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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妖孽-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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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跟死了一样,再活过来已经是半夜。
一觉睡醒他并没有觉得神清气爽,反倒是腰酸背痛,肚皮饥饿。一天一夜都没好吃一顿过了,饿是难怪的。至于腰酸背痛,想来也是前一阵花天酒地落下的。
他虽然年轻,但也不应该这么糟蹋自己。
屋里的人都已经睡了,他一个人下楼,开了灯在厨房弄饭菜。
小四杀人放火不行,但伺候人的生活做的不错,早已经在厨房给他留了饭菜,专门放在碗橱里,还用饭罩盖着,即透气又防虫。
而小煤炉里也闷着一只煤球,把风门打开,就旺旺的着起来。
小四听到动静连忙爬起,慌慌张张下来帮忙,顺便一脚头把一样东西踢到灶下。
苏致远见他神色有点不对,瞄了一眼,发现是一只老鼠夹。
一只老鼠夹有什么好藏的?
随即一想他明了,大概这小孩子是怕他骂。他一不在家,好好的屋子里就有了老鼠。
这班小畜生不讲卫生惯了,现在引出了老鼠,将来天气热了,蟑螂苍蝇都出来,那他的好屋子都让他们糟蹋了。
骂还是要骂两句,但敲打敲打就可以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吃饱喝足,他感觉人舒服了。有心想到小储藏室里去跟师傅耍贱,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现在是做大事的人,要保重身体,修身养性。
留着精神,明天还要出去办正事。三间烟馆现在是他自己的买卖,他还是得去多看看才是。等办完了正事,在去骚扰师傅也来得及。
半夜里殷勤没献上,还被七爷敲打了两句,小四满腹怨气。等七爷出门了,就去找哑巴的麻烦。
都是这个贱骨头小戏子,拿剩菜剩饭去招猫引狗,这才把老鼠也引来。野猫野狗都被他用冰凉的井水泼走了,就是这老鼠钻来钻去,抓都抓不住。害得他只好自掏腰包买了老鼠夹,结果被七爷看到了,吃了一顿排头。
七爷把这么好的屋子交给他管,他却不作脸,弄出这样的事,叫他心里多难过。
小戏子贱骨头,吃饱饭没事做,就给他出蹩脚,真当要死。
给哑巴一顿拳头巴掌吃饱,他心恨恨的想,老鼠夹不管用,看来还得去买一点老鼠药才行。
苏致远养了一天一夜的精神,第二天夜头回来,就龙精虎猛的折腾苏平安。
小叫花子志得意满,蹬鼻子上脸的也敢在师傅耳边问她“我猛不猛?我威不威。”
他当然猛,绝对威。
在她这块田里耕了一夜,灌得她都满出来,活蹦乱跳的师傅被他操的气都要断了,软面条似的撑都撑不起来。
她反正是压不死的,他也就不管了,爽了再说。
把积了半个月的火气都发在她身上,末了摸着她扁咂咂肚皮,他若有所思。
在这块瘦田里他耕了那么久,然而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来师傅这块田怕是一块绝户田,也难怪,这作孽的妖怪,断子绝孙很正常。
可他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要是没儿子,赚的钱,买的屋,留给谁去?
他现在还年轻,不必想这些。但将来老了,还是要有一个后代才行。
他还是要正经找一个过日子的女人才行。当然咯,这要等他赚大钱之后再说。有了钱,有了身份和地位,小叫花子也要端起架子好好挑一挑,挑一个大家闺秀做老婆。将来他的儿子就是少爷命,从小读书识字,将来比他还有出息。
师傅看不起小叫花子,喜欢少爷,他就给她弄一个少爷出来瞧瞧。
至于师傅,他当然还是要继续养下去。
人家有钱老爷养姨太太,他养师傅。
一想到师傅要给他当姨太太,他就乐的要开花。
不老不死不会生养,师傅当姨太太正好,一辈子漂漂亮亮给他操!
