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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中簪-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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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了将南宿带回去的心思后,南萤却并没有急着着手此事,而是先替南宿卜了一卦,确定了南宿日后不会背叛后,方才使了些法子,给南宿换了个身份,带回了天界。
那时南萤在凡间所创的觅灵派已经走上了正轨,在四海八荒之中都颇有些名声,而她收下南宿,便是想着日后待南宿修成,便可以她唯一弟子的身份,替她接管了觅灵派,也免得哪日她横死,这觅灵派就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
收下南宿后,最开始的那百年间里,她还算得上空闲。而那时南宿年纪也小,初来乍到这天界,便格外得依赖着她,常常是她走到哪里,南宿便跟着到哪里。
再后来,魔界蠢蠢欲动屡屡过界,妖界鬼界的两位帝王常暗中往来密谋,天帝登位时日尚浅,许多事务便都交由她处理。
她每日为这些事四下奔走忙得焦头烂额,每月还得耗费一堆灵力替狸之压下体内的毒,便更加没有时间去教诲南宿,与南宿发展感情。
更多时候,反而是身为南宿师爹的东衍,在替她教导南宿。
所以后来南宿才慢慢和东衍亲近了起来。
再后来,南宿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便就被她扔去了觅灵山,替她打理那凡界第一大修仙门派,师徒二人见面的时间便更加少了起来。
而至于师徒情谊,坦白而言,她是没有多少的。
但好在最开始的那百年时间里,她在南宿心中打定的基础极其牢靠。才使得南宿这么多年仍感念着她,虽然明面上更为亲近东衍,可是她能够觉察得到,南宿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那些小情绪。
她知道,在南宿心中,她并不单单只是他的师父那样简单。这么多年以来,南宿始终都将她放在心中的第一位,若非她此番诈死三千多年,令南宿心生了些许隔阂,现在他也不会这样三番五次的试探她。
南宿一直都对她当初瞒着所有人,以死来全整件计谋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在现在时不时的耍一下小性子。
他只不过是,害怕她再瞒着他罢了。
他只不过是,气恼她这么多年的固执罢了。
就像刚刚,南宿那样对她,也不过只是想探探她,探探她到底是怎样子想的。所以在最开始,看到她对东衍的事那样淡然时,才会那样生气。
所以才会在现在,发现其实她还是牵挂着东衍时,瞬间就消了所有脾气。
他不过是想测测,测测看她心底对他们这些人是否还心存感情,测测看她是否还在乎他们。
可是,她明知道南宿是在试探,却还是只能撒谎,给南宿一个错误的答案。
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师父。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师父。
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最狠心的神。
再站起身来时,南萤只觉得双腿麻得机会站不稳,头一阵一阵地发晕。
她扶着桌子,强忍着那些难受闭上了眼,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安排没有布置。
她还没有看着虚浊和天帝死掉,所以她还不能倒下。
南萤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确定自己面色无碍后方才朝着屋外走去。
此时将近黄昏,往西的落日无限好,灿灿的金芒将觅灵山上的皑皑白雪映得闪闪发光。
南萤一步一步地走在那雪地上,缓慢而又坚定。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落在地上的阴影覆去了所有金光。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房间的门口,南宿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背影的双眼里盛满了悲伤。
她也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见南宿的面色,在她走出的一步后,便就白上了一分,最后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更加没有听到,在她身影彻底消失在南宿视野之中时,南宿所低喃出声的那句话。
☆、第八十八章、神之所梦
他说,师父,既然你意已决,那我便盼你如愿以偿。
哪怕此后岁岁复年年,觅灵山只有雪。
她没有听到。
