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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红尘岸-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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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你们居然敢阻拦朕?”李天祁怒道,“你们可知便是你们的可汗,也要对朕唯命是从吗?”

“陛下恕罪,只是奴才们是可汗的奴才,只为着可汗的安危存在,只会听命于可汗。”几个附离嘴上如此说,心里却嘀咕:恐怕不是这样吧?他们可是亲眼见他被踢了屁股,也是大气没敢出啊,他们的可汗,那是天下第一的可汗,那是他们的骄傲。

李天祁长眉一立,“你们可知什么是死罪?”

“陛下恕罪,奴只为可汗效力。”附离们不卑不亢。

“好吧。”李天祁突然不生气了,子君用人果真不差,只是,他们太碍事了。他身形陡然一晃,倏地平地生风,身躯宛若流光幻影,急速旋于几个附离之间,指尖轻点,那几人未及反应,顷刻,便已是僵立在那里。

李天祁拍拍手,走入寝宫的大门。

里面的几个女婢,自是没有外面男子的气魄,皇权的威力加之李天祁一张俊脸的迷惑,都鬼使神差的让路,使得李天祁顺利地走至卫子君的榻前。

榻上的人在沉睡,没有了张扬之气的她,纯美得好似一个孩童,带着清雅的妩媚。如缎的青丝铺陈开来,将那张清俊的容颜衬得愈发明艳。

她睡得不似以往那般安稳,一会儿,纤美蹙起,口中喃喃呓语着,“娘……”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析出。

他坐在榻前,望着她,心痛地帮她擦了擦眼角。原来,她一直将痛苦藏在心底,在睡梦中才会有了片刻的释放。

或许是出于某种感应,或许是那双炙热的目光刺得睡梦中的人有些不安,卫子君猛地张开双眸。

当看到眼前那张英俊的面孔时,卫子君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伸出手去摸那张脸。

李天祁看见她竟是如此反应,不由咧唇笑了起来。

待摸到的是一个真实的肉体时,卫子君惊愕地张大了嘴。紧接着下一个动作就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见被子安好地覆在双肩之上,舒了口气,下意识地用双手拽紧了被角。

李天祁含笑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眼中满是趣味。好似好心情又回来了,好似鹿城相处的岁月又回来了,那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想戏弄她。

“子君见到二哥为何还不起身呢?”李天祁戏谑地问道。

“二哥稍回避一下,子君这就起身。”卫子君将被子又向上提了提,盖住了嘴巴。

“子君,就这样穿吧,”李天祁满不在乎地歪倒在榻上。

“二哥,这……当着别人的面更衣,于礼不合。”卫子君呐呐道,轻轻拭了下眼角,梦中的哭泣让她的喉咙有些发紧。

“无妨,二哥不介意。”

“这,二哥乃是天子,当着天子的面更衣,这不仅仅是礼教问题,更是藐视君王。”她搬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嗯? 李天祁眉毛一皱,盯着卫子君露于被子外面的两只闪烁的眸,“昨日你踢我屁股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担心藐视君王?”

“这……这这……”

“得了,你也别起来了,我也有点乏,一起睡会吧。”李天祁说着便去掀卫子君的被子。

卫子君一把扯住被角,一张脸憋得通红。

李天祁并不理会卫子君的大红脸,却将卫子君放在枕边用于束胸的白绫拿了起来,“子君,这是何物?”

卫子君的脸腾的红到脖颈,羞臊难当,飞快抢过白绫塞进被子里,“腰带,是子君的腰带,二哥还是回避一下吧,子君这就起来。”

李天祁却依然不加理会,反而盯住卫子君的脸,“咦?子君这脸如此红,可是惹了寒热热?”说着摸向卫子君的脸。

卫子君羞臊得很想就此死去了。也不知这李天祁是何居心,难道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但看平时的样子又不像,可又为何如此死缠烂打?