远大前程还在青阳县等着他,临走之时,他又大手笔的给小洋楼装了一个电话。这可是好东西,千里之外摇一摇就能联系上。万一家里有什么事,他也马上能知道。
新鲜东西,家里的孩子们都奇怪煞了。他手把手教会小四怎么用,把这孩子新鲜的眼睛都要突出来,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一样。
是咯,他现在多威风。
电灯电话小洋楼,在哪里都算是出息了。
当然洋楼是租的,但等这一笔生意做完,他就可以买下来。到时候,就真要抽空好好装扮装扮。他也要过一过时髦绅士大老爷的日子。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苏致远坐上火车,回青阳县忙他的大生意去了。
第175章 尘埃落定 4
丘八,奸商,官 府,三座大山似的压在青阳县,把青阳县的油脂都压出来,源源不断的流入个别人的腰包里。
老百姓手 里没枪没权没势没钱,给一口饭吃就只能乖乖听命,受尽剥削。
做人上人的滋味,自然是没的说。
苏七爷志得意满,嘴巴一张,肚皮一撑,吃饱。
这一趟回去,烟田里的花开的更茂盛,蒴果一批一批的成熟,几百个刀儿匠忙着割烟收烟,把深褐色的烟土源源不断的送到他手里。
不到十天,又是六千担烟土收齐。
这一回装了四辆车,六千担是师长和秘书先生的,一千五百担是他和唐先生以及各路连长排长的私帐,运回张家口。以前他靠师傅的老本贿赂收买,这一回索性拉大家入伙,一起分私帐。人人有份,私帐也变公帐了,明目张胆。
把公帐交了,他又押着车去汇自己的私帐。只要公帐不误,秘书先生也睁眼闭眼,装作不知。
烟馆老板早已经准备就绪,仓库弄好,师傅也在。一千五百担烟土卸下,连夜赶工熬制熟土。
这一趟路上熟了,他在车里困了一觉,精神还好。
自己的生意自己着心,他便留在仓库里看熬土。师傅们忙得汗流浃背,蒸腾出的水汽厌恶熏得人呛鼻。
腥臊难闻的生土经过水与火的熬炼慢慢变成绵软芬芳的熟土,装在细竹篾编织的小箩筐里,堆叠了整整二十只木箱。
这都是上等熟土,他三间大烟馆是吃不下的,太多了。
张家口是师长大人和秘书先生销烟之处,这里的生意他是不能做的,坏了规矩,伤了情分。但张家口四通八达,好烟土不愁卖,竟可以贩到外地。
头一次卖熟土,他也不计较什么价钱,快进快出,钱拿到手才是正理。
押车之前他就已经电话通知烟馆老板,老板也早已经联系好下家。熟土一弄好,就直接转手卖掉,白花花的银钱整整两箱。
烟馆老板很识大体,知道这一笔钱财是大老板们的私帐,轮不到他沾手,故而恭恭敬敬原封不动的交给苏致远。
苏致远从唐先生那里学会了使用银行和支票,转手就把钱交到外国银行,开好两个户头,唐先生和丘八们的钱都回到唐先生账上,让他们自己去分。另一个户头就是他自己的,唐先生说这天下美国最厉害,美国的钞票跟黄金一样值钱,所以他全部换成美金,存好。
想当初师傅从老六手里拿的金条也都换成美金,想来是不会错的。
师傅,你看,小叫花也越来越时髦文明了呢。
只要给他时间,他总可以长成她喜欢的样子。
这一趟他原以为可以早点回家,哪知东忙西忙又是十二天。
从银行出来,他在路边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接电话的是小四,这孩子平时活泼伶俐,不知怎么的一接电话就蒙头蒙脑,话都不会讲了。看来出身却是很重要,怯富怯官都要不得。
坐车回家,他站在门口等了半分钟,小四竟也不出来开门。
怎么回事?
他掏出钥匙开门,屋里竟然静悄悄的,一点也不像是住着四五个半大孩子。
“小四?阿发?人呢?”他走进去,皱着眉吆喝两声。
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纹丝不乱。
路过厨房,看到小四背对他站在灶边。
在这里做什么?没听见他喊么?
上前一拍。
“做什么呢?耳朵聋了?”
灶前瘦条条的孩子就软绵绵往下倒,在地上翻出一副七窍流血的死样,正对心窝处是一摊血迹。
他大惊失色,伸手触他鼻息,一丝也没有。摸了摸孩子的脸,还热着,是刚死的。
怎么回事?
