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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色生仙(紫鸢尾)-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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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却童言无忌的太常,另外三人当场石化=___=
煮汤圆的时候,上神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刮胡刀,拉过夫君的手红着脸低声道:“这个……晚上你试试,睡觉再碰着我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扎人了……”
远远地舅妈竖着耳朵依稀听着了,满脸羡慕地对淆行道:“你看人家,新婚就是不一般,听起来还给外甥女婿塞个那个呢!就是那个!矮油,就是得多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孩子越晚来越好!”
淆行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又望望洛玉塞给弗苏的东西,看起来不过是把剃须用的小刀罢了,怎地会与什么二人世界扯上关系?
“男子用一用,亲热的时候的确不会伤到自己的妻子啊……”
“矮油……老色鬼!”太常越发大红脸:“你就从来不用那个……也顾不得人家会不会被你又塞了个娃娃进去!”
这下子淆行终于明了她的想象力与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同一个仙界,满脸黑线地拿过茶杯抿着茶水道:“那分明是把小刀!莫要再胡思乱想,速速吃完速速回家,那一地炸飞了的面团和烧毁了的灶房我们可如何是好?真的要打扫到明年么?小仙娥如今有孕了本殿也不好意思去唤她来啊!”
可惜太常此刻只顾专注地凝着那边默契地煮着汤圆的小夫妻,两眼冒光地想着,小刀……啊……原来小刀也能当那个用么?哎唷,那得多疼!自己的夫君揉不圆汤圆,还不会用“那个”……怎么越比都觉得越差劲呢?
于是这夜当弗苏剃须净面拥着洛玉舒舒服服春宵一梦的时候,太常那边厢也开始宽衣解带,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俏,手里捏着把砍刀,裸|裎立在淆行眼前道:“准备好开始练习搓汤圆了么?”
☆、三十七章
莲花灯晃晃悠悠,蒙出一道粉色的光晕指引,乘云舟向鬼谷行去的路上,弗苏正专心致志地欣赏着沿途的异域景致。我坐在他一旁,嘿嘿干笑了几声,戳戳他道:“你怎地会要与我一道来?”
他回眸淡笑:“怕你被人抢了。”
我笑嘻嘻地又向他蹭过去点,贴着他老实道:“其实,上一次与夙离师兄乘舟去鬼界,当时心里一直暗想,若是有一日能与你这样静静地乘舟去向某一处地方,无论天上或是地下,都很不错。”
弗苏静了一会儿,依稀说了句“我们以前也坐过船的……”云云,我没有听清,再问他,他却不再回答。
路程尚久,我体内的八卦因子活跃起来,试探着问他:“我好奇着呢,在你的前世,遇见过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弗苏没有思考太久:“上谕给父亲,将太子的位子让给哥哥,然后带着妻子离开的那天,是我在那一世觉得最快乐的一日。”
“与妻子划着桨离开,沿路的荷花都开了,很美,却都比不上我们的笑容。屋前种下了桃树,梨树,屋后开垦了良田。我们面对万顷荷塘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许下生生世世相守的约定。”
我听了很是羡慕,羡慕他们能活得那样惬意:“你的前世也是位太子么?你既然已经将王位禅让,为何还会有人来害你们?难道他们要讨的不是王位而是你妻子么?我十分好奇,你可愿意与我说说你与她过去的故事?”
