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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怀-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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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囊。如今发现连皮相都是虚假时,难免不安。”
天衢子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发现也无从反驳。他说:“不知。天衢子此前,从未有过心仪之人。确实也分不清所谓恋慕到底是着于皮相,还是深入灵魂。但……傀首身份,确实大出奚某意料之外。如果当年初见,乃是圣剑真身,奚某恐怕确实无法产生妄念。”毕竟这想想都太重口。
顼婳问:“奚掌院是责怪本座有意欺瞒?”
天衢子说:“不。奚某只是在想,傀首神力惊世。天衢子自以为是的守护,只是引人一笑罢了。其实当初,傀首是有意阵亡在画城之下吧?若不是天衢子节外生枝,傀首是否也如云清一般,早就能依仗不朽神木之威而获取肉身?”
顼婳说:“当然。本座总不能因为区区一个赢墀,便当真丢了肉身。只是淫蛇血与神女泣露发作之苦,令人不安。于是才逗一逗赢墀,同他决战画城罢了。”
逗一逗?天衢子苦笑:“果然。是奚某多事,反而令傀首被困人间十八年。”
顼婳说:“也不能这般讲。一切变故,无非一场缘劫。何况凡间景色,我一直颇为留恋。我愿意变换轨迹,尝试不同的人生。”
天衢子说:“那么,傀首接下来,有何打算?”
顼婳说:“眼下要先生下腹中胎儿,赠予奚掌院,再谈其他。不过无论如何,弱水河口是不打算回去了。”她懒洋洋地道,“待了两千年,厌了。所以,关于这件事,奚掌院不必再劝了。”
天衢子说:“奚某明白。”以水空锈和向销戈之言来看,它之坚韧果决,岂能为言语所动?
顼婳说:“本座还有些乏,奚掌院可愿同眠?”
天衢子垂首:“奚某……”
顼婳微笑:“奚掌院不必勉强,若是不愿,便请退下吧。”
天衢子却是道:“不。傀首如今有孕在身,就让奚某陪伴傀首吧。”
顼婳点头:“也好。”
再次进得寝殿,她额间虚汗隐现,天衢子皱眉,问:“傀首可是身体不适?”
说着话就欲替她把脉。顼婳避开,说:“无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执意不肯由他诊治,只是依偎着他睡下。石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天衢子任由她偎进怀里,问:“傀首真身既然就是圣剑,为何每次圣剑出动,肉身反而会受伤?”
当时画城之下,九脉掌院与项婳对战时,他便看出来。每次圣剑一出,顼婳肉身便都会吐血。顼婳说:“神识过于强大,肉身盛载艰难。再加上真身一出,剑气加重,肉身更容易崩溃。”
天衢子轻声叹:“傀首此身,乃凡人孕肩,定然难以和不朽神木培养的肉身相比。”
当初若不是自己多事,她想必此时更加强大。
顼婳拍拍他的手背,说:“吾在人类腹中之时,虽然神识不全,却颇觉心安。这是终此一生……再不会有的体验。”
天衢子说:“不朽神木孕育的魔傀肉身,想必极不易得。傀首就这么给了云清……天衢子感激不尽。”
顼婳轻笑一声,整个人都依偎进了他怀里:“是啊,那肉身可珍贵了。”
天衢子心中更是愧疚难安,慢慢抱紧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顼婳又接着道:“不朽神木一粒果实可铸一具肉身。神木树龄几万年,开花已是不易,结果更是难得。一年最多不过三百多粒。唉。实在珍贵非常。”
奚掌院:“……”珍贵个屁啊!这已经很多了!!很多了好吗?!
他一脸无语,顼婳几乎笑倒在他怀里。
皮!!天衢子一巴掌拍在她头上。
顼婳翻来覆去,一直睡不好。不知不觉,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天衢子知她不适,可她显然不愿多说。他说:“怎的了?”
