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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理先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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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叙瞄了眼她的胳膊,刀伤已经被缝合,包扎的纱布在她纤细的胳膊上围了鼓鼓一圈,看起来格外显眼。
显然,这位抢劫犯先生缺乏绅士修养。
祁叙在傅薇旁边的病床上坐下,静静地听着警员和傅薇的一问一答,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一只苹果和水果刀。置身事外似地,沉默安静。
很快笔录结束,警员站起身来感谢她的配合,顺便叮嘱她:“这种恶性伤害事件XX路口不是第一起了,夜里尽量不要一个人走路。”
傅薇礼貌地连连点头,把警员送到了门口。
病房里忽然只剩下了两个人。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了把劲,猛地转过身。刚要开口,却发现祁叙正举起一只上一个在这里输液的病人遗忘下的苹果,纤薄的苹果皮被他手里的刀锋利落地勾断,厚度均匀,没有断裂的痕迹,齐整地落入垃圾桶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雕刻作品,满意地放下刀,唇边勾了丝漂亮的弧度。
幼稚。傅薇一手抱着受伤的胳膊,默默瞅着他。他这是想要用一只苹果来收买她?
在她不屑的目光里,那双好看的手忽然一松,丝毫没有犹豫地把一只切好的苹果一起扔进了垃圾箱,用纸巾擦净了手。
……原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啊。傅薇的神情变了变。
祁叙抬起头,微微皱起眉:“你想吃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他扔掉纸巾,一边起身一边开口,“家里有一冰箱的储备,你可以自取,爱发脾气的傅薇小朋友。”
幼稚!傅薇脸色不佳,失血的经历让她双唇发白,眼睑也微垂着,连做一个厌恶的表情都显得没有精神。她又不愿意理他,又想开口回击,踌躇着没做出决定,肩膀上已经搭上了一只手。
“现在,你可以回家了。”祁叙理直气壮地从背后把她松松揽着,带出了病房。
傅薇沿着他的方向半推半就地往前走,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地下车库,只好不情不愿地坐上了车。
她扯出安全带,因为右手受了伤,在一半尴尬地卡住了,拽了半天也不动弹,拽得她心浮气躁。正驾驶座上的祁叙看了她一眼,自然地侧过身,替她扣上了安全带。
傅薇愕然地看着搭扣。祁叙却已经回过了头,踩下油门发动,目不斜视地看着挡风玻璃。
连句和解的话都没有么!傅薇咬了咬下唇,扭头看向车窗外。
祁叙扶着方向盘,漫不经心似地询问她的财物损失:“丢了什么?”
“……”傅薇专心致志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绿化:就是不想理你!
“嗯?”
“……包被抢了,里面都是证件。哦,家里钥匙也丢了。”还是没忍住回答了他。
祁叙挑了挑眉:“所以你受伤,就是为了护住几张证件?”
“否则呢!你知不知道去行政机构办理证件有多麻烦!”
车速陡然加快,一个转弯拐下了高速:“噢,但愿下一位抢劫犯能精准地解决你这个麻烦。”视线还凉凉在她包扎严实的手臂上一瞥,似乎十分遗憾这一刀没能扎中她的动脉。
果然,指望祁叙能对她软言软语,一定是她想太多。傅薇干脆扭过头不理他。
驶过一个路口,他再次开口:“我想我们是时候聊一聊你最近的行踪。”
傅薇只留下一个沉默的侧影。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似乎对我很不满意。”
“……”你也知道啊……
“不得不说,这种情绪没有意义,并且不具备正当理由。”他的语气无比地理所当然。
傅薇简直要气疯,忍无可忍地转头看向他:“所以你觉得你不好好去看医生,闹着要回家很有道理?就这样还敢信誓旦旦教我什么叫责任心,你这样很有责任心?!”
黑色的侧影沉默着,似乎并没有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所以你不满意的,是前面一句,还是后面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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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遭遇了抢劫事件后,傅薇变得愈发暴躁。
连付其誉都看出了她的暴躁,问她:“我们需不需要暂时中止一下谈话?”