弗苏忽然会心笑了:“现在与你说起,我丝毫也不再觉得哀伤。我的妻子,是个胆子小,性子腼腆,但是很可爱的女子。那时候我初初被册封为太子,她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凤凰,因为偷偷闯入我的府邸吃果子,被我的弟弟妹妹们发现要伤她。她情急之下咬伤了我的手,便被父王下令遣散整个族群,终生不得修行成仙。后来,我被迁至西海大泽疗伤,从那天起,她便每日都衔来果子与花枝向我赔罪。我答应她去向父王求情,赦免凤凰一族。她知晓后,悄悄离去,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以为不会再见得她,熟料那日父亲安排本国太子与邻海的公主定下了亲事,同一天她真的化为荷杆守在我的屋外,每夜都会攒着一捧晶莹透亮的露珠儿给我。再后来,兴许是受了日月精华,在我成人礼那日,回殿的时候忽然见着门外站着个怯生生的丫头,头上还戴着一朵娇艳的莲花。”
“她微微垂着脑袋,两只犹如嫩笋一般的手掌交握在一起,红着一张小脸轻声与我道‘您回来啦……我等了您很久……我变成女子了,想第一个给你看……我……我很喜欢你……’然后便不再说话,步子向后挪了挪,与我让开了屋门。从那时起,她每天都会默默守在我的殿外送我离开,等我回来,偶尔会为我放在窗台上一捧莲子,为的只是与我见上一面。可是有一日,她知晓我是太子,要与邻国联姻之时,一双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了我许久,不等我回答就背过身去跑远了。我等了她十日,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直到一日,在山脚下看见她竟与邻国公主吵闹不休,脸上挂了彩,身上的衣裳也被扯破了。我以为她心胸狭窄去伤害公主,便对她说再也不想看见她,见她只会令我生厌。她绝望地发现解释无果,流着泪跟我说,就算我永远都误会她,她也仍会喜欢我。”
“后来才知道,她那几天整日躲在一处山洞里伤心不已,偶然看见了来寻我的公主,正欲躲得更远,却发现公主的队伍后面跟着两头凶恶的银狼。她英勇的跑出去杀狼,被狼咬地遍体鳞伤,公主却误会了她与狼是一起的,目的是将公主咬死后她就可以与我成亲。获救的邻国侍女们与我说明了真相,当我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昏厥在小溪边。我将她背回寝殿,与她渐生情愫。但就此与邻国就结下了仇怨,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仇怨。”
“原来如此……”我听了觉得分外难过:“你的妻子十分可怜,她一定独自承担了许多你看不见的伤痛,而且日后仇家来寻仇,她也一定自责都是她当初惹下的祸端,她真的承受了许多……”
不知为何,听着弗苏说起这段故事,我会忍不住地想躲在他怀中痛哭一场,仿佛我便是他前世的妻子一样……我忽然耸立,瞪着眼睛看着弗苏,一股未知的力量让我觉得这一切都历历在目,与梦重叠。难道——“逍遥花曾与我说……说前世我也拆散过你们……逍遥花……就是那邻国的公主么?那我……我……我会是……你的——”
我的手指渐渐弯曲握紧,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我望着满是期待的弗苏,那未出口两个字紧紧卡在了咽喉。
为什么我会梦见弗苏不要我……为什么那花会与我说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弗苏说得故事我会觉得这样熟悉……甚至为什么爹娘成仙之后最后一个孩子恰恰是我!
环环相扣,那个终点我怯懦地不敢去猜。
“如果时光倒流就好了……”弗苏没有为难我,只是过来握住我的手笑着道:“我们就快要到了。”
我抬起头,看见了那一片盛开的蓝色小蝴蝶花,鬼界到了,我的心……也快到了。
“前世,你叫什么?”
“自然仍是弗苏,转世之后,海王海后本欲为我捉签取名,碰巧受那位上神点化,说此世还有人在等我,便保留了这个名字。”
我点点头:“那是最好,免得今生见了还无法相认。不知道如果我倘真有前世的话,会不会也仍叫洛玉……你的妻子,她叫什么?”
我这样问着,心中满满都是期许,我将那个本该由我回答的问题抛给他,等待着他与我说出我心中猜测的是否成真。
弗苏的眉眼很好看,他微微弯起,唇齿一动:“她叫——”
“舟上来者何人?!”
