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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妖孽-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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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又还是他们这个逃港小集团的主心骨。
马胜利上前,一把推开自己的妹妹马秀丽,凑到他跟前问道。
“陆哥,咱们跑路就跑路,干嘛非得带上货郎苏和他女儿?一个老一个小,多累赘。”
“他还不是看上了那只小狐狸,眼都直了。”马秀丽在旁边哼了一声,醋劲远没有消。
马胜利瞪了妹子一眼。
“别瞎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边上去。”
陆爱国懒洋洋的瞥了这对兄妹一眼,扭头看向靠墙破床上躺着的白建国,喊了一声。
“文明白,我饿了,给弄点吃的。”
白建国脸上盖着书,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
“没有。”
“老苏不是给拿了两筒饼干嘛。”
“那得留着明天晚上吃。”
“啧,我现在就要饿死了,还等得着明天?快拿来。”
白建国蹭的一下坐起身,脸上的书啪的掉落在地。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从床角里拿出一筒饼干,扔给了陆爱国。
陆爱国接住饼干筒,在手里掂了掂。份量不重,顶多也就两斤的样子,还是连着铁皮桶一起算的。
用牙一咬,用手一撕,就把饼干筒打开。一股面粉加奶油的香味飘了出来,屋子里的三男一女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在这个吃草根啃树皮的年代,奶油饼干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
两筒奶油饼干也确实抵得上加入费,所以马家兄妹虽心里有疑问,但刚才也不敢随便乱说。
拿着饼干筒,陆爱国伸手进去掏了一把,毫不客气的塞进嘴里大嚼。满口甘甜酥脆,真是人间极品。
屋里其他三个就眼看着他大嚼,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陆爱国一嘴巴嚼了四块饼干,咽下肚后又伸手掏了一把饼干塞到马胜利手里。马胜利什么也不说,抓过这把饼干就转过身去往嘴里塞。
第二把饼干,陆爱国塞给了白建国。白建国一声不吭的接过,掉转头一块一块的也往嘴里塞。
第三把饼干递给了马秀丽,马秀丽伸手接过,接过陆爱国张嘴在她手里大咬了一口。他人高最大,这一口咬去起码三块饼干。急的马秀丽哇哇大叫。
他还得意洋洋,抿着嘴在旁边笑。
可马秀丽爱死了他这无聊的痞子样,嘴里骂着脸上气着,可心却怦怦的乱跳,差点被咬到的手痒痒的,尤其是碰到他嘴唇的那一片皮肤,像火烧一般烫。
背过身去,把饼干往自己嘴里塞。吃着那些破碎的半块的饼干,她觉得格外香甜。



第186章 大逃港 3

就在小破屋里的 三男一女大嚼奶油饼干的时候,地窝子里的苏平安却在啃着红薯干。
在苏平安 有限的记忆里,红薯干虽然比不上奶油饼干,但也别有一种香甜。可是如今地里贫瘠,连长出来的红薯都失了往日的香甜,变成了一块块干硬的米糠,除了能管饱,就再没有别的优点。
但外人都已经饿得只能吃草根树皮,她还能有红薯干吃,也已经应该知足。况且,奶油饼干是假如逃港小集团的入门费,该花的还是得花。
货郎苏蹲在地上,眯着眼把红薯心检出来塞到她手里,自己则吃着带皮的。
苏平安也不跟他客气,麻木着一张脸往嘴里塞干巴巴的红薯心。
吃到半饱,货郎苏便把装着红薯干的布口袋一扎。
“剩下的留到明天吃。我瞧着陆爱国话里的意思,应该就是在明天了。咱们得吃饱了才行,不然没力气赶路。”
苏平安把嘴里的红薯心咽下,舔了舔嘴唇看着布口袋,一言不发。
货郎苏见她眼馋,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红薯干塞到她手里。
她撩起眼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过这块带着土腥气的红薯干塞进了嘴里,慢慢的咀嚼着。
货郎苏看着她把这块小小的红薯嚼碎,咽下。如同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块红薯似的,咂巴了咂巴嘴巴,这才低下头把布口袋扎紧,转身掀开草席,抛开烂泥,把布口袋藏好。
吃过了红薯,两个人就坐在草席上,肩碰着肩。
货郎苏伸手揽住她,像一只干瘦的猫头鹰揽住一只同样干瘦的小乳鸽。
她竟然这么瘦了,分量轻的如同一片羽毛,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的情景。
那是1941年的夏天。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瘦,这么饿,带着一身的土腥气,出现在他的面前。
起先他只是可怜她,一个小女孩,在兵荒马乱的时代孤身一人流浪。她的家人在哪里?她的未来又在哪里?