傅薇歉意地摇摇头,她不想因为个人因素影响到他们的工作进度。但她的状态确实不太好,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陷在一种容易焦躁的状态中,谈话时也有点心不在焉。
突然,包里的手机开始疯狂振动。一个陌生号码,她刚想接起来,对方却已经挂断了。最近这样的骚扰电话异常地多,却每次都卡在她接起前挂掉,打过去也显示是空号。
傅薇猜测,是不是祁叙的恶作剧?
她很快在心里摇头。那位自以为是的偏执狂,连多一句安慰都不肯说,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只记得质问她生气的理由,对她遭遇的伤害事件只字未提。
他居然还义正言辞地质疑她的愤怒!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具体原因,到底是气他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还是因为他粗暴地干涉她的私人生活。可是不管怎样……他那种人,每一句话都可以是她生气的原因吧?这种事情需要向他作五分钟的开题报告吗?!
况且,在她回避了这个话题并持续冷战后,祁叙再也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
结论是:这种人,会有兴趣打骚扰电话就怪了。
有了这个症结作铺垫,傅薇的暴躁来源越来越多。譬如一场缘由不明却旷日持久的冷战,譬如最近总是接到的诡异电话,譬如刚才进大楼前遇到的……金礼恩。
那时她正拐出住宅区的花坛,金礼恩的车就是这时候停在了她面前。驾驶座上的女人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夸张墨镜,摇下车窗的那一刻,傅薇几乎没有认出她。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你是祁叙的妹妹,傅薇?”她摘下墨镜,工作式的微笑。
傅薇勉强认出了她,半是疑惑地点点头:“是,我是傅薇。金社长怎么会在这里?”
金礼恩笑着指了指付其誉所在的那幢大楼:“我住在这里。”
都市单身新贵们的挚爱楼盘。
傅薇了然地点了点头:“您有什么事吗?”语气下意识地有些敷衍。最近所有有关祁叙的人和事,都让她没有好心情。
金礼恩从副驾上的包里取出一份协议书,递出了车窗:“好几天不见祁叙,他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断了?这份文件很紧急,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希望你能带回去,让他考虑一下。”
她对祁叙直呼其名,没有使用职位或者敬辞代称,看上去十分熟络。这样的人,怎么会联系不到?
傅薇困惑归困惑,还是伸手接了下来:“好,我会带给他。”
“那就多谢傅小姐了。”她的妆容很精致,笑起来没有一丝破绽。据说她家是S市的巨贾,家族投资让她创业时一路畅通无阻,扶摇直上。自小接受这样的培养,难怪每一个笑容都张弛有度,不狎昵又不疏远,给人以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傅薇平静地告别金礼恩走进大楼,那种盘虬在心的烦躁像无孔不入的轻烟,再次幽幽地升腾起来。答应帮金礼恩的忙,意味着……又要主动找祁叙说话。
……真是太让人暴躁了!
付其誉倚在沙发椅里,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对面发呆的傅薇。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忿忿不平,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的模样。
很像一只缩成一团敢喵不敢咬的家猫。
他轻声笑了出来。见傅薇回过神,突然想起件事来:“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下班路上的跟踪狂之类的?”
傅薇干笑一声:“明目张胆的抢劫遇上了一起,背地里跟踪的还真没有……怎么了?”
付其誉皱了皱眉,回想起那天在剧院门口看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如果他的直觉没有错,那个人直勾勾的眼睛,注视的确实是傅薇。
可惜他连对方的男女都没有分辨出来,更不用说提醒傅薇了。
也许是他想得太多?
手表上的指针指向十点半,谈话时间快结束了。傅薇看着付其誉欲言又止的模样,正想提一句告辞的话,却突然被他奇怪的问句揪住了好奇心。奇怪的人?她看起来那么像一个吸引犯罪的灾星体质?
沉默之中,手机再次进来一个电话。傅薇向付其誉道了个歉,想也没想就快速接了起来。
“还有多久结束?”居然是祁叙的声音。
傅薇脸色不好,没好气地回了句:“快回来了。有事?”
“我在你楼下。”
“……”傅薇惊愕地走到落地窗边,拿着手机从二十三层往外望,浓稠的夜色,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前灯虚虚一晃,又沉寂在黑暗里。
他最近在家休养,连班都没有去上,出差行程通通都被推掉……怎么会想起来找她?
傅薇诧异地拿近了手机:“你不休息了?”