师傅?
他汗毛管竖起,浑身凉透。一个箭步冲出厨房,往里面去,没几步就差点被绊倒。
低头一看,又是一具尸体。
一脚头踢翻,是阿发,也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但心窝上没血迹,而是脖子上一倒深深的勒痕。
这妖怪!他就知道她要发难!
倒吸一口凉气,他转身上楼,直冲到底!
楼上小储藏室果然铁门开了,木门也开了。
他一脚头踢开门,却看到师傅老老实实坐在墙角。
她还在!他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
看到他,师傅抬起头睁开眼,朝他一扑。
他吓得往后一退,但看到她脖子上的锁链项圈哐啷作响,完好无损,便定住脚步。
想到楼下那些尸体,他就怒上心头,又冲进去,一把抓住锁链,把她拖倒踩在脚下,怒吼。
“说,是不是你做的?!”
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一阵钝痛。
他浑身一颤,向前一扑,踩着她的脚踉跄一下。
师傅像猴子似的往旁边一滚,避开,顺手还把锁链从他手里一把夺过。
他看得真切,她纤纤十指包的跟萝卜一样,但每一根都是直的。
他张嘴,心里亮起来。
然而后脑勺又是一下重击,钝痛之下,他亮起来的心又暗下去。
倒地的刹那,在黑暗中他终于看清身后的人。
瘦伶伶的哑巴!
哈,他防了那么久,一直防着师傅发难。却万万没有想到,发难的是哑巴。
哑巴还是他自己找来的,真是自掘坟墓。
是啊,他真是昏头了。
这小戏子十来岁就会给自己的师兄弟下毒,谋害人命。
师傅手底下的人,哪一个是善茬!
第176章 尘埃落定 5
苏致远安安静静 的坐在客厅沙发里,旁边哑巴拿着一碗凉开水喂他,他也乖乖的张口咽下。只是因为喉咙上开了一个口子,倒是有半碗水都流出去,把胸口沾湿了一大片。
哑巴看得 仔细,见没有纸灰流出来,也就不管这些。
喝完了水,他就跟着哑巴去拖尸体。
小哑巴很厉害呢,一包老鼠药把他屋里四个孩子都毒了。
大概是因为药量不够,都没彻底毒死,所以这小兔子还废了一番手脚一个一个弄死。
老鼠药应该是小四买来毒老鼠的,到头来却害了自己。小四也是一个谨慎仔细的孩子,这种东西肯定不会乱摆。一定哑巴偷偷一点一点收集起来,难怪剂量不足。
可怜小四的谨慎落得自己惨死,七窍流血肚肠烂穿不够,还要心窝上扎刀。
小哑巴下手狠啊。
小四扎死,阿发勒死,另外两个孩子一个闷死,一个……是被咬掉了命根子,血流光而死。这种死法,大概血没流光之前,就被吓死了。
啧啧啧,小兔子厉害啊。勾引小孩子,用这种办法,人不可貌相。
把四具尸体都拖到楼上,拖进浴室里。
他直挺挺站在门口,听着楼下哑巴在厨房磨刀。
师傅呢?师傅在哪里?
