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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乱世芳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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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三哥那个闷葫芦?”姚碧云点头笑道,“他那孩子在这些上面倒是有些天赋,只可惜他总觉得这些老派,不肯用功在这些上面。”

    姚碧云的话中不无惆怅,她与乔绍曾算是才子佳人,情投意合,婚后也一直恩爱有加,只是尽管她极力想要融入丈夫的世界,可骨子里所受的教育和经历却是格格不入的,她勉强着自己舍弃了许多兴趣爱好,这一个曾迷倒无数旧式文人才子的淑媛便是这么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成为了一个富家太太,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矛盾而空虚的。

    “妈妈,虽然这时代变了,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还是得传承下去,西方的东西固然好,但若把我们自己的东西都给全弄没了,那今后我们的子孙后代岂不是成了无根之人?所以我看这些东西不是老派,民族的东西才是永远不会过时的。”乔霏发现这个时代的**党人有种危险的思想,便是华夏数千年来的文明全是愚昧的、落后的,只有毁灭一切传统的旧有的华夏文明,全盘接受西化,才是最**最时髦的做法。

    也正因为**党人的偏激观点,才让一大部分保守而非保皇的人士偏向了保皇党。

    “这话听起来倒是新鲜。”姚碧云有了兴致,一直听丈夫和三个儿子成日夸奖这个女儿思想激进,读过她的几篇文章也觉得她文字犀利尖锐,为了打倒封建旧势力不遗余力,看得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哪里想到她竟然也会维护旧有文化。

    “妈妈这满肚子的才情,若是浪费在和那些太太小姐们的麻将桌上那才是暴殄天物呢。”乔霏笑道,“无论是旧诗还是国画、昆曲,都要传承下去才好。”

    “我哪有什么才情,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姚碧云被夸得不好意思,她这样的闺秀多少有些自命清高,成日在牌桌上厮混既是应酬也是打发时间,她自个儿也觉得无聊得紧,被女儿这么一说,对重拾纸笔又有了些信心,“我过几日便请人过来办个雅集,你也来凑个热闹。”

    “我的好妈妈呀,你就饶了我吧,那些吟诗作画我是一窍不通,我若是去了,不但你们不尽兴,我也不自在。”乔霏吐了吐舌头,一想到要她吟诗便头疼不已,撒娇耍赖地巴着母亲不愿意参加。

第八十三章 银月的忧虑

     “你也学了这么多年的画,怎么算是一窍不通?我看过你那些诗画,若是肯下苦功,定是能学好的。”姚碧云殷殷劝道。

    乔霏志不在此,一听自然是头疼,便想出了个金蝉脱壳的主意,“妈妈,我有个女同学,人是极聪明伶俐的,最难得的是她也极喜欢吟诗作画,无论是国画还是旧诗都是拿得出手的,清清淡淡的一个人可讨人喜欢了,我想你们一定合得来。”

    “既然是你的好同学,那尽带回家里玩,若她愿意明**们放学后便来家里,跟着我们这些老古董说说诗画,我让厨房做几个好吃的点心。”姚碧云高兴得有些迫不及待。

    第二日乔霏真带回了一个女学生,这个女孩子清瘦袅娜,楚楚可怜,和乔霏的端方娇美完全不同,不过这病西施的模样却投了姚碧云的眼缘。

    “真是个可爱可怜的小女孩子。”大概是女孩子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姚碧云对她格外亲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云清,白云清水。”她的声音温柔飘渺。

    “真是好名字,常听我们家乔霏念起你,听说你极爱吟诗作画的,……”

    “乔姐姐谬赞了。”女孩子轻轻柔柔地说。

    “来来来,正好来陪我看看这几幅画好不好……”姚碧云正巧搜检出几幅旧画,正拿不定主意哪幅更好,便拉着云清和乔霏唠唠叨叨的。

    乔霏陪着母亲看了一会儿字画,虽然家学渊源,功底深厚,却并不真心喜欢此道,还好有云清这样和姚碧云脾性相投的,总算把母亲大人的注意力转移了。

    乔霏得意地抿嘴直笑,找了个由头便回房了,这阵子她实在是有些无法消受母亲的过度关爱。

    好在想起学校里有这么个比自己低一年级的学妹,天生的美人胚子,美丽柔弱,谈吐斯文,她的父亲是个南洋富商,她则是个庶出的小姐,不过她父亲在南洋虽有家眷,但对这个在上海的女儿一直是娇宠备至的,教养也十分传统,自幼就给她请了先生在家启蒙,教授琴棋书画。