他给了她一碗饭吃,结果她就赖着不走了。
他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二十来岁孤家寡人。她是流浪的孤女,十四五岁一朵花的年纪。日子长了,他不是没有想法的。
可是她身娇肉贵,鲜花似的人物,不是他一个小货郎能养得起。他能给她的,只是粗茶淡饭,男耕女织。
可她就是不走,吃着他的粗茶淡饭,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而他也跟魔怔了似的,养了她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明知道她不会属于自己,可小货郎做起了白日梦,宁愿不醒。
他养了一朵娇花,冰雕玉琢,高不可攀。然而一养五年,她除了身材胖了一些,气色好了一些,眼睛活了一些,却是一点都没有长大。
直到这时,他才仿佛明白过来,自己养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也许是鬼魂?也许是妖怪?
然而她不怕太阳,不怕符咒。会饿,会疼,要吃,要睡,要穿,不会法术,从不变身。香喷喷,软绵绵,热乎乎,跟人没有丝毫区别。
只是,不会老。
他是一个体面机灵的小伙子,小货郎虽然不能发财,但腿脚勤快,脑子灵活一点,也能成家立业。烧饼铺的老板娘三番五次的要给他介绍姑娘,他已经找不出理由在推辞。
在二十五岁的这一年,小货郎做出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
他带着他的这朵小娇花,离开了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远走他乡,并一生也没有再回去。
****
在无人知道他和她根源来由的地方,他终于成了她的丈夫。
年轻的丈夫和一个小妻子。
小妻子那么小,然而那么漂亮,足矣叫人惊叹。
他爱她,所以哪怕她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做妻子,苏平安是很不称职的。既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连收拾一下屋子都懒得动。他须得从早忙到晚,收拾屋子,照顾生意,同时还要喂饱她。
累,但心甜。只要看到她想花朵一样开在他的身边,他就已经满足。
她总是不老,即便是长年累月不出门,可时间长了,也总要引起非议。所以他们成了没有根的江萍,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二十年,她没有任何改变。时间在她的身上失去了作用,她是永不凋零的花骨朵,当然也永远不可能为一个男人生儿育女。
但没有关系,她曾经是他的妻子,后来是他的小妹,到如今是他的女儿,将来可以是他的孙女。
他养她就如同养儿育女。
货郎苏用干枯的大手在苏平安乌黑的香菇头上抚摸了一把,眼神是复杂的怜爱。像父亲的慈爱,像大哥的眷爱,像情人的热爱,又像是信徒最虔诚的敬爱。
他这一生,就是用来爱她。
苏平安把头靠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嗅着他日益老迈的气息,心里即平静又荒凉。
曾经她贪恋他年轻的身体,厚实的肩膀,温暖的胸膛,还有笑起来嘴角那迷人的酒窝。所以厚颜无耻的赖在他的家里,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
如果他愿意,他是可以赶走她的。
只要他赶,她就走。
然而他不赶,所以她就不走。
她连吃带喝,终于把他骗到了手。
小货郎人太傻,贪恋她的美色,昏了头脑。白白养了她五年,愣是连她一根手指都不敢碰。但五年的相处,足够让他看穿她的底细。
可他不愿意揭穿,不愿意醒。
那她就更没有理由走。
他带她远走他乡,并大着胆子要了她。二十五岁的年轻男子,一身的力气,像一头牛似的卖力赚钱,娇养她。
但所谓娇养,也不过是隔三差五的给她做一顿白菜猪肉馅的饺子,那肉也非得睁大眼睛才找得出。又或者收摊回来给她带一包松子糖,好让她甜甜嘴。
就为了这么一点不值钱的小恩小惠,她就在他身边待了二十年。看着他一天一天的老下去,脸上的皮都耷拉下来,笔挺的背也被货郎担压弯了。
可就是不走。
到底,谁比谁更傻呢。
他不过是被她的美色所诱,而她则是被他的温暖所惑。
红尘乱世之中,一个老男人和一个老妖精,搀扶着搭伴过日子。
他费劲力气的赚钱养她,给她所能提供的温饱生活。在万恶的旧社会,都没让她饿着过,冻着过。然而到了新社会,她却吃不饱了。
真可谓讽刺! ?