顼婳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只得以手掌抚摸她的小腹,然而只是片刻,他突然察觉,顼婳腹中,似有什么尖尖的东西,偶尔还动动。
奚掌院大吃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他抱住顼婳,二话不说,以神识探之。顼婳当然发现了。这是极危险的事,只要她稍有恶意,天衢子投来的神识必然有去无回。
但是天衢子显然不管不顾。片刻之后,终于说:“这……顼婳,孩子有问题!!”
顼婳似乎毫不吃惊:“没有。”
天衢子以神识探之,只见她腹中,那孩子头上似乎生了……一根尖刺!!
他将顼婳抱起来:“不,真的有问题!你方才是否腹痛?!那是因为孩子头顶有根硬刺!”见顼婳并不上心的样子,他急道,“现在孩子月份尚小,若再大些,尖刺亦会生长。到时候你这具肉身,迟早不保!”
顼婳说:“本座说了,他没有问题。”她依着天衢子,身上冷汗未停,“他头上刺,乃是剑骨。锋利无比,却也珍贵无比,与本座真身等同。这样的东西,孕育之时自是更痛些,否则掌院认为,本座为何不喜生育?”
天衢子愣住:“可是……利刃穿心之痛,傀首难道要日日忍耐吗?”
顼婳说:“不然如何?”她打了个哈欠,“无事,剑庐千年尚无惧,何况区区一个它。本座忍得。睡吧睡吧。白日里它不怎么动弹,还能睡会儿。”
说完,她真的倒下了,双目紧闭的时候,睫毛如鸦羽。
可是天衢子却未歇下,半晌,他将顼婳拉起来,顼婳颇不耐烦:“奚掌院勿要打扰,怀孕的人脾气可不好啊。”
天衢子一字一句地道:“傀首曾说过,以此子炼珠,可增法器之力。现在,奚某请求傀首,为吾炼珠。”
顼婳睁开眼睛,天衢子目光幽深如海。她说:“怎的突然又改了主意?都说女人心易变,奚掌院你这心思也是难测啊。”
天衢子神态坚决:“现在就拿它出来!”
顼婳慢慢握住他的手,半晌,问:“玄舟是舍不得本座受苦吗?”
天衢子不答,仍然执意道:“拿它出来!”
顼婳轻轻一笑,如妖冶的魔,出言诱惑:“其实无妨的,它头上尖刺确实堪称天材地宝。而吾真身为剑,一点疼痛,充其量毁坏肉身,不算什么。”
天衢子手上加力,语态不容拒绝:“拿它出来。”
顼婳脸上笑意,慢慢淡化在他眼中。他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心疼,只有不可动摇的认真与坚定。顼婳伸出手,轻轻摩挲他的下巴:“玄舟心疼我了。”
天衢子说:“如何取出它?我去找君迁子过来。”
顼婳跪坐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美人乌发滚滚,眸光倾城:“玄舟。你真好。”
然而一向色令智昏的奚掌院慢慢挣开她的手,说:“在这等我,很快回来。”
他匆匆离开。顼婳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可爱得……令人心安。
他带着君迁子,返回复亦是极快。君迁子面色不善——他们几个人每天授课,讲得嗓子都哑了。天衢子的化身呢?!日日美人在怀,笙歌曼舞!
这要是脸色还好得了才有鬼了!
他坐在榻边,为顼婳把了把脉,果然也忍不住,以医宗妙术探查顼婳身体。半晌,他眉头紧皱:“这……这腹中怀的什么啊!头上还长了一虾枪!”
虾枪……奚掌院顿时脸黑如锅底,傀首也没好到哪去——谢谢啊,你可真会形容!
奚掌院当先道:“想办法,把孩子拿掉。”
他甚至没有问,是否有办法可以保住孩子,又令母体不至痛苦。
君迁子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很快反应过来,问天衢子:“你的?”