李天祁看着卫子君的模样,估计再戏弄一会,她可能真就成为天下因羞臊而死的第一人了。

“子君穿衣吧,二哥去外面候着。”

卫子君坐起身,一件一件穿起衣物,脑中回想起刚刚做过的梦。她不止梦到了父母,还梦到了贺鲁。梦到他抵死缠绵的吻,吻到她透不过气,吻到她的心充满了哀伤,哀伤得不忍推开他,然后他说了那句话:记住我,记住我的心一辈子。

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腾于胸间,贺鲁该不是要做什么傻事吧?

一整日,她得了空闲便寻找贺鲁的影子,生怕他一不留神消失在她的视线。

好在,一整日,贺鲁都很安分,这让她的心稍感安顿。

斜阳如期落下,暮霭如约来临,清澈的夜空,明澈如水,冷月散发的清辉氤氲流荡开来。

那人的光芒如同天上的冷月一般,疏淡,清冷,她斜靠榻上,静静的,眸中倒映着闪烁不定的烛火。

长长的眨毛眨了眨,抛却一切情绪,然后她毅然起身。

头一次,卫子君仔细地整理了一个包袱,从来都是轻装的她,从来不肯带一丝累赘的她,便是上战场都不肯着甲胄的她,头一次准备了一个包袱。里面放了一些银两,几件贺鲁买给她的衣物,还有南宫阙送给她的那支软剑。

待收拾好一切,她便脱了衣物,浸入那只冒着热气的大要桶,氤氲的水汽弥慢熏蒸着她的眼,她疲累地合上双眸,瞬间,睫毛上析出细小的水珠。

她很想带兵打入吐蕃,只是于公,若为国征战,死在不合时宜,于私,她不能因为家仇将那些都有着自己的亲人的勇士们送入不归路。只为着自已的私人恩怨而拖累旁人,这不是她的作风。她的仇,她会自己来报。

筹划了几日,大脑中已经盘算好要做的事,疲倦袭来,神思开始游离,渐渐睡了过去。

如期而至的李天祁,走入卫子君的寝房,房间里面没有人,侧边门廊站着两个伺候她的女婢,那两个女婢见了李天祁都跪下施礼,“陛下,可汗在沐浴。”她们当然知道他是来找谁的。

在沐浴?在沐浴吗?终于等到了,想起她每次沐浴时的躲闪样子,李天祁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就让他来撞破她,看她还如何口口声声瞪着眼晴说瞎话。

可是他又有些犹豫,这样的当面撞破,她会怎样?

她那么要面子!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大步向里面走去。

“陛下,可汗吩咐过,她沐浴时任何人不得入内,否则奴的人头不保。”一旁的女婢抖索着道。这样大胆的话,是没有人敢说的,可是为了她的可汗,她勇敢的说了。

李天祁长眉一立,“你若阻拦,人头也是不保,都退下去。”

李天祁径自推门而入,当那片氤氲在水气当中的雪白身躯撞入他的眼中,虽是做足了准备,他还是呆住了。

他的心底发出一声轻叹。然后一阵心疼袭来,那么美的身躯,却终日藏在宽大的衣袍之下,真是苦了她了。他一步步地走近她,仔细地看着她,看她凌乱的湿发,艳红的唇,看她秀美的肩,迷人的锁骨,看她丰润的胸,平坦的小腹,他一直向下看,一直望进水里的身躯,仔细地看,每一处细节都不肯遗漏,并那每一寸肌肤都刻心里……

正在小睡的卫子君,突觉有些不安,好似一道炽烈的光芒在烧灼着着她的身躯,从来睡觉不够警觉的她,倏地张开双眸。当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惊愕震撼得忘记了反应。

卫子君呆呆地看着立在面前的李天祁,一颗心咚咚狂跳着,眼中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那神态犹如是见到了地狱魔王。