云舟已行到鬼谷城下,守卫的小鬼们一声远喝将我们打断。
我有些悻悻,摸出上回夙离送我的令牌与他一看:“我为上仙洛玉,今日与西海太子特来拜会鬼君,有事相求。”
那小鬼见了令牌,立即恭敬地开门准许我们进入。行到谷口,我们下了船,见阴风飒飒,黑雾漫漫。弗苏环顾道:“这里便是鬼界。”
“兴许是我有半颗心尚且寄居在此,所以不再觉得这里阴寒难耐。”
弗苏望望我,伸过手来拉住我:“走罢,可以的话我真想将你那半颗心要回来。”
我抿唇想笑,不想今晨胸口有过的那一阵恶痛又传了上来。这痛令我忽然心虚不已,另一只手努力握紧忍耐着,就怕被弗苏察觉。
我们在殿内等了许久不见夙离出来,不断有人来添茶倒水。弗苏道:“不想鬼君的架子摆得这样大,仙界来人都不愿召见了么?”传召的小鬼听了左右为难,劝慰道:“昨夜鬼君修法耗费大半神力,今日身体一直不佳,二位仙家请多担待,再等一下罢。”
我点头称是:“如若夙离师兄不想见我们,自然早早差遣下属送客了。”
弗苏笑道:“怕是今日只有你一人来,他早早就会出来相迎,只是多了我,反差便大了。”
我唤过那鬼头道:“听闻有新鬼初来鬼界,可有个女鬼唤作麝岚的?我们今日来便是想问鬼君讨这个人,劳烦你进去通禀一下。若夙离师兄真的无法出来相见,那就请示一下我们能否将麝岚带走。”
那鬼头如释重负地应着进去了,不一会儿便出来复命道:“鬼君有命,既是洛玉仙子亲自来要人,必当放行。只是那麝岚如今住在后山女寝,不便有男子进去,还请仙子独自前去接人,就让太子殿下暂且在此等候罢。”
弗苏勾唇:“果真是忌讳见我,也罢,阿玉,你接了人便回来,我就在此等你们。”
我颔首,与他宽慰一笑,便与鬼头道:“那就相烦带路。”
鬼界的女鬼寝处十分偏远,一路上那鬼头指引着与我道:“就是因为路途遥远,鬼君已经先命人去唤那麝岚收拾好行装在寝殿内等您了,这就到了!”
我倒也无妨,本就要接到人了,也不在乎多走几步路。
过了处崎岖的山洞,一座乌蒙的偏殿伫立在眼前。山石峻如蜀岭,高似庐岩,我叹道:“到底是鬼界,女子寝殿都这般威严惧耸。”
“她就在里面等您,请移步过去罢。”鬼头道罢便行礼站定与我指引。
我谢过他轻轻走进去,四周寂寥,走近可听闻阵阵轻咳。
我唤道:“麝岚?我是上仙洛玉,来此接你了。”
一盏微弱的烛火照亮了远处的身影,我轻声行过去一望,大惊道:“夙离师兄!你怎会在此?”
他不住地掩着口咳着,孱弱坐在木椅上,银发倾泻一地,手指如枯木般嶙峋。
“想见你一面……却又不想看见你与他在一起……只得出此下策……”那鬼面遮不住他白如初雪的面容,着实令我难过极了,他却依旧强笑道:“你且安心,那丫头就在外面,你出去便可看见她,就可以带她离开了。我只想看你一眼,一眼就好……”
“夙离师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会这般憔悴呢?听闻说你昨夜修法伤了身,以后不要再盲目修行,要遵循章法循序渐进才是呐。”
他慢慢站起身,烛火映在他的脸上,我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不想他的脸颊上竟然有未干的泪痕。
“玉儿……最后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愿意留下来与我在一起?”
“夙离师兄……”
“不要唤我什么师兄!你只需给我一个痛快!”
我凝着他狂乱的发,还有那脆弱不堪的面容,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可是我知晓,我必须有这绝情的一天:“夙离,我要与弗苏在一起了……以前的洛玉很胆小,可现在慢慢学习有勇气去与他相守,无论前世今生,我们彼此心意已定,不会悔改。”
“我本知如此,却还是不死心地要搏一搏。”他哑口无言,自顾咳了几声失笑。
我心知不该再久留,便弯身行个礼道:“请多多保重,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夙离师兄,都是我的长辈。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旧识时光,我会铭记一生。今日多谢你通融将麝岚赦免,弗苏还在等我,洛玉就此告辞了。”
我回过身去欲走,一股猛烈的热源从身后紧紧扑来将我抱住,冰冷的鬼面紧贴在我的颊畔,那心口生生不息的脉动一次次冲击着他颤抖的嗓音:“玉儿……我等了你那么久,爱了你那么久……为什么你不能多留一刻呢……为什么!”