天衢子没说话,显然默认。君迁子说:“拿掉是很简单,只要你们舍得。”
顼婳尚未回答,天衢子已是沉声道:“拿掉便是,无甚不舍。”
第六十八章 老铁扎心
君迁子让天衢子前往药坊,找齐药材。顼婳摸了摸肚子,若是此时拿掉,用来炼珠也是可以。君迁子再次替她诊脉,又探她内息,说:“傀首肉身带伤,而此子头上虾枪锋利,待我再想个损伤最小的法子。”
傀首很是无语,纠正了一句:“他头上是剑骨。”
君迁子一愣,再度查看,惊讶道:“天生剑骨?!”
顼婳无语:“君掌院,你不觉得这四个字放到一起,毫无格调吗?”
君迁子说:“这孩子拿掉可惜啊。剑骨万世难出,若是由着他生长,日后世间又将多一口不世神兵!唉呀,九盏灯要是在,恐怕肠穿肚烂也要自己来生!”
顼婳轻笑,说:“如果你能保证他取出来还是活的,本座倒有办法孕育。”
君迁子立刻想到了她的法宝之一,他说:“不朽神木?!”
顼婳微笑不语。
君迁子沉吟道:“办法肯定是有的。让我再想想。”
顼婳以手托腮,问:“陌生人的病症,也值得上心吗?”
君迁子微怔,说:“医者眼中,人人病患皆如疾在己身,无亲疏远近之分。”
顼婳说:“君掌院好气度。”
君迁子不甚在意:“以医入道,理应如此。”
顼婳不说话了,她其实看起来禀性十分温和,并没有传说中魔头现世那种腥风血雨的意味。君迁子便多问了一句:“傀首接下来,有何打算呢?如今您圣剑在手,玄、魔二界恐怕都非你之敌。”
顼婳说:“生孩子啊。”
君迁子只觉得三观都要不保——哪有魔头现世,不毁天灭地,却窝起来生孩子的!!他猜测道:“莫非此子,对傀首有大用?!”一时之间猜测还挺多的,难道是要增强自己实力,以保万无一失吗?还是此子头上剑骨,可以铸利器,镇守弱水河口?!
他把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却听顼婳说:“是有点用。本座受天衢子大恩,曾答应他,要以此子作回礼。”
君迁子的下巴掉了:“回、回礼?!”
顼婳斜睨他:“不值?!”
君迁子立刻道:“值值!”但是给天衢子生个儿子当回礼?!还生个头上有虾枪……呃,剑骨的。他说:“那么,生完孩子之后呢?”
顼婳终于抬眼看他,笑得颇有深意:“君掌院想套本座话。”
她这般一笑,终于多了几分反派的阴险邪恶,君迁子终于道:“没有没有。岂敢岂敢。”
顼婳托腮:“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等生下孩子之后,本座自然是要一统三界。”她眨了眨黑白分明,说,“毁天灭地,以铺吾登天化神之途!”
果然!这才是反派画风啊!!君迁子掌院捂了捂小心肝,显然知道了病患的“秘密”,心里无比挣扎纠结。
顼婳一本正经,连眸子里都带了阴沉杀气。看得他更是忐忑不已。
一直等到天衢子的化身进来,顼婳终于绷不住,一边捶床一边放声大笑,哪怕腹中虾枪乱拱,依然笑出了眼泪。天衢子莫名其妙,君迁子更是一头雾水——咋的,你现在就要黑化不成啊?!
顼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君迁子实在忍不住,想着二人好歹也是事实夫妻,便小声将他“夫人”的宏图壮志说了一遍。他说得极为忐忑,天衢子却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无奈:“她骗你的。不必当真。”
可……她说话时的神情,完全一副超级大魔王的姿态啊!
君迁子掌院欲言又止,天衢子拍了拍他的肩,横了恶作剧的顼婳一眼——她倒是擅于观人,专捡老实人欺负。天衢子叹了一口气,说:“她一向贪嘴,好酒好肉,性喜人间浮华。若是毁天灭地,成神何用?”现在看来,恐怕成不成神都还两说。
君迁子犹豫地看了顼婳一眼,顼婳向他抛了一个媚眉:“好吧,奚掌院说得不错,本座哪有那么无聊。”
“无聊?!”君迁子目瞪口呆——称霸三界哪里无聊了?这是每个反派的终身事业好吗?