    一直到了中学才让她读这洋人办的女中,她身上那传统的闺秀风度和女中那新潮时尚有些格格不入,在学校里也算是个怪人了,新潮的女学生们总觉得她土气,因此人缘不好,总是一个人呆着。

    平日乔霏和她交往并不多,两人性格志趣完全不同,自然也交不了朋友,只是前段时间这娇弱的学妹体育课的成绩总是不及格,正在学校操场上不住的掉眼泪,正巧她路过,见这美人落泪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便不由自主地上前帮忙说情。

    乔霏在学校里也算是老师们心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父亲又是校董之一,老师难免会给她几分薄面,几句话下来便轻易地让云清的体育课成绩免试通过了。

    也因此这位小学妹对她颇为感激,虽然对旁人有些清高冷傲,对她这个学姐却是极乖巧听话的。

    乔霏今日连哄带骗地就将她骗到家里,母亲有了这么个志趣相投的小朋友,想必也不会再对她关心过度了。

    “这几日怕是又要不太平了。”宋妈站在花园里和园丁唠叨着,“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死活不肯离开家,我早说过还是租界里安稳,在乡下种地又不赚不了几个钱,还成天得提心吊胆的,现在这仗又打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听说那张大帅凶得很呢,凡是他经过的地方片草不留,杀人就和切菜似的……”园丁龇着牙做了个切菜的手势。

    “哎呀,你别说了,说得我这心肝啊……”宋妈哀叹道,“要我说还是我们租界里安全,那张大帅再凶也不敢打进洋人的地盘来……”

    “谁知道呢,那土匪张连火车都敢劫,洋人都敢绑,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园丁连连摇头,“那张大帅听说是天杀星转世呢,真真是个混世魔王。”

    大战又要开始了。

    乔霏在花园里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一个人慢慢地踱回房间,楼下客厅里姚碧云和云清热热闹闹地聊着,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笑声。

    尽管外边的世界乱着,可关上门来,在这法租界的花园洋房里却是一年四季安逸美好的,这一场战争已经不知道是她重生以来的第几次混战了,这个国家没有一天不在动乱打战,打得连人民都麻木了。

    前世的她不会去记,也根本记不住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军阀混战,更记不住每场战争的时间和结局如何,其实无论如何,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是最终的输家。

    可是有谁在乎呢?

    大时代是为少数人准备的,所谓**一呼百应,群情激奋,那都只存在人们的臆想之中,存在那些夸大加工过的艺术作品中,在现实中,弄潮儿恐怕也不过百人而已。

    大部分人都只是时代的承受者,敌人来了,便谨慎苟且度日,敌人走了,继续谨慎苟且度日,只要能保佑他们安宁的那一方小宇宙,谁会去理会外边世界的春夏秋冬?

    “小姐,沈公子又来信了。”银月敲门进屋,将一沓信件放在乔霏桌面上。

    银月已经上了初中,在学校里读书的她不必再做些贴身服侍人的工作,而是每日帮乔霏整理信件,抄抄写写,做一些日常事务的文字工作。

    因为“清如”的名气实在太大,乔霏每日都会收到大量的信件,其中不乏无聊的求爱信,所以大部分陌生的信件都会由银月负责分门别类,过滤那些无用的信件,但对于乔霏交待过私人信件还是由乔霏亲自开封。

    对于这个沈公子,虽然心里好奇,但银月却从来不多嘴,这个乔霏的救命恩人,几乎每周都有信来,比乔霏的三个哥哥来信还来得勤。

    乔霏微微点头,眼睛盯着沈绍隽的上一封信,这封信摊在她的书桌上有一段时间了,她却一直迟迟未复,关于这个国家的未来,有的时候她并非像他们想的那样坚定果决,她也有茫然的时候。

    她轻叹一声,撕开了封口,意外地滑落了几片风干的花瓣。

    “咦!”一边的银月惊叫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嘴,担心地看了乔霏一眼,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乔霏低吟着短笺上的这句诗,眉头却是渐渐舒展开了。

    “清如兄,昨日携笔墨往山寺寻访魏碑,遇桃花盛放,寄上桃花几瓣与君共赏。盼信!”