“夙离师兄……”我一阵紧张,急于挣脱开他,却被他越抱越紧。
“洛玉……不要这样对我……我怕我真的会伤了你……”
我左右无法动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一只长剑直直向我刺来,我惊呼一声,那剑锋陡然偏离刺中了夙离环住我的手臂。
夙离吃痛放开,我还不待反应便被一只手拉了过去,靠在一个炙热喘息的胸膛,紧接着便听见弗苏强忍着愠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鬼君殿下,你若再不放开她,管你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你。”
☆、三十八章
“弗苏……”
夙离唇瓣干涸渗血,眼中煨着冷火恨意浓浓地凝着我们,血滴不断顺着他腕子上的伤口滴答淌落。
“夙离师兄,我——”
弗苏将我旋身怀中,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话音轻轻落在我耳畔:“阿玉,莫怕,我们走,从此我再不许你来这里见他。”
我回头看着正握紧腕子不断轻颤地夙离,知晓伤他很重,却无力弥补。想与他说声对不起,但又觉得太过矫情,这个时候说出什么都不会有转机,弗苏是对的,我只能选择无言。
弗苏收了剑,又冷冷回敬与夙离一眼,拥着与我步步走出殿门。或许因为怯弱罢,我始终不敢再回头,怕夙离下令将我们围困,更怕看见那落寞凄惶的眸子里映出我。
不知是喜是忧,直到离开鬼界,夙离都再无一个字给我们。
接了麝岚相宁无事地行了百里,云团尚未落地,便听得下面传来九哥的呼喊:“阿玉——可是你们回来啦!”
我听了弯弯唇角,麝岚在身边笑道:“仙子,这一路总算见着您有个笑模样了。”
我默默敛了笑,弗苏自始至终都独自立在我身后不语,我知晓他心中有气又不舍对我发火,这会儿自然也是开心不起来。
麝岚并没有觉察到我们的不悦,望着愈来愈近的东溪,感激地与我道:“仙子,多亏了有您跟福虎上仙照料,麝岚才没有多吃苦,今后麝岚一定会全心全意侍奉您,什么苦活都可以让我去做!”
我听了很是欣慰,摸摸她的肩膀:“恐怕要你去做苦活累活,有人会一口吃了我的。”
东溪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
夜临,姑姑特意唤小仙娥去东海娘亲那里要了烟花预备着点起来助兴。一来是觉得我与弗苏柳暗花明好事将近,二来是麝岚如今与我们在一起,她跟九哥便可以朝向光明的未来发展。这好事成双,定要好好庆贺一番。
九哥嘴上虽不说什么,但是埋头扒饭的时候总会嘿嘿笑出声来。我则是闷闷地嚼着颗青菜,偷偷抬头瞄一眼弗苏,真是的,生气的时候吃个饭都还那么风度翩翩,压根儿不管我这边一共才吃掉了几粒米,胃口好的吃完一碗还把空碗递给小仙娥有礼地说:“劳烦再盛一碗来。”
我叹一声继续去嚼我的青菜,饭碗里却突然凭空而降多出一根鸡腿。我讶异抬头,见着弗苏唇边还酝着一抹未散开的笑意,顿觉心中暖意盎然,摸起香喷喷的鸡腿便美美啃了一大口。
姑姑与麝岚在屋前围着烟花研究了半天,始终没有研究出这人间的东西应当如何操作。九哥满脸都是心疼麝岚不吃饭光去研究那烟花的表情,遂搁下筷子走过去跃跃欲试地挽起袖子拉起她道:“你们女人家不易碰这有火星的东西,听闻这东西若是炸了那可不得了,一朵花老大呢!恨不得占去半个山头。我看我还是扛到山顶上去烧了烤乳猪来吃算了!”