第187章 大逃港 4

货郎苏想的没错 ,第二天下午时分收到了陆爱国的信号,半片香烟壳上下了一个阿拉伯数字5。
“5点, 天还没黑呢,不怕被人发现?”他心有疑虑。然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陆爱国看着粗枝大叶,其实粗中有细,很有一番胆略见识。
时间紧迫,他干净从土坑里挖出剩下的红薯干,和苏平安一起一刻不停的全塞进肚子里。
吃饱之后又喝了一壶凉水,红薯本来就通气,等下午5点上路的时候,这一对父女是一路走一路放屁。
“我说老苏你们家这是什么传统?出远门还带奏乐伴行的?” 陆爱国没想到花朵一样的苏平安也放屁,真是刮目相看。
他话音刚落,旁边跟着的马家兄妹就噗嗤噗嗤笑起来,连一向内向斯文白建国也抿住了嘴唇,偷偷看了苏家父女一眼。
货郎苏脸黑皮厚,呵呵一笑并不置喙。倒是旁边的苏平安脸红了一下,香菇脑袋耷拉着。
吃红薯放屁实在是在正常不过,然而因此被人笑话着实让苏平安不能忍受,便在心里偷偷把陆爱国记上了小账本。
六个人且行且走,越走人越多。原来选在傍晚时分动身的并非只有他们几个,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人群都从各处敢来,想趁着天黑走到边境去。
人群似起先都是一股股的涓涓细流,细流自动的汇合在一起,逐渐就变成了一股延绵不绝的河流。
六人小队不紧不慢就在队伍中央,陆爱国他们四个都是年轻力壮,一路走得轻松。苏家父女虽然一个老一个小,然而老的常年走街串巷别有一股韧劲,小的腿脚轻便身姿灵活有一股巧劲。何况父女两个出发之前饱食了一顿,底气很足。
从宝安县到梧桐山并不算远,然而到翻山得走小路,很是需要力气。
等人流行进到山下时,天已经黑了。
这是一群有准备的偷渡者,人群里不少人拿出手电筒煤油灯之类的东西,照亮路途。
货郎苏准备了一盏煤油灯,手电筒在那个年代是高档电器,不是寻常人家能准备的。况且有了手电筒也没用,还得有干电池。
苏家父女手里有灯,前面四个年轻人便放慢脚步等他们,六个人聚在一起,全靠着这盏煤油灯看路。
如果此时有人自山顶往下望去,便能看到一条晦暗不明点点星火的人流,宛如一条鬼鬼祟祟的潜龙,盘旋而上。
这一串人流是那么的细,那么的长,自闪山腰起一路往下,不知尽头。仿佛有永不枯竭的涓涓细流仍在加入其中。
“什么时候了?”陆爱国停住脚步,回头问白建国。
白建国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手表,凑在灯火下看了一眼。
“快八点了。”
陆爱国一摸下巴,朝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收拾,往路边一蹿。
旁人不知他为啥好好的有路不走要往旁边乱蹿,然而白建国和马家兄妹也跟着蹿了出去。苏家父女心有疑虑,但也在第一时间跟着蹿了出去。
离开了人群,落单的六人窜进山窝子里很快就不见踪影。
大部队对这擅自离队的六人视若无睹,因为在这个队伍里,人人都只关心自己,没有更多的精力关心别人。
陆爱国在前面又走又跳,跳到一颗老树底下停住,蹲下身开始刨土。
白建国和马家兄妹也蹿上去,跟着一起刨。
苏家父女最后赶到,还以为他们是要挖什么宝贝。
结果挖出来的乃是一坑臭鱼,好这味冲得,山风一吹能熏六里。
货郎苏本来就蹿得急,正大口喘气,结结实实吸了一口腥臭,差点就吐了。舍不得肚子里的红薯干,这才强咽下去。
而那一边,挖出了臭鱼的四人组已经开始把黏糊糊的腥臭浆液往身上抹。
苏家父女看得目瞪口呆,苏平安都怀疑这四人是不是让山精树鬼给迷了。
陆爱国正抹了一头一脸的臭鱼,看到这两人还傻站着,瞪眼喝道。
“快摸,摸了狗就闻不到人味了!”