    沈绍隽自幼性格就相当认真执着,大凡感兴趣的事都会做得十分投入,自从幼时上私塾迷上书法之后,他便一直练笔不辍。

    自上了北平大学后,每逢周末节假日,他不喜与同辈嬉戏,而是寄情于笔墨之中,常常独自一人带上文房四宝,流连于文庙碑林,临摹历代书画名家的碑帖,有时写得聚精会神,痴迷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乔霏看着信上那瘦劲疏朗的魏碑体,嘴里吐出的却是下半阙的两句诗。

    对于这样的世界,他们都有着怨恨,有着恼怒,有着失望,可是世界并不是全然黑暗的,他们终究会在出人意料的角落寻获光明。

    是的,长长的黑夜过后黎明终归会来的。

    乔霏微微地笑了起来,心里若有所悟,伏在案上给他回了洋洋洒洒长长的一封信。

    “小姐,太太问你是要下去用点心,还是端上来?”诗文推开门笑嘻嘻地问道。

    “端上来吧。”乔霏的声音中蕴着笑意。

    “小姐的心情好像很好啊!”虽然乔霏平日都带着笑,可今日这笑却是发自心底的,那股由内而外漾着的笑意让诗文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银月在一边忧虑地叹了口气,小姐今天的心情本是不好的啊,可自从收到沈公子寄来的桃花之后,便像变了个人似的。

    “诗文,你可还记得那沈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银月一把拉住诗文。

    “沈公子?”诗文扑扇着大眼睛,笑眯眯地回忆道,“自然是个好人啊,生得可俊俏了,嗓子也好听,要是去唱戏定能是个名角儿,不过这话小姐可不让说,会惹沈公子生气的。”

    “原来是个戏子……”银月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怎么能是戏子呢?银月姐你可听岔了,沈公子是北平大学的学生呢,和少爷们一样,都是上学堂做学问的,聪明极了,和小姐聊得可好了,不过他特别敬服我们小姐,小姐一说话,他就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诗文一想起来就忍俊不禁。

    “那这沈公子的家境如何?”

    “大概不好,”这些名门大户的丫头们眼睛最是毒辣,哪怕只是诗文这么个小丫头,都能一眼看出来一个人的家境,“他衣裳的料子不好,藤箱也是旧的。”

    原来是个俊俏的穷学生,乔霏是千金小姐,先生太太会同意这门亲事么?

    银月的忧虑越来越深。

第八十四章 兵变

     “银月姐,你怎么突然对沈公子这么上心?”诗文茫然地看着她,“莫不是你喜欢他?可你都没见过他啊。”

    “啐!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银月轻拍了她一记,“今天这话可不许和任何人说,便是先生太太问起来也不能说。”

    “先生太太问这些做什么?”诗文噘着嘴,只觉得银月是个怪人,没事竟然打听沈公子的事。

    “你别管那么多……”

    “小姐,先生的电话,他让你去接一下。”宋妈蹭蹭的上楼,见到两个小丫头在那儿窃窃私语,“你们这俩死丫头,又在这儿偷懒……”

    乔霏对着电话低语了几句,安慰着电话那头乔绍曾的焦急,才慢慢地放下电话,看着桌面上的月份牌,果然是今天。

    这个日子,便是许昌平正式背叛卢林的日子,这个原本对卢林尊敬如师,待若亲父的人此刻正将枪口转向了卢林,几万人的军队对着这个曾经让他们用性命保护的男人开火。

    也许卢林从未想到**党竟会有这样同室操戈的一天,当然也许他早有预感,只是一直不想相信。

    乔霏无意识地把玩着乔绍曾书桌上的那一方田黄小印,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深深的眼神。

    许昌平名义上虽是卢林的弟子,也追随了卢林多年,可毕竟是军阀出身,并不是纯粹的**党人,他不得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会和卢林有分歧也是迟早的事。

    这么多年来怀抱着理想的卢林一直在摸索,在碰壁,在曲折的道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他是个文人的性格,太过于理想,太过于浪漫,总认为民众可以被唤醒,军阀可以被感化,他单纯而诚恳地为了**四处奔走,尽管每个人都钦佩他的为人,可在紧要关头却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

    今日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可她却始终闭口不言,一来卢林不会相信,二来卢林和乔月诃都不会有生命之忧,三来只有经此挫折才能坚定卢林拥有忠于自己军队的决心。

    只有**党拥有一支绝对忠于自己的军队,一支在思想上被绝对控制的军队,他们才可能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才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迎战那批穷凶极恶的侵略者。