“上仙且慢!”弗苏顺了把冷汗起身行过去笑道:“无需害怕,这东西会飞去天上,只要小心得当,烧不着我们的。你看,这里不是有一根红色的芯子么?燃着这里,咱们退远一些就可以了。”
九哥喜出望外地拍拍弗苏道:“你怎么啥都会?啊……也对,你们西海一定经常放这花嘛!”
弗苏微微回头来看我,又浅笑看着九哥道:“以前时常与一个人放烟火,她说她十分喜爱这些能飞去天上的金银花束,一直很希望能去天上捉一朵来看看会不会同星星一样闪烁。”
听他这样说,我站在他身后,一下子对这烟花多了浓浓地期待。弗苏擦亮了火石,示意我们集体退后,他则弯下身,迅速地引燃了那长长的芯子,然后便跑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砰——砰砰……”
一连串的震响带着绚烂旖旎的火树银花飞上了云端惹亮了夜空。
麝岚惊喜又害怕地躲到了九哥身后唤道:“好美的烟火啊!好美——”
姑姑也仰望着天幕上一颗颗绚丽多姿绽开的花火笑着点头:“是太美了,以前只听闻殿下跟仙子说起过,活了这一把年纪还真是第一次瞧见呢!”
小仙娥们也是又喜又跳,喧嚣声一时间引来东溪所有活物全都围聚过来怯怯地一同欣赏着这美丽的新事物。
弗苏侧过头来看着正盯着烟火出神的我道:“怎么,你都不怕响么?要不要我帮你捂耳朵?”
我幸福地晃晃被他握着的手:“我只觉得很好,难以言表地好!似乎千年前也有你陪着我看过这烟火,我想我那个时候也一定笑得跟现在一样。”
“不……”弗苏轻轻拈手拂过我唇边的酒窝:“比不得你现在笑得最美。”
夜深了,烟火消散。九哥要回他那鬼殿去,弗苏也要赶回西海,明日起他就要被三叔召去天关赴任,自此也算做了个真正的神仙。
九哥依旧在屋里赖着不走,愣是说晚膳尚未吃饱,要麝岚再去给他添一碗来。姑姑惆怅地望着他胀大的肚子捻着绣花针嚅嚅道:“虎子啊……这都是第十三碗了……你完全可以明日一早就赶来吃早膳啊……”
我偷笑,散散步,顺道送“吃饱了”的弗苏先行离开。
行到岛口,我挽住弗苏的手臂道:“你今日怎会突然心情变好了?是因为晚膳太好吃了么?太常舅妈曾教育我说人只要吃饱了就会心情好,你也一样么?”
弗苏停下来淡淡勾唇:“那盏小兔儿的灯你还留着。”
我点头:“昂……自你送我之后我一直都挂在床头。”
他忽而又笑得开怀:“那便是了,你心中有我,我为何还不悦?我从不怀疑你会不爱我,这是身为男子的自信,也是因为你值得我如此。”
“那夙离师兄……”
“所以面对人气颇高而定力又不强的你,我就只能自己看管的严谨一点。”弗苏道罢自己展颜,俯身在我额上一吻:“夜晚风凉,早些睡罢。”
我满脑袋飘摇着满足的泡泡,抱住他也踮起脚在他下巴上蹭了一口:“谁说我定力不强了?我对你的定力就可强了!”
话一说完,我与弗苏都愣了一瞬,为什么这句话我感觉自己曾几何时也说过呢?
送走弗苏回来,九哥终于如愿以偿的留下来了,因为他不怕死的吃下了二十碗饭,如今已经成功地把自己撑地昏了过去。看着嘴边还粘着饭粒儿的九哥,我有意冲着正蹲在他身边着急地麝岚泣声暗笑道:“九哥这一往情深地模样都要让我这做妹子的感动地涕零了。好歹也能做个饱死鬼,总比五脏庙里空荡荡地好!”