顼婳伸了个懒腰:“当然无聊了,称霸三界,对本座有何好处?眼下三界,本座能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名?利?什么也无,反而要为他们劳心费力,一如画城魔傀。所以称霸什么的,简直愚蠢透了。”
君迁子说:“可……傀首可以驱策他们,一呼百应啊。”
“驱策?”顼婳更莫名其妙了,“一群废物,有什么好驱策的?”
废物甲、废物乙:“……”
许久,好脾气的医宗掌院终于怒了——别的反派都是自己作死的,就你是得了自大症而亡的吧?
他说:“既然三界皆无能之辈,那么想必傀首也能自己处理腹中虾枪了?”
天衢子知道同门恼怒,伸手轻按他的肩膀:“君迁子。”
榻上,顼婳纠正:“说过多少次了,不是虾枪!!还恼羞成怒了。”说完,她看旁边的天衢子,“他不会伺机报复吧?”
天衢子无奈,然而,君迁子虽然恼怒,却仍是打开针囊。顼婳发现,他无论多生气,只要一进入诊治的状况,立刻便沉静下来。
他坐到顼婳身边,为她施针,问:“若腹中有疼痛之感,要尽快告知本院。”
顼婳只觉得浑身经脉渐渐畅通无阻,灵气与魔息慢慢在胎中凝结。腹中小崽子似乎觉得十分舒适,活动也不再频繁。而自己身上疼痛,也立刻便大为减缓。
君迁子出手稳健,目中也极尽认真之色。顼婳当然也感觉到顶尖医修的神奇,然而嘴上是不示弱的,说:“你既然觉得,本座定会成为三界祸患,为何不趁此刻除之?”
这时候下手,应该很方便吧?然而君迁子只是哼了一声:“请勿亵渎医者。”
“哦?”顼婳道,“本座没有亵渎别人的爱好,不过狂阳应该对此更感兴趣。君掌院今晚住她房中,如何?”
君迁子顿时嘴角抽动,差点真的扎死她:“天衢子!!”
一时惊怒,手下不稳,顼婳腹中小崽子一动,顼婳不由哎哟一声,整个人都蜷了下去。
这下真的是,扎心了老铁。
第六十九章 剑骨铸器
君迁子的医术没话说,几日之后,他还真是将顼婳腹中的胎儿以灵气包裹,移出了她的身体。顼婳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孩子刚刚开始成形,头上的尖刺却已经十分明显。
如今小小一团,裹在灵气与魔息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营养。君迁子不断补充,说:“快想办法,他体质特殊,很快这点灵力和魔息就会被他吸收殆尽。”
顼婳从他手中接过那个小小的家伙,步下星辰海,一路赶往不朽神木所在之处。
天空突然风起云涌!!
天衢子和君迁子皆是面色微变,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闪电撕裂厚厚的云层,一闪炸雷由远及近,滚滚而来!雷若有眼,竟然是直劈顼婳!!顼婳的反应很直接——她一把将手中婴儿丢出去!
雷电轰地一声,端端击中婴儿。
天衢子和君迁子均一脸懵逼——你这反应可真快啊!!
顼婳干笑:“它受得住,受得住!”说罢一把捡起婴儿,它外层灵力与魔息已经被劈掉一半,似乎是发现自己赖以为生的物质在快速减少,它不安地颤抖了一下。看上去像是蹬了蹬腿儿。
君迁子无语:“傀首能否有半分为人母的觉悟?”
天衢子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为人母的觉悟,呵呵。
他说:“为何会有雷电相击?这看上去不像是劫云!”何况婴儿还没正式出生,就算它不为天地所容,哪有这时候降下雷劫的——那不是必死吗?
顼婳倒是诚实:“不是它的雷劫。”天衢子蓦地反应过来:“你的?!”
顼婳点点头:“天道生吾,本是为了镇守弱水河口,如今本座出现在弱水河口之外,还过得挺滋润,它自觉被驳了面子,难免要给本座一点颜色看看。”
说着话,又是一道雷电劈下!