回到房间后南萤面上已有了几分怠意,她倦倦地在躺回床上后,便再也止不住那一阵阵的睡意,最后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韶玉归所用的法子,就是在取走她体内的血后,便让她陷入沉睡,免去身体多余的消耗,以便五脏可以完全受到那些药物的催化,迅速产出大量血液来填补亏虚。
只是这样一来,她每日除却放血的那段时间会保持清醒外,其他时候都只能躺在床上睡过去。
而今日她之所以能够撑住那样久,不过是因为之前韶玉归给她吃的那些灵药起效罢了。
只是如今即便是灵药,可用在她身上能够起到的效果,恐怕已经不及用在寻常人身上的十分之一了。
不过,总归她这条命,也是向老天偷来的。她能够苟活这么多年,也已经很满足了。
南萤这般想着,脑海中的记忆却已追溯到了轮转之灾前,女娲古神召见她的那一天。
其实当年,女娲古神卜出虚浊日后会犯下大罪的卦时,便也顺道为她和东衍、西离、北藏四人一道也卜算了一卦。
毕竟有了虚浊的警示在前,女娲古神便也不敢再以表面来论人了。
而他们四人,是由女娲古神一手选取提拔上来,为前天帝亲自册封的神君。若是在日后不慎犯下大过,便会直接损及天界和古神族的颜面。
毕竟,虚浊不善,众人只会算为女娲古神一人教无方;而若他们四人不善,却会使得古神一族被六界骂作轻信奸佞的昏庸之辈。
这样的一个结局,女娲古神自然是不愿意见到的。
而当为他们四人算完卦后,女娲古神的面色却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虽然她算出南萤四人日后并不会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情,可是她却卜出了南萤的死期。
女娲古神不敢置信,一连又推演算了好几次,结果却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卦象上说,南萤会死于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之中,魂飞魄散用事不得生。
那卦象上还说,南萤的死,是天命。
这便是当初那么多的神君里,女娲古神却偏偏挑中南萤,让南萤去替她做那些事情,替她下完这一场棋的原因。
而棋子之中的那桩置之死地而后生,同样也是女娲古神所想到的,救下南萤的最好的方法。
只有让所有人都以为南萤死了,才可以瞒过天命。
而瞒过天命,南萤才可以不死。
这也是当初南萤会选择依照女娲古神所言,诈死在灵韵仙宫之前,以魂飞魄散的方式的原因。
只不过,她这苟且偷来的生命,果然并不会长久。
女娲古神曾同她说过,纵使她选择诈死,重来后她也只有一成活下来的可能。
虽然只有一成,可是她却仍然毫无畏惧地应同了下来。
毕竟,重来虽只有一成可能,却也远远好过此前的必死无疑。
就算她没有握住那一线生机,可好歹她也能够多活些年。
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而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女娲古神所提出的所有事情,为得不仅仅只是六界生灵,其实还有她自己。
只不过,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让南宿他们知道。
迷迷糊糊之间,南萤做了一个梦。
梦里虚浊已死,天帝之位也有了新人;梦里西离终于和北藏在了一起;狸之一统赤翎狐和白翎猫,被新天帝委以重任;觅灵派在南宿的管理下与水月谷结为世交,两大门派鼎立与凡、仙两界,无一人一仙敢小觑;而东衍,东衍他已经忘记了她,和妖族新主在了一起。
梦里六界无乱,四海皆平,人人都过得十分幸福。
再醒来时,已是翌日巳时。
南萤坐在床上,回想起之前的那个梦,却只觉一阵恍惚。
梦里的大家都过得那样好,那样快活。
可是他们的快活,却都和她没有关系。
神之所梦,若非往事,便为未来。
而她的那个梦境,想必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未来了。
南萤环膝而坐,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知晓若她死后,大抵会是这样子一个场景,她也确实希望,即便她死了,大家也都可以快快乐乐地活着,而不是耽于她死的悲痛,为自己添上桎梏。
就像现在,东衍因为她,带着记忆在三恶道轮转三千年,好不容易入了人道,又入了觅灵派踏上了替她报仇之路。
西离因为她,郁郁寡欢三千年,抛弃神尊之位来到凡间,哪怕会惹得东衍不快也要固执地替她守着东衍,紧闭心门再不与任何人交心。
北藏因为她,避世三千年,私底下隐藏身份东奔西走遭人冷脸,偶得闲暇又只守在朱雀宫中等她回来。
狸之因为她,自甘堕落下凡做了令所有仙神所不耻的妖王,背负所有骂名只为护她周全。
南宿因为她,闭关疯狂修炼,还得小心翼翼防着天界凡尘中四处的明枪暗箭。
她知道,这些年里,其实他们都过得不快活。
她亏欠了他们太多,根本偿还不了。
可是,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自私得想要他们不要忘记她。
所以才会在她知晓她寂灭后,他们那些都过得不快乐时,心中自责却又忍不住有些高兴。
她高兴,因为他们在乎她,所以才会在她寂灭后这么多年里,还对她念念不忘。
可在她的那个梦里,一切都变了。
原来即使没有了她,他们也照旧可以过得痛快。
这个认知,让她忍不住难过起来。
“师父?”
