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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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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衢子点头表示明白,心下却难免起疑——月中不朽木,如今还有何处可得?
  数十里桑林望不到头,风吹林打叶,沙沙作响。
  顼婳行走其间,腰间星星石的腰链闪闪发光。她说:“记得与奚掌院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桑林。”
  天衢子当然记得,天魔圣殿,魔尊赢墀为了永久禁锢她,虚情假意地种了一片桑林。他说:“本院以为,傀首当并不愿提及旧事。”
  顼婳迎风而行,发丝轻扬,她轻轻靠着一根桑树,问:“为何不愿?得遇奚掌院,乃本座之喜。倒是当时错将掌院认作云阶,恐怕令掌院见笑。”
  旧事重提,天衢子心驰神往。他缓慢靠在同一棵树的背面,感觉到她衣上轻纱温柔如烟:“傀首……知晓了?能够与傀首相识,亦是天衢子三生之幸。”
  画城桑林,天衢子化身同顼婳说着话,本尊在苦竹林打坐,却一直未能静心。
  明月入窗,一地寒霜。他抬目而望,心之所系,终在彼方。只是任何一方势力,历史底蕴是不会突然改变的。但是画城好像换了傀首之后,连种族文明与信仰都转变了。
  他觉得有点奇怪,只是顼婳不愿多说,且如此良辰美景,若是谈论这个,未免可笑了。
  融天山。
  九脉掌院攻打魔族几天几夜,这时候都累翻了,各自入睡,便连座下弟子也十分少见。
  只有一个人还精力旺盛——刀宗掌院木狂阳。
  木狂阳在飞镜湖洗了个澡,提着乾坤日月刀正返回居处。她与其余人不同,其余八脉掌院,没有人和自己师尊住在一住的。毕竟大家都成年人了,谁还需要长辈这般管束啊?
  但是木掌院跟付长老却仍是一院两室而居。以前她爱喝酒,爱乱跑,爱闯祸。付醇风不得不就近监督。多年之后,倒也习惯了,师徒二人相处还算是融洽,便也没人再提搬离的事。
  此时木狂阳进来,便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说话。
  她一时好奇,走到付醇风房间门口,声音是从里面传来,木狂阳想敲门,手刚放开门边,只见里面付醇风道:“杀木狂阳。”
  嗯?木狂阳莫名其妙——不是吧,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很少听你的话,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她将窗棂濡湿,睁一目眇一目,偷偷去看。
  房里只有付醇风一个人,只着了棉麻的中衣,身姿一如以往,只腰下挺着一座炮台,只看一眼,便觉尴尬。
  木狂阳也觉得很尴尬,好嘛,大抵是因为这个怨恨着自己。不过好歹师徒一场,也不必因为这个就要杀我吧?上次不还说不至于些吗?
  木掌院摇摇头,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正这般想,房里人却不由自主,又低声呢喃了一声:“杀木狂阳。”
  虽然这般说,却一直站着没动。
  木狂阳歪了歪头,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师尊,过分了啊!一点小错,你多喝点热水不完事了吗?嗯……虽然可能不止多喝一点。但犯得着就要杀我吗?”
  付醇风转向她,神智陡然一凝,似有清风拂面。他轻声喊:“狂阳。”
  木狂阳走到桌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是我说你,三年时间,看开点不完了?怎么,你还要在背后打小人啊?”
  付醇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她面前,声音里略带了颤音:“狂阳……”
  木狂阳微微皱眉,终于发现一点不对:“师尊可是身体抱恙?”
  然后最后一个字落地,付醇风突然拔刀斩来,刀挟狂风,竟是毫不留情。木狂阳心中一惊,幸而她的反应放在九脉掌院里也是顶尖的。纵然毫无防备,却还是回身一跃,跳窗而去。
  付醇风一刀斩碎自己房间的一堆墙,却并不肯罢休。他几步追至,又是举刀一劈,法阵摇晃。木狂阳躲得及时,地上刀痕深如沟海。
  木狂阳不满了,说:“喂,看你年老,给你三分颜面啊。你再乱来,我不客气了!”