他竖着耳朵听,转着眼珠看。然而失了一魂一魄,他的感觉总是迟钝。
磨好了刀,哑巴在脖子上挂了一条雪白的毛巾,拎着菜刀上来。
白生生的脸蛋,黑漆漆的眼睛,薄泛泛的嘴唇,秀里秀气的小戏子。
小戏子站在门口把一身衣服脱下,连鞋子一起摆在一边,然后光着身子跨进浴室。
蹲在浴缸前,他伸手把小四拎到脚边,然后抡起菜刀狠狠砍下去。
砍下去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手很稳。
菜刀砍在皮肉骨头上的声音,苏致远不是头一次听,但这么一下一下听下去,他也受不了。
哑巴长得秀气,心也细。一把菜刀握在手里,细细致致的当着他的面把小四拆成碎肉。
小四虽然瘦,但也有七十多斤的分量。连皮带骨,五脏六腑,堆了半个浴缸。
砍完小四,刀口都卷了。哑巴在洗手盆里放了一盆清水,兜头兜脸从头到脚把自己冲干净。然后抓了一块毛巾擦干,走出浴室,穿好衣裤,下楼磨刀。
如此来回四趟,从白天忙到天黑,小哑巴把他四个孩儿剁成一浴缸两脸盆的碎肉。当然远远不止这些,还有三脸盆的肉和下水,被哑巴冲进了马桶里。因为实在是装不下了。
期间哑巴还下楼在厨房做了一餐饭,竟然还有油汪汪的红烧肉。
吃饱喝足,把他和一浴缸的碎肉扔下,哑巴自顾自去睡觉休息。
他站在浴室门口,看着里面血红的一缸碎肉。现在没人看着,他应该可以逃跑。
但他的脚提不起,心也安定的很,连跳都跳。
他明白逃也没用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浴缸里的碎肉虽死却不肯安分,在黑漆漆的夜里咕嘟咕嘟的翻腾冒泡。那是四个孩子的灵魂在作怪,因为死不瞑目,不肯离去。
冤有头债有主,孩子们当然应该去找哑巴算账。
但是恶鬼怕恶人,而这屋子里还有师傅这个凶神恶煞,孩子们又能做啥?也只能在他这个师傅面前诉苦伸冤。
可惜他也是死路一条,只不过魂魄被师傅一道纸符封在躯体里,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死不瞑目,死无全尸,这固然很惨。但等一会师傅想起他来了,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这是他一直害怕的事,然而真死了,他却一点也不怕了。
但是师傅却压根想不起他来。
哑巴睡了六个小时,天没亮就起来。把浴室里两脸盆的碎肉冲到马桶里,又舀了两脸盆的肉,散在前后院子里招猫引狗。
然后又在厨房做菜做饭,伺候师傅。
下午烟馆老板和秘书长打电话过来,哑巴用一块毛巾堵住他喉咙上的缺口,陪着他听电话讲电话。
他心里明白但嘴上糊涂,该怎么说都是哑巴指挥。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哑巴是可以讲话的,只是喉咙伤的厉害,非得贴到耳边才能听见,听见的也是刮沙纸一样的声音,难怪他从来不肯说话。
依着哑巴的指点把烟馆老板和秘书长都打发了,他也被领进浴室。
终于轮到他了么?碎尸万段,也不过如此。师傅,你就这样的手段而已?
然而并没有碎尸万段,哑巴让他脱了衣服裤子,躺在地上。拿一把菜刀把他肚皮剖开,取出五脏六腑。
才过了一天,他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怪味。四月里,天不够冷了。
把他的五脏六腑也剁碎,扔进鱼缸里。哑巴用白酒冲洗他的躯壳,然后填上棉花,用针缝好。把他炮制成一个人偶。
这应该是师傅的手段,看来他的苦难还在后头。
新鲜的人肉气味芬芳,四乡八里的野狗野猫都被引过来,饱餐一顿。
哑巴像一个饲养员一般,一日三餐连带夜宵的喂养这些野狗野猫,一日下来,浴缸就空了一半。
他这样招狗引猫马上引起邻居的反对,小哑巴作揖流泪的道歉,第二天就不再喂猫喂狗了,而是专心致志冲马桶。
如此这般折腾了两日,浴缸里的肉只剩下不到一盆,他都舀出来,放在楼下厨房的大灶里炖。开热水把浴室冲得干干净净。
等楼下的水开了,肉香味飘出来的时候,久不露面的师傅出现了。
还穿着他买的那身衣裤,鹅黄嫩绿,鲜嫩之极。
她一眼也不看他,只是站在窗口看外面。
他想,师傅是要走了。在走之前,她应该会处置好自己。
真舍不得她呀,可愿赌服输,他也没办法。
哑巴还在屋子里忙东忙西,收拾了一只小皮箱出来,搁在师傅脚边。
他光溜溜站在浴室门口风干,哑巴把他领到卧室,拿出干净的衣裤给他穿好。穿好了还戴上帽子,口罩,围巾,手套,从头裹到脚。
怎么着?难道还要让他出去见人?
