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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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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段启安的话说完,向微就挂断了电话。
她努力让自己不受段启安的影响,可她眉间还是有郁郁的神态。
“微微姐,你怎么了?”
向微抬头看向她。
若若在她旁边坐下,问:“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你现在好像是有心事了。”
向微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说:“若若,你知道许琳吗?”
若若咬着嘴唇,面色为难。
向微便说:“若若,告诉我她是谁,她和段启安是什么关系?”
“微微姐……大家……大家都不准我说的。”
“不准你给我这个‘外人’说出实情?”
若若一听,连连摇头,说:“微微姐,你不是外人。”
“那就告诉我,许琳是谁?”
“许琳,她是,她是戴铭哥哥的女朋友。”
“她和段启安是什么关系?”
若若犹豫了一下,说:“段启安,他喜欢许琳,但许琳不喜欢他,还一直躲着他……”
听到这里,向微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一顿饭向微吃得心事重重,杨辰倒是高兴,喝了不少酒,没一会儿就不胜酒力,回房间睡觉去了。
吃完饭后,若若催促向微早点上去休息,她进厨房开始收拾碗筷。
向微又待了一会儿,就上楼回房间了。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楼下传来若若的喊声:“哥,微微姐,我明天一早有课,我回学校去了啊!”
向微走出卧室,扒着栏杆对还站在楼下的她说:“路上注意安全,到学校别忘了给我发个短信。”
“好嘞,若若说着就背起包出去了。”
向微躺在穿上辗转反侧,不知是为顾青山即将出狱太过欣喜,还是因段启安的那通电话扰得她神思不宁,怎么都睡不着觉。
白生生的月光照在墙壁上,寂静中她竟然感到一丝可怖。
她下了床,走到窗边去拉上窗帘。
手抓在窗帘上,突然间,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色即刻变得惨白,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帘后的这个身影,甚至忘记了呼吸。
随后,她开始尖叫,可蹲在窗子上的像头猎豹般纵身一跃,跳进房间来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
恐惧让她的全身打着颤抖,月光下她终于看清了这人的脸,正是段启安。
向微抬起腿踢向他的膝盖,重重的一击踢在他的身上,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他的力气大得出奇,扭着向微的双手腕,把她整个人背对着他翻转过来,一只手仍然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巴。
向微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试图挣脱他,可完全是徒劳。
段启安一声不吭,即便在做着如此复杂的挟持动作,向微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喘息,他不像往常那般的阴阳怪气,他此时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在做着一件无比认真的事。
这个疯子!
眼看根本逃脱不出他的禁锢,向微便放弃了挣扎,她开始在房间寻找能制造出巨大声响的物件,以此,希望能引人过来。
段启安擒着她往门口走去,他拧开了门,就在这个时候,向微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门板上。
“咣当”一声,几乎震耳欲聋。
马上有临近的客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向微“呜呜”地叫着,不过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
此外便在没有了动静。
而段启安对向微的禁锢更加用力了,向微不得不顺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他们在一个房间外停下。
段启安仍然紧紧捂着向微的嘴,不让她发出丝毫声音。但他松开了向微的手腕,在她耳边低声说:“把门打开。”
向微的双手终于自由,长时间被他用力地抓着,现在竟然有点儿使不上力气。
她在段启安的注视下慢慢握上门把,突然,手肘以极大的力气向后顶撞过去,直直地击在段启安的胸前。
他后退一步,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就在这时,向微抓离他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一边逃离他的身旁,一边大声喊道:“救……”
身后的段启安很快恢复过来,两手从后掐在向微的脖子上。
剩下的声音即刻消逝无声,段启安的双手渐渐收紧,向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用尽最后的离去去掰开她脖子上的双手。
可是毫无用处。
眼前发虚,她仿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断断续续的呜咽从嗓子里干发出来。
原来这就是绝望……
段启安打开门,把她推进去,同时,终于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双手。
他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向微的脖子上,诡异地笑着:“乖乖的,不要出声。”
向微握住自己的脖子,深深地吸气,待她终于好些了,她问:“你要做什么?”