  付醇风听若未闻,紧接着又是一刀破空而至。木狂阳不得已——付醇风战力不弱的,她只能举刀抵抗。然而她一刀下去,付醇风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木狂阳整个惊呆——不对啊,她仅是防御而已,根本没有反击,他为何吐血?不会是气的吧?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家师尊似乎不太清醒。她心中一跳,生出不祥的预感来,尝试着唤了一声:“师尊?”
  付醇风攻势略缓,但很快又一招快似一招。木狂阳再度格档,果然自己的气劲穿透了毫无防备的他,他如受重击,鲜血狂涌。
  不对。木狂阳神情渐渐凝重,她且战且退,但是付醇风攻势猛烈,她又不能使用气劲防御,一时之间也颇为吃力。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一刀劈飞了付醇风的刀。刀意拿捏得极准,只在付醇风身上划出一道浅浅伤口。付醇风衣衫沾血,却是不管不顾,竟然以身化刀,全力劈砍。
  木狂阳不敢抵挡——此时刀者意志便是利刃,她若下死手,付醇风可就真的没命了。
  她不能使用任何护身气劲,生硬一击。顿时只觉胸口被人剖开一般,胸骨尽断。她闷哼一声,坐倒在地,嘴里尽是腥甜。
  付醇风走到她面前,虽是受伤不轻,却仍目光呆滞,他喃喃道:“杀木狂阳。”
  木狂阳手捂着伤口,右手仍然紧握着自己兵器,却无法出手:“师尊!”
  付醇风微微一颤,慢慢走到木狂阳面前,木狂阳右手轻按腰间刀形的掌院玉佩,一粒丹药落在掌中。她猛地扑上去,竟是以蛮力按住付醇风,强行将药丸塞进付醇风嘴里。
  然而付醇风剧烈反抗,哪里肯咽?!
  木狂阳拼了老命将他死死摁倒在地,眼看将他肩胛都压得骨裂了,仍不放手。可是付醇风却死活不肯咽下丹药,眼看就要吐出来,木狂阳双手不空,万般无奈,说了声:“师尊得罪!”
  话落,一埋头,猛地吻在他嘴上。付醇风狂乱地摇头,面前人几乎全力压制在他身上,挺立之处奇异之感流窜全身。他牙关不由松开,木狂阳以舌尖将丹药推进去,强迫他吞嗯。她可不想被他杀死在这里——总得有个原因吧?
  她心一横,右手施力,只听嘎巴一声响,竟然猛地将付醇风一双手臂扭断。
  付醇风闷哼一声,木狂阳又抓住他的双腿,不好意思啊师父,虽然有点痛,但保命要紧!受点外伤不要紧,好歹君迁子接骨没有任何问题。痛您就忍着吧!木掌院当机立断!
  付醇风一粒丹药入腹,登时只觉得神魂归位——那丹药可是掌院的保命圣丹,药效可想而知。此时他粗喘着回过神来,只见自己仰面倒地,而身上,木狂阳紧紧压着他。
  唇舌相交,她的舌尖顶得极深,而他双臂剧痛,难以抬起。更可怕的是——木狂阳正在掰他的双腿!
  孽徒!你在做什么?!
  付大长老想要怒吼,可是嘴不得闲,他奋力挣扎反抗,可木狂阳哪里理他?双臂无力,他一切的反抗都被镇压。只有那一记深吻,令他不知是缺氧还是神魂出窍,眼前不时白光阵阵,仿佛被入侵到灵魂。
  付大长老用力推拒,这孽徒到底意欲何为?!
  他目眦欲裂,她先是下药,如今竟然又想用强不成?!上次说的话,她是全当了耳边风!可是即便是用强,何至于将自己双臂折断?!
  付醇风愤怒至极,若说当初被木狂阳吊打,他虽难堪却并未对她心生芥蒂,到底是技不如人,败亦无话可说。至于尊严——失败者,哪有资格计较尊严?!
  可今日不同!他堂堂一位刀修宗师,哪怕不提九渊身份,至少也是大好男儿!