“嗯。以后天天来接你。”
“……”
“给你五分钟下楼。这里不能停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噩梦再临
转眼已近年关,掐指一算,离戚尧回国的日子不过三天,傅薇和她的通信也频繁了起来。
这一天傍晚,傅薇照例看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退出了邮箱。
头顶突然响起祁叙的声音:“她说了什么?”他俯身看着她的屏幕,上面的邮件页面却被她关掉了。
傅薇吓了一跳,转身结结实实撞上他的肩膀——他是什么时候走到的她身后?
祁叙站在电脑椅后,两手扶着她的椅臂,俯下来的胸膛几乎贴上她的背脊,被她一撞,揉着肩膀皱起了眉。
傅薇顿时有些吞吞吐吐:“尧尧她突然说……她要回来订婚。”她集中精力回想戚尧的邮件,渐渐进入状态,越说越愤恨,“她居然瞒着我有了男朋友,而且在一起两年多了,都没有告诉过我!”
“你需要清楚的是,她并不具备向你报告婚姻状况的义务。”
“哪有瞒着我谈了这么久恋爱,到快结婚了才告诉我的?而且她还说男方是我熟悉的人,偏偏又不告诉我是谁。”傅薇拧眉,狐疑地看着他,“我记得尧尧一直对你很有兴趣来着……你们不会瞒着我勾搭上了吧?”
祁叙很不以为然:“如果我需要与每一位对我有兴趣的女士结婚,我想中国的婚姻法应该向阿拉伯看齐。”
傅薇白了他一眼:“……自恋狂。”
他抬起左手看了眼表:“至少是个守时的自恋狂。”
自从祁叙作出承诺后,傅薇每天从付其誉家出来,都能准点看到等在楼下的祁叙。几天后愈演愈烈,他不仅担负起了把她接回家的工作,还负责把她送过去,成为了她的全职司机,每晚六点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他用行动宣告了和解。
傅薇起先没准备乖乖走下他给的台阶,依旧跟他赌气:“我不认为一个刚办理完出院手续的急性阑尾炎患者的车技能保证我的安全。”
祁叙的回答是:“很不幸,我并不使用我的阑尾开车。”
“……”傅薇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人。
但他的声音还是叫住了她:“我的责任心很有限。比起我的阑尾,我更愿意付出给你。”
一种……进行风险投资时权衡利弊的口吻。
显而易见,祁叙对傅薇谴责他没有责任心的那番话耿耿于怀。可那起源还不是他回家那天指责她对工作没有责任心?
真是记仇的人。傅薇在心里腹诽着他的小肚鸡肠,又怨念了一阵他连和解的话都说得那么严肃理性,好像只是谈判桌上的一次投标发言。
但可惜,她对他的妥协早就成了习惯。
于是……战争警戒消除,一切回到了原貌。
傅薇拎起包走到玄关,回头向跟上来的祁叙微微一笑:“今天不用你接送。我会很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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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打烊的蛋糕店里散发着奶油与发酵粉的香味。傅薇推开玻璃门回到零下八度的大街上,拎着蛋糕盒的手指不一会儿就冻得通红。
幸好这家祁叙常光顾的店面地处闹市,离付其誉家不远。她拎着蛋糕,很快到了熟悉的住宅区。
二十三层的这一户,大门敞开着,客厅里也不见付其誉的身影。
傅薇犹豫着走进客厅,在茶几上放下随身携带的物品,往卧室的方向轻轻喊了声:“付先生?”