段启安抬眼朝四周打量一番,说:“不做什么啊,过来找你哥叙叙旧。”
“神经病!”向微咒骂道。
段启安嘿嘿笑了两声,对她说:“你和我这个神经病之间,有些帐要算……”
他摸了摸向微的脸,阴沉道:“陈美琪是你从我身边弄走的,不过她后来死了,那我就不计较了……但是顾青山……我费尽周折把他弄进牢子里,你他妈,又费我的好事!”
他狰狞道:“你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吗?我甚至……甚至牺牲了我唯一的亲人,只为拖他入狱!”
向微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这个疯子,把自己的亲哥哥送进监狱,只为报复一个他自认为的仇人……
她顿了顿,说道:“顾青山跟你无冤无仇,并且,他从来没有把你放进眼里过,你这么一意孤行,有什么意义?”
他冷冷地笑了起来:“无冤无仇?我和许琳的事如果没有他插手!许琳根本就不会死,我根本就不会这样!你知道我有多孤独吗?我每天都在想着许琳,每天都在恨着顾青山,你懂不懂?懂不懂!”
向微平静地看着他。
他执念太深太可怕,可怜的偏执狂。
过了一会儿,段启安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他重重地呼吸了几下,说:“顾青山让我失去过什么,他就同样要失去什么,这种滋味,他需要尝一尝……你是顾青山的马子,你说,如果,你和许琳一样不在人世了,他会怎么样?”
“我好想看一看!”他笑着说,语气欢快。
锋利的刀刃更加贴近向微的皮肤,陷进她细嫩的皮肉里,那里很快有鲜红的血液渗透出来。
向微一动也不敢动,她浑身都是僵硬的,段启安的匕首没有再次深入,他停下动作,突然问道:“对了,你知道这个房间之前是谁住的吗?”
向微别过脸,并没有回答他。
他手中的刀字冰凉冰凉的,一直紧贴着向微的皮肤,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让她全身发冷。
“戴铭就住在这里,你知不知道?”
向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仍然不做言语。
段启安的样子仿佛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个房间里尽是美好的往事,你说,他会不会和我一样舍不得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他突然兴奋起来,问向微:“哎,你说,你哥现在是不是也在啊,他是不是正在房间里看着我们?”
向微冷笑了一声,说:“是啊,我哥一直都在。”
她咬了咬牙,“在等着把你拖进地狱!”
段启安却没有理会她,他自顾自地说:“我当初就是和你哥哥在这个房间里……”
向微闭上眼睛,恨不得用双手捂着耳朵。
她不想听到段启安的这些疯话,但字字句句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他的神情好像在和闺蜜谈论自己倾慕的对象,他说“你哥哥身材很好,有六块腹肌,这里还有人鱼线。”他比了比自己腰部的位置。
“很棒很棒,下面也可以。”又问向微:“你见过没?”
“对了,你怎么会见过,你是他妹妹,又不是他女朋友。”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几秒钟后,嘴里喃喃念道:“女朋友……女朋友……”
随后,他的表情突然抽搐起来,仿佛愤怒到了极致,他把刀子扔到一旁,双手再次握上了向微纤细的脖子,力道竟比上一次还大。
他癫狂地大喊:“戴铭欠我的他一辈子都还不清!他凭什么就这么死了?凭什么?许琳,许琳……他把许琳害死了,你让他把许琳还给我!你去啊!”
向微没有力气再挣扎下去了,脖子上的双手仿佛一部铁钳,她呼吸不到一丝空气,脸色很快变得青白起来……
唯有一丝清醒的神智:她不能就这么妥协,不能败给这个疯子……她还有很好的生活在等着她,她还有顾青山……
她放倒了自己的身子,不远处的地板上有段启安刚刚扔掉的刀子,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艰难地伸长了手臂……
很快……很快……马上就拿到了!