本能地双手护胸,人也为了遮掩什么似的迅速向水下滑去。不想用力过猛,整个人连头脸一下子全部滑入水里,口鼻立刻被水充满。

李天祁见状慌忙俯身将卫子君从水中捞了出来。

卫子君大咳不止,便是咳得如此狠狈不堪,依然是不忘记抓过旁边所有衣物堆在桶中企图覆盖自己的身体。

李天祁看着她不顾一切地扯着衣物,死命地抱住一大堆衣服的狼狈动作,忍不住开始闷笑。他又是怜爱,又是疼惜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润滑腻的触感让他的手有些颤抖。

她真是,可爱。

咳声终于止住,卫子君不知该如何面对李天祁,一颗心七上八下,眼晴也不敢看向他。就这样尴尬难捱地沉默。

终于,李天祁开口了。“我去外面,你先穿上衣服。水凉了。”要不是怕水凉了伤她的身子,他真想就这样一直等下去,看看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下,她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看她还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她是个男人。

李天祁走了出去,卫子君一下子摊在水中,怎么办?怎么办?他应该是看到了吧,他会怎样?他会生气吗?气她的隐瞒?欺君之罪?凭他们兄弟的交情,他该不会治她的罪,那么他会帮她隐瞒?这是最大的可能。可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自已就这样被他看了个一干二净,就在前几日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你我都是男人的鬼话,这人丢大发了,她觉得没脸见他了,她真想就此钻进桶缝,再也不出来。

可是他怎么就这样进来的?门口那两个丫头呢?死丫头,都是因为她们!“来人!”卫子君一声怒吼。

门口的女婢悦慌忙跑了进了,“可汗,叫奴婢什么事?”

“为什么叫人进来!”继续大吼。

那两个女婢服侍她这些日子,也没见过他们可汗发过这么大火,吓得扑通跪下:“是陛下不让奴婢说的,奴婢不朱敢不听陛下的!呜呜……”说着都哭了起来。

看着她们泪水盈盈的样子,卫子君立刻心软了,“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她摆摆手。

两个女婢听她如此一说,哭的趣发厉害了,这俊雅的可汗一直是她们心仪之人,被自己心仪之人开口呵斥,那份伤心自是避免不了的了。

听着她们刺耳的哭声,卫子君无奈地呻吟“行了!至干吗?哇,那么大滴眼泪,再掉两滴这朅盘陀城都给你们淹了。哭吧,哭吧,我这衣裳都给你们哭湿了,快去给我拿件干净衣衫过来。”

两个女婢听闻卫子君的逗弄,破涕为笑,转身抹着泪去拿衣裳了。

李天祁见两个女婢跑出来,忙将手放干鼻下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他出来后就一直立在门旁,听到卫子君那声怒吼,人就开始闷笑。真是好久没有笑过了。

又听到她哄那些下人,不由暗道,若她真是个男子,恐怕这情场上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单看她哄人的伎俩,简单两句就让人破涕为笑,可见也是个风流情种。她幸好是个女子。

换过干爽的衣裳,卫子君踌躇了半晌终于鼓足勇气走了出来。

见到立在门口的李天祁,有些惊讶,“二哥怎么还站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四弟呀!?”李天祁故意将四弟两个字咬得很重。

第三卷 大昱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送别

卫子君脸一红,呐呐着,红唇动了动,吐出一些混乱的音节。

李天祁心头一跳,情不自禁地一把揽过卫子君,将头抵上她的额头。两张抵在一起的脸孔象两个高温的火护,互相熏烤着。

李天祁呢喃着,“该怎么惩罚你的,欺君之罪?”

他俯头,卫子君本能的侧脸,他印上了她的唇角,然后他顺着唇角滑向那红唇,含住了她。

卫子君心头狂跳,那一刹那,有了迷醉,那一刹那,眼前晃过那个孱弱的女子,只是一刹那,卫子君推开了李天祁。

紧贴的身体聚离,分开的二人都尴尬地喘息着。

为了缓解尴尬的情绪,卫子君问道:“二哥深夜前来可是有事?”

