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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理先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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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没了,外婆得了痴呆,都不认识我了。”清脆的声音蒙在被子里,糯糯的,却有一种出人意料的平静。

    傅薇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逼着自己开口道:“……睡吧,不要想太多了,奶奶过几天就回家了。”

    一直到蓁蓁的呼吸逐渐平稳,睡了下去,傅薇才替她掖了掖被角,走出房门。

    晚上和祁叙依旧是一人睡床一人睡地铺。夜里关了灯,郊外的夜空格外的黑,这间小房间的窗户很小,拦了帘子之后只能透进一线月光,迷迷蒙蒙,傅薇辗转难眠,一直睁着眼睛。

    想起不久前的春节,也是这样辗转反侧难眠的夜,同一个地方,不禁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触。

    祁叙半坐在地下,用笔记本查着邮件。无线网很慢,屏幕微弱的光亮在黑夜里,祁叙一动不动地坐着,依然没有睡。

    等他终于阖上电脑,傅薇忽然翻了个身面向他,淡声道:“你陪我聊会儿天好不好?”

    祁叙起身坐在她床沿,低头看她:“嗯?”

    “……想起来了很多以前的事。因为蓁蓁。”

    祁叙和衣面对着她躺下:“你以前也这样么?为了这样的事情打架?”

    “比这个还差一点。”苦涩的话语,傅薇淡笑着说,“那时候我被福利院的院长收留,居然觉得好日子开始了。你知道么?我曾经被卖到过人贩子的手上。那时候身边的人总说,逃出去,好日子就开始了。我逃出去了,到了福利院,有吃有住。我觉得,那大概就是她们说的好日子吧。”

    “后来才发现不是的。”她苦笑了一下,“我太天真了。我在福利院吃了很多苦,被年级大的孩子欺负,同龄的小孩大多是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对我很排斥,从来不愿意和我一起玩。他们觉得我是‘来历不明的孩子’,而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多可笑,我们一群来历不明的孤儿,却还要互相嫌弃出身。”

    “人都爱用潜意识里的恶意,来掩盖自己的卑微,小孩子做得更容易。”祁叙兀自点了点头,像是在分析一张财务报表,可眼里却有若有所思的光。

    “所以我居然有点不能理解蓁蓁。”傅薇往祁叙沾了夜风凉意的衣服里埋了埋脸,“那时候我除了好好念书什么都不能做。幸好还是可以读书的,同龄的孩子大多对读书没什么兴趣,但我居然在那时候就觉得,只有好好读书才有希望。这个想法其实很幼稚,可是除了读书我什么事都不能做,所以这居然真的是我唯一的希望。”

    她轻如风絮地说着:“那时候的我多勤奋啊……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来,我居然可以这么勤奋。勤奋得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大概是心智不健全的时候容易有一种和整个世界作斗争的幻想和勇气。一种近似于‘自私’的‘努力’……”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有点儿分不清自己在讲些什么,索性沉默了下来。

    祁叙和她一样沉默着,只是伸手把她往怀里箍了箍:“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是我妹妹多好。”

    傅薇被他突然的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那样就乱伦了!”

    但他只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没关系。”

    “嗯?”

    “我说,没关系。”

    没关系最终我们有没有在一起,只要你不必吃那么多苦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没忍心在这一章里提周先森的那桩糟心事= =


☆、第五十四章 春去夏来


    暮春入夏,S市的气温逐日地攀升,傅薇和祁叙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规。

    这半年来的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依旧一起同出同入,每天早上一起踏进同一栋公司大楼。

    不同的是——现在的傅薇不需要每天清早起来叫计程车或者搭乘轨交。在祁叙的威逼下,他们开始在办公室里同出同入,甚至午间一起用餐。就连已经辞职很久的李萌都从从前的同事那里听到了风声,在网络上语气暧昧地问候傅薇:“~(≧▽≦)/~该承认了吧承认了吧~今后再阻止我叫你家属我就告诉主编~”虽然已经离开了职场,她却依旧一副还在和她共事的模样,丝毫没有物是人非的感触。

    唯一让傅薇有些在意的是,李萌特意提了一句:“上次的事……我说了之后,你有联系过宋子缺么?”