南宿一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南萤坐在床上,小小地身子蜷缩成一团的样子,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南宿见状不由愣了愣,随即担忧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南萤心神尚未收回,所以在听到南宿的声音时只是傻呆呆地抬起了头,眼睛虽是看向了南宿,可一双眼却是空洞洞的,没有焦点。
南宿见到南萤这副模样,心中担心极了,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却只是憋出了一句:“师父,快午时了。”
快午时了啊。
南萤痴痴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
可说完后南萤却仍是保持着最开始坐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望着南宿出神。
南宿不明所以,却也看出了南萤此时的不对劲,虽不明为何,可却也到底留了下来,在南萤身旁坐了下来。
“小宿。”过了好一会,南萤这才愣愣开口,转过头落在南宿身上的眼中总算有了色彩,“小宿,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南宿没有想到南萤竟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不明白在他进屋之前,南萤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于她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南萤的眼里有希冀和显而易见的难过,这样子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无端的就化成了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忘记她?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会一直难过下去,他只会将她藏在心底,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或许会静悄悄地缅怀一下,但更多的是,他会好好地修炼,好好地发展觅灵派,好好地完成她交托给他的事情。
也许等到他活了数万年,经历了四海八荒风云变转后心境也因此更改,那时候他还会记得她和她的名字,可再仔细想想,却发现自己早已连她的相貌都回忆不起来。
南萤之于他,意义非同寻常,可饶是如此,在她寂灭后的三千年里,他虽然痛苦难受,可却也捱了过来了。
而在昨日的时候,他便彻底明白,南萤死后,他会思念,会难过,会寂寞。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慢慢振作起来。
因为,思念会麻木,难过会冲淡,寂寞会习惯。
久久未等到南宿的回答,南萤的眼神光也一点点变得淡了起来。她将头深深埋了起来,闷声闷气地说道:“小宿,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太想当然了。
南萤说罢后忽得又抬起头来,此前的那些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地是南宿无比熟悉的镇定自若。
“你先去准备一下,等淬炼完神刃后,我们便可以出发去和他们会合了。”南萤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带上我昨天给你的那瓶药,顺便通知一下狸之,带上他的人,即刻出发。”
“是。”南宿点了点头,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他其实是有话要和南萤说得,可是显然,南萤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也知道,南萤赶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得就恢复精神又转移话题,其实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那一瞬间的犹豫而已。
南萤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若非当真难受到了极致,又岂会允许自己以那样软弱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呢?