    广东告急,许昌平炮轰卢林住处,卢林和乔氏姐妹仓惶出逃,戴国瑛拼死保护他们逃上军舰,此时正漂泊在海上,一路流亡,生死前程未卜,这一声炮响击碎了卢林对军阀最后一丝幻想。

    用别人的枪打仗始终不如用自己的枪顺手啊,说不准哪天这枪口就转向了自己。

    接下来卢林会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军校身上,这所筹办很久却迟迟未正式开学的学校终于要很快开学了。

    而对于乔绍曾来说,这段时日无疑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光。

    两个妹妹都到了广东,跟在卢林身边面对着枪炮战火,生死未卜,前一段时间刚为女儿乔霏操碎了心,如今又要担心两个妹妹,为了营救卢林脱困,四处奔走,联系社会各界向许昌平施压,内外交困,思虑过度的乔绍曾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病倒了。

    他这一病乔家上下便乱成一片,一向依赖丈夫的姚碧云没了主心骨,立刻没了吟诗画画的兴致,每天也跟着唉声叹气,人也迅速憔悴下去了,整个家里都弥漫着低气压。

    自父亲病倒后,乔霏自然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负责联系**党人和社会各界,她是卢林、乔绍曾的至亲,两个舅舅也是党内的中坚骨干,再加上她在青年**者中的名望,做得竟丝毫不逊于乔绍曾,尤其是她发动舆论界炮轰许昌平背叛**的一系列文章,让许昌平不但师出无名,还完全得不到社会各界的支持,就连保守派们都在报上大骂许昌平欺师灭祖,不仁不义,就算是许昌平赢了这场战争,赶走了卢林,他也难有颜面在华夏国大摇大摆地生活下去了。

    乔家本来就与洋人交好,在她的奔走呼吁下,各国均表示会对许昌平的兵变袖手旁观,不会援助许氏一枪一炮,也将在适当适合对卢林伸出援手,而其他各省军阀,也都是一副作壁上观的中立姿态。

    也许其他的**党人还有些不满,可对乔霏来说这样的结果已经让她满足了,只要卢林乘坐的军舰驶出了许昌平的势力范围,他们便安全无虞。

    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她不仅要关注尚未脱离险境的卢林,还必须时刻紧盯着自家的大华银行,提防着有人落井下石。

    “昭初,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问问公司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父亲病着,哥哥们又在外地求学,母亲是个靠不住的,就算是个外行,乔霏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不好。”宣昭初言简意赅,他已经成为乔霏的死忠手下,是乔霏将他介绍加入**党的,而后乔绍曾一手提拔他,年纪轻轻便代表宣成进了董事会。

    “我想也是,我爸爸病着,卢先生又被困海上,张志炎如今把赵子嘉打得节节败退,说不准就要占了上海,乔家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是岌岌可危啊。”乔霏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董事会里的人都在蹦跶着想要分你们家一杯羹,连我爹都坐不住了。”宣昭初无奈地说。

    乔霏笑了起来,丝毫不以为意,“你爹向来这么沉不住气,如今蹦跶得最欢的是谁?”

    “洪晓希,他原本是倭国雅美银行的经理,手里的股权并不多,但野心却不小,已经在暗中联络其他董事,想在这段时间将乔先生挤下董事长的位子,他对我爹说事成之后将把山东一带的烟土生意垄断权交给我们,这利润很大,我爹很动心。”

    “原来倭国人是他的幕后主子啊,否则他凭什么做主把烟土生意垄断权交给你爹?”乔霏的眼中难得掠过一丝恨意,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倭国人,“我明白了,银行必须要掌握在我们自己国家手里,你爹若是想和他合作,你还得劝劝他,我们华人还是应该有些气节的!这段时间银行的事你就要多费心了,不管是谁主持,只要做得好,又能把握住原则和底线,我们都会全力支持。”

    “我知道。”宣昭初点点头,乔霏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他从不认为那洪晓希能折腾出什么气候,而其他大部分董事此时也正在一边旁观不语,只等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乔霏有的时候处理问题十分简单粗暴,特别是对待她并不熟悉的领域,她并不擅长银行的经营,但她却知道怎么样才能镇住那一干宵小。

    在这样的时刻,最有力的方法就是杀鸡儆猴。

    “大凯,最近越发的春风得意了,这如意茶楼现在也是你在收份子钱了。”乔霏抿了一口茶,望着楼下络绎不绝的茶客,这一间楼上包厢清净雅致,倒是很合她心意。

    “多亏了小姐提携。”