    傅薇沉默了下,才开始打字:“没有……怎么了,是什么要紧的事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真的忘了这茬。

    李萌发了个落寞的表情过来:“没啦,我怎么会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就是……想从你这打听打听嘛。既然你没联系过就算啦╮(╯▽╰)╭”

    依旧是那个,连伤情都伤得落落大方的小姑娘。

    傅薇关了机,给祁叙发了条短信,站起身来。自从把戚奶奶接来S市治疗之后,她就时常在下班时间跑去医院看一看。况且……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绝佳借口。付其誉还没出院的时候,如果她用这个频率天天跑去医院,估计祁叙那边一定会直接把她派去出个差。幸好有戚奶奶做掩护。

    傅薇等着祁叙的回音,脑海里把最近的事务都过了一遍。付其誉前些日子就已经出院了,离他回英国的日子也不远了;戚奶奶的病情总算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苍老的体魄对于这样的病症依旧凶险,但也已经是眼下的最佳情况;蓁蓁也被接来了和他们一块儿住,因为学籍的迁移特别麻烦,最近只能在本地的学校借读,听学校的老师说有点跟不上进度……

    至于周舫媛,唔,很久没有消息了……傅薇捏了捏手里的手机。付其誉就要走了,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知道点周舫媛的消息。至少……不应该是这样,写着“未完待续”的结局。

    多遗憾。

    正在出神,祁叙的回复已经到了手机上:“等一下,我送你去。”

    唔,因为工作忙的关系,他们的相处时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充裕。所以祁叙倒是把专属司机的工作贯彻得非常彻底。

    路况尚佳,祁叙今天看起来心情也很好,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随口向她一提:“过两天要做一个人物专访,近期风头正劲的那个股市分析师,你知道么?你不是一直对采访很感兴趣么,我想派你去。”

    很平常的对话。车里却忽然寂静一片,傅薇突然间就沉默了下来。

    祁叙等着她的回音久久没有等到,才疑惑地回了回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傅薇。傅薇的神情尴尬,脸上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祁叙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提议,自认没有触犯到她雷池的地方。

    傅薇抿着唇,微微敛眸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专访我可能做不了了……”

    祁叙一顿,才浅笑了声:“没关系,找别人替代你就好。”

    “我不是说这个……”傅薇艰难地开口,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看着祁叙的背影,像个等待老师宣判的小学生一样战战兢兢的,“我……想换一份工作。”

    积压在心里这么久,前两天周浴森打电话过来,已经不能再拖了。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其实,决定早就已经很明了。只是她顾忌着眼前这个人的想法,一直没有敢跟他提。但今天,她终于说了出来。

    傅薇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紧张过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祁叙的侧脸,捕捉他脸上每一丝细小的表情变化,声音轻轻的:“周浴森找过我,说可以让我去参加培训。之前周舫媛也提过,你知道的……就是那个项目。”

    她深呼吸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坚定:“你一直都清楚的,我很想做传媒……我大学就是学这个的,后来也是因为……因为,才不得不放弃。”

    因为你的缘故,才不得不放弃。

    傅薇说到最后几乎是劝服的语气,吞吞吐吐地说了两回,还是把那个刺耳的宾语省略掉,以免引起祁叙的不快。

    但显然,即便她再怎么小心,某人也不会心情顺畅地听完这席话了。

    祁叙猛地一打方向盘,惊险地在上高架前转到了地面道路,离开了原本去往医院的方向。车身由于巨大的惯性,让傅薇猛地往右边一倒。

    傅薇头部不轻不重地撞了下座椅,声音提高了三分:“你做什么!不去医院了么?”

    “不用去了。”祁叙脸色铁青,隐忍地僵着唇,“回家。”

    每当他觉得有重大的事件需要好好交涉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把谈判地点悬在家里。傅薇听到那声“回家”,五味杂陈,一种不知道是“早该如此”还是心乱如麻的情绪沉进心底,让她有隐隐约约的不安。

    果然,一回到家,就是审问式的谈话。

    祁叙倚靠在楼梯最低层的木质扶手上,双臂交环,脸色阴沉:“为什么?我最近的决策有哪里触犯到了你的界线?还是你对现在的工作状态有所不满。如果你的请求合理,我可以作出调整。”

    傅薇慢慢走近他,在他明显不满的气场下也不敢和他靠的太近:“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想趁着现在还年轻,从事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这种机会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多,既然摆在我眼前,就应该抓住……不是么?”