她没有得到回答,却见李天祁直盯着她收拾好的包袱。他走了过去,打开来。然后他有些微怒,“你就这样去报仇?”他将那包袱抖乱,“不准你去,不准你去,我不准你去。”

眼见那叠得整齐的衣物瞬间变成乱糟糟的一堆,卫子君心中哀叫了一声,这可是她花了一个晚上收拾出来的,一件件叠好整理的,就这么被他毁了。

“子君,不相信二哥可以为你报仇吗?”李天祁目光灼灼望向卫子君,“我已行派人回去调动大军,不出几日,陈长即会带领大军赶到剑南道,声时,我们一东一西夹击吐蕃,定会将吐蕃夷为平地。”

卫子君有些吃惊,“可是二哥,时值隆冬,我大昱士兵恐怕难于适应这严寒天气啊,况且你此时发兵,若有人图谋不轨,趁机内乱又当如何?”

“子君多虑了,我知你是为二哥的江山担忧,相信二哥,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否则那样危机四伏之境,二哥又怎能坐上这皇位。况且,哀兵必胜,那些西突厥大军与你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崇拜你,必是一心想为你报仇,此举,我们定会铲平吐蕃。”李天祁抚着卫子君的肩,将她一缕散落的湿发撩起,“至于气候,子君那么聪明,应该不用我解释的吧。”

卫子君眼神晶亮,勺起唇角,“二哥所以选在剑南进攻就是因为那里气候温暖,进入吐蕃也不必过于深入,只是牵住吐蕃的军队。而且,剑南离于阗最远,吐蕃必须兵分两路来对敌,届时一东一西,分散兵力,战线拉长,必是疲于奔命,互相救援也是困难。况且,他们刚刚损失几十万大军,如此再兵分两路,那么力量便越发分散了,那么,我西突厥大军的进攻便会势如破竹了。”

是这样了,吐蕃位于高原,剑南一带,仰攻不易,大昱军可在剑南牵住一部分兵力,而西突厥的大军才是进攻的主力。此举,攻下吐蕃应是有望了。

然而,再出色的谋划若是遇到不可逆转的事情,也终将搁浅。

就在二人做好筹划的第二日,李天祁接到了大昱内部暴动的消息。

大昱建德三年,二月,正当大昱军与西突厥军队欲联合出兵讨伐吐蕃之际,大昱国内爆发了一场超前的动乱。反叛军是一股反昱的江湖势力,他们兴起江南道一带,于剑南道一带发兵,人数居然有数万之众,他们衣甲齐备,显然有强大的经济力量支持,并且各个武艺高强,攻城略池犹如探囊取物。不消几日,已经连续控制了几座城池。

尽管李天祁算无遗策地控制了李北稷的势力,整个皇城固若金汤,使得李北稷无法施展而终是无有作为,但是,李天祁却没想到,事情出在了家门外。

他没想到,千算万算,疏漏了南宫阙这一细节,在李北稷无有建树之时,南宫阙却命那些遍布江湖的帮派党羽于剑南一带组织了一支反叛大军,就在京城大兴的西南方,出其不意地占领了通川郡到全山郡一带。

如此,陈长带领的欲前往讨伐吐蕃的大军,便被阻截于顺政郡一带,前进不得,西突厥与大昱两军同时进军吐蕃的计划宣告搁浅。

冬日的阳光,带着一丝冰冷,射入窗棂的部分却异常的温暖,室内的火盆加了新炭,偶尔会燃出几声噼啪的声响。

那抹立于窗前身姿,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好似一朵幽兰,“二哥,速速回去。不可耽搁,叛军必是欲完全攻破剑南一带然后将吐蕃大军引入大昱,此危急时刻关系大昱安危,二哥需速速剿灭乱军,况且此际若是国中无主,恐酿大祸,二哥即刻启程吧。”

李天祁望着那立于窗前的身影,她幽淡的背影,沐浴在阳光下,将人的心底抚得柔软。“子君,你要与我一起回去。”

“二哥,此地不宜即刻撤兵,你且回去,我待此处大局定安,便会回去。”卫子君没有回头,

“为何,想为你做点什么却这么难,总是错过一步。”