    自营救了乔霏和雷蒙主教回来后,那些法国人对刘祥福大大满意,立刻升了刘祥福做华人总探长,刘祥福吃肉,他方大凯自然也有汤喝。

    对方大凯的上道和谦恭,刘祥福十分满意,不仅拨了三间店铺让他照看,还让他做了探长,也算是领上了正经俸禄,如今的方大凯也可谓是春风得意,走到哪儿都有人簇拥着,“凯哥”“凯爷”的叫个不停,与当初的小混混判若两人。

    可他依旧恭谨地为她斟茶,脸上不敢有半点自得之色,仔细对她解释道,“除了这间茶楼,还有一间赌场和楼子,那两间的利更丰厚一些,不过这茶楼却是最好探听消息的地方。”

    “那正可以多结交些朋友,今后这路也好走一些。”乔霏点点头,“你自幼没读过什么书,往后这生意做大了,可不大方便,那些人嘴上不说,私下也要欺你没学问的,到时候你被人蒙了都不知道。我看你还是得想个法子读点儿书,未必要往深里学,面上也得懂些,省得将来被人蒙了。”

    “大凯也是这么想的。”方大凯眼睛亮了亮,乔霏这番话可算是推心置腹,字字都是为他着想,自遇上这位乔五小姐后,他的路就走得顺风顺水的,不到几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最落魄的小混混,成为了这一带的爷,这可是他从前完全不敢想的。

    难怪算命的说他会遇上贵人,这乔五小姐就是他命里的贵人。

    方大凯觉得,刘祥福提携他,那是利用他的本事为自己干活,而乔霏却不一样,却是发自内心的爱才惜才,对乔霏的知遇之恩,他只觉得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

    乔霏今日的这些话是说到方大凯心里去了,这个年代没读过书的人特别羡慕读书人,而读书人对他们这些粗鲁不文的人也是一肚子不屑,就算面上堆笑,背后也是喊他们流氓痞子,一路从底层混上来的方大凯对其中冷暖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随着声名地位的增高,他越来越渴望文化。

第八十五章 震宵小

    “大凯想要拜小姐为师。”方大凯面对亦师亦友的乔霏,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明白这位乔五小姐不仅身家矜贵,更是位有名的才女,小小年纪便写了书,做的是大学问,他方大凯要学文化,自然就要拜最好的老师。

    何况在他看来,这位乔五小姐不仅是他的贵人,更是一位做大事的人,若有了师生之谊,今后这棵大树便能靠得更紧了。

    乔霏倒是微微吃了一惊。

    “你我是生死之交的好友,这师生名分反倒不妥。”乔霏略略沉吟,“况我如今也无暇为你启蒙……”

    “我知道小姐学问是极好的,既已认识小姐,若让我再拜那些俗人为师,我心里是万分不愿。”方大凯很诚恳坦然地说。

    “那不如这样,我为你寻一位启蒙先生,你先认些字,每周再来这里我为你讲解,等我去了北平给你写信,你才能读得懂,你看这样可好?”

    “那自然是极好的!”方大凯高兴地说,站起身来为乔霏敬茶,“学生见过老师。”

    “万万不可,你比我还长上几岁,我怎么敢当?”乔霏一把拉起他。

    “老师可是嫌弃大凯的出身?”方大凯依旧躬身举着手中的茶。

    “自然不是,”乔霏推辞不过,只得接过茶盏,“不过今日拜师这是万不可说出去,你知我知便可,一来男女有别,惹人闲话,二来你我关系太近,今后有些事儿反倒不易做了。”

    方大凯听出来乔霏的话中话,立刻会意地点点头。

    “我今日寻你过来,还为着一桩事,大华银行董事洪晓希你可听说过?”

    “知道,还在赌场见过几面,是个中年男子,满面油光,腆着个大肚子,出手挺阔绰的。”方大凯回忆道。

    “赌场?这洪晓希好赌么?”乔霏眸光微闪。

    方大凯笑了起来,“咱们大上海是个销金窟,哪有人进了吃喝嫖赌的迷魂阵能全身而退的?我刚接手那间赌场不久,可也听说那洪晓希是个常客了。”

    “那他的赌技和你相比如何?”

