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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陵艳异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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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掐着她的手指还不放松,但卸掉了胳膊,它就已失去了协调。谢流离把胳膊从喉咙上掰下来,好似瓷器掉落的声音,硬邦邦地发出咣当一声。
  此时那中年赌徒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转身往池塘跳下,谢流离捏着一符在他天灵盖盖下去。
  “你还想跑?给我乖乖站住。”
  赌徒定立当地,惊恐地望着自己头顶的一张符纸。
  随后谢流离又道,“现在没空管你,你先看一会儿吧。”
  剑归入谢流离的手中,她闭上眼睛转回身去,对着那身后的“异物”咔咔几下,断了它的全部四肢。
  掉落地上的四肢像被召唤一样震颤不已,向它的身上回挪。
  谢流离一脚踩碎一个,道,“乖,都给我在地上多呆一会儿!”
  无数个碎片很快形成原来的模样,继续向身体贴近。谢流离仍然闭着眼在它的面上及胸腹迅速一摸,摸到一物后伸出右手,手指弹出铁刺挖了进去。
  在身体各部聚拢之前,她从它的体内揪出了一个尸肝。尸肝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散发着浓重的尸腐臭味,在她的手里仍然微微地发出一丝热量。
  谢流离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记得书上说,这种“异物”的眼睛是最致命之处,与它对视会瞬间失却浑身的力气,认之摆布,进而它就会将人变成它手下的一具尸体。为免万一,她只好闭着眼睛对付它。
  但它也不是没有弱点。这种东西因残魄而动,残魄依附在某个器官之上,这器官便好似活了一般动作,牵动全身。因此只要拔出那个温热的器官,就能将它瓦解。这个时候就可以睁眼看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传说当中的“异物”,这玩意的外壳就好似烧了腊一般,变成了所谓的瓷器干尸。眉眼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画着远山眉黛与杏红塞,唇上的胭脂红得如血一般。
  但是脑袋不仅长反了,而且和身体也是胡乱拼凑。这人的脑袋以下是个健硕的男人身体,与这脑袋搭起来,着实奇怪得很。
  谢流离看完了“异物”,又回来看地上被她的符困住的赌徒,“小鬼儿,知道怕了吗?”
  谢流离一早就看出他是只鬼。
  这鬼看来是专门守在夜里热闹的赌馆前面勾人的。今夜恰巧谢流离经过此处,他以为这么一个白嫩小道,路过时根本也没有将他看出来,应是没什么道行,因此胆敢不动声色地将她引来池塘。
  他将活人引到池塘边上,献祭给这个池塘里沉睡的凶手。今晚凶手已经出动了。
  赌徒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有人活下来的……当我看清他的身体时,他的头转了过来,我一仰头,他的眼睛闪出一种极可怕的光,我身子便软了下去。他的力气很大,我是活活地被他捏死的……”
  他的眼神先是惊恐,后又突然变得凶恶,“我死了,都是因为那帮家伙出千,将我的钱全都捞了去!我钱赔光了,他们便将我赶出来,若是没有被赶出来,我就不会死……所以我要在他们门口,把他们带过去被‘异物’撕烂,让他们都来陪我!今天是等得久了,正好看到了你,我忍耐不了心里的恨,我要杀人……”
  谢流离听了太多小鬼的怨愤故事,听得已经麻木了。她摆摆手,继续问,“你的尸体去哪了?”
  赌徒道,“被官府的拖去了乱葬岗。”
  “城西那个?”
  赌徒哀哀地回答,“妻儿因我赌钱陪光了家业,已经跑了,现如今连个给我收尸的人都没有,我还能去哪呢?”