当她的手指距离匕首只剩几厘米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力气在此时竟然不可思议地大了许多。
她抓起刀子,抬手,猛地朝段启安刺去……
匕首的尖端直直地刺进他的眼睛里,鲜血瞬间大幅度地喷溅出来,大片的沾染到向微的脸上……
段启安捂住自己的眼睛,浓郁的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手缝里溢出来,他开始大叫,撕心裂肺一般。
……
第41章 chapter41
向微目光呆滞地半坐在原地,她脸上溅了很多段启安的鲜血,这温热的黏腻感对她而言,几乎就是噩梦……
hiv……hiv……
她哥哥和陈美琪,他们都是为它而死。
现在,终于轮到她了吗?
她双手紧紧地握着沾染着鲜血的匕首,愣愣地看着段启安捂住眼睛痛苦地嚎叫着。
甚至忘记了这是逃离的绝佳时机。
她居然把刀子刺进了他的眼珠子里……向微的双手开始颤抖,匕首从她手中掉下,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终于清醒了一些,扶着墙壁,颤颤地站了起来。
此时,段启安猛地回过头,勉强睁开了另一只眼,咬牙切齿地瞪向她。
鲜红色浓稠的液体从他的眼眶中流落下来,染红了他的脸和鬓上的头发,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落到他的前襟,也给他的胸口染上了大片的红色。
森森月光下,他多像一只厉鬼!
向微移动僵硬的双腿,迫切地想要尽快逃离他的面前。
这时,门外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伴随着杨辰的声音,“谁在里面?快把门打开!”
这声音在向微听来就是一根能救命的稻草,她吃力地移动过去,想把门打开。
只要杨辰一进来,这个漫长的噩梦就该消失了。
但是,受了伤的段启安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豹子,他以极快的速度扑到向微面前,狠狠地拽住她,把她摔倒地上。
向微吃痛地大喊:“杨辰……快来救我……”
门外的杨辰急躁起来,他用身体狠狠地撞击着门板,一边怒声道:“里面的人,你趁早住手!”
向微扶着身旁的桌子,手忙脚乱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段启安阴森地笑着,再次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向微无意在桌子上触碰到了一个有质感的重物,她拿在手里。这是一个坚硬的瓷土花瓶,曾是她亲手所做,在戴铭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
段启安越来越靠近,他额间青筋暴起,是极其愤怒的状态。
他磕磕绊绊地弯下身子,一手卡在她的下巴上,闷声道:“我用不着再收拾你。”
他用手上的血在向微脖子上横抹了一道,讥笑道:“这是什么……艾滋啊,告诉你啊,你玩儿完了哈哈哈哈!说,是留你活着慢慢受罪呢,还是让我帮帮你,直接给你个痛快……”
他的手逐渐收紧,一边说着:“戴铭是我朋友,你是他妹妹,我当然得好好对待你,要不,我就送你一程吧?也算是做件好事。”
向微咬牙切齿道:“你做梦……”
很快就再次体会到了痛苦的窒息,向微再也承受不住了,她拿起手中的花瓶,狠狠地往段启安的头上砸去……
与此同时,杨辰和小川终于破门而入。
段启安的身子虚晃了几下,随后倒地不起。
杨辰小川在看到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后,他们眼神中满是惊讶。
房间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鲜血和瓷器的碎片……向微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杨辰朝她走来,“向微……”
她抬起头来,厉声道:“别过来!”
小川也说:“微微姐,你还好吗?”
“你们都不要过来,这些都是段启安的血,他有艾滋!”
听到这话,小川脸色突变,看着向微浑身的血红,他担心道:“那你怎么办?”
杨辰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向微看向瘫倒在一旁的段启安,颤抖着嗓音问:“他死了?”