而她那一刻的示弱,其实只是她发泄心中那些情绪的方法,其实她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无论是好是坏。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忍住,在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南萤,声音轻微却又坚定不移:“我不会忘记师父的,永远都不会。”
☆、第八十九章、神刃炼成
南萤望着南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的过道,呆滞了好一会方才缓过神来,似是极其疲惫一般靠在了床沿上,双手无措地掩住面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宿……”
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这一声低喃落入屋中就如小石落入了大海一般,再没有半点音讯。
觅灵山最高峰的山顶上,一块巨岩被放置在正中。
岩石的正上方绘有一副太极八卦之图,其间还刻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上古文字。那图的正上方凭空悬挂了一柄长剑,由上古陨铁所铸造的剑身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凛冽的青光,青光顺着剑身流转,悉数汇聚到剑尖上,直直指向图中太极的中点。
此时距午时已经不足一刻,就在南宿在一旁等得有些焦灼的时候,南萤才总算凌云出现在了山间。
今日的南萤换下了这些天在觅灵山上常穿的素白长袍,改成了一条裙摆绣满蝴蝶兰的紫色罗裙,三千如瀑青丝仅用一根白玉簪子挽住,又在其上松松垮垮别了几枚坠有银铃的紫蝶对夹,使得她每走一步便伴有一声细微悦耳的叮当声。
大抵是因为要离开觅灵山去寻季流火他们的缘故,所以南萤还特地为自己上了妆,柳眉轻扫朱唇微点,倒是让面色好看了许多。
其实从前略带稚嫩的紫愉的相貌,和南萤的原身还是有着两分不同的,也因此可以让人轻易地就将两者区分开来。
而现在这具身子的相貌,大约是因着魂魄已经觉醒了的缘故,所以这些天来,她不但个子拔高了不少,便是连那张微微有些稚气的脸,也已经彻底长开了,活脱脱就是当年的朱雀神君再世。
就是连南萤本人,也寻不出她现在这具躯体和从前的那具有什么不同来,若硬是找茬的话,大概也就是这具身子因为精血亏虚,看起来要柔弱一些吧。
南萤走到巨岩前便从云上慢慢下来,朝着一旁看着她走神的南宿淡淡一笑,微弯的眉眼在薄薄的日光下温软而恬静。
恍惚之间,南宿便想起来当年在凡世,那个冲着缩在街头角落,奄奄一息的他微微一笑的女子,那个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将他从肮脏地狱之中拯救出来的人。
尚未等南宿回过神,南萤便已莲步轻移,踏上了那块巨岩。
一道古老的术诀从南萤的嘴中慢慢低吟出来,耀着幽蓝色焰苗的火花随之在南萤面前的太极八卦图上燃烧开来,而那把悬在图上的上古神刃便在这火光的映照着,渐渐闪烁起暗青色的光芒来。
午时已至。
两抹细细的血线分别从南萤的左右两只手中蔓延而出,一前一后注入了剑中。
南萤仍旧紧闭着双眼,轻声吟唱着那首古老的曲谣,温柔的吟唱伴着阵阵清脆的银铃声,在静谧的山间合奏成一曲绝唱。
便是岩石下的那些皑皑白雪,在此曲下也减了几分寒凉。
可不知为何,南宿看着那不知何时凌在半空之中,脚下虚无一物,背对着他的南萤,只觉得心中渐渐涌起一股自己都不明显的惊慌。
有和煦的风从此间而过,南萤那垂下的袖摆便就顺着这山风飘摇,将那默自吟唱的南萤勾勒成一只飞舞的蝶。
一只似乎转瞬之间,就会飞得无影无踪的紫色蝴蝶。
这是南宿第一次亲眼见到南萤淬炼神刃,他想过无数个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绝美却又凄凉。
南宿不自觉地便就朝着那半空之中南萤伸出手来,似是想抓住她一般。就在南宿伸出手的那一瞬间,那悬于空中的上古神刃忽得发出一声清脆锐利的鸣叫,而那太极八卦图上的熊熊焰火也在一刹那间熄灭。
神刃在空中停顿片刻,随即便朝着南萤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于此同时,南萤也踮脚临空一踩,借势迎向那柄长剑,稍顷那剑便就被南萤执在手中。
那长剑在落入南萤的掌中后,本是轻微震动的剑身便忽得安静了下来。
南萤安然地打量了长剑几眼,随即便将其收入了不知何时幻出的剑鞘之中,别在了腰间。