卫子君转身,弯唇淡笑,声音很温和,“二哥不要执于此念,二哥的心意我懂。”

“子君,我便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我只怕我前脚离开,你后脚便去以身涉险,我不准你去。”他上前,抵住了她的额。

“二哥,若是违背了子君的心意,子君会很难过,你绑了我走,又有何意义,此地不宜即刻撤兵,子君也得保证不去以身涉险,子君必须留下。”

良久,李天祁不语,他听得出卫子君语中的坚定,她不会与他回去的,就象当初她背着他跑出来一样,他蹙起浓眉,深深叹了一声,“子君,我留下妙州在你身边,看住你,你不可做傻事。”

广袤无垠的雪野,壮阔辽远,冰天雪地之上,行着十万铁甲大军,大军行近的速度很慢,皆因那两个在雪原上缓缓移动的两个主帅。

那二人,一个骑着黑色的骏马,俊逸挺拔,高贵优雅。一个立于白色的汗血马上,清俊妩媚,气度卓然。二人都是被万军崇拜的人物,却在两匹骏马之上,万军面前,牵着手。

李天祁轻轻攥着卫子君的指尖,望着皑皑白雪,轻叹,“子君,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卫子君抬眸看向他,有些惊讶他如此的问话,“没想过。”是真的没想过,也许是一直以来男子身份的桎梏,也许是她不需要依附男人,她从没想过去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来共度余生。

“子君喜欢贺鲁那样的男人吗?”李天祁此话出口,心头开始揪紧。

“嗯?”卫子君愣了愣,男人都喜欢问这样的问题吗?贺鲁吗?她是喜欢的,但该不是他口中的那种喜欢吧,“会心疼他,担忧他,想象亲人一样照顾他。”她很坦诚地说了,这样的话题,坦诚也许最好。

“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吗?”李天祁的手心渗出一些细汗。

男女之情吗?卫子君迷茫了,什么是纯粹的男女之情?什么是纯粹的亲情?要怎么划定这个界限?她想起了与贺鲁一起的一幕幕,她对他是迁就的,看见他也不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不会惊慌失措,她想了想道:“没有,只是他在我面前时,会冲动,令我牵挂担心他。”

这份牵挂担忧源于什么?是因为他义无反顾的跟随吗?她脑中突然闪现了贺鲁曾经怎样的吻她,怎样的吻她的肩颈,那令人心悸的酥麻好似让她有过片刻的迷夫。她又想起那一次的肤肤相亲,那样令她脸红心跳的感觉,那样的喘息呻吟,那样的水乳交融,他肌肤似缎,他的气息很清甜,虽是为了救他,却是让她尝到了美好,是单纯的欲吗?男女一起的欲望吗?

“男女之情在子君心中是什么样的?如果你的男人已经有了一个女人,子君能接受吗?”话方出后,他顿觉自己的可耻,这样清澈的子君,怎么会允许自己与别人共用一个男人,他后悔方才所言,他信誓旦旦地说不让自己的女人承受争庞的痛苦,怎么却对子君说出这样肮脏的话?是啊,因为情不自禁,有了片刻肮脏的想法,因为情不自禁,他这样坚忍的男人也几乎有了片刻的放任,但他不能那样想,他会对不起两个女人。

卫子君笑了笑,“二哥不是已经知道吗?连二哥都发誓不让自己的女人承受争宠之苦,这样的问题,二哥不必问的。”

李天祁自嘲地笑了,是啊,他终是没有资格了,一点都没有。

大军越行越远,朅盘陀城墙早已不见踪迹,他们还在不停的向前走。

眼见她跟着越走越远,好似她能够这样一直跟他回去一般,李天祁握紧了卫子君的手,“子君,跟我走—— ”那声音充满了无助与苍凉。

卫子君突然觉得巨大的伤感袭来,“二哥,这一次,不跟你走,下一次,再跟你走。”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李天祁望着她。将她的手拉近,迫使两匹马的距离更近,他们的大腿擦到了一起。

卫子君望向远方,没有回答,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还有没有下一次?