    “所以?在你对我‘禁止干涉’的命令下,我已经被排除出了你在做出决策时的考虑范畴?”祁叙抿唇偏过了脸。

    “你不要用完全排斥的心态看这件事好不好?虽然我辞职了,但每天还是在家的呀,你一样可以见到我……”

    “这与你的工作问题无关。”

    “都说了先不要排斥了!”

    祁叙蹙着眉回过头,盯着傅薇的眼睛:“我有不排斥的理由?”

    虽然他愿意忍耐,愿意克制自己的控制欲,愿意在最大程度上尊重她的思想,如她所愿,但不代表他可以被彻底忽略不计。

    近日来积攒下的龃龉一起爆发出来。傅薇从手足无措变得有了轻微的怒意,大概是最近被他的温顺惯得久了,冷不丁地再次面对他顽固不化的脾气让她骤然不能接受。而且……哪里没有不排斥的理由了?他对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所持的态度永远都是“忍耐”或者“爆发”两个选项,从来没有“理解她”的可能吗!

    傅薇压抑着自己怒气和庞大的失望,扭过头尽量不被他的表情触怒到和他真的吵起架来。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几声Vivian响亮的叫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蓁蓁回来了。

    这个时间是蓁蓁放学的点,因为借读的学校离家里近,自己又习惯了独立,她一直是步行回来的。

    而此时此刻,蓁蓁刚打开门,就看到客厅连着楼梯的角落,祁叙正和傅薇面对面地对峙着,傅薇面有难色,而祁叙——整个人都像被泡进了北冰洋的海水里,冰冷得泛着凛然怒意。

    蓁蓁提着双肩上的书包带,蹑手蹑脚地踱着步子从他们俩中间穿过,轻手轻脚爬上楼梯。走了两步,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回过头去看一眼。

    唔,他们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今天有些奇怪——原来他们俩也时常拌嘴斗气,但一般都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针锋相对,没过几分钟就又恢复正常了。而今天,却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可化解的大事。

    蓁蓁怯生生地探出脑袋发声:“姐姐……邮箱里面的报纸我拿回来了,放在哪里啊?”平时都是随便放的,小小年纪也懂得找个不想干的因头插话了。

    傅薇抬头看了眼蓁蓁,淡淡瞥了眼祁叙,脸色也有些难看,索性向上走了两步跟上蓁蓁,平淡的语调下尽是克制的声音:“拿给我吧,你今天有不会做的作业么?我陪你上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留在原地一定会和他吵起来,还不如暂时躲一躲,冷静冷静。

    傅薇没有回头,倒是鬼精的蓁蓁在走到二楼时往下瞥了眼,祁叙依然站在原处,连转身都没有转身,背对着楼梯,僵硬得像是一座冰冷的石膏像。

    而逃避,至始至终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是夜,傅薇再度辗转难眠,清薄的夜色和夏夜的燥热像是冰火两重天,让她觉得无比煎熬。她把床头的手机拿在手里,按亮屏幕盯了一会儿。犹豫许久,还是决定下床去。

    没有开灯的走廊上,傅薇穿着棉质的拖鞋,轻声阖上房门,面向祁叙的房间,慢慢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吃海底捞……彻底吃撑了= = 一边打嗝一边更新ing……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没有开灯的走廊上,傅薇穿着棉质的拖鞋,轻声阖上房门,面向祁叙的房间,慢慢走了过去。

    傅薇一点一点挪近门口,抬起手腕,却迟迟没有敲下门。

    犹豫许久,傅薇咬了咬下唇,拿出一直揣在手心的手机重新点进短信界面,很快地打下一句“睡了吗?”,手指却迟疑了很久才终于按下去。

    “正在发送”银白色的圈在屏幕上转了几秒,终于变成了“已发送”。

    她低头看着手机,紧紧面向着祁叙的房门等着他的回音。因为没有开走廊的灯,所以周遭一片黑暗,只有屏幕的银光打在她的脸上,照亮柔和的轮廓。

    忽然,身后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步调,很轻的步伐。傅薇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直到那脚步声在她身后慢慢接近才反应过来。