完成这些后南萤方才转身落在了南宿面前,将本是别在自己腰间的剑递了过去:“替为师收着。”
南宿这才从之前的那一幕中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好。”
南宿说着便伸出手,准备将这把剑接过去。
南萤见状当即将手回缩,另一只手则敲在了南宿伸出来的那只手的手腕上,好笑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南宿窘迫地点了点头,低着头正要说话时却又忽得听见南萤道:“这剑中的阴气与阳气恰达平衡,你若贸然接过,便会阳盛于阴了。”
此言一出,南宿的面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他抬着头看着面前仍是笑容浅浅的南萤,心里却生了几分懊恼之意。
若不是南萤方才有心考验他,并未真正将那剑交给他,恐怕现在那剑中的阴阳相衡之状便会被他破坏,从而致使这把剑中的玉簪灵力悉数消失。
若是当真如此,那这些天里,南萤的苦和罪都是白受了。而要再等到南萤重新花七日淬炼好这剑,恐怕一切都已经为时晚矣了。
南宿心中越发懊恼起来,他好不容易在南萤面前有这样一次表现机会,却又因为他的走神而显现酿成大祸,导致南萤的一切心血都付之东流了。
南宿不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面色却更加严肃起来。他垂眸收了收神思,再看向南萤的眼神便添了几分严谨:“南宿谨记师父教诲。”
南萤点了点头,执剑的手虽仍旧背于身后,神色却分明柔和了些许:“无妨。”
她自是看出了南宿之前的心不在焉的,此举也是有意为之,以提醒南宿收神。
她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了,什么事都喜欢一个人闷在心中,从不愿意同她说。
她自然明晓南宿如今这个性子,一半是因为从前自身的经历,一半则是因为她后来的“死”,说起来,她自己也有几分错在其中。
只是,她恐怕也没有替南宿将这性子转过来的机会了。
南萤默不可察地轻叹了声气,仰头望了望天,这才和声对着南宿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这个时候,韶玉归应该是已经和凌肃霜会和了,一路上该交代的事情应当也已经交代的七七八八了,只要他们二人赶回去的及时,那么季流火或许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也但愿,季流火不要有什么大碍。
于此同时,远在西北的胡杨林中,季流火正在一片地域徘徊。
此时他所在的地方,距银月城已经没有多远的距离了,而这空气之中的螣蛇妖毒的浓度,同样也已经差不多到了他的极限。
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再往林深之处走,而是选择了停在原地,准备探清情况再做决定。
季流火皱着眉在心中估量着距离他不远处的一株胡杨树的距离,握着小瓷瓶的手却越来越紧。
这片林子之中的螣蛇妖毒的浓度远超过他之前所有的设想,而如今他所处之地的蛇毒浓度,其积攒起来约莫已有一分半。
而他面前那株胡杨树后的那一片区域之中,粗略估算,空气之中的螣蛇妖毒大约可攒至两分。
之前他一路走来,最初的那一片还好,可越往里走,他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这片胡杨林之中,死气沉沉,随地可见有各种被蛇毒所染黑的骨骸。
林千之处的骨骸,大多数都来自于原本居住在这片树林之中的各种动物,那些动物因为居住于此,常年累月吸入了这空气之中的螣蛇妖毒,从而导致了死亡。
而往林深之中,便就有了不少人类和马匹的骨骸,估摸着就是这些年里,想要进入银月城的人类的了。
胡杨林之中尚且如此,那想必银月城之中的居民们,或许早已是无一生人了。
好在季流火本身便有灵力傍身,修为虽不及螣蛇高超,但如今也并不低出他多少。
所以这一两分的螣蛇妖毒,他并不畏惧。
只是难就难在这些蛇毒,一旦被他吸入体内,便会蛰伏在其中,而一旦这些毒素在他体内攒到五成后,情况恐怕就会有些危险了,而一旦攒到七成,便就是必死无疑了。
而如今积攒在他体内的毒素,已经有三成之多了。
若他如今贸然进入,恐怕他也撑不了半天了,而若他就此止步不前,应该还是能够撑到凌肃霜和紫愉他们的到来。
季流火望向林深之处的眸光越发幽深起来。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是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银月城的一些轮廓的。
所以若是此时叫他放弃,他又岂能甘心?