  “你当然是被抓去做成‘异物’了。”
  赌徒愣愣地望向她。
  谢流离一边说,一边将热肝装进照袋里,再绑好剑,重新背在背上。
  赌徒焦急地说,“小道长先别走,你行行好,将我收了去罢,将我在法器里净化净化,然后便能转去投胎,小道长……”
  “这么快就不想害人啦?”谢流离走回来,“你没给我钱,我可不打算收了你。在你身上我已经浪费了一张符纸。这年头,纸墨很贵啊……”
  她耸一耸肩,“你就在这里天荒地老地站着吧。”说罢她转过身去,一边继续去找留宿的客栈,一边思忖着明日就要去乱葬岗里瞧一瞧,看是什么人会将尸体带走,又准备把尸体带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而言半夜更新,建议大家早上再看。我这个更新的点儿定的真的不是一般晚,千万别熬夜。


第4章 夜风晨露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外面撒带木门的门缝里能看见光,谢流离推了推门,见是里面上了拴,于是拉起门钹敲了敲,“投宿的,麻烦店家开门。”
  喊了几声里面才有动静,有人推开内门走到院里来,脚步拖沓像是没穿好鞋子,快到跟前了停下,警觉地声音说,“投几天?”
  谢流离:“先住上三日,后面若还住就再续上,店家门前没挂客满呐,先让我进去吧。”
  等了一会儿没音,谢流离正待再说话,里面又说,“一天六十文钱,你住三日,再加上堂上押的一百文,合多少?算对了,扔进来,我再给你开门。”
  谢流离喉咙闷笑一声,从袋里把那鳞趾金拿出来,敲一敲金面放在耳朵听了听响,随后从头顶门豁里扔进去。
  “我的娘嗳!”
  这一声惊叹后,门栓从内打了开,穿着青麻布衫子的店小二上下打量着谢流离,看她是个清秀的小道,身上有些腐异和泥土的气味,却也毫无犹疑地开了门请她进来,又赶紧往外四下看看,见外面什么都没有,才放下心来。
  谢流离走进堂内,等那小二关上门回来,她伸出手掌盯着他。
  小二瞅了一眼,装傻充愣地问,“啥?”
  谢流离挑挑眉,“金子能是给你的吗?拿过来。“
  小二讪讪一笑,把手心里的麟指金死死地抓了一会儿,随后递过来,“我就说嘛,鬼一不会算数,二没钱,要是真还能往门里面丢金子,那就是恶鬼迎门我也得请他进来。那就不叫鬼,那叫财神。”
  谢流离呵一声,从照袋里找出一串钱来数了数,扔过去,“二百八十文足数了。”
  店小二接了钱,抬头问,“小道长应是不怕靠街带窗的屋吧,咱家靠着里面小花园的都住满了。“
  谢流离打了个哈气,“不怕,不过今日是真的劳碌累了,赶紧麻利地让我洗个澡,再睡它两个时辰。”
  店小二取了钥匙引她往楼上房间走,一边说,“小的姓蒋,家里老大,澡盆和水二十文,我就从您押的一百文里扣。但是我们城里用来喝的淡水和吃的肉食都贵,这个得看量另给。”
  谢流离思了思,“我不用吃肉,没事。不过洗澡的水和喝的不一样,你是用什么水给我洗?”
  蒋大说,“最后一遍的淘米水,不舍得丢……不过您要舍得花钱用干净的也行。”
  谢流离咬咬牙,“舍不得舍不得,淘米水就淘米水吧。皂荚多给我点,我这身上衣裳也得洗啊。”
  蒋大指着她掌心,“您有金子还不舍得用干净水?再说了,听口音,您还是从京里来的,我看您能拿金子,估摸肯定是给大家门户除邪祟的,这年头什么邪的东西都有,那赚头就更不可能少 。您肯定是太抠。”
  谢流离将金子收好了,不给他看,“我要带进棺材里的,你管我啊。眼力倒是挺好的,但当着人的面说出来就是不聪明,还不烧水去?”
  打发了蒋大,她找着了门进去,放下照袋,把里面的尸肝拿出来,随后用金银针按照方位插/进去,过了一会儿就有透明如水母一般的残魄钻了出来。
  谢流离伸出手指去触摸那个残魄,脑袋里呈现出一个少女的声音唤道,“阿姊,阿姊,你藏哪了……”
  长相白皙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稍显稚嫩,快步地跑进西间厕所里关上门,从门缝里望出去,心怀忐忑又期望被找到。
  “咳咳,咳咳“,她发出声音吸引她妹妹,但是她妹妹好像还是没听见。
  “是……大哥家的长铃?”