  竟这般被人压倒在地,且折去双臂,强吻。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他拼死反抗,然而木狂阳只一味用强,连护身气劲也未动用。
  付醇风刚要从她的桎梏中挣扎出来,只觉得双腿蓦然剧痛。木狂阳为了中止他的反抗,竟然双手施力,猛地砸断了他的腿!
  付醇风闷哼一声,眼泪都要流下来。齿间一用力,差点将木狂阳的舌头咬断。
  木狂阳也是痛不可当,但是没办法,与其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师尊杀死,咬点舌头不算什么——外伤对于九渊医宗来说,都不叫什么事。
  她强忍痛楚,无论如何不肯松手。
  付醇风心中羞愤已极,粗喘不已,只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刀宗这么大的动静,毫无疑问已将其他人惊动。天衢子等人匆匆赶来,一见地上情形,顿时瞠目结舌。还是载霜归一脸颤抖,怒斥:“木狂阳!你在干什么?!”
  木狂阳终于抬起头,早已是满嘴鲜血。她摆摆手,舌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话了,只好指指付醇风。
  她整个人还趴在付醇风身上,而付醇风四肢俱折,衣衫凌乱,因羞愤至极,浑身轻颤,更差点咬断了她的舌头。她连连摆手,让大家听她解释。
  可这他妈还用解释?!
  所有长老一想到付醇风的凄惨遭遇,个个感同身受,全都气得浑身发抖!
  来来来,你他妈给我们大家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木掌院:你们听我解释!!
  想来想去……解释个毛啊,老子没法解释……


第四十九章 严刑逼供
  所有掌院、长老到齐, 而木狂阳压在付醇风身上,一嘴鲜血,口不能言。
  最后还是天衢子将她扶起来,他目光敏锐,一眼看见木狂阳胸前的伤口,顿时皱眉道:“你受伤了?!”能伤木狂阳的人可不多。
  木狂阳捂着长长的伤口,被天衢子这么一搀扶,她整个心脏都要露出来了。
  鲜血滴滴嗒嗒,付醇风几乎是立刻道:“君迁子,先为她诊治。”
  正在打开药箱的君迁子闻言, 不由翻了个白眼。诸人顺着他的目光,不由也看向了付大长老的紧要之处,登时目光全都微妙起来。
  如此凄惨的关头, 你这炮台高举的, 干什么呢?!
  ……别是人师徒两个玩情,趣吧?诸人顿时不忍直视——我们融天山的掌院,个个都这么重口吗?!
  前有魔尊为了天衢子杀上山来,后有刀宗掌院和大长老sm……
  君迁子平素十分严肃正直, 实乃九渊仙宗最不八卦的一个人。他低头替木狂阳清理伤口碎骨, 皱眉道:“怎么会伤成这样?!”
  木狂阳哪里说得出来——舌头伤着呢!
  载霜归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需不需要替付醇风惩治他的爱徒?现在看来情况不对啊!
  木狂阳说不出话,辩解无能,所有人都盯着付醇风——你到底是需不需要帮助啊?
  付醇风一辈子的老脸都在这里尽丢了,他就躺在地上, 四肢俱废,想要抬手遮一遮丑都不可能。付大长老并不是很想活。面对诸位同门复杂无言的目光,他悲惨地摇了摇头。虽然心中恼怒已极,但他总不能把木狂阳推出去治罪。
  然而大家哪里知道他的苦衷?此时见他摇头,便都明白——果然是师徒情,趣!!
  诸人一脸了然,载霜归又急又气,沉声说:“木掌院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这么大年纪,一点分寸都没有!”
  木狂阳连连摆手,扯扯君迁子示意他先治自己的舌头。但是她胸口伤重,君迁子纵然是医宗圣手,却哪里忙得过来?!还是天衢子自药箱里取了药与针,为她接上舌头。
  等到勉强可以开口了,木狂阳赶紧辩白:“师尊方才突然向我动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杀木狂阳’。我观他神色不太清醒,这才出招自保!”
  众人大吃一惊,这时候才纷纷收起自己方才的猜测。
  玉蓝藻问:“可是上次被魔族所掳,赢墀在付大长老身上动了手脚?”