麝岚怀里抱着一堆消食的药草,手忙脚乱地想喂他吃下去点,可惜九哥那嘴现在张开就往外吐饭粒,更莫要说再吃别的了。麝岚眼见着他难受地模样,频频抹泪道:“仙子……上仙要是撑死了,我一定难辞其咎,我会随着上仙同去的!”
我挥走煞气,安抚她道:“我是与你说笑呢,我九哥的胃里能塞进去十头牛呢!他明儿一早铁定又会生龙活虎了,莫要再担忧了。”
“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都与他一起生活了千百年了还会不知晓么?”
麝岚依旧泪眼濛濛地颔首:“那我守着他罢,我还是不放心……我知晓他是为了我才……才吃了那么多……”
我禁不住要笑出声,急忙借口躲开笑了一阵,天地间为了追个自己恋慕的女子而撑个半死的怕也只有我九哥能做到了。
约莫过了半刻,见九哥呼吸平缓了,麝岚这才松了口气道:“应当是没事了,上仙这是睡下了罢?”
我坐在一旁翻看着琴谱劝道:“早就与你说过他身子壮实的很,是你一直死脑筋,快去歇息罢,你将从鬼界来,身子一定累坏了。”
麝岚摇摇头道:“鬼君他没有安排我做什么重活,只叫我帮他整理过书册。”
听麝岚这一
说,我心中更是觉得对夙离欠下了个人情债,“夙离师兄自幼身世坎坷,如今坐到了鬼君的位子,希望以后,他能一切顺利安好罢。”
麝岚道:“不过鬼君虽然对我不错,但看起来倒着实令人生畏。昨日我帮他整理过后准备回去歇下,忽然忘了擦布还留在他修法的莲台上,就急忙折返回去找。结果看见他如走火入魔一般对着个什么东西默默念咒,模样恐怖极了!”
我惊得呆了,道:“念咒?听他手下小鬼道不是修法整夜,怎会念咒?又不是与什么物或事施以控制。”
麝岚蹙眉想了半晌,依旧是摇头道:“猜不出,当时光色太暗,我吓得傻了连声音都不敢出,远远躲在一旁看着他手中托着个什么东西念念有词的。大概要过了一个时辰,他才从内室出来,又过了许久,我才敢报声进去,当时腿肚子都吓得软了,生怕他一张嘴就将我生吞活剥了去!”
九哥的鼾声如雷,我愕然颤立,心中一抹不祥的意念浮过。
☆、三十九章
自从来了东溪,我尚未清心寡欲地睡过一天大头觉。这一日醒来已是傍晚,我心满意足地揉揉睡肿了的眼圈,准备替姑姑跑一遭,去东海还给娘亲放烟花的火引。
我娘亲倾惋是这世上最动人最温柔的女人。从我叛逆的年少时期到如今,再没遇见第二个女子可以与她相媲美。她总将所有的耐心与包容化为三月春光浇灌于我,只是正因为如此,我总不敢将心底的忧烦之事与她倾诉,怕她脸上的笑容会因为我而消散。做女儿的不是该一辈子都让自己的娘亲过得幸福喜悦么?
“我将最得力的嘶嘶还有两个钦膳仙娥给了你,你怎地还会这般瘦了?”
娘亲坐在荷塘一畔心疼地捏捏我消瘦的脸颊:“还是吃得胖些会让我安心。”
我点头偎依过去,道:“我回去一定多吃,像九哥一样一顿饭吃二十碗!”
娘亲无可奈何地拍拍我的脑门笑道:“九老虎向来一根筋撑到底,如今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子,他又腼腆的很,不敢与我或你们爹爹说起,你们做兄妹的就一定要多帮帮他。”
“娘亲放心,九哥现在是日渐明朗,我倒觉得他憨人憨福,说不准结局会是最令人欣慰的。”可不是嘛,我尚未告诉娘亲,九哥撑地到现在去捉鬼的时候还打嗝呢。不过也好,换来每日麝岚都会心惊胆战地问候几次。
娘亲笑一阵,表情变得严肃:“玉儿,听闻你前日割心换酒,如今可有什么地方觉得不适?你可要如实的与我说,切不能有半分隐瞒!”