  这声音熟悉,是妹家的姨娘在唤她,她一扭头,看见只穿着肚兜的姨娘和厨工滚在一起。她吓住了,哆嗦着去开门,却被那厨工一把摁在地上。那厨工拿起厕所里放的一把锄头,在她的背上一声声地砸下去。
  她的目光从门缝里望出去,望见妹妹还在满家里的找她,她将手伸了出去,脑海里喃喃,“来找我啊……我在这里……”
  谢流离摇摇脑袋,推开窗子,将这颗残魄放了出去。
  想起小时候有个童谣,“漂泊儿,天亮晒一晒,鬼伯怀里带,带回家乡好投胎。”
  这残魄的记忆太少,且只有生前处境,得不到什么关于“异物“始作俑者的线索。残魂去后,尸肝也凉了。谢流离将尸肝放在地上铜盆子里,拿个符纸吹出火,将那东西烧成了灰。
  随后蒋大也回来了,抱进一个大木盆子,又跑出去提了两桶烧出来的热水,放下后擦擦汗,“您要的都备齐了,大晚上的就别做法事了吧,要是让别个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客栈里闹鬼请的您。”
  谢流离舀出一点水浇灭了铜盆里剩下的小火苗,“知道了,出去带上门。”
  蒋大出去将门带上,却没走,从那门缝里面望过去,见她已开始解下外衣脱里衣,过不得片刻里衣也除了一半,露出光笋一般的肩头。
  方才他在下面就看出来了,小道士胸前丰满,脖颈白嫩,这个时候娇俏女子从颈到肩膀的曲线被月光给勾勒出来,还真叫人遐想。
  突然门缝里钻出两枚看不见的细针,嗖地穿过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他吃痛得蹲在地上,从眼皮里拔出针来,眨了眨眼,看来眼珠子是无事。这下他得了记性,再也不敢偷看了。
  ————————
  翌日清晨,太子宁昱终于起床了。
  靳舍人端着盆来给他洗脸漱口,一边道,“昨夜是镇海王将您抱进来的,您可沉,我诓说您是酒醉了。”
  宁昱点点头,想起昨晚,嘴边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殿下昨夜做了什么好梦?”
  宁昱转头瞧桌上,见端砚里墨还没干,笔丢在一旁纸张上,于是将笔拿起来,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草字。
  “这字好看吗?”
  靳舍人走过来瞧了瞧,“不太好看,像喝醉写的醉字。”
  宁昱丢掉笔,“我看你是想掌嘴了。”
  靳舍人扁扁嘴,“昨天晚上殿下真不知多惊险,六七十人在下面接驾,您老人家却醒也无法醒,我是真胆子小,我要胆子大,指定掌嘴把您掌醒。”
  这时听到一声白鹭鸣叫,门前太阳光下扑啦飞进一只白鹭,掉了几根羽毛,往宁昱这边一步一轻盈地走过来,口中叫,“寡人!寡人!”
  宁昱拿起帕子再擦擦手,“你要是真敢,就让秋千把你脑袋啄了吧。”
  靳舍人笑两声,“我现在差人去告诉镇海王您醒了?”