天衢子眉头微皱,说了声:“小心!!”他化身仅有三层功力,实在是帮不上忙。
顼婳猛地将手中胎儿扔给他,手中赦世莲灯祭出,硬扛了一记天雷。三人几乎是向城外狂奔,君迁子问:“你逃脱已久,为何天道现在才有反应?!”
顼婳说:“之前借了色无非之血,铸得纯血魔傀之身,它并未发觉。”
那么现在又是如何发觉的?!
二人都没有问,其实很简单——小小胎儿头上这根剑骨,将她的身份暴露无疑。
惊雷声势惊人,好在画城并不大。三人疯狂赶路,天衢子目光不由自主凝结在手中胎儿身上。它还很小很小,对外界亦全无感知,只是像一个吃不饱奶的孩子,有些惊慌罢了。
天衢子不由自主以灵力护它,它感觉到新的营养来源,终于安心了些。像个叼着奶嘴的孩子,慢慢不再动弹。
顼婳根本没有回头看,一路惊雷追赶,身后滚滚一片全是火与烟尘。
天衢子问:“有办法解决吗?”
顼婳说:“有!但是不是现在。它若不劈我,就会劈它了。”
她指了指天衢子怀里的小小胎儿,天衢子问:“现在怎么办?!”
顼婳一边抵挡雷击,一边说:“将他放下。”
天衢子闻言,将胎儿放在不朽神木之下。顼婳施法一催,不朽神木枝叶一卷,将胎儿层层包裹。直到气息完全被隔绝,顼婳已经脸色发白,毕竟是刚刚取出胎儿,对肉身还是有影响。这样一路对抗雷击,她也吃不消。
又是一记炸雷,顼婳骂了一句,正要逃离,突然天衢子的化身扑了上来,整个将她抱在怀里。天空惊雷滚动,然而一时之间,竟然是劈她不准。
顼婳说:“哟,功德不弱嘛。”像天衢子这样的玄门大能,这一生做的善事定然是不少,身负功德愿力,自然也是颇多。但是积累到影响天雷的地步,也确实是惊为天人了。
她话音刚落,君迁子也是如梦初醒,忙紧跟着也靠过来。
他身为医修,一生救死扶伤的,身上功德更是不弱。天雷劈得更偏了。二人就这么护着顼婳,一路返回画城。功德用来替她躲避雷劫,乃逆天之举,是会有损耗的。
顼婳当然明白,在二人替她挡雷到第三次时,只见一把巨剑从天而降!
顼婳神识一收,肉身蓦地软倒。天衢子忙接过来,任她靠在自己怀中。然后看着眼前巨剑,想想自己一路倾慕的竟然是这么个大家伙,不由五味杂陈,心思复杂。
顼婳神识返回真身,顿时雷声加剧,然而它的真身本就是雷电锤炼,这惊雷虽然看上去惊天动地,实际上却是奈何不得她。
相反,它在雷击降下之前回身一劈,整个云层皆剧烈震动。如同一棵被摇晃的树,雨滴纷扬而落,渐成瓢泼之势。
天衢子护着怀中肉身,以护身气劲隔开这雨幕重帘。
君迁子眼看他怀中人连发丝也未湿得半分,不由叹了口气。顼婳站在雨中,水流冲刷在整个剑身,却遮不住她凛冽剑气。
经过它身边的落叶都被绞碎成粉。
天空轰隆作响,像是极为震怒的模样。
然而雷电不过增它威势,紧劈了几道之后,终于缓缓收住,只是大雨倾盆。顼婳似乎颇有几分得色,慢慢移至天衢子和君迁子面前。
画城的土地在她剑尖之下,如同豆腐般被切割出一道深谷。她居高临下,似在打量眼前二人。
君迁子还是第一次这般直面她,身上衣衫都被她剑气割裂。护身气劲再挡不住她凛冽威势,雨水湿了衣角。他有些喘不过气,说:“圣剑之威,名不虚传。”
天衢子倒是比他站得住,说:“若非如此,怎能镇守天河?”