领着他下楼,跟师傅一起,哑巴又钻进厨房。
十分钟之后,哑巴出来,拎着皮箱,带着他,跟着师傅出门。
小戏子做事非常细致,关门关窗,仿佛这就是他的家,他还要回来。
但苏致远心里明白,这一趟走,是谁也不会回来了。
坐着黄包车到车站,哑巴拿着钱去买票。师傅比他大方,三个人就定一只包厢,绝不逃票。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他又一次被她带回了青阳县,带回了家。
第177章 尘埃落定 7
青阳县的宅子, 哑巴走后杀猪的歪嘴佬就偷偷帮忙看着。
歪嘴佬打 着什么主意,哑巴心里很明白。但在师傅跟前,他不敢放肆,把歪嘴佬打发走了,就扶着师傅上楼去休息。
苏致远依然站在厨房挺尸。
师傅上楼之后一直没有下来过,他很想她。在火车上,同处一个包厢里,她也对他一眼不看,毫不理会。
如今在厨房当吊烧肉一个礼拜,他似乎渐渐明白,师傅对他的处置,就是彻底不管。
但他还在她的屋子里,她就不能不管他。
以前他怕她的处置,现在却盼着她来处置。
三天前,他的眼珠烂掉了,直接从眼眶里掉出去。哑巴用扫把扫出去,眼珠子就被野狗拖走了。
但他现在看东西并不需要眼睛,成了鬼,没有眼睛也看得一清二楚。
楼上这几天总是翻箱倒柜,他起先以为师傅在发脾气,但现在想想,师傅应该是在戒烟。
他一直以为师傅怕疼吃不了苦,但其实师傅很能忍。那十个手指头已经长死了,她还不是一根一根扳断,重新接过。现在,她又要剥皮重生,把烟戒了。
这一回,她是真要重新做人,而他是再也捉不住她了。
他在厨房里慢慢风干,成了一条又高又长的腊肉。因为皮肉都风干萎缩,他已经再也不能动了。
他不见了,秘书先生,烟馆老板,唐先生一定都急死了。那么大的生意,那么多钱,他很舍不得。前程似锦,想不到竟是镜花水月。他都没过瘾,就成了空。
看来他的命不好,天生发不了财,不能出人头地。
现在是四月底了,天是一天热过一天。然而这个厨房始终很冷,阴气森森。因为有太多的冤魂厉鬼,在这里盘旋不走。
他的孩儿们,一路从张家口跟着他,坐着火车也回来了。
它们报不了仇,只好跟着他,缠着他。
如果有可能,他也想缠着师傅,跟着师傅,心甘情愿当一个冤魂厉鬼。
可惜,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终于,一天半夜,哑巴把他从厨房挂钩上摘下,用一把闸刀闸成五段,装在面粉口袋里拎到前院。
小小的院子已经变了面貌,为他准备好了一个深坑。
坑底铺着一层混过狗血的朱砂,腥臭难闻。他被放进去,魂魄煎熬,痛楚难当。
在坑底他不甘心的爬出来,想要看一看师傅。
如果这就是他最后的下场,至少她应该来看一看。
但只有哑巴和一个歪嘴佬,没有师傅。
腊肉也会作怪,歪嘴佬吓了一跳。但哑巴见怪不怪,一脚就把它踢下去,哇哇叫着让歪嘴佬填土。
一铲一铲的土,也是拌了朱砂的,镇鬼锁鬼。
腊肉在面粉口袋里挣扎,想要爬出来。
埋了半坑土,又把画着符的石板退下去,压住。
这一下,腊肉就动不了了。
继续往坑里填土,然后种上一株槐树。槐树属阴,木中之鬼。即便腊肉能从朱砂狗血里脱身,也要被它缚住。
将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它是永世不得超生。
在师傅手里,死反而是解脱,永不超生才是惩罚。
第178章 相忘于江湖 1
前院种下的槐树 活了,在春光里抽出点点嫩芽,仿佛是预示着新的开始。
哑巴在厨 房烧好了一锅粥,擦干净手上楼去叫师傅起床。
师傅早已经醒了,睁着眼看窗棱透进来的太阳光。他索性把窗户大开,阳光扑进来,大好春光。
已经是五月初了,可她还裹着棉被,因为怕冷。
她戒了吗啡,脱了一层皮,相当于是又死去活来了一番。
往常她活过来,总是饿,总是困。吃着睡着,从野兽变成人。可这一次到底不是真的死了,她是活生生从死到生,败坏了身体。烟是戒了,但吃不好,睡不着,恢复的很慢。
哑巴说不出口,但心里明白。
师傅这次的伤,不再身体,在心。
虽然,他觉得师傅应该是没有心的。但大概是在人间沉沦了太久,连妖怪也生出了心。
给她擦了头脸手脚,穿好衣服,他抱起她。
“我想去看一看老七。”她突然开口。
哑巴愣了一下,随即抱着她下楼。
在堂屋廊檐下摆一张竹榻,让她坐着,对面就是那棵新栽的槐树。
苏平安怔怔的看着,眉头紧皱。
看了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一个一个,都是这样。我真是做了什么孽!”