走了那么远,送了那么远。

终于,李天祁停了下来,“回去吧,看你的脸都冻红了。”

当分手的一刻来临,他们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有太多的话梗在喉咙,不知从何说起。终于,李天祁再次祈求,“跟我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离去的背影。”

卫子君抬眸望着他,忧伤的情感填满了胸肚,“这次,我看着你走,让我来看着你的背影。等你走远了,看不见了,我才回。”

眼底涌出湿意,“子君,我该拿你怎么办?怎么办呢?”李天祁深吸口气,“有句话,二哥没资格说了,但是二哥现在想说。”他将她拉近自己的身体,“子君——我爱你!在你是男人的时候就爱了,不管你是男人女人,都爱了。你别笑话二哥,二哥已经用尽全部的勇气。”

说罢,他放下她的手,抖起缰绳,战马一声长嘶,拔起四蹄,窜了出去。他走的那样急,那样的急,不回头。北风,迎着他的面吹着,吹开了眼中的泪意。他想起了,两年前那次弃她而去,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让风,吹干了眼中的泪。

黑色的骏马扬蹄远去,那个坚毅挺拔的身躯,和着黑铁的大军,渐渐化作雪原上的一条黑线。

卫子君没有离去,她答应过他,直到看不见。

寒风吹起她的衣袍,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二哥,子君终是不能够给你。

子君不会笑话你,只会笑话自己,笑自己是感情上的懦夫,口中讲着苍白的道义原则,从不敢正视自己的心,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你苍凉冰冻的心,却不肯去抚慰一次,任你一个人承受着感情的凌迟却不肯去伸出援救的手,看你在冰冷苍凉的人世挣扎,却不肯给你片刻的温暖,看你孤寂落寞的背影,却不肯去追上去拥抱你。

为什么,渴望到极致,还是不能够一起,为什么,爱念成狂换来的只有心碎,为什么,这一生偏要遇到她,若只是为了离去,他宁可不曾相识。若是不曾相识……他们不曾相识……

忘了子君吧,也许没有遇见子君,你会是快乐的,也许没有子君的世界,会是沉静柔和……

朔风吹得卫子君脸颊发痛,屹立于马背的身影,清冷如玉,在寒风中显得孤单而瘦弱。

擦干模糊的眼,那条黑线消逝于雪原。卫子君缓缓转身,拔转马头。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妙州,心头有了一丝温暖,这样空旷的雪野,这样难耐的空寂的心,此时,真需要看见一道等她的身影,管那个人是谁。

卫子君向着妙州迎了上去。突然,卫子君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直被离别的伤感笼罩,让她忽略了一些人,她有些疑惑,一向尾巴一样跟住他的贺鲁,缘何今日不在?这不似他,除非他倒下了,他才不会守在她的身边。一丝担忧,急速掠过她的心,她快速向朅盘陀城驰去。

第三卷 大昱篇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书信

入得营区,卫子君直接奔去了贺鲁的房间,里面没有人,她又疾步走是出来,问向旁边的附离,“贺鲁去了哪里?”

“回可汗,叶护他昨天半夜出去,一直没有回来。”

卫子君闻言,感觉有些眩晕,果真出事了,他说那样的话果真不太对劲。他会去哪呢?脑中瞬间闪过前天晚上他说的话:“我这一生,只是为了你,为你活,为你死……”

卫子君脑中一片轰鸣,这个傻子,他去帮她报仇了!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突然生出一股怒气,他孤身一人又能做什么?只怕赔了自己的命不说,还要赔上她的命。他又可曾为她考虑?难道不知道她每次都要前去救他?就只是知道惹麻烦,也不管她要怎样去解决这些麻烦。

卫子君越想越气,一转身就要离去。

“可汗——”那附离唤了一声。

卫子君止步,“何事?”