杨辰走过去,把他的身子翻过来,看到血肉模糊的右眼眶时,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把手指放在段启安鼻下,良久,他直起身子,说:“好像没有呼吸了。”
向微呆怔了很久,她曲起双膝,把头抵在上面,小声地哭了出来。
“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小川回头问杨辰道:“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杨辰皱紧了眉头,犹豫了一番,问:“你说。”
“要不咱们就……就把他埋了吧,这大半夜的,不会有人知道的。”
杨辰叹了口气,说:“这辈子都别想安下心了。”
他蹲到向微面前,说:“向微,我们现在去把他处理掉,你回房间,换身衣服去,等过几天老顾就回来了,一切他都能处理好的。”
他起身,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说:“不用担心,也不要愧疚,你只是正当防卫,段启安他罪有应得。”
小川也说道:“是啊,微微姐,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段启安是恶有恶报,你别害怕。”
他说着过来搀扶向微,想扶她站起来。
向微抬手避开他,说:“你们都离我远一点,hiv……血液是会传染的。”
“向微……”杨辰闷声道。
“我也活不久了吧?这也是我的报应啊。”她的眼角划过一颗水珠,苦笑着说道。
……
向微回到房间后径直走进了浴室,她僵硬地脱掉身上的衣服,直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头顶上方的花洒开到最大,她站在淋浴下面。身上段启安恶心的血液顺着水被冲洗下来,脚下的瓷砖上流淌着一大滩的红水。
“hiv”这三个字母就像一个诅咒,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身上。
她手撑着墙壁,让水花一直浇在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就能将病毒洗掉一样。
向微想到了爸爸妈妈,她死去的哥哥,还有顾青山。
她抬起左手,看着无名指上他送她的戒指,她微微笑了笑,渐渐地,嚎啕大哭起来。
原以为幸福唾手可及,可命运偏偏如此安排。
她闭上了眼睛。
什么也不去顾及,什么也不去想,她仿佛只是一个伤心的小孩,把自己悲伤的情绪毫无保留的发泄了出来。
……
杨辰小川两人用收纳袋把段启安的尸体包裹起来,抬到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小川坐上驾驶座,边开车边说:“辰哥,你说这样能成吗?”
“能不能成都要赌一把了,难道你要看着向微去坐牢?她要是真进去了,你觉得老顾该怎么办?”杨辰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微微姐是个好姑娘,她可去不了那种地方!”
他转念一想,又说:“不过,你看刚才微微姐那一脸的血……啧啧,不是说艾滋病血液传播得最快吗?她不会真的感染上了吧?”
杨辰白了他一眼,说:“你跟女人上床,一次就能中彩啊?”
小川摇头道:“那不一样!……万一真感染上了,顾大哥该怎么办啊?”
杨辰不耐烦道:“行了,你就闭嘴吧!”
他们把车子开到了一个偏僻的山路上,四周荒无人烟,阴森森的。
亮着车灯,两人下了车。
杨辰把铁楸从车子上拿下来,递给小川一把,埋头开始挖坑。
小川干着活,不停地转头往后张望。
杨辰催促道:“早干完早回家,你往后看什么呢?有鬼啊?”
“我第一次干这种事啊,辰哥,我害怕。”小川畏畏缩缩地说。
“说得好像谁不是第一次似的,你快点儿吧!”
“往那边儿有条河,要不咱直接把他扔河里吧?不也省事多了?”
“你疯了?这家伙浑身都是病毒,你难道要报复社会?”
小川缩缩脖子,说:“那还是算了。”
忙活了好久,终于挖出来个一人大的土坑。两人把装着段启安尸体的收纳袋扔进坑里,又用土掩埋住。
办完这一切,杨辰望向脚下,叹了口气,说道:“对不住了,不过,下辈子记得要当个好人。”
……
车子沿原路返回,山林恢复原本的寂静,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向微在浴室呆了很长时间,出来时,听到有人敲门。
她怔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谁?”