  君迁子眉头微蹙:“当时付大长老回来后,我曾替他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如果真是如此,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当然麻烦啊,赢墀又不蠢,如果是医宗轻易就能破解的招术,他用在付醇风身上又有何用?!
  但是此时若是质问,他又岂肯乖乖解术?
  天衢子说:“现在厉空枭在我们手上,看来我们只得以此要挟,令他为付大长老解术了。”
  木狂阳嘴里还在流血,闻言却道:“赢墀素来卑鄙无耻,谁能保证他会乖乖解术?万一他又在我师尊身上种下其他阴毒法术,又当如何?”
  真是麻烦啊,大家都开始头痛了。
  君迁子简单地处理了木狂阳的伤势,很快又为付醇风接驳手、足。付醇风坐将起来,君迁子肯定了木狂阳的话:“他体内有混元丹,看来木掌院正是以此丹唤醒其神智。”混元丹正是融天山九位掌院的保命圣丹,炼制十分不易。但效果也十分强悍。
  他既然这般说了,大家自然完全相信,于是付大长老的丑态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典春衣说:“莫非付大长老是受药物控制,对木掌院生了邪念?!赢墀真是阴毒。”
  付醇风张了张嘴,没说话——这还真不是,虽然赢墀确实阴毒。
  等到包扎完这一对师徒,天色已经快亮了。诸位掌院们折腾了一宿,现在真是人困马乏,连木狂阳都累了。第一次大家什么都没管,倒头睡下。
  天衢子也十分疲倦了。画城桑林里,顼婳与天衢子的化身共同背靠一棵桑树,伤势沉重,而隔着九殛天网分魂而至,又十分疲倦。再加之体内魔息,他俨然已不堪重负。
  但是有美在侧,一刻千金,哪舍得将时间耽搁在睡眠里?
  月光下桑影斑驳,顼婳说:“五百年里,我经常夜里在此行走。”不然也不会遇到前来画城打探魔傀体质的赢墀。
  天衢子安静聆听,他对她还不算了解,但不必着急,他有无边无际的耐性,和很长很长的时间。
  顼婳接着道:“可是人间很奇怪,夜深人静时,光影交错,会有一种,全世界只剩我一人的错觉。”
  天衢子轻声说:“孤独?”
  顼婳说:“我并不明白何为孤独,安静有时令人沉迷,有时让人生厌。今日有掌院相陪,却觉心安。”
  天衢子余光扫过她华美的裙摆,问:“天衢子……有幸与傀首携手而行吗?”
  “这有何不可?”顼婳伸手过来,天衢子缓慢握住。倦与伤都抛到了九宵云外,愿为这一刻五指相扣舍却所有。
  星辰海。
  奚云清一直跪到天亮。天光入窗棂,她终于起身,活动了四肢,先去师尊房里请安。天衢子其实并没有让她们晨昏定省的习惯。毕竟以往他喜欢清静,苦竹林一直不欢迎来客。
  但是今日不同。身在敌营,她作为弟子,当然要担起师尊安危的重责。她来到师尊房间门口,然而敲门许久,却并无人应声。
  师尊不在?!
  奚云清寒毛都竖了起来!
  怎么可能?!那妖女是不是把师尊怎么样了?!
  好嘛,顼婳又从傀首变回妖女了。
  奚云清怒气冲冲地闯进顼婳的居处,然而此处空无一人。顼婳也不在。奚云清一头雾水,顿时心里又冒出种种猜测——连天衢子化身被剥去衣衫绑在十字桩上,顼婳手持皮鞭,沾上辣椒水,重重鞭笞这样的限制级画面都出现了!
  她急急前行,冷不防迎面撞上一个人,还是个熟人——魔傀四君之一,痴。
  奚云清曾经为他治过伤,这时候倒是一眼认出来。事关师尊安危,她哪还顾得上跟痴客气,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们傀首把我师尊的化身囚在哪里了?!”
  痴莫名其妙,指了指她揪住自己领口的手:“我并不觉得,这是礼貌问话的方式。”
  奚云清气得俏脸都红了:“谁要跟你讲礼貌!快将我师尊的化身交出来!”