季流火凝神屏住呼吸,握着小瓷瓶的手再次紧了紧,而望向那迷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城墙轮廓,神色愈发沉重起来。
如果他现在就吃下装在小瓷瓶之中的半枚丹药,他就可以立即往深处走。
☆、第九十章、尘埃落定
可这半枚丹药的时效不过两个时辰,若是两个时辰后,丹药失效,而他所处地方空气之中的螣蛇妖毒浓度达到三分,恐怕不出半日,他便也会与三千年前的南萤一样,魂飞魄散寂灭在这天地之间。
虽然他并不怕死,可他不愿就这样死。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凌肃霜离开已经有一日了,若南宿他们在收到他的信笺就立即出发的话,现在应当时已经和南宿几人会和了。
季流火斟酌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先在原地停留半日,好好休息休息,等到天色稍稍晚些的时候,他再借着夜色去探一探银月城。
夜幕很快便就降临了,而此时季流火也已经休息得差不多,那些积攒在他体内中的螣蛇妖毒,也已经被他用一种奇异的方法暂时压制住了。
只是这个方法,却也同样带着风险。
此举只能将他体内现有的毒素暂且压制住,且时间也并不会超过两日。两日后,若是没有什么方法替他解去那些毒素,那么这些毒便会在两日后双倍的发作。
事急从权,这是季流火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在将那些毒素压制住后,季流火便赶忙将装在小瓷瓶之中的那半颗药丸吃了下去,随后朝着银月城的方向飞身而去。
可惜的是,季流火并没有能够进入银月城之中,而是只能够待在银月城外不远处的林子里,便再不敢往前靠近半步。
他此时所待的地方,空气中的螣蛇妖毒的毒性已达五分,只是其中的浓度并不高。可再往前,那空气中所凝聚的毒素浓度便就比较高了,只要在其中带上半个时辰,那毒素便定然能够侵入脏腑,攒至五分。
季流火斜靠着一颗胡杨树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此时已近拂晓,借着还不大的天光,季流火已将那银月城的外头观察了个遍。
大理石的城墙砌得极高,却并未能隔绝掉城中的喧闹。虽然如今方才天亮,可城中却已是人声鼎沸。
往来的车马声,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悉数交织在了一处,构成了一副太平盛世的曲歌。
若非这氤氲不散的浓郁的螣蛇妖毒,若非他心中早已有了推断,他险些也又要以为,距他不远处的银月城,不过是一座热闹而又繁华的城镇了。
螣蛇妖毒吞人魂魄夺人体躯,果真不虚其名。
只是可惜,他终究不能进去一探其景了。
那半颗药丸早已失了药效,他又因着急于赶路而气息不稳,不觉间便就使得体内的螣蛇妖毒积累到了四分。
所以他现在只能待在原地,紧闭全身感官以此来减少螣蛇妖毒的吸入,他只需再撑三个时辰左右,便就能等到凌肃霜带防毒的药丸回来。
季流火盘着腿坐在地上,闭上双眼开始暗自运转自身的灵力和气机。
无论如何,这三个时辰,他都必须得撑下去。
而另一边,凌肃霜和韶玉归竟在胡杨林外,遇见了就好在此的狸之,还有万妖山的六位大长老。
“主人寂灭之前曾算到过自己将有一劫,也算到了会有今日一事,特地嘱我等在此相候,助两位神君一力。”狸之说着话时极其恭敬。他单膝跪地,用右手捂着心口,微微垂着头看着地面,面上毫无多余的神色。
与他一同前来的六位妖族大长老亦是如此跪在地上,一个个虽然都没有开口,可面上的恭敬和忠诚却毫无掺假。
凌肃霜打量了跪在地上的七妖一眼,心中虽是惊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何以为证?”
“紫愉。”狸之不紧不慢道,“这世上的所有巧合,其实都不过是有心者的计谋罢了。主人知晓能够诛杀螣蛇虚浊的法宝,那将那法宝交到我手中,托请我在关键时刻,将那法宝交给两位神君。”
狸之顿了顿,抬起头来,直视着凌肃霜一字一句道:“而紫愉,便就是神君当年所寻到的法宝。”
“所以,这就是为何你会照料紫愉这么多年,还有紫愉为何会和阿萤那般相似的原因,是吗?”凌肃霜死死咬住下唇,拼命维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所以其实紫愉从来都不是南萤,她只是南萤所布下的一颗棋子,是吗?”
“是。”
凌肃霜后退了一步,闭上眼伸手胡乱揉着太阳穴,总算才让自己的语气稍稍平缓一些:“这么好的棋子,当年她为什么不留给自己用!为什么要让我们来替她用!”
狸之垂了垂眼,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却只是答出了两个字:“不知。”
凌肃霜紧握双拳长长呼了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如此,那走吧。”
凌肃霜说完便拉上韶玉归,头也不回地朝着胡杨林之中走了进去。
狸之与着那六位妖族大长老见状,也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胡杨林虽大,但好在一行人都在进入后不久,便都吃下南萤之前托韶玉归所炼制的药丸,所以这林中的螣蛇妖毒,无论浓薄,于他们而言都毫无妨碍。
韶玉归所炼制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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