    祁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停下来垂眸看了看他房间门口静静站着的傅薇。其实他一直都在楼下没有上楼,沉默地坐在客厅里,什么事都没有做,连房间都没有回。忽然接到她的短信,像是冥冥之中有预感,来这里看一看。

    果然,她在这里。

    而与此同时,傅薇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缓缓地抬起了头。

    下一刻,傅薇转身的动作做到一半,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转了回去,被迫重新面朝着紧闭的门。她挣扎的力气不大,上身俯下一个微笑的角度想要脱离揽在她腰前的那只手臂,却被紧紧地箍住不能动弹。

    祁叙紧贴着她的后背,让她没有转身的空间,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一拧就拧开了门把手,顺着自己进门时前进的推力把傅薇半引半抱地一起关进了房门里。

    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只是没有拉起来的窗帘透进来一捧清亮皎洁的月光,今夜十四,近乎月圆。小小的一片残缺的边缘朦胧,像是被黑纱似的云雾半遮着,好像只消一阵清风,就会吹拂出一轮完整的圆月。

    傅薇面朝着这轮月亮抬头,还没适应光线,门在她的身后被关上,她也立刻被掉了个方向。晕头转向地转了个圈面对着祁叙,几乎迎面撞上他的胸膛,又在祁叙的引导下换了个方位,向后重重地靠上房门。

    这一系列变故突如其来,发生的时间不过几十秒。夏夜衣料清薄,傅薇身上的这间丝绸材质的睡裙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泛着柔和的白,吊带的设计让肩头j□j的皮肤直接被按上冷硬的门。温和的体温骤然贴上沾了夜凉的纯木材质,顿时沁上来一股冰凉冰凉。

    傅薇在这突然的变化下神情一敛,才抿着唇抬起了头。

    昏暗的光线里,只看得到祁叙近在咫尺的脸,那样压抑的表情,幽暗的眼眸里倒映着邈远的淡淡清光,沉在如同冬夜的湖面一般漆黑冷寂的瞳仁里,泛着幽幽的寒光。

    那么寒冷,却又像是深流的水底,涌动着那样隐忍的沉浪,在他眼底深处起伏汹涌,如同黑夜里吞并万家灯火的猛兽。

    而他的目光,正在吞并她。

    傅薇翕动了下唇,不知是被凉意浸得身体僵硬,还是被他这样的目光慑住了,嗓子在这一刻突然失声,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缓了许久,她才保持着被禁锢在祁叙和门之间的罅隙里的姿势,微微向自己的右肩侧了侧头,没有打理的长发一并垂下来散开,看上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你怎么了?”

    祁叙一手按在她肩侧,一手轻松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亮了给她看:“如果我没有看错,是你在找我。”

    这句怎么了,是我要问你吧?

    傅薇之前也只是一时冲动,失眠的躁动总是让人格外焦躁不安,她由着心绪跳下床来找他,到门口就有些胆怯了。发那条短信,竟也隐隐希望不要有回音,这样她也算是努力过,也许才能安心睡得着。

    可是,眼前的人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故作镇定地仰了仰头,笔尖几乎要够到祁叙俯下来的下巴,甚至能从两个人的体肤之间感受到自己略显凌乱的呼吸:“白天的事……我想跟你聊一聊。”

    虽然语气依旧冷静平和,但还是乱了阵脚。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愈发加速的心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面对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总是能找到绝佳的方式,让人未战先败。

    祁叙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傅薇拼命掩饰着的沮丧和挫败感,轻轻地笑了声。那样淡的一声轻笑,不知道在嘲讽她还是嘲讽自己。他微微侧了侧脸,又慢慢地移回来紧盯住她的眼睛:“有必要么?我的立场恰巧和你的相反,并且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哪方会产生改变立场的可能。对于一个已经破裂的谈判命题,再聊下去有什么价值么?”