    “我对赌牌门槛不精,不过赢这洪晓希却是绰绰有余。”方大凯不无自豪地说,“何况,我也不怕老师知晓,这赌博可是有门道的,想进赌场赢钱可不大容易,赌台里惯用灌铅的骰子,轮盘赌的赌具下面放着吸铁石,平日我们常会输些给客人,待他们入了港,便使出手段来,所谓十赌九输,就是这个道理。”

    “老师,这洪晓希可是……”方大凯有几分猜到她的意思。

    “不错,他有了非分之想。”乔霏脸上掠过嫌恶,“最可恨的是他竟是倭国的奸细。”

    这个时候倭国还未全面入侵华夏,对大部分华夏人来说倭国人就和其他侵略华夏的洋人一般,对他们并无特别的观感,只是方大凯跟着乔霏久了,难免受了她的影响,对倭国人特别深恶痛绝,何况乔霏语焉不详,说那洪孝希有了非分之想,难免让他联想到此人想对乔霏不轨,心中怒气陡升。

    “老师想要怎么做?”

    “你可有法子诱他赌,赌得倾家荡产?”乔霏略一沉吟。

    “我有几个兄弟正是赌棍,精于此道,若是只要设赌局那是极容易的。”方大凯跃跃欲试道,“老师,此人如此可恶,咱们不止要他倾家荡产,我再让几个兄弟去揍他一顿,好好给他个教训!”

    “那倒是不必,你们不仅要让他倾家荡产,还要诱得他倾家荡产后还愿意和你们赌下去。”乔霏温柔时如和风细雨,狠辣起来也是不留余地。

    “那就让他写欠条!”方大凯做惯了这些事自然轻车熟路。

    “好,不过这样做可会太扎眼?”

    “怎么会?”方大凯大笑,“老师有所不知,赌场这种地方每日都有这种事,愿赌服输,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就算是那洪晓希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赌瘾这东西沾上了就不好戒,赌到兴头上,眼都红了,别说是倾家荡产了,就算是赌上一条命他都愿意。”方大凯侃侃而谈。

    “好,那十日的时间够不够?诱他来赌场,然后榨**。”乔霏微微一笑。

    “十日绰绰有余。”方大凯咧嘴笑起来,毕竟是小混混出身,使坏耍诈是他的老本行,可是那矜贵博学的乔霏从不曾看轻他,与他说话坦诚不遮掩,这才是最让他欣赏的。

    士为知己者死,是他常听的一句话,乔霏把他当知己,他自然也不能让她失望。

    人都是爱交脾性相投的朋友,乔霏的脾性和他的确相投,除了敬服之意外,他也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可交的朋友。

    “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乔霏点点头起身。

    “老师,我送你。”方大凯跟在她身后。

    “不必了……”

    “这段时日还望老师多加小心,如今的上海不安宁。”方大凯正色道,“赵督军被张大帅打得节节败退,估计他这上海是守不住了,这阵子上海乱得很,就算在这法租界也未必安全了,混进了不少瘪三小混混,老师还是尽量不要一个人外出。”

    “这世道没有一天是太平安宁的。”乔霏叹道。

    沪上混战,南粤兵变,她的姑姑们在海上漂着逃难,她的父亲在病床上躺着,母亲成日唉声叹气的,大华银行被一众宵小觊觎着,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乔家这棵大树倒下。

    不过,可惜,有她在,乔家便不会倒。

    乔霏的眼中没有一丝软弱。

    十日之后正是大华银行开董事会的日子,董事长卧病的情况下,有几个董事竟然联合召集大家开了会,所有的董事都各怀心思坐在会议室里眼观鼻,鼻观心,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可是从早晨九点等到了晌午,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不耐烦的董事已经将怀表“啪嗒啪嗒”的打开合上无数遍了,惹得其余人更加心烦。

    “到底还开不开?”

    “不会是要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吧?”

    “就是,若没什么事,不如就别开了,反正董事长也在家里病着。”

    “这洪晓希自个儿召集我们开会,结果我们在这儿等了半天,他人倒是不来,存心耍弄我们不是?”

    “各位稍安勿躁,再等等哈,也许洪董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洪晓希的支持者们连连安抚道。

    “派人去他家里催催。”

    “去了,说是昨晚没回家。”

    “到底去哪儿了?”一个胖乎乎的董事不住地用手帕拭着汗。

    “洪晓希不是想坐上董事长的宝座么,做事这么不靠谱,让人今后怎么信任他?”宣昭初冷笑相讥。

    “昭初!”宣成恼怒地喝斥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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