  痴沉声道:“魔傀四君不能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请你自重,勿坏我清誉。”
  奚云清:“……”谁要坏你清誉啊!她怒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问我家师尊呢?!”
  痴握住她的皓腕,向后一翻,奚云清只觉一股大力,几乎将她手腕扭断。她闷哼一声,冷不丁宝剑出鞘,一剑削来。痴只得放手,然而奚云清哪肯罢休?一剑破风刺来。
  二人在星辰之间的连线上交战,奚云清上次旁观了顼婳修补九殛天网,对法阵理解终于大为精进。此时与痴对战,竟然一时之间也不落下方。
  痴感觉到这丫头进步神速,一时之间难免好奇,一攻一守,竟也十分认真。
  二人交手有近百招,痴渐出全力,一招气贯山河当头斩下。而奚云清毕竟还在摸索中,结阵速度稍慢,被他一刀压制,她“啊”地一声惊叫,整个人从星线之间坠落。
  痴连忙飞身而上,本是一手扯住她的衣袖。然而高空飙风猛烈,他刀气下压,奚云清的衣袖碎裂,痴无奈之下,只得握住她的手。
  奚云清心中慌乱,忙准备御剑,痴来不及制止,而她一动真元,立刻引得星辰海防御法阵开启。无数光线如最锋利的刀刃,自四面八方而来。
  痴拥她在怀,以手中刀挡去光刀。
  他毕竟生长于此,对此阵十分熟悉,光影交错纵横,虽然声势惊人,但二人总算没有受伤。奚云清一时之间不敢妄动,只得任他拥抱坠落。
  他的刀与光刀相击,兵器交击之声就在耳边响起,声声不绝。奚云清却莫名地,觉得安全。
  然而星辰海乃傀首驻地,防护法阵一旦开启,如何能不惊动卫队?
  二人尚未落地,已经被重重包围。奚云清面色微红,然而为首的人乃是星辰海卫队队长慕云绮,他沉声道:“魔傀四君不得接触除傀首以外的女子,痴君不知道?”
  奚云清一怔,这才发现自己还在痴的怀中,她飞快挣脱出来,身上衣裳多有被划破的痕迹。痴也没好到哪去,仓促之间抵挡光阵、不触发其他攻击法阵已是十分难得,哪还顾及得了衣服?
  他一向口舌笨拙,此时只是道:“我没有。”
  慕云绮却是一挥手:“这么多人亲眼所见,岂容你抵赖?来人,暂将痴君拿下,通知祭司神殿,等候大祭司发落!”
  奚云清一脸呆滞——什么鬼啊!魔傀四君只因为抱了一下女人,就要被收监?!
  顼婳与天衢子的化身坐在灰白色的城墙上,看日出东方,烟霞万里。
  画城在晨曦中苏醒,城门前小路镶嵌在繁花绿草之间,如一条锦带,蜿蜒无边,远远地行出春山之外。天衢子轻声叹:“画城真是宁静之极。”
  顼婳说:“第一眼看见奚掌院化身之时,吾便有此刻奚掌院凝视画城之感。”天衢子的化身,尽褪威仪,正是个绿水修竹般温和宁静的人物。
  天衢子微微一笑,然毕竟伤病在身,纵有霞光映衬,亦是容色惨白。
  顼婳也是天光渐明才发现,不由道:“奚掌院身上有伤,却仍陪我通宵出游,是本座考虑不周了。”
  天衢子道:“能与傀首把臂夜游,乃天衢子荣幸。顼婳不必客气。”
  顼婳站起身来:“奚掌院这样说,本座更心中不安了。我们还是先返回星辰海吧。”
  天衢子拂去衣上微尘:“亦可。”
  二人结伴返回星辰海,然而刚行至门前,便闻人声鼎沸。顼婳皱眉,只见星辰海下,不仅有卫队,还有祭司神殿的人,连太史长令都来了。
  她大步走来,众人立刻左右两分,让出中间一条道来。
  “什么事?”顼婳问。
  太史长令面色铁青:“魔傀四君之一,痴君,不守族规,竟然在大清早与一女子衣裳不整、搂搂抱抱!举止不端,令傀首蒙羞!”