听了这话,父女两个浑身一震,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捞起黏糊糊的臭鱼就往身上抹。
人的嗅觉是有惰性的,臭鱼味一开始闻着难受,但等自己也变了臭鱼,仿佛也就闻不出什么了。
从头到脚都摸遍了,六个人连刨带踹的把土坑埋上。
才埋好,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清晰的枪声。
“开始抓人了!”陆爱国一把夺过货郎苏手里的煤油灯,啪的一声砸在老树干上。
灯火一灭,黑暗中他的双眼亮的就跟狼似的。
“走!”他伸手把马胜利推了一把,发号施令。
马家兄妹乃是土生土长的宝安县人,从小就在梧桐山里摸爬滚打,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
他一推,马胜利和马秀英两个就跟兔子似的蹿出去。
白建国和陆爱国年轻人眼力好,瞅准了就跟上。
货郎苏到底是年纪大了,天一黑眼神就不好,灭了灯就是个睁眼瞎。得亏有苏平安,一把抓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前冲。
马胜利蹿在最前面,马秀英紧跟着哥哥,却还要分心看伸手的陆爱国。然而陆爱国跟的跟蚂蝗似的,绝没有跟丢的可能。白建国虽然脚力最差,却也强撑着不肯落后。
四人只管自己逃命,谁也不关心苏家父女。
然而一路狂奔,苏家父女却始终紧跟不丢。
脱离了大部队的六人小队在山腰里盘旋迂回着,而那一边大部队已经被子山顶冲下的边境守备部队的士兵和军犬冲散了。
呼喊声,哭闹声,哀嚎声,在火光中便随着枪声和狗吠喧闹不止。
大概是大部队吸引去了主要的注意力,大概是身上的臭鱼味起了作用,六人小组又蹿又躲,竟然十分好运的平安到达山顶。
当然,冲上山顶的并不只有他们六个,还有其他运气好勇气够的难民,而且数量还不少。
边境部队的枪和狗虽然厉害,可哪里抵得过成千上万的人流纷涌。
在火光中,他们看到了铁丝网,便看到了希望。
边境线,终于到了。只要越过铁丝网,就是香港的地界,中国军队就再也不能抓人了。
“看!香港!”就在这时,有人大声叫起来。
顺着声音,人群不约而同的扭过头去。
啊!香港!
站在山顶上望去,对岸的灯火是那样的辉煌,宛如仙境一般。
这样的人间仙境,就在眼前,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得到。
人群沸腾了,骚动起来,不由自主的朝着灯火涌起,仿佛一群被光与热吸引的飞蛾。



第188章 大逃港 5

六人小组也被挤 在人群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景。
然而人群 一动,马家兄妹却突然往后一退。马胜利一把拽住白建国,马秀英则拽住了陆爱国。
“有人掉下山崖了!”很快有人叫起来,伴随着一声惨叫。
马秀英拽着陆爱国,低声叹息。
“这儿就是老虎嘴,掉下去的冤魂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全是被对岸的灯火给迷惑了,没仔细看脚下的路!”