“叶护说,留了信在房间,说等可汗问起,就请可汗去看那封信。”

有信吗?他总算做了件善后的事,否则,茫茫雪原,她要如何去寻找他。已经快一日了,不知他走到哪里了。

卫子君疾步返回贺鲁的房间。第一眼,便是看那书案,书案上面有他正在读的书,厚厚的一叠,都是一些兵法谋略,案上一张铺开的生宣,用镇尺压着,上面赫然是一首宝塔诗:

思。

辗转,反侧。

离不得,勘不破。

西画帘垂,罗幕单薄。

千里隔音尘,不见君颜色。

相思暗生鬓里,惆怅晓莺残月。

自此枕畔空孤寂,日日思君入梦河……

卫子君看过后,有些湿意溢出眼中。傻瓜,他这是看见李天祁续了她的诗,也偷偷这样的续了一首,看那墨迹与宣纸的折痕,这是写了很久的了,今日刻意拿出来给她看吗?

稍稍平复了情绪,卫子君扫向旁边,就在镇尺的下方,压着一封信,他抽出来,展开,看了下去:

“风,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去哪里了,别为我担心,别舍身来救我,想起上次万军面前,你孤身一人前来,我就怕。知道你是来救我,心里很甜,每次你的相救,都会令我美得无法入眠,想起你,越发觉得枕畔孤寂。每次看你舍身前来的身影,我都很激助,你终是牵挂我的。真想一生都不断的惹祸,那样,你是否可以牵挂我一生?想看你千里奔来的身影,那么迷人,可是又不想看到,因为会担心,虽然那么想你,可是这一次,你不能来。

“不用担心我,我不是一个人,我偷了你的金箭① ,调迁了忠于我的右厢弩失毕部的大军,我来做先锋,给你们开道,待你看到这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进入吐蕃境内。

“风——我知道他的谋划,看见粮草不断的运来,就知道要开始攻打吐蕃了,吐蕃地高多山,仰攻不易,我去做先锋,为你们引开一部分敌军,然后你们乘势而上,便会顺利深入,如果他能够调遣剑南一带守军同时攻打吐蕃,那便最好,那样会让敌军疲于奔命。记得,不要来找我,否则,所有的心血白费了,我将发兵象雄,并吐蕃与其北部大小勃律切断,控制部分敌军,你们发兵,直入羌塘,按照既定的路线,攻下吐蕃与其北部城池有望,然后直取逻些。

“风,他们让你那么伤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切记,不要找我。”

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吧嗒一声掉落于宣纸上,急速的扩散去。卫子君仰起头,眨了眨眼。

她终是太过忽略他,忽略他的心,忽略他的行为。昨日,她已察觉他话中的反常,但看到他只是为特飒露梳理皮毛,便没有去在意了,他向来喜欢与特飒露呆在一起,她也没在意他的行为才何不同,只是她没注意,他与特飒露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往日要长。

伸出长指,她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湿渍,然后将那封信纳入怀中。

冰冷的室外,寒气沁人,妙州象一座雕像一般立在雪地。见她出来后,他便随身跟上。卫子君沉默了半晌,转身对身旁的哥舒伐道:“传令众将,都到认事厅等候。”

“四公子,不可此时发兵。”身后的妙州阻止道。

“为何?”卫子君转头看向他。

“因为他嘱咐过,说不准你提前带兵出去,要等剑南道叛军平乱,然后两侧一问同进军,这样姓胜算较大,你这样带兵出去,胜算很少,他担心你有危脸。况且你若前去,他们会将目标全部对准你,因为你是吐蕃最想除掉的人。”

卫子君了然点头,“哦,没关系,若是一点胜算没有,我是不会发兵的。”

“你有几分胜算?”妙州拧眉问道。

卫子君沉默了,从来都是没有败绩的她,是不允许让自己的军队以身涉险的。每一次的作战,她都是经过反复的筹谋,以确保万无一失,尤其这样的进攻,更需要有绝对的把握,只是这次,她没有那样的把握,但是,她必须出兵,否则贺鲁会全军覆没。既然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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