也是。君迁子问:“接下来怎么办?先送她肉身回星辰海吗?”
天衢子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圣剑。她剑身银白,一条剑穗华美繁复,就这么自剑柄垂落下来,还在悠悠晃动,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
天衢子问:“真身不能开口说话吗?”
那剑穗动了动,竟是示意他扛起来。你可真够懒的!!天衢子说:“不杠,自己跑!”
凭什么?!你本尊不也天天背着定尘寰?!顼婳剑穗高举,竟然是想打他的姿势。天衢子只好站定。她想是身躯笨重,不太愿意移动,这时候也不再管他愿不愿意,非要爬到他背上。这么一个大家伙,剑气森森,天衢子只觉得后背刺痛,显然是流血了。他忙道:“你就不能变小一点!!”
顼婳终于倒也变成正常宝剑的大小,天衢子无奈,只得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一路冒雨赶回星辰海。
君迁子在其后,看见他的背影,竟然颇有几分想笑。
直到进入星辰海,外面顿时云收雨住。君迁子四下查看,说:“这里有隔绝气息的法阵?”
天衢子嗯了一声,并不奇怪——她本就是阵修,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一路来到顼婳寝殿,把她肉身放到榻上:“她体寒气虚,你再给开两副药。”
君迁子应了一声,眼睛却粘在他自后背取下的圣剑身上。半晌,君迁子终于忍不住:“我能看看圣剑吗?”
这句话的效果,等同于——能否借阁下老婆一看?!天衢子瞪他一眼,哪里肯递给他,自将圣剑放在顼婳肉身旁边。
顼婳神识当然一直清醒,这时候也没有回到肉身去,只懒洋洋地趴在柔软的被褥里。
待天衢子化身转身与君迁子说话的时候,她看见他背后一片深色的血迹。
而画城之下,不朽神木面前,一个身影悄悄潜过来,一脸贪婪地打量神木之上被枝叶卷裹成一团的胎儿。君迁子说它头上天生剑骨,是真的吗?
他慢慢伸手,想要拨开树叶,然而刚一碰到叶尖,星辰海的顼婳就是一怔。她神识分入肉身,问:“九盏灯搞什么?”
哎哟,糟糕!!君迁子紧紧捂住嘴巴。
天衢子看了他一眼,问:“九盏灯知道剑骨之事了?”
君迁子双手捂嘴,眼珠左转右转,就是不同他对视。天衢子说:“你这嘴能不能牢靠一点?!”君迁子忙唔唔点头,天衢子也来不及同他计较:“我先去带他回来!”
说完,径自离开。
君迁子这才松开捂嘴的手,立刻又恢复成一派掌院的风姿盎然:“傀首可有哪里不适?”
顼婳斜睨他,半晌,问:“九盏灯为什么要动我的孩儿?”
君迁子一脸正色,仿佛方才那个心虚到幼稚的人不是他:“当初向家堡向老,因为意外得到天外陨铁,铸成天河圣剑,自己被三界共尊为器圣。九盏灯也是器修。虽然身为九渊仙宗器宗掌院,但无论如何说起来,也是矮了向老一头。”
顼婳有些明白了:“是为了剑骨?!”
君迁子说:“稀世材料对于器修本就有着巨大的诱惑力。何况是剑骨。他一生自视甚高,然而与向老之间的这道差距,是他终生心结。”
顼婳说:“可怜。此子不过承吾神识中一道剑气,就算他得了去,炼成神器,又岂能超越本座?”
君迁子哪会在这时候同她争执,忙恭维道:“正是。此人天真到愚昧。”说完,他又讨好道:“傀首圣剑风采,本院自小便有耳闻。但一直无缘得见。如今福缘深厚,能与傀首见上一面,不知道在下能否就近一观呢?”