  天衢子面色古怪——痴君搂抱一个女人,为何是令傀首蒙羞?
  倒是顼婳问:“女子?谁啊?”
  太史长令法杖一顿地,微微抬手,作了个押上来的手势。有二人被推推搡搡,出现在顼婳眼前。男的是痴,女子竟然是奚云清!
  二人皆被捆绑,身上衣衫,倒确实是破破烂烂。
  痴面色怒且难堪,奚云清更是满脸通红。这时候一眼看见天衢子的化身,她赶紧喊:“师尊,这群疯子胡说八道,您千万不能相信他们!”
  太史长令怒道:“闭嘴!你勾引魔傀四君,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顼婳头大如斗:“怎么回事,好好说。”
  痴不擅言辞,奚云清只好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怒道:“你身为傀首,岂能霸道至此?痴不过危急之时出手相救,他有什么错,竟然就要浸猪笼?!”
  星辰海卫队队长慕云绮喝道:“黄毛丫头竟然敢对傀首无礼?!”说着话尖刀一递,已经到了她的咽喉。天衢子衣袖一动,慕云绮只觉得一股气劲自刀尖传来。他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刀尖变软,竟然是寸寸融化滴落。
  他大吃一惊,天衢子的化身冷然道:“战士刀锋,当对敌沙场,保家卫国。不可胡乱指向。”
  慕云绮看看他,又看看顼婳,顿时与旁边所有人产生了同样的疑惑:“你是谁?!”
  他一声怒喝,突然所有人都发现一件事——这个人可是跟傀首同去同回的。这一大早的……这二人衣衫沾露,而傀首更是一身盛装。
  孤男寡女,一夜未归,这是去了哪里?!
  太史长令毕竟消息灵通一些,见状沉声道:“你是九渊仙宗阴阳院掌院天衢子的化身!”
  诸人闻言,顿时轰然一声,议论纷纷——化身一说,只是听闻,几时亲眼见过?
  更何况九渊仙宗阴阳院掌院,素来只闻其名,此时见了真人,难免诸多品评。天衢子身姿笔直,在这样的场合,即使是化身,也不由带了八分威仪:“正是本院。”
  太史长令怒道:“你被傀首俘获,乃画城阶下之囚。竟然也敢在此放肆!”
  天衢子凛然答:“法有不公,人人皆可指摘,何谈放肆?”
  太史长令转而对顼婳道:“傀首便任由一个俘虏在画城指手画脚、妄议是非不成?!”
  顼婳拨弄手中桂枝,含笑道:“依大祭司之意,欲待如何啊?”
  太史长令冷哼:“魔傀四君之痴,与其他女子行为不检,依照画城族规,浸笼沉塘,受寒水炼魂之苦,永世不得收敛其尸骨。至于此女,勾引四君,该当枭首示众。”
  奚云清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才道:“你们……怪不得魔傀是魔族!你们真是凶残愚昧,无可救药!”
  她名门弟子,骂人也骂不好,只得这般文绉绉地道。
  “哈哈。”顼婳笑道,“只是抵挡光阵罢了,也值得大祭司这般小题大作?”
  “小题大作?!”太史长令气得胡子都被吹了起来:“画城族规在你眼里是否只是儿戏?!”
  顼婳不耐烦道:“族规乃是死物,活人岂能被一纸条文所缚?!痴君,清晨与人打闹,误触本座法阵,致使卫队示警,引发族人恐慌,削半年俸禄,着令禁足一月,面壁思过。奚云清嘛,冒犯四君,出言无状,着令掌嘴十下。此事就此作罢。”
  她话音刚落,突然有人跪地道:“傀首!”
  顼婳闻声看过去,说话的却是星辰海星辰卫队队长慕云绮。顼婳问:“你有什么意见?”
  慕云绮道:“恕属下直言,此二人做出如此败坏风气之事,傀首却一味包庇,属下不服。”
  “哈!”顼婳走到他面前,以足尖勾起他的下巴,“你不服?”