我微愣,摸摸缺失一半的心口笑道:“娘亲你看我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模样,哪里会有什么不适。偶尔觉得有些头昏,胸口里有些沉闷,不过也是缓一缓便痊愈。姑姑猜测我可能是用气太急没有休息好所致,所以不用担忧我,我能吃能睡,好得很呐。”
可是娘亲的唇角却再也没有扬起过,我后悔又说了真话引她不喜,忽而见她不发一语地捏过我的腕子去探着脉。不出一会儿,娘亲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望着我道:“阿玉,你果然是被眷顾的孩子,所以会平安无事,相信娘亲,你的未来都会平安无事的。”
我亦跟着松了气,因为这几日来头昏心胀的病症也令我十分担忧,既然娘亲说我无碍,那便是真的没有问题。我倏然想起一事,道:“娘,我一直都想呢,您跟爹爹怎么没在人间将我生下来呐,现在我出世便是仙胎,没有前世,一直都觉得十分遗憾呢。”
娘亲脸颊一红:“那便要去问你爹爹,怎么不让我在人间就将十五个讨债鬼全都生下来,还非得留你一个小祸害来了仙界也不放过我。”
“那……‘洛玉’这个名字也是爹爹取的了?”
娘亲微微出神,须臾展眉笑道:“自然是你爹爹取得,你爹爹取名字最有学问,记得那会儿你舅舅他们还来寻你爹爹讨教如何取名呢。”
“喔……”我稍稍有些黯意,我果真是没有前世的。
“阿玉,”娘亲起身来抱着我道:“不必在乎旁人说些什么,前世也好,今生也好,你自己能把握住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遇着什么不幸,还记得娘在你大婚那天与你说过的话么?否极泰自来,人尽情亦在,世间夺去你的终有一天会还给你的。阿玉,你是娘最记挂的一个,切记娘的话。”
我静静地窝在她怀中,嗅着娘身上那股令我安然的香软之气,此刻世上还有什么忧愁能够左右我呢?我想我永远都会庆幸我是她的女儿。
夜里床头的小兔儿灯忽闪着,我躲在被窝里望着它一直不停地酣然傻笑。
弗苏,我没有前世,我便不是你妻子……嗯,你可不可以忘了她,就这么一直陪着我?原来对你说的前世有如此浓烈的熟悉感不是因为我以前就认得你,而是因为我与你真的有缘,是我真的爱你。我已经将对师兄的情意割舍去了,也决心会一点点学着比你的妻子做得还要好,你也将对她的心割舍掉,好么?
那小兔儿灯忽然左右晃悠起来,似是在不断摇头。我气哼哼地白它一眼,拉过被子蒙头大睡不再去理它。
晚上九哥打着嗝来吃饭,见我一直盯着他身后翘首以盼,便憨笑道:“莫要看了!姑爷今日被三叔拉去吃……呃……吃酒了!本来也要我一同去,呃……但被我立马拒绝了,世间哪里还找得到比我更能拒绝酒色……呃……酒色的男人!”
我微微蹙眉:“酒——色?吃酒也罢,还有色?”
九哥一听抿出两个大酒窝:“妹子,呃……不是我说,近来姑爷他人气十分旺盛,三叔五叔殿中时常都有女眷约他去吃酒。换做以前我一定很羡慕,呃……但现在我就喜欢早些来你这里吃姑姑做的饭菜。”
我愤愤然瞪他一眼,你哪里是喜欢吃我这的饭菜,分明是喜欢我身后那正摆着筷子的人!
“无论如何你也该一起留下,劝诫弗苏莫要贪杯也好,外头的酒到底是哪里好喝!”
我气息不顺地回头唤道:“麝岚,晚上只准给他盛半碗饭,吃完就给我擦桌子赶人!”
“仙子?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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