“我,阿盈,阿辰刚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我过来陪陪你。”
向微走过去把门打开,转身就朝屋里走回去。
阿盈跟进去,在她身后说:“洗完澡怎么也不把头发擦干?会着凉的。”
她说着去卫生间拿过来一条毛巾,走道向微身旁,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头发。
向微反应很强烈,猛得推开她,站起身离得远远的。
阿盈心里都明白,她担心地说:“向微,你还好吗?”
“离我远一点。”她轻轻地说。
“向微,hiv一般要到两周以后才能检测出来,目前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被感染,不要太紧张了。”
“所以我才要更注意,不能因为我而害了你们。”
向微垂下眼睛,不再看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盈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她觉得,在这个时候,陪伴应该就是对她最好的安慰了吧。
夜风吹进了房间,白色的纱窗迎着风,高高地飘荡起来。
向微用余光瞥到那一处,她的瞳孔急剧地缩小,浑身打了个哆嗦,蜷缩起身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阿盈抚摸着她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
向微指了指那扇窗子,说:“段启安,他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
阿盈光听着,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真不敢想,那一会儿向微是怎么熬过来的。
阿盈安慰她说:“没事儿的,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良久,向微苦涩地笑了笑,说:“是啊,以后当然不会再有了,因为他已经死了啊……”
她突然抬头直直地看向她:“我该怎么办,阿盈,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啊!”
42。 chapter 42
向微一整夜都没有入睡,阿盈在房间里陪着她。天微微亮的时候,向微问,“今天是几号?”
阿盈揉揉眼,说:“19号了。”
又问:“怎么了?”
向微沉默了好久,才说:“他快回来了。”
阿盈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她觉得等顾青山回来后,向微的情绪应该会好很多。
所以,但愿时间再过得快一些吧。
过了一会儿,小川过来叫她们下去吃早饭,向微摇摇头,说:“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阿盈劝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身体,来,下去吃点儿吧。”
向微仍不动声色。
她抱着双膝靠在床头坐着,愣愣地出神,好像连眼睛都没眨一眨。
阿盈知道这个时候她是劝不通的,或许顺着她的意思才是真正地对她好。
她独自下了楼,杨辰已经坐在餐桌前了,神态疲惫,果然大家昨晚都没有睡好。
“收拾妥当了?”阿盈问道。
杨辰点点头,说:“把他埋在后山了。”
“安全吗?”
“那个地方偏僻,很少有人过去。”
小川也说道:“姐,你放心吧,那地方是深山老林,绝对不会有人去那里的。”
阿盈叹气,说:“也只能这样了。”
饭吃到一半,阿盈突然放下筷子,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你想怎么办?”
她想了想,说:“所有事都会有个万一,我总觉得这样迟早会被发现的,我看不如直接火化了。”
小川嘴里正嚼着食物,听到她最后那三个字,张开了嘴巴。看看阿盈,再看看杨辰。
后者皱着眉思索了一番,说:“也好。”
小川不确定地问:“咱们真的要再,再回去把他火化了啊?先扒坟……再烧尸体?”
阿盈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想想他害过多少人命?对待这种人你还准备打同情牌?”
“没有没有。”小川连连摇头。
“一切都是为了向微,我们得尽力保住她,为老顾,也为她是我们的朋友。”
杨辰说:“我们马上再去一趟后山,这次会处理干净。”
阿盈摇头叹息,“真不敢相信这种事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杨辰说:“老顾不在的这几天,你好好照顾着向微。”
“这个我知道。”
他揉揉眉心,又说:“真不知道等他回来,我该怎么跟他交代。”
阿盈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说:“你不要太过自责,他不会埋怨你没有照顾好向微的,依老顾的性子,他只会庆幸向微这次没出事。”
小川也说:“是啊,辰哥,相比下来,这个结果算是好的了。”
“好什么?万一向微真的感染了hiv,她接下来该怎么办,老顾又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阿盈站起身来,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说了,我拿点儿吃的给向微送上去,你们也,快去快回。”
向微在阿盈的劝说下吃了点儿东西,阿盈终于放下心来。可没过一会儿,向微突然神色紧张道:“花瓶呢?”