  慕云绮的目光根本不敢往上看,已被她一袭繁花锦簇的衣裙耀得眼花缭乱。他神情慌乱,面上烟霞晕散,却仍然坚持道:“属下不服!”
  顼婳足尖施力,令他眼神上移,与自己对视。慕云绮顿时呼吸停滞,顼婳红唇轻启,道:“不服就努力修炼,若你的修为能超过他,本座也包庇你。”
  话音刚落,慕云绮还没什么表示,顼婳便听得身后,天衢子沉声道:“傀首教训属下,还真是庄重!”
  得,按倒葫芦起了瓢,奚掌院生气了!
  顼婳无奈,不想跟伤兵一般见识,只得道:“奚掌院受伤不轻,还是先行入内,上药疗伤吧。”
  然而奚掌院岂是那么容易息怒的?他一看见慕云绮面上恍惚之色,心中怒火更盛:“傀首部属众多,难道个个都是如此管束不成?”
  顼婳一向吃软不吃硬,天衢子态度一差,她立刻便话中带刺:“本座如何管束部属,不劳奚掌院费心。”
  这一番对话,却是透出一股子酸味来,太史长令立刻发觉了——不对啊,这二人,莫非是有什么首尾不成?!但这是很有可能的,当初顼婳以身殉城,战死在画城之下,可就是天衢子相救。
  他马上追问:“傀首昨夜不在星辰海,清晨却与天衢子化身一并归来。这般形容装束,恐怕不是对待敌首战俘之态吧?”
  周围目光各异,顼婳一脸正直,道:“本座身为画城傀首,一直将种族利益牢记心中。与九渊仙宗奚掌院,更是立场相左,毫无往来。玄门视我等为货物,私下买卖,罪恶滔天,不可原谅!”
  人群中有人问:“所以,昨夜,傀首是在对天衢子严刑逼供吗?”
  呃……顼婳一身正气凛然:“正是。九渊仙宗一脉掌院如今沦入画城,正是天道至公,正义不晚。”她回头看一眼天衢子,他化身伤势沉重,看上去还真是惨白如纸、弱不禁风的模样,若说是被施以酷刑,还真是有几分可信度。
  傀首什么人?一向最擅长胡编乱造。她立刻道:“族人灾难,虽不是九渊所为,却因他们坐视而至。族人苦难,本座必会先向奚掌院讨得几分!令他明白何为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周围群情激愤,奚云清顿时双目含泪,心痛欲绝:“师尊……”
  被“严刑逼供”的奚掌院:“……”
  因着这番同仇敌慨,大家总算是把痴君和奚云清的事给忘了。
  诸人回到星辰海,痴君一脸欲言又止,是想找机会解释的意思。顼婳摆摆手,又令人送了药材到奚掌院房里。然而奚掌院显然并不领情:“立场相左、素无往来,本院怎敢当傀首盛情?!”
  还闹别扭!顼婳道:“奚掌院这般讲,本座只好将令高足枭首示众了。”
  天衢子哼了一声,旁边奚云清怒道:“妖女,休想以我威胁!你昨夜到底对我师尊做了什么?!”眼见自己师尊憔悴虚弱,她真是恨不得亲身受过。
  顼婳冲她眨了眨眼睛,说:“好云清,你猜!”
  奚云清气得眼眶都红了,天衢子见状,只得安抚道:“为师无事,将药拿过来,助为师配药罢。”再不为自己这二弟子找点事做,她怕是要自己难过死了。
  奚云清为师尊配药,然而及至晚间,顼婳竟送了一条腰链过来,还亲自为天衢子的化身系上。
  那腰链乃翡翠珠子串成,粒粒圆润饱满,绿如春水。一看而知非是凡品。
  奚云清头发都竖了起来——上次她偷偷跟顼婳提起过,说曾经典春衣佩戴过一条腰链,自己还以为他穿戴贞,操带呢。
  今日这妖女,竟然就这么赠了师尊一条!!更令她惊痛的是,师尊竟然没有拒绝。
  一想到师尊昨夜被这妖女是如何的践踏侮辱,奚云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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