢?你又不是没和你哥谈过恋爱。如果阿哲都可以,毅凡有什么不可以的。”
微婉被这句话噎得很难过。
“怡风。”她低头盯着双手间的易拉罐,“我没跟我哥谈过恋爱,根本没有……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相信我的。我不是为自己辩护,而是,我哥他是个好人,他根本不会做出那种事。”
其实,他们都这样想才最正常。
如果姐姐相信花园中什么也没发生,她就不会跟哥哥吵了那么激烈的一架,砸了那么多的东西。真的,那个阵势,即便以汪凌茜小姐的标准来说,都算是火山大爆发了。姐姐一向觉得哥哥和她不对付,她一朝确定,必然要把先前积攒的所有怨气都发泄出来。
如果养母相信哥哥和她都停在了那一刻,没有逾越最后的大限,她就不会在一月份午夜两点的酷寒中,将只穿一条薄裙的她扔出了家门,锁在了外面,任她哭喊求饶也不理睬。第二天太阳升起,她的睫毛上都结了冰霜,整个人已经被冻得人事不省。那晚之后,每年冬天,她的手脚都会生冻疮。那冻疮,是在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事。
有些事,真的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如果养父相信他的儿子没有坏到欺负寄住在他家里的可怜孤女,他就不会让哥哥在他书房里跪了一整晚。
最后,这件事谢场了,台词如下:
汪父:“过两年,她年龄够了,你必须娶她。汪家的男人不会始乱终弃。”
汪母:“什么?我唯一的儿子,怎么可以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陷害?”
汪凌茜(尖叫):“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至于哥哥,他转身走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
至于她自己,她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但她还记得汤毅凡那家伙的混账话,她能忘吗?
他几乎是把她打包在行李箱里拖去了北京,借口是快过年了,她又爱吃他们家包的饺子。飞机上,他就着一块儿两成熟还滴血的塔塔牛排,一边对她说,一边笑到不行:“哟,我还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着汪老爷子是把你当童养媳拉扯的。闹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没这计划啊。”
她哪里是什么童养媳!
只不过,有些事在计划外发生了。
汤毅凡对这些事显然也有评论要发表,他切一块肉硬塞进她嘴里:“小婉儿同学,你这就十分不厚道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临幸人家儿子。男人有的是,何苦要上你哥呢?”
她恶心地吐掉了那块肉。
不管怎么说,那年的春节,汤家就多了一个整天哭哭啼啼吵着要回家的小姑娘。汤毅凡每天都威胁她,她要再喊回家,下次他去打猎的时候,就拿她套狼。她不敢不当真——这是他的座右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汤毅凡九岁的时候,就用这种勇气换来了摸猎枪的机会。后来汤父才知道,这死孩子事先准备了一只用酒腌过的烧鸡,那狼登时就高了,一下午就在大树旁边转圈跳舞来着。
汤毅凡给她家打了电话,他管这叫先发制人:“伯父,这祸害就先放我家吧。也快过年了,谁家都得有个神兽保平安不是……改天您来喝酒,就这么定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
但后来爸爸也没来喝过酒,哥哥汪敬哲也没再进过家门。不久后他回了大陆,在苏州停留了很久,做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起初的几个星期,她每天都在想办法求爸爸妈妈姐姐让她回家,但后来,很可耻地,她放弃了。
比起从前,她在汤毅凡家里生活得要轻松很多。她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眼皮底下的事都想参与。从前,她总想和哥哥姐姐在一起,玩也好,休息也好,她想尽一切办法贴在他们左右。这通常需要通过她撒娇、耍赖、哀求以及最后,被斩钉截铁地拒绝后,仍然臭不要脸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来实现。
毅凡就不会要她求他,他去哪里,总是许她跟着,从不用她求。那时汤家只有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没有女人。汤爸爸算是她的老朋友,她四岁的时候,就在他的胳膊上荡过秋千,咯咯地笑到岔了气。
汤毅凡那时候的女朋友是个模特,容貌秀丽,身材火辣,难得的是有内涵,性子还特别好,她也很喜欢。两个姑娘通过一个男人认识了,聊聊天发现彼此还挺投缘,于是她们从此一起逛街、购物、做头发、做指甲。遇见记者抓拍,她们拉着手一路高跟鞋狂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逛晚了就去模特家开睡衣派对,互相帮对方化妆,特high的时候连刺青都玩过。后来回来给汤毅凡看,被他大骂一通亲自押着她去消除了。
模特出通告时她当小影迷,拎着便当去探班。而真正目的,则是为了高大帅气的男模。
可惜没多久,汤毅凡这犊子就把模特给甩了。
“陪她、讨好她是我的事,让我家神兽给抢了算是怎么个意思?”闹了半天,这厮是烦人家模特跟她待得时间长了。那属于汤毅凡先生的“狗一日”时段,他那狗脾气一上来她就懒得和他计较。他爱分分,她可不想少个朋友,于是她继续跟美人做shopping密友,天天往外跑。他吹胡子瞪眼睛地拦着,不让她出汤家大门,她都当没看见。
但微婉后来发现,她只是他分手的借口,真实原因是他又看上了另外一个美女。她是北影学戏剧文学的,但她长得比表演系的系花还美。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才貌双全。他约会的时候,她颠儿颠儿地又想跟着去,于是他怒了。
“这回能不抢我女朋友了吗?”
哎哟喂,他还真往心里去了。
仔细想想,她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过分了。于是为了赔礼道歉,又正好碰上情人节那天,她就买了歌帝梵的巧克力给他,让他拿给他女朋友,就说是他送的。那巧克力是个小雕塑,做得精致无比,她选了好久才选中的。当然了,价钱也很好看。她把身上所有的钱凑在一起,结果竟然不够。于是她就给他模特前女友做了五个星期的片场助理,每天送盒饭,攒下了点钱。最后买下了那个金贵的巧克力雕塑,模特也赞叹她眼光好,说这巧克力搁哪个女人眼前,都肯定喜欢。
他挺高兴,评价她终于懂事了,拎着巧克力就去约会了。
结果晚上睡觉前,她房门被踢开。汤毅凡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沙发上,脸跟烟熏过一样的黑,往死里瞪她。
“您这回不明抢,改玩阴的了,是吧?”
“怎么了?”
“那巧克力是动物。”
她是真头疼,他泡妞这么多年没培养出一点情商来:“那小猫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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