    傅薇的眉间紧紧绷着,死死地盯着他看上去嘲讽意味十足的脸:“那你想怎么样?不想聊的话,就一直不要跟我说话吗?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所有话题,都没有聊的必要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眼底就涌起了凌厉的怒意。那种一直潜藏在深流水底的暗涛在此刻完全涌上了水面,在肉眼可及的地方翻覆着,磅礴的冷冽在汹涌之中完全褪去了它的冰寒,剥落下克制着的清冷,成为纯粹的怒气,如同一团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在深眸里,势不可挡。

    傅薇凝视着他眼看着就要爆发的表情,忽然嗤笑了一声:“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反正你连一点化解的空间都不肯给,那么就只能结束?分手、决裂、然后我搬出这里、公司也不会再见到我,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你也可以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那种如火焰般强盛的戾气终于破体而出,祁叙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你想要结束?”

    那种她形容的生活,那种好像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不会再出现彼此、互相不再有任何瓜葛的生活,在她说出来的时候居然那么轻巧。

    是,在“问题解决机制”的范畴里,如果两个人都没有退步的可能,那么结束就只能是唯一的结果。

    他也确实没有想要退步的准备。

    可那只是他在怒火攻心的时候的顽执。平时的他即便在再如何激烈的情绪下都会保持一个冷静的头脑,能看到“解决问题”的每一个通道,即便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抗拒往最佳方案上迈进的步伐。

    可这一次,他居然完全不想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是把自己扔进了那团像要焚灭他的怒火里,不去想“解决问题”的唯一可能,哪怕知道她所说的“沟通”是唯一的办法,也本能地不想耐下性子去接纳。

    现在,居然是傅薇比他更加冷静。

    他能够感觉到,说出“你想要结束?”那样的句子的自己,已经是潜意识里面的那团怒火在控制他。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已然失去了他平素一直很好的自控。

    傅薇听到他沉黯的嗓音,也是一怔。她往他的眼底搜寻着他的理智和认真,声音凉得像是另一个人在代替她回答:“我不想。一点都不想。”即便听出了你的不留余地,还是这样认真地告诉你。

    我不想结束。

    如果不是这样,就根本没有必要纠结,没有必要因为你的不理解而辗转难眠,没有必要明知自己说不出什么巧妙的劝导话语也要见到你。

    如果不是不想结束,这些烦恼都可以依靠那个最方便快捷的“结束”选项来清除。可是,这个选项却不在我能想得到的范围。

    熬人的沉默,像在断层的空间里漂浮的尘埃,在茫茫宇宙里面对着无尽的黑暗和飘渺的星光,连自己前进的方向都不能决定,只能漂浮在这层狭窄的空间里,等待一丝光亮。

    情绪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脸上滑落,没有蓄满泪水的过程,只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滑落,在月光的映照上泛出淡淡的水泽。

    眼泪的主人仿佛不是她。傅薇自己都被脸上忽然的泪水吓了一跳。

    她能够感受到的,是已经不再重要的失望,和已经落空的、如今已经如尘埃般消失不见的怒意,只能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的无助。这种无助撑满了她的整个身体,溶解在血液里,在血管里无止境地涌动,全都变成此刻静静流泪的无助。

    情绪已经不受自己控制。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脸上滑落,没有蓄满泪水的过程,只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滑落,在月光的映照上泛出淡淡的水泽。

    眼泪的主人仿佛不是她。傅薇自己都被脸上忽然的泪水吓了一跳。

    她能够感受到的,是已经不再重要的失望,和已经落空的、如今已经如尘埃般消失不见的怒意,只能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的无助。这种无助撑满了她的整个身体,溶解在血液里,在血管里无止境地涌动,全都变成此刻静静流泪的无助。

    而下一刻,脸上的湿痕带来的微疼和僵冷被祁叙温热的吐息给掩盖,未等她反应过来,他染着深夜浓浓凉意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脸颊,熨帖着她的泪痕,将她的伤心、恐惧和委屈都封在了他的唇间,把那些刺痛了彼此的咸涩一一啜饮。

    傅薇在这样细密又温热的触感下颤了一颤,暴露在凉夜中的肩膀轻轻发抖,本能地想要移开脸躲避他的攻势。

    “不要动。”他像是用一种极为原始的方式宣示着主权,从细细密密的舔吻,渐渐变得不再温柔,慢慢从她的脸颊滑去耳际,慢慢往下,在她微凉的皮肤上熨下他滚烫的气息,连动作都渐渐变得粗鲁,像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在她颈上留下一个个印痕。