说完,她回头,看到了蹲下身坠住货郎苏的苏平安。
在一群睁大眼的人群之中,只有她,闭着眼。
为什么闭着眼?她心中疑惑。然而前面马胜利已经催促起来,她被陆爱国拽着往前跑。
四人组一动,苏平安便立刻站起身,拽着货郎苏跟上去。
人群很快就把坠崖的人抛在脑后,跟着一起朝铁丝网冲去。只要越过铁丝网,就能彻底拥抱那一片万家灯火。
然而铁丝网比想象中结实多了。
但比铁丝网更结实的是人的求生欲望,人们冲上去,用手抓,用手撕,甚至恨不得拿牙去咬。可惜,肉做的手怎么可能撕开铁做的网。但人这种动物之所以为万物之灵,便因为他会动脑子。
当马家兄妹跟着人群一起手撕嘴咬的时候,白建国却拉着陆爱国一起蹲在地上挖铁丝网的底下。
看到他们挖,马家兄妹连忙也蹲下帮忙。
原来铁丝网只有上面才有,底下是没有的。
四个年轻人连刨带挖,很快在铁丝网下挖出了一个狗洞。只要继续努力,就能挖出供成年人钻过的大小。
然而此时,枪声和狗吠却渐渐逼近。
“加快速度!”陆爱国咆哮道,顾不得手指已经挖破冒血,更用力的挖起来。
一回头,看见旁边闲闲站着看戏的苏家父女,顿时气不打从一出来,怒喝。
“你们两个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来帮忙挖。”
货郎苏是早已经想要帮忙,可苏平安拽着他不让他上前。这一回陆爱国开口了,他只要放开苏平安的手上前。结果苏平安先一步蹿上去,扑在地上就往那狗洞里爬。
陆爱国简直要被她气疯,自己辛辛苦苦挖的洞,这小东西一点力不出就想吃白食。伸手去抓她。
哪知苏平安像一条泥鳅似的,脑袋扎过去之后,肩膀一缩,就半个人钻了过去。
“给我出来!”陆爱国抓着她的脚往外扯。
苏平安连踢带踹。
“放开,你这蠢货!我可以从里面帮忙!”她尖着嗓子喊道。
这是陆爱国第一次听见苏平安开口,这小东西一贯阴沉沉的不说话,他几乎以为她是个哑巴。
松开手,苏平安就跐溜一下钻了过去。她信守诺言,钻过去之后伸手一把抓住铁丝网,咬着牙网上掰。
她人小劲微,铁丝网纹丝不动。
陆爱国伸手过去,托着铁丝网帮着她一起网上掰。在他的帮助下,这一个狗洞的口子越来越大。
“快帮忙!”他大吼一声,旁边的马秀英马胜利和货郎苏也一起帮着网上用力。
六个人里应外合之下,这一片铁丝网果真被撕开了一个可供成人通过的口子。
看到他们成功撕开了铁丝网,旁边的人群涌动起来。
这种疯狂的时刻总少不了人性的丑恶,想要白占别人胜利果实的人总是会出现。可惜,他们没有擦亮眼睛,看看这是谁的胜利果实。
陆爱国挥舞着拳头,像一头护食的狼一样瞪着蠢蠢欲动的人群。
他人高马大,又够凶够狠,一时无人敢动。更有聪明的人早已经有样学样的开始挖起来,压根不浪费时间去觊觎别人的狗洞。
“快过去。”吓退了人群,陆爱国伸手先把马秀丽推进了洞口。
马秀丽钻了过去,就急忙扯她哥哥过去。兄妹两个过去了,又开始扯白建国钻过去。
“我爹!”苏平安见他们一个个都过来了,便眼急的叫起来。
陆爱国瞥了她一眼,抓小鸡似的抓过货郎苏,塞了过去。
货郎苏钻过去半个身体的时候,边境部队便赶到了。
一时间,狗吠人叫,整个边境线乱成一团。
马家兄妹和白建国不由分说把货郎苏拽了进来,扯着嗓子喊道。
“爱国,快过来!”
陆爱国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顾不得伸手逼近的狗吠,一头扎进铁丝网里。
他刚扎进去,后面的军犬就到了,张嘴就咬住他的脚。
“爱国!”马秀丽尖叫一声。
这里的人都知道,一旦被狗咬住,就糟了!