  “不用,我们自己上去找他,叫人带路就是。”
  秋千已经熟门熟路,在前走两步,飞两步,回头看一看。
  宁昱一边走,一边回想起小时的往事来。
  他的娘亲是已故端静长仪皇后。娘亲早年与父皇奔波天下,为父皇生育三个姐姐,却一直没有嫡子。后来众大臣与娘亲曾劝父皇说,荐立温妃所出长庶子焽王宁嵠为太子,父皇口头答应下来,当时朝野内都道太子人选已定。结果娘亲在这个时候有了孕,十个月后生下了他,她自己却因年长生子,身体上没有挺过去。
  宗室之中,大哥三哥四哥都是父皇的骨血,战功赫赫,为朝野美谈。在他们十几岁征战沙场之时,宁昱才刚从娘亲肚子里生出来。父皇说,大哥的心事最重,父皇曾劝他以后好好辅佐自己,大哥也试着在幼时对他表达过友善。但后来父皇令兄长外镇,大哥与其他几个兄长就都与他疏离了。即便入京会宴,也只是同他客气。
  于他们威震四海的兵戎生涯来说,他这个弟弟只是在御花园的温床里长大的牡丹,秀丽华贵而勇武不足,即便那两场他死里逃生、险中求胜的战役,也被他们看作是父皇为了给他功勋所做的安排,就好像敌人是羊,围在圈里待他去宰似的。
  七哥宁升与他们不同,他是皇叔晟王之子,晟王又是父皇最小的弟弟,父皇一直疼爱有加,准许他在京养老。因此他与七哥亲密,算是少时最好的玩伴。
  宁昱正走着,望见头顶飞过一只信天翁。秋千也看见了,展翅向它飞了过去,两鸟忽高忽低,忽而并进。
  七哥从小向往海上,养的信使就是信天翁。这些寻海中鱼吃的大鸟,脚上是同鸭子一样的蹼,嘴巴看上去扁扁的不锐利,可若是扎猛子下水抓鱼,却一点不比陆上的鹰隼笨拙。
  七哥少时涉猎海上风物书籍,讲起来头头是道,能边和他吃酒边讲一个晚上。他就在旁边听着,就好似同七哥一起看到了大海的模样,感受到海风的吹拂。
  七哥及冠那年,恰逢海上尸闹,就向父皇自请来六螺城领兵镇尸,解了父皇的燃眉之急。尸闹解除之后,他将城墙高筑至八十丈,还在海上筑塔墙防卫,继续镇守,六年来再没出过类似祸患,因此受封镇海王。
  信天翁展开巨大的翅膀从风上拍下,那延展的宽度比他见过的鹰隼要大得多,如传说中的大鹏一样,仿佛能抟扶摇而上九万里。果然是海洋才有的造物。
  它高飞向苕华台主台,宁昱顺着它仰头望着那最高处闪着金色琉璃光的塔台,他听说从那里就可望见最深奥也是最壮观的奇景。潮汐、咸湿、深沉、无际和吞没一切,是过去书上与七哥口中的大海。生长在内陆的宁昱,对此好奇得如一个孩童。想及此,他便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扛把子谢总肩膀撩求收藏~


第5章 栈桥舟船
  信天翁在台顶收翅落下,迈着蹼走到宁升面前喉咙发出几声,随后讨要抚摸。
  宁升知道她是说客人到了,于是伸手在她头上摸过,让公孙子给她鱼吃。
  “今天的鲅新鲜吗?”宁升仰头问公孙子。
  公孙子正在喂她,这时候听见调笑说,“太子殿下都快到了,您还有心思管鱼食,您就没有过问过我的吃食啊。”
  这只信天翁白头灰翅,尾部还有一点红,眼睛的形状看上去比一般的飞禽都要细长一些,性子温和聪颖,知道审时度势地捕猎,也知道看主人心情讨宠爱。但她也极为挑剔,只吃鲅,且还要看离海的长短,新鲜与否,倒是和他自己的挑剔有些类似。
  “别贫嘴。”宁升说着亲自起身,走过来,蹲在地上捡鲅鱼喂到她的嘴里,摸一摸她脖颈,极是宠溺。
  他是在六年前的一个夜晚,在海上尸潮中救下这只信天翁的。
  那时尸潮从浅海随巨浪涌上海滩,将士们手持长刀浴血奋战。
  六年前的尸潮还不是现今的“异物”,而是弥楼岛尸门背后跑出来的大批人和动物的陈年血尸活尸,有的还是骷髅骨架子。他们没有意识,只会发狂地冲杀并且咬噬,身体被切割后还能吸引其他部分回笼。