没有回音。
“付先生?我是傅薇。”她往里屋走近几步,不方便直接踏入卧室,只能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宽敞的屋子空空荡荡,依旧是一片寂静。
忽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傅薇顿时愣在了原地,这是……霎时,她回过神,直接冲进了卧室,心跳快得不能自已。
灯没有开。宽敞的卧室没有拉窗帘,窗外商务大厦明晃晃的灯光映入屋内,照亮床单上斜躺着的人影。付其誉的卧室简单而温馨,床头柜上摆着几个相框,里面是同一个女人和他的合影,看年龄应该是他的母亲。她眼角的细纹难以掩盖,却很有气质,是大户人家的贵妇人才有的温柔和从容。傅薇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愕然许久才收回了视线。
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却与整间屋子的氛围格格不入。付其誉原本温和俊朗的脸此刻憔悴暗黄,唇边青黑的胡渣没有刮净,身下浅蓝色条纹的床单上还散落了几片带血的玻璃片。
他的手掌仍在不停地滴血,染红了一大片床单。
整洁干净的房间里混合着血腥味和酒气,挥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傅薇目光下移,地上有一个碎得四分五裂的相框,四溅的碎玻璃铺满地板。相框里的照片掉了出来——一张被撕碎过,又重新粘连起来的合影。
傅薇在门口愕住了。这样颓废邋遢的付其誉,实在是陌生。
反应了片刻后,她怔怔地走到付其誉身边。受伤的是掌心,似乎是捏碎了玻璃所致。不是凶案,也不是自杀,只是……一个自残后居然可以睡得如此安稳的醉鬼艺术家。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床上的人突然醒来,张口时散发着宿醉之后才会有的酒气:“你出去。”
傅薇皱了皱眉,开始蹲下来替他清理地板上的玻璃片:“你的手需要包扎……”她无心窥探他的私人生活,没有追问原因,只是提醒着眼前人的伤势。
半醉半醒间的付其誉一反常态地粗暴,猛击了一下床垫:“我让你出去!”
床单上的玻璃片被巨大的弹性扫下来,有一片擦过傅薇的脖子,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她没来得及反应,被这一下针扎似的刺痛激得手心一握,手中收拾好的玻璃片在她掌心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割伤。
喝醉的人总是不可理喻。
幸好,傅薇对不可理喻的人一向有超出常人的宽容度与处理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稳稳当当地替他包扎完毕。
她尽完一个朋友的义务,没有再多逗留地出了门。
说不好奇是假的。一个好人犯下的罪状总是最令人震惊,同样的,像付其誉这样平和淡然的人突然有这种反常行为,让人无比地想一探究竟。
即使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尊重,她也有正常人拥有的猜测欲。
她在心里过了一遍寥寥几个线索,忽然想起那张被打落在地的合影,似乎十分眼熟。傅薇出神地想了很久,才记起来她曾经在付其誉的钱夹里见过它的残缺版,画面上少了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
照片上的他们看起来极为年轻,背景里的指示牌用的是英文,像是国外的公园,又像是大学校园。
长街上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的夜晚声嚣不断。
傅薇心情复杂地拐过一个路口,独自走过几盏路灯。
突然,身后响起石子滚动的声音,像是有人把它踢到了她的脚边。她闻声回头望去,人行道上只有一对情侣依偎着互相喂一个甜筒,身后是一盏坏的路灯,漆黑一片。
付其誉的话响在耳边:“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下班路上的跟踪狂之类的?”他当时神情凝重,模样十分地煞有介事。
傅薇站在原地,看着那对情侣渐渐走近,松了一口气——根本没有什么跟踪狂,她真是被吓得太神经质了。
也许尧尧的话是对的。天下掉下的馅饼多数有毒。她如今已经基本掌握了付其誉从小到大的主要经历,了解他的家庭背景和职业生涯,可是却发现,依然看不透这个人。而她自己却深受影响,甚至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变得疑神疑鬼。
不过……那只路过她身边的甜筒提醒了她另一件事:她手上还有一只蛋糕盒!
她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此刻天已然黑透。猎猎寒风刮过街头,吹散她的鬓发,粘上她的睫毛。傅薇惊醒过来,连忙把蛋糕抱在胸前,不顾被风吹乱的头发,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了车流密集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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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
没有开灯的客厅里,祁叙冷冰冰抱着抱枕看财经新闻,连Vivian都失宠地伏在沙发边,看起来精神奄奄。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生冷,此刻若有若无地有一丝阴沉。
玄关处传来开门声。
傅薇出现在他面前。一晚上糟糕的境遇和寒冷天气里的一路奔跑让她的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不开灯?”傅薇看了眼沙发上冷着张脸的祁叙,调整了会儿呼吸才按亮了顶灯,几乎有些强颜欢笑地举起手里的蛋糕,笑着祝贺:“生日快乐!”