哑巴不吭声,但心里明白她在感叹什么。从老大到老七,师傅一路收了七个徒弟,无一善终。他想师傅可能确实是作孽的缘故,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想必,她以后再收徒,也不过如此的下场。
诚然,他也是师傅的徒弟,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他自认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就已经是报应。
低下头,他凑到她的耳边,用刮沙纸的声音悄声道。
“师傅,喝粥吧。”
苏平安点了点头。
哑巴转身去厨房盛粥。
她闭上眼,仰脸倒在竹榻上。春光从四方的天空落下,照在她白玉似的脸上,泛出晶莹的光泽。
小鸟在枝头清唱,暖暖的春风拂面而过。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季节,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只有她,形同腐朽,套着一张永远不会烂掉的画皮,在春光里装神弄鬼。
她嘴巴里说作孽,但其实内心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又不是人,凭什么要受人伦道德的束缚。她是害过人,但又不是为了自己。都是别人拿着钱来求她,她不过是满足人的欲望而已,这难道也是她的错?
那如果她作孽,可以天打雷劈,把她弄死也好。
却为何偏偏总是不死?然后受这样的苦!
也怪她自己,一个两个还不吸取教训,非得三个四个,六个七个都这样,才心死。
为什么都会这样呢?她真是想不透!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鬼气森森,作孽作恶。
就因为这一张画皮?他们就要这样?
几生几世了,她还是看不透男人。
她原以为外面的男人不好,心思叵测。那她可以自己养,从小教养,长大了一定合心合意。然后呢?老大老二就是那个样。
然后她以为是自己从小娇惯了他们,故而老三老四她是严加管教。然后呢?倒是比老大老二出息,但也出息的过头了,要翻天。
然后就有了老五,过路的野狗一只。她以为吃过苦的孩子,应该会珍惜幸福。何况他还救了她,把她从老三老四的地狱里逃出来。她是真心实意想给他一个体面的生活。
结果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做得最对的,就是救了一个哑巴。
然而哑巴不配做她的徒弟,只配当一条狗。
所以她鬼迷心窍,又收了老六老七。
到现在,全军覆没,只剩下一个哑巴。
这样的日子,她真是厌了,倦了,够了!
哑巴盛出一碗热粥,托盘里还有一碟拌了麻油的酱瓜丝。
就这酱瓜丝,苏平安吃了半碗就放下。
哑巴给她准备好点心茶水,就挎着小竹篮出去买菜。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老七把师傅的金条都搜光了,但他藏在厨房灶头里的一罐银元还在。省吃俭用,够他和师傅过年。
师傅总不会永远消沉下去。
第179章 相忘于江湖 2
出了门,他头一 摊就去歪嘴佬那里。歪嘴佬看见他,眼睛都笑没了,动手动脚一番之后往他竹篮里塞了一块肥肉。
现在街头 欺负他的人就只剩下歪嘴佬一个,因为都知道他是歪嘴佬的人。而歪嘴佬打的什么主意,他也心里明白。只不过这种关系没有天长地久,歪嘴佬总有一天也会成家立业,开枝散叶。
而他,只能和师傅天长地久。
买了一篮子菜,他转身回家。穿巷过街,开锁开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竹榻还摆在屋檐下,师傅却已经不在了。点心盘子空荡荡的摆在小板凳上。
他心想,师傅的胃口倒是好了不少。不过吃这么些点心,中饭怕又要吃不下。
挎着竹篮到厨房,他该洗的洗,该切的切,该装盘的装盘,洗锅淘米。准备停当了,把新买的几只酥梨洗刷干净,装在盘子里端上楼去。
推开门,满是春光,把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然而亮堂堂的屋子里,却并没有阴气沉沉的师傅。
哑巴愣了一下,手里的托盘哐当落地,四分五裂,白生生水淋淋的酥梨滚的满地都是。
师傅呢?