  在活尸即将上岸前,他下令将士搜集油料铺满海面点火烧尸。好在活尸毫无意识,不知躲藏,因此才被一举歼灭。
  那时候他看见火光燃烧的海面上腾起一只带着油与火的信天翁,在夜间展开数丈长的翅膀,熊熊燃烧的火光在她周身仿佛凤凰浴火般飞来,最后停落在他的脚边。
  宁升于是给她取名叫“凤凰”。
  活尸潮退后的六年间,一种新的尸人在海上滋生出来,这种被称作“异物”的东西俨然是被人改造过的尸人,他们比活尸更坚硬,还有人的目标和意识。起初的数量还很少,到了六年后的现在,城墙上的兵士每夜点数,都会比前夜翻番。
  对宁升来说,他的处境比他表面看起来要艰难得多。不过他并不害怕,只要他的五万雄师在海防上枕戈待旦,就不会有任何东西能阻挠他品茗赏鸟的雅兴。
  “太子到了。”
  宁升将抓过鱼的手在盆里洗了,拿手帕擦一擦,吩咐公孙子命人把前日来的秋茶煮上。等走到台前,望见晨光下走来一英朗秀冶的男子,走路时飒沓如流星,一如记忆中携酒马上歌的少年。他剑眉星目,温润薄唇,锐利地向上一扫,似乎在思着什么。片刻后仰头与宁升对视,又露出少年般稚嫩的一笑。
  “九弟!”宁升唤一声。
  宁昱今顶一平巾帻,以犀角簪导在发髻间,身上着一件玄色的澜袍,唯一有些纹路的是襟袖边上绣着的火云赤红纹。他腰间也是玄色的珠宝钿带,看上去意气风发,倒是没什么文士气,反像个有钱的游侠子。
  宁升穿得就是平时的月白衫,因是锦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倒是显得比他这九弟还要尊贵些。
  “你小子壮实了不少。”宁升也不施礼,重重伸手打拍他肩膀,“上次见还是你……十五岁,没想到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
  宁昱微笑着,目光晶亮,亦能看出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想想只这两年,皇上开始将诸多事情交给他,他那风火果决的秉性,倒一时从这张笑脸上看不太出来。
  “七哥还是老样子。”
  两人站了一会儿,宁升只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怕宁昱看出来,顺手就直接将他臂膀揽过来,一齐在眺望台坐下。此时茶已经都沏好了,宁升捧起来请他喝。
  宁昱稍抿了一口,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观赏晨间海上的风景。此时吃饱喝足的“凤凰”飞了出去,在海天一线间飞驰而过,发出辽阔的鸣叫。
  “七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宁升笑一笑,“偏安一隅,守山望海,求个平平安安的。”
  宁昱目光向海,转头看回来,“海上波浪一日四起,怕也不是好应付的。”
  宁升心里陡然一沉,听他话里是对 “异物”感兴趣了。按说“异物”未有多大动作,数年间爬入城中的也屈指可数,太阳出来又变作了鳞屑,应当不会引起京中的注意吧。
  他眼睛望着茶,一口一口咗见了苦底,放下茶碗站在宁昱旁边,侧头瞧一瞧他肩膀,“你那伤还疼过吗?”
  宁昱揉一揉肩头,“七哥还记得这个,也就是下雨灌了水会疼些。”
  “我可记得那日我离京时没告诉你,等皇伯父一不小心跟你说漏了嘴,你就骑着马往城外来追,你可跑废了马,还跌下来撞碎肩膀,多亏是太医妙手,要不然这袖子里就空落落的了。”他说得一脸温柔,宁昱也听得低头一直微笑,这时候抬了眸道,“可不最后还是追上了,就只让你看到我那狗滚爬的模样难看而已。我那日送你的羊脂玉坠子还在吗?”