“现在是零点三十五分,我的生日是昨天。”祁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态度冷淡,“另外,我不吃这种油脂堆积的食物。”
……明明每年都在那家店买的蛋糕。
傅薇看了眼手表,咬住了下唇:“你不要生气啊……”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你没必要过度在意。”
她渐渐收了笑容,竟没有再与他争辩,只是沉默着把蛋糕搁进冰箱,走上了楼梯。
从客厅的光明,走向二楼的黑暗。她的手上缠着纱布,无话的背影沉闷又单薄。
不知怎的,今天的遭遇让她莫名地感到不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占据了她,让她无比疲惫,连对祁叙说一声抱歉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赶紧把自己沉入睡梦之中。
可惜事与愿违,傅薇堪堪入睡,那个多年来反复出现的噩梦又在这个夜晚卷土重来。
梦里的小女孩伤痕累累,哭声尖利而绝望。与每一次做这个梦一样,那只稚嫩的手上永远有一条醒目的疤痕,猩红狰狞,横亘在手背与手腕之间。
当她想要看清时,那双眸子突然怨毒地盯着她,脸庞渐渐清晰。
不同的是,这一回女孩没有变成傅薇自己,而是被黑暗吞没。梦境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好像要把置身事外的她也拽入那片黑暗。
她一身冷汗地惊醒,像是一条离水许久的鱼,坐在床上喘息着,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付其誉床头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妇人气质姣好,从容淡然,依旧窥探得出年轻时的美貌。那美丽慈蔼的笑容此刻却生出一种诡异,阴森森地冒着寒气。
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像是一双甩不开的死神之手,扼住了她的喉咙,告诉她:
你的报应就要来了,傅薇。
作者有话要说:
要慢慢剥开薇薇的历史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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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下一章美妙的JQ就要来啦灭哈哈=0=
☆、第十一章 生日快乐
凌晨两点。
工作到深夜的祁叙打开冰箱,明晃晃的冷光清亮,只照出一个孤零零的蛋糕盒,没有其他食物。她是什么时候把苹果拿光了的?祁叙皱了皱眉,微有些烦躁地阖上冰箱门。
手推到底的瞬间,又突然止住了。暗下的冰箱门重新亮起,生冷的气息扑上他霜寒的眉角。
修长的手指在冰箱灯的照射下有些苍白,动作轻缓地取出了蛋糕盒,只发出极细微的摩擦声。小心翼翼的主编大人并没有发现,身后的黑暗里有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傅薇由漠然地凝视,到不屑地在心里讥诮,最后竟然扑哧一声忍俊不禁 。一直阴霾的心情也像是被他打开的冰箱灯,渐渐亮堂了起来。
——“啪”。
客厅的灯突然通亮,身后一片白光笼罩了相隔两米的两人。傅薇穿着棉质睡裙,倚在楼梯扶手上,欣然提了提嘴角:“生日快乐,主编大人。”
能看到你原形毕露的时刻,居然美妙得抵得过所有烦恼。
做贼被逮的主编大人托着蛋糕的动作滞了片刻,立马又流畅自如地走到餐桌旁,声音低沉自然,“我猜我需要一个人分享这些油脂。”
傅薇踩着绒拖鞋,走在地毯上落地无声,像一只轻步缓行的兔子慢慢磨蹭到他身边,无所谓地一笑:“乐意效劳。小职员没有宵禁的习惯。”
祁叙丝毫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手上已经利落地切下一块方方正正的蛋糕。
傅薇在一旁。指导:“我要巧克力的那部分,不要切这里——”
祁叙冷冷瞪她一眼,刀子还是往巧克力的方向移了一寸,又给她切了一大块。
傅薇捧着满满的一碟子奶油巧克力,边吃边抱怨:“太多了,又要发胖。”
那一头,祁叙已切出没有奶油的光秃秃一块给自己,抬头时瞥了一眼傅薇拿盘子的右手:“你的手怎么了?”
“……小伤,不小心被玻璃扎了一下。”傅薇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祁叙取走她手里的盘子,自然地展开她的手心查看伤势,掌心缠绕着的纱布隐隐透出殷红,高低不平的边缘显示出包扎它的人显然耐心匮乏。祁叙蹙了蹙眉,视线随意往上一抬,正看见她脖子上的一条细痕:“这里也扎到了?”