“快拉他过来!”白建国不愿放弃,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他。
听见马秀丽的叫声,陆爱国就知道自己被狗咬住了,然而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白建国和马胜利抓着他的双肩往后拉,他手肘在地上用力,抬头看了自己的脚一眼。
真是运气,狗咬住的是他的鞋底。
认识到自己的脚没有受伤,他就生出无限力气,大喝一声,抬脚踹在狗头上。
军犬竟然被他一脚踹开。
马秀英惊喜的大叫一声,连苏平安也为他的蛮力和运气震惊了。
又拉又拽的把他也拽出铁丝网,六人组相互扶持着往山下冲去,把这一片承载着希望与绝望的铁丝网扔在脑后。


第189章 大逃港 6

香港政府对于逃 港者的态度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60年代正是香港经济腾飞的时候,需要大量廉价劳动力。逃港者的到来,对于劳动力的补充是至关重要的。
然而这一 次,来的太多了!
香港终究是弹丸之地,一下子涌入成千上万蝗虫一般的难民,治安问题就成了刻不容缓的大问题。
港府立即下令,抓捕深圳河边的逃港者,即刻收容。
政令一出,却难以执行。
香港和内地就隔着一条深圳河,两岸一脉相承,骨肉相连。每一个香港人细数起来,都有内地的渊源血脉。何况自建国前就开始有移民,到建国后的逃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香港早已经被渗透。
梧桐山上,深圳河边,那数万逃港者的身份不仅仅是难民,是偷渡客,更是无数香港人的亲眷家属好友至交。
这些难民们的遭遇和经历,以及他们的未来,牵动着几十万香港百姓的心。
就连被派去抓捕难民的差人,也挂念着其中的亲友。面对这些嗷嗷待哺九死一生的难民,如何下得去手?
可如果不抓,这数万难民滞留在港,却也足够让港府头疼死。
面对差人们的阴奉阳违,港府再次下令,抓捕不利着,刑拘!
重令之下,心有不忍的差人们也无有办法,只能硬下心肠抓捕逃港者,辑送收容处。
逃过了内地边境部队的追捕,冲过铁丝网到达香港地界的苏平安,前途依然未卜。
冲过铁丝网之后,六人组一窝蜂的朝着前面的万家灯火狂奔,很快便被深圳河揽住。
深圳河并不很宽,水也不能算很深。
安宝县的孩子自小就被父母扔在水里练水性,告诫他们练好了游泳,将来可以去香港。所以这条深圳河在马家兄妹眼里,不算什么。
陆爱国水性也好,高中的时候曾经在校游泳队待过。白建国水性一般,但前面金碧辉煌的灯火吸引着,他也有一腔的热血和勇气敢下水。
后面苏家父女就差点,尤其是苏平安,堪称是旱鸭子一只。但她有自己的优势,那便是并不怕溺水,只要货郎苏能挺住,拽也能把她拽过去。何况事到如今,想必前面那几个也不会见死不救。
说干就干,马家兄妹率先脱下鞋子别在腰里,噗通噗通跳下水。
陆爱国往白建国背上一拍。
“跟着胜利,我在后面看着你,别怕。”
白建国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也跟着下水。
陆爱国在下水之前回头看了苏家父女一眼。货郎苏喘的厉害,苏平安倒是并不显累,然而看着水面,眼神有点发懵。
“你不会水?”他一瞪眼,问道。
苏平安转过脸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小小的脸被臭鱼糊得脏兮兮的,一双大眼睛在夜里的熠熠生辉,只是冷,不像是十四五岁花季少女该有的眼神。
真是一个不讨喜的孩子。
然而他还是一时冲动,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拽着她下水。
“真是废物,尽拖累人。走,我带你游。下了水你可千万别乱动,否则我就丢了你喂鱼!”