  “就知道你是来查我岗的,你的那玩意你当年不是说,等着将来送心上人的?因此为了你的心上人,我也得平安归来把这个还你。”
  说着便从袖里拿出一个沉香木盒,打开一看,正是带着缨绳的一枚羊脂玉佩,上刻三足乌,中间写着一个簪花小楷的“昱”字。
  宁昱把玉坠子接过来,“是该问你要了。不过七哥你呢,我听说你只有旧时的几个姬妾,一直也不肯娶妻,皇叔为你急得天天落汗,反而你闲适得很。”
  说到这些私密的小事,两人久不见面的生疏便荡涤了干净,眉梢眼角都挂着神清气爽。
  “什么闲适,我娶了谁,谁不得跟我在这荒郊野外的海上吃风喝浪,那不是害了人家?” 宁升眼神一瞟,“九弟可有心上人了?”
  宁昱思忖什么心上人,心上倒是惦着昨晚跑进屋里的那个鬼,于是说,“你这苕华台没像宫里和大哥府里那样,设下防着道人修者的大阵么,你还记得前朝魏废帝,可就是被修者无声无息侵入皇宫里砍得头。”
  宁升不以为然,“谁会到这里来,我又能威胁了谁?且即便来了,我欢迎也来不及。海上的东西,那些游方道士反而更有主意。”
  公孙子踌躇半天,上前一步打断两人,“不是小臣叨扰,殿下和王等午后出海时,可以再一边海钓一边吃酒,聊个痛快。但眼下时候不早了,诸位大人一早就在外面等着宴饮开始呢。”
  宁昱笑,“好,七哥,那我们去宴上吧。正好这次国学的人选还得与长史、学士和极为参军们参详参详。”
  等一起到了宴会上,宁昱也收敛了神色,说是和属臣们参详,实际上就是说要亲自招考,而且还不吝是镇海王治下几家世家族学的来考,还要让别姓的士庶和能人异士一起来考。包括镇海王所领军对抗的“异物”,宁昱也要求特地在招考当中著名,有此能耐者来可以亲自面见他。
  宁升听到此,握着酒樽的手都紧了。原先皇上分拨五万兵士给他护卫海疆,抵御尸类,现在太子想招一些能人异士来插手,是料定他会联手吗?
  “异物”之患若是太子与他联手,在皇上身前可说是大功一件,两人都能获利。只是他以后就会被归为□□了。可若是不与太子联手,这“异物”的探查迟迟没有进展,反而会显得他没有作为。
  宁升等他说完,带头拍手鼓掌。这时候乐伎启了调子,席间走上来一着赤红留仙裙的女子,上前微微一揖,跳了起来。这女子姿容绝世,身体柔软纤细得如柳条,耳下的海珍珠熠熠发光,眉目清浅地有些疏离,嘴唇也紧紧抿着,偶尔向宁升与宁昱投来一望。
  这女子正跳着,底下臣属面上都露出惊讶与赞叹的神色,立刻也有人品评起来。
  “这莫不是魏姬?”魏长史小声问跟前的公孙子,待公孙子含笑点了头,他又说,“六年来第一次睹魏姬芳容和舞姿。”
  公孙子小声凑过去说,“这不是为了迎太子么。”
  魏长史恍然大悟,“是了是了,记得以前在京时听过太子殿下与魏姬这么一段佳话。”
  等调子停了,这女子便坐过来给宁昱斟酒,一边斟一边低声道,“太子殿下还记得昔日旧友么?”
  宁昱抬眼瞥一眼那女子,倒是恍然想起来了。这个面孔依稀是十二年前魏国废帝的小女,十二年前父皇拿下魏国宫城,魏废帝女眷没入皇家宗府,当时看其他兄长入魏宫的时候,对女子残暴,还有纵容手下将士淫/乱的事情,那时他才九岁,眼里揉不得沙子,对那些人视如敝履。因为看这个小女可怜,于是想将她带进东宫免受侮辱。后来七哥要,他想着七哥最是个温柔善待的,因此就和他约定将魏女当做自己宗室的妹妹一般,才让他带走了。这事被下人们传了出去,就变成了他与七哥争执前魏公主,后来还被改成过胡说八道的戏本子。
  “是魏姬。”宁昱客气接过她斟的酒饮下。
  那女子颔首,”承蒙太子记挂魏瑶。”
  公孙子接着道,“昨晚听闻太子殿下来了,魏姬特地排了一夜的舞蹈,一夜没睡只怕今日不佳,现在看来还是美轮美奂。”
  女子莞尔,“还有一支山鬼,待我跳完。”
  说罢她便忽然间散了头发,那发梢散发出清香,直向着宁昱扑面而来。跳起舞时,头发随姿势摆动,倒是让宁昱越发想起昨晚了。
  等她跳完复又坐下,脸上的红润和微微的喘息更甚,说道,“听公孙子说,殿下和王下午要出海?””