不在楼下,不在楼上,去了哪里?
他突然觉得心慌意乱,有一只手狠狠扎进胸口,用力的捏住他的心。
那么痛,差点就背过气去。
他蹲下身,眼泪鼻涕都冒出来。
他心里一直觉得别人很傻,师傅是这样冷性冷情的人,他们为什么还要傻乎乎的扑心扑肺爱上她。到头来有什么好下场呢?
跟着师傅赚钱发财不是更好?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找一个正常的成家立业,才是正道。
何必要在师傅这棵歪脖子柳树上吊死。
然而现在他明白了。
正因为她无情无义,所以才放不开手。
因为如果不抓住她,她是随时随地都会消失。
她是这么的可恶可恨,说不要就不要,说不见就不见。
他真是恨,恨极了。
原来这就是老七的心,老五的心,还有他没见过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只有老六,看得明白,抽身走人。可是这一走,也是脱一层皮,活着也是苟活。
他咬紧牙关,硬撑著。心里明白,如果撑不住,他也要入魔成痴。
哭得满脸是泪,哑巴站起身,魂不守舍的在屋子里飘荡。
衣服都还在,她一件也没有带走。这些东西,留给他又有什么用,徒增思念。
点心盘子里的点心大概不是吃掉,而是她带走的。那么看来师傅其实是早有打算,晓得拿吃的,说明她已经恢复了。这倒是好事。
昏昏沉沉的下楼,转到厨房里。
他的菜白买了,这么多饭菜,一个人是吃不完的。以后,是不是又要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没有了心灵的依靠,他只能去寻求金钱的安慰。把灶头里藏着的瓦罐抱出来。
咦,轻了一些呢。
揭开盖子一看,银元少了一些。
哈,师傅,原来你还会偷徒弟的私房钱呀。
他破涕而笑。
好嘛,她还知道拿钱拿吃的,他真是不必替她操心。
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他把罐子塞回去,站起身吸了一口气。
既然师傅靠不住了,那他只能靠自己。
横竖今天已经买了这么多菜,不吃掉也是浪费,不如就去叫歪嘴佬过来一起吃。
他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还能有几年漂亮。趁着现在杀猪佬还看得上他,应该赶紧把他拿下。
拿下以后,他自然有手段拿捏住。将来在这屋子里,他还要给杀猪佬娶老婆呢,生下来的孩子也可以认他做干爹。
他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放,什么该收。
老大到老七的错误,他是绝不会犯。
当然咯,如果杀猪佬敢对不起他,那他也可以送他全家去跟老大他们相见!
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会叫!
第180章 相忘于江湖 3
苏平安慢悠悠的 走在路上,迎面而来的嘈杂人声让她觉得心烦头疼,胸膛里那颗可跳可不跳的心脏不安的跳动着。
她毫无目 的的乱走,耳朵里挤满了人声鼎沸,眼睛里看透了人世繁华,然而心空荡荡的。
拥挤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对扛枪的丘八横冲直撞,把街上的老百姓赶鸡赶鸭似的往两边赶。
小孩子哭大媳妇骂,老人家咳嗽,男人家吆喝,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苏平安被人群推搡着,差点跌倒。
危险之时,她本能发作,弓身猫腰钻来钻去,倒给她钻到了前面。
然而前面是丘八大爷的步枪,拦腰一竿,又把她推搡回去。
小孩哭大人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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