“什么花瓶?”阿盈疑惑。
向微光脚下了床,快步走到了昨晚事发的房间内。
昨晚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满屋子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地板被收拾地干干净净,哪里还有半点花瓶的碎片。
她语无伦次地再次问道:“花瓶呢?我送我哥哥的花瓶……他生日的时候,我送他的那个……”
阿盈仔细想了想,记起在后院看到过一堆瓷器的碎片,她便说:“有的,在后院,不过已经碎掉了。”
话才刚说完,向微就跑下了楼,阿盈见她光着脚没穿鞋子,可叫也叫不住,只好回房间拿起她的鞋子,随她去了后院。
她来到的时候,向微已经把随便收拢了起来,她找来了胶水,一片一片的拼凑着。
阿盈在她身旁蹲下身,问:“这个花瓶很重要吗?”
向微喃喃道:“我送我哥的,我用它给哥哥报了仇,还救了我自己……”
向微粘合花瓶的的模样无比认真,仅仅在这个时候,她才像是终于忘记了那件让她无比痛苦的事情。
她终于能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了,这样挺好。阿盈心想。
向微手中的花瓶拼到一半的时候,杨辰他们回来了。
阿盈看他俩脸色有点不对劲儿,忙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杨辰示意她避开一下向微,拉她走得远了些,说:“段启安不在那里了。”
“什么意思?”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昨晚明明把他埋在那里的,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简直让人后背发凉。
“他没死?还是有人把他的尸体带走了?”
“都有可能。”
“那现在……”她看向向微,这才发现她一直都在看着他们,这番对话,应该已经被她听到了。
“我去自首。”向微平静地开口,她说完就继续粘合着手中的花瓶。
一旁的小川急声劝道:“微微姐,你千万不要去,你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去白白断送了自己?”
“我不想连累你们。”
“那老顾呢?你就不为他考虑了吗?”杨辰说道。
一个不经意,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液马上从她白皙的皮肤之下渗透出来。
向微看着伤口处涌出越来越多的血液,她说:“离我远一点,也是为了他好。”
阿盈转过身去,再也克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
所有人都没有同意向微的这个想法,她不管不顾,只是耐心地把花瓶拼好。
当着个花瓶完整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即使瓶身布满了蜿蜒的裂痕和胶水印,向微的眼神中还是洋溢出了喜悦。
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来,可是脆弱的花瓶即刻再次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在她的脚下。
向微低着头,看了一会儿,又蹲下身子准备伸手去捡。
阿盈及时拉住了她,说:“向微,碎了就是碎了,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她喃喃道:“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对了,我要去警察局,我杀了人,我要去自首。”她边说着边往门外走去,阿盈死死地拉住她,说:“向微!不准去!”
她猛地甩开阿盈,大叫道:“怕死就别碰我!”
阿盈目光哀切地看着她,又轻声道:“向微,你是我的朋友,是顾青山的爱人,还是你爸爸妈妈的女儿……大家都需要你,求你了……别去。”
向微蓦地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深深地看向阿盈。
良久,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把话咽了回去。
她只是说:“我该怎么办?”
“去缅甸吧,向微,趁一切都还没发生,你去缅甸吧。”
……
当天下午,向微坐上了飞往缅甸的飞机。
到达曼德勒后,顺利地办理了落地签证,来时太匆忙,此刻她站在机场外,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异国他乡,单影形只,她从未来过缅甸,对这个国家的语言更是一窍不通。在附近兜兜转转,后来终于遇到了一个勉强会一点中文的黑车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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