见他要带苏平安,货郎苏赶紧跟上几步,连连道谢。
“爱国兄弟,太谢谢你了。”
陆爱国懒得理他,只是拽着苏平安淌下水,两腿一蹬,就跃了出去。
深圳河的水很凉,还带着一点腥臭。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臭鱼,还是因为水本身就不干净。
才游出几步,天空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就滚过天际。
“糟了,要下雨!”陆爱国一手划着水,一手拎着苏平安,仰头看天。
话音刚落,斗大的雨点就砸在他脑门上。起先是断断续续,很快就成串的落下。
“快游!”陆爱国一蹬腿,挺起身朝前面大吼了一声。
熟识水性的马家兄妹立刻加快的速度,很快就把白建国给落下。更糟糕的是,白建国腿抽筋了,已经开始往下沉。
陆爱国嘴里骂了一句,一把拎着白建国,又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胜利,快来救建国!”
马胜利眼看已经要到对岸,但听到他的吼叫,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个猛子扎回来。不愧是打小就在水里长起来的,瓢泼大雨里,他还能游得像鱼一样自在。
马秀英不担心自家哥哥,但很担心拖着白建国和苏平安的陆爱国。也一个猛子扎回来。
马胜利托住白建国,马秀英则拽住苏平安。得了助力的陆爱国则拽着垫底的货郎苏,六个人搀扶着,艰难到岸。
六人精疲力竭,一时竟不得上岸,只扒着岸边踹大气。
陆爱国看看天,看看河,呸的一口吐掉嘴里的水,喘着气大喊。
“不行,得赶紧上去,这水……越来越高了。”
晓得厉害的马家兄弟第一个响应,搀扶着先爬上了岸,然后一个个把他们都拽上去。
雨已经下的铺天盖地,众人身上的臭鱼已经被冲洗的干干净净。然而经过了冰冷的河水,又淋一身冰冷的雨水,这滋味够呛。
冷还不是最大的威胁,越来越大的雨势以及越涨越高的河水才是最大的凶险。
深圳河这地势正是一个锅底,所有的雨水都会往这儿聚集,一旦积水把这儿吞没,谁也活不成。
“快往上爬!”大雨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所以游过了河的难民便不约而同的在泥泞中开始了攀爬。
大雨中的泥泞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苏平安脚一滑扑倒在地。一身的臭鱼刚洗干净,又扑上 一身烂泥。
抿了抿嘴唇,她索性四脚着地的向上爬。
性命关头,她的本能大于理智,兽性大于人性。四脚着地的姿势让她像一只灵活的大壁虎,在烂泥地里跐溜跐溜就游上去。
游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了货郎苏,抓着烂泥扭头望。
货郎苏也早已经变成了泥人,沉甸甸的落在后面,艰难的攀爬着。
她掉转头,四脚着地的游下去。
大雨中,货郎苏那点眼里早已经成了摆设。看不清天也看不清地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小小的手抓住。
平安!他反手握住,一下就有了主心骨。
小小的手牵着他,带着他往上爬。
他看不清她,只看到白茫茫的一小团,在眼前涌动。
陆爱国却看得很清楚,苏平安爬上爬下,灵活的不像是人。这小丫头下了水是条虫,上了岸倒是条龙。但现在她拖着一个老苏,就很耽误事了。
“爱国,快点!水上来了!”顶上马秀英喊他。
他精神一振,别开头奋力往上爬。
雨越来越大,水越涨越高,终于追上了这些奔命的难民。赶不上速度的人很快就被河水吞没,在浑浊的泥水里打一个转就不见了。
苏平安拖着货郎苏落在后面,河水虽然没有把他们卷走,但也已经没到腰上。
货郎苏伸手推了她一把,含着满口雨水喊道。
“平安,你自己快走!不要管我!”
苏平安紧抿着嘴,心里是早已经无数次要把手放掉,然而始终没法放开。放不开,那只能继续拽着他。人的生死在她眼里不值一提,然而小货郎和别人不一样。她心想,自己横竖是死不了了。他要是被水冲走了,她就陪着他去,只当是给他送终了。
她和他,也算是有始有终。
她一步一步的拽着他往上爬,小小的手起先是拽,慢慢变成掐,到后来简直是抠,硬是这样带着他不松手。
她这样坚持,货郎苏也不敢在放弃,敲骨吸髓的逼着自己爬。爬不动了也要爬,他要是不在了,谁来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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