“这边是刮到的,不怎么深,我就没有管它……”
祁叙贴近脸,仔细查看了下那道伤痕边的红肿:“建议你不要跳过消毒步骤。”他得出结论,满意地直起身子,目光还没来得及移开,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攫住了。
那道伤痕接近肩膀,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她白皙光洁的皮肤下那副漂亮的锁骨,甚至能闻到她身体散发出的淡淡馨香。傅薇特意把长发撩到了背后,微微仰头方便他查看伤势,这个动作让她的颈间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她轻声问:“发炎了吗?”
……连她说话时声带的微微振动都能一览无遗。
祁叙的眼眸一沉,居然有一丝慌乱:“暂时没有。”他突兀地转身,大步走到沙发前继续看文件,头也不抬地吩咐她:“剩下的蛋糕你解决。”
傅薇低下头,看着包装纸里大片被切分下来的奶油,愣了一下:“这么多?”
“你可以选择祸害你自己,或者垃圾桶。”祁叙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了两划,低沉悦耳的声音说不出地傲慢,“另外,请把我的冰箱恢复原状,傅小姐。”
突然就从切蛋糕时的平静,变得有些不悦。
又哪里惹到他了?傅薇无奈地吃了两口蛋糕,看着祁叙凝神审查着一份合同书。那是她替金礼恩带回来的协议书的后续产物,由某重要贸易协议的签订而引发出来的专题合作,金礼恩希望几家知名刊物一同跟进这个项目,从不同视角进行分析与制作,形成联合效应。经过他和金礼恩连续几天的沟通,已经确认敲定这一次的合作方案。
“你还不睡?”傅薇看着他沉默的侧影,专注得几乎心无旁骛——又不是什么大的项目,要不要这么着紧?好在她早就习惯了他一分钟换一个脾气的喜怒无常。
“为了你能够肆无忌惮地往家里搬回乱七八糟的食物,你的监护人正在努力工作。”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早就成年了!”傅薇不满地抗议。
祁叙侧靠在沙发上悄然抬头,嘴角勾了丝轻蔑的笑。客厅顶灯的暖光下,傅薇白皙纤巧的手托着一盘巧克力奶油,嘴里含着一个白色的勺子,嘴唇轻轻撅起,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俏皮。她喜欢棉质的衣服,毛茸茸的睡裙被淡橙的光熏出柔和的色泽,看起来像是沐浴在春日暖阳下,身边是一个无风的晴天。
她从一开始那个安静少话,甚至有些局促拘谨的女孩子,成长成了如今的这只软刺的小刺猬,伶牙俐齿,却总是柔和温暖。
从傅薇被收养的那一天起,八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察她。
忽然之间他发现,她好像充斥着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他抬头,总是能看到不远处的她。
祁叙回过神,才发现手中的纸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字,原本锋芒毕露的笔迹在这几个字的地方竟然渐渐变得柔和:傅薇。
一个平淡无奇,却熟稔万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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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小年夜。
付其誉致电道过歉,傅薇公事化地应和几句,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没有关系,请他不必在意。淡然得几乎疏远的态度让付其誉有些无奈,只能自嘲地笑笑,他还以为他们俩已经算是朋友,没有想到她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她甚至都没有问他突然失常的理由,只在挂电话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床头摆的那些照片,是你已经过世的母亲?”
“……是。”他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语气有些疑惑,“准确地说,是我的继母。你认识?”
在他对家庭背景的简单叙述里,只提到过他母亲是个古典芭蕾舞者,热爱自己的事业,甚至鼓励自己的儿子学习芭蕾。她只负责记录他的家庭因素中与他的职业生涯有关的那一部分,对太隐私的东西了解不多。
她一直以为他有一个完整且体面的家庭。
傅薇默了默,又好像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惊讶:“不认识。只是觉得很少有人在卧室里摆那么多与长辈的合影,你和你的继母……感情很好。”
“我的继母对我影响很大。”电话里的声音轻声笑了笑,“也许这可以作为我们下一次的谈话内容,在年后。”
“……再说吧。”傅薇的声音听起来很犹豫,“我最近有一些私事要忙,得暂时中止一下我们的工作进度了。”
付其誉明显有一瞬地停顿:“没关系,春节假期很长,希望到时你会有时间。”
她不好再拒绝,轻声回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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