☆、第五十六章


    方才那一瞬的委屈慢慢平息;皮肤上的热息也渐渐离开,给了傅薇一丝冷静的空间。眼底迷蒙的水光悄声无息地被敛入眼眶里;在她抬头的瞬间悄然流转。

    身前的人早已经停下了动作;喑然看着她;眼底的黑色没有了燎原的火光,变得寡淡又幽黯,如茫茫极夜。

    安静了一会儿,祁叙忽然开口;淡淡一声,说完便转身:“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没有意见。”他放开她,往屋里走去。

    等傅薇从呆滞中回过神;祁叙已经走到了窗台边;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面朝着这个星光微渺的夜晚,看起来孤冷又萧索。

    那里有一张很久以前她帮他选购的沙发,纯白的面料上铺了张灰色的毯子。祁叙像他平时每日习惯的那样,面对着玻璃窗坐下,开始翻看他当做睡前读物的杂志。好像只是风平浪静的一天,身边也没有她的存在。

    他的妥协太过突然,傅薇在门口僵站了一会儿,在空寂的房间里小心地发声:“你怎么了?”

    铜版纸翻过一页,没有分毫拖泥带水的清脆声音。祁叙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只能听见他清清淡淡的声音:“撤消了我的反对意见。”

    “我知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这样子毫无征兆的同意,才让她心里更加没有底。

    “我哪里知道?”祁叙合上书页,居然笑了一声,“所有理由都指向相反的决定,现在的决议只不过是我想要尽快结束这件事。显然它不具有让我花费一个晚上处理的价值。”

    傅薇三两步走过去,不解地蹙了蹙眉:“那你之前还……”还这么剑拔弩张,这么顽固不化。

    真是自相矛盾的人。

    祁叙侧着转过身,唇畔轻轻勾了勾,像一丝讪笑:“所以在你有限的认知里,你对于我的定义是‘必须在第一时间妥协’?”

    “哪有……怎么可能。”事实上,恰恰相反。她的认知是——“永远冥顽不灵”。

    要是像他说的这样认为的话,才不会这么战战兢兢,傅薇无意识地撇了撇嘴,有种劫后余生却不知道自己如何存活下来的错觉。

    “那就是,我必须自己消化任何的决定。在你的思维体系里,没有一个选项是,需要安抚我么?”

    “哪有啊,我一直都在……”傅薇习惯性地回答,说到一半却自己停了下来,错愕地半张着口,不能置信自己忽然领悟到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她一直都在劝解和说服,甚至理性地向他列出所有可能的选项,告诉他如何才是明智的正确的、乃至唯一的决定。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软下语调,真正地站在一个恋人的角度安抚过他。

    傅薇已经不能用诧异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语调虽然依旧冷清,但是,这句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他需要她来哄他?!

    祁叙居然想要她去哄他?!

    傅薇僵在原地,连笑容都有些生硬,仍然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推断,吞吞吐吐地:“你不会是在……要我……哄你一下吧?”

    “哄”这种用在小孩子身上的动词,后面跟上祁叙这样的宾语,真是日出西方一样的存在,她想起方才的紧张,方才心慌到不知不觉流眼泪的无助,顿时有一种全然会错了意的羞恼。

    “不行么?”祁叙把杂志随手搁在自己腿上,上身趴在沙发椅的扶臂上,两手交叉着,下巴搁上自己的手臂,静悄悄地看着她,“你不觉得我会因为你突然的想法而不舒服么?尤其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谋划了这么久,在时机已经全部成熟的时候,用一种通知的口吻告诉我,显然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好心情。”

    他说得异样理所应当:“在这种前提下,我不开心很不正常吗?”

    “是很正常,但是……”但是谁知道你是这种心态啊!两个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一个次元里,傅薇简直要被这种落空的感觉刺激得崩溃。

    一直以来,她都太过习惯于他全然掌握主动权的地位了。一直处在“听从”角色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好好交涉”以外的方法,来解决他们俩之间的所有矛盾。

    这样的习惯让她一直认为自己处在一个安全的境地,因为足够了解,所以不会逾越雷池。但她却忽略了身份的改变,带来的……变化。

    傅薇懊恼地侧倒上他的床,把脸埋进被面里,一副不愿意看见他的模样:“你干嘛不早说啊。你那副要吃人的样子,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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