天衢子不在,当然没人拦她。顼婳一向大方,闻言也不在意,身侧真身一动,凌空飞至君迁子面前。剑气凌厉如有实质,君迁子忙伸手一挡,手掌被划出一道伤口。
好在九脉掌院身上都有护身玉佩,这时候伤得不重。他顾不上为自己止血,目光尽落在这剑身之上。半晌,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剑穗。
一件令铸造者被封圣的神器,玄门再无二例。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顼婳觉得这医宗掌院可以,不免问:“为何叹气?”
君迁子说:“本院这一生,恐怕也不会有向老这样的好运气。”
问道者,本来就是五分实力五分运道。这个顼婳也无能为力,她剑穗一扬,似乎是慈爱地摸了摸君迁子的头:“何必沮丧,即便当不得医圣,你也总是三界公认的第一医修。九盏灯才是真的惨。”
也是。而且典春衣也会很惨——第一阵修之名早晚不保。君迁子略微释怀,说:“傀首身体尚虚,本座为傀首开个药方。”
他面前圣剑剑穗上下晃动,似在点头。君迁子只觉十分有趣,不由又伸出手,摸了摸剑柄。
然而就在此时,天衢子回来了。
……四目相对,君迁子都能感觉到他眼中的敌意——能没有敌意吗?人家出门去了,你在房间里摸人家媳妇儿!
九盏灯被天衢子揪回来,这时候当然也心虚,但是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被圣剑吸引了注意力。他慢慢走过去,顼婳问:“九盏灯,为何擅动本座孩儿?”
尽管君迁子一直在给他使眼色,他还是扑到榻前,一脸激动地道:“傀首!只要傀首答应给九盏灯生个孩子,九盏灯愿意终生侍奉!!”
话音刚落,天衢子就一手握住了圣剑!君迁子赶紧扑上去扑住他:“他疯了!!天衢子,他真的疯了!胡言乱语!而且他的意思是他想要孩子头上的剑骨,绝不是想跟傀首生孩子!”
天衢子再次揪住九盏灯,连远在融天山的本尊都气得火冒三丈——是春天到了吗?!怎么总觉得头上有点绿!
九盏灯连手都没还,就任由他这般揪着,说:“天衢子,你把孩子给我,我一定能再铸出一把圣剑,这样傀首也不用再镇守弱水天河了!你们能够长相厮守,岂不美哉?!”
天衢子将他提过来,与自己对视。九盏灯在他将要结冰的眼神中慢慢冷静下来。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心虚地看了一眼榻上的顼婳,顼婳眸中带笑,看不出感不感兴趣,倒也不像生气的模样。
而天衢子就只差一拳揍在他脸上了:“融铸自己的亲生骨肉来求一个相爱相守,是大丈夫所为吗?”
他字字如刀,九盏灯不敢说话了。君迁子再三示意他闭嘴,这时候见他终于会意,忙打圆场:“傀首的药方我开好了,天衢子,你赶紧抓药吧,让你那徒弟煎了送过来。”
天衢子接过药方,沉声道:“都出去!”
君迁子和九盏灯连忙出了顼婳寝殿。一直等到他出了星辰海,前往药坊煎药了,九盏灯身子一猫,重又返回去。君迁子心中着急,也跟随而至:“你能不能不要作死啊!”
然而九盏灯哪里甘心,他几乎是扑到顼婳榻前,圣剑的剑气将他颈间划了一道口子,他犹自不觉:“傀首,请考虑我的建议!!毕竟孩子您要生多少都有。现在三界与您,唯一的争端就是弱水河口。一旦此事解决,您不就可以长留世间了吗?!”
顼婳安静地看他,一直等到他不再言语了,方才微笑着道:“融铸自己的亲生骨肉求一个己身自由,也配称作圣剑吗?”
九盏灯愣住。
顼婳说:“九盏灯,向销戈并非器圣,吾亦非圣剑。水空锈也不是什么圣贤君子。圣之一字,不在世人口中,亦不在你眼中。”
九盏灯颇有些失魂落魄,脚步轻浮地走出了顼婳的寝殿。君迁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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