  宁升点一点头,“阿瑶,你倒是消息灵通。”
  魏瑶期待的眼神望着宁升,“王和殿下带阿瑶一起去罢。阿瑶也想去野猎。”
  宁升叹一口气,“真是惯坏了你。那九弟你看……”说着他将目光投向宁昱。
  宁昱咧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七哥定就好。”
  但他偷偷与身后的靳舍人使了个眼色。
  靳舍人知道太子一向是不近女色的,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太子嗜睡,万一真的有女子晚上作陪,时间长了要坚决露馅的,因此太子连带着也不多用女婢。
  眼下这魏姬分明露出点对太子的不明不白的意思来,他也向宁昱使个眼神,将拳头握起来给他看,意思是,“虽然是个旧识,又这么貌美动人,还是稀罕的前魏公主,但您也要把持住啊!”
  宁昱早就快将这人是谁忘了,他现在头疼的,只不是在这女子身上闻到的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熏香味……他想起太医院给的银针,恐怕到了海上,还得时不时往自己脑袋扎两针,提提神。
  等宴毕,一行宁升、宁昱、公孙子、靳羊、魏瑶乘马车出城去向海边码头,两鸟秋千和凤凰飞在头上跟了去。下了马车后便见官船正在驶来,他们就在码头多等了一会儿。
  魏瑶站在码头栈道上摘下头顶席帽,鬓钗步摇在微风中叮当作响,脖颈周身也散发出熏香的味道,她向着宁昱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微微一崴,向他身上靠了过去。
  宁昱蹙了蹙眉,屏息不去闻那股催睡的味道,将她扶起后缓步走开。故作无事地向后望了望,看见长长的黄木栈桥上走来一个穿着白缺袴衫子的男装女子,头上木钗斜插,身后背着照袋,手里拿着灿灿的金饼子,一边走一边抛起又接住,等走到栈桥旁边泊小船的地方停了下来,向穿着蓑衣、戴着蓑帽的一条小破木船的船主询问几句,那船家盯着她金子瞧了瞧,便点了点头,于是宁昱见她跳上了船坐下来。
  她的木钗太斜,宁昱见她将木钗拔/出来,脑后肩上落下有些杂乱的墨发。那船家划了划桨,用力荡了出去。水面上泛着阳光的波纹,船上女子白面朱唇,长发荡起来被她用手拢住,重新再脑后做了个髻,系上了两条飘带的逍遥巾。
  “九弟,愣什么,船到了。”宁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问,“我们今日去的是什么岛?”
  “这里最大的黄兽岛,既近也宜野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讲流离发生的事情,再下章合体


第6章 唐二和鱼
  半日前谢流离去了乱葬岗,将孤魂野鬼全都用符喊了出来,结果却是傻了眼。这里的鬼魂尽皆痴痴呆呆,只能重复说些简单的话,都是残肢脏器里飘出来的无主残魄。
  谢流离想起师父曾说过,“魂魄缺得多了,意识便不能串联。人因意识而为人,鬼因意识而为鬼。” 鬼魂没了意识,那就无从下手了。
  和昨夜尸肝里的残魂情形一致,谢流离毫无所获 ,只能先回客栈去。昨夜晾的白缺袴衫子都干了,她换上身坐在客栈里吃一盘海带,吃着吃着突然灵光一闪,将店里的蒋大又叫了来。
  蒋大一看见她,便捂着眼睛躲躲闪闪,谢流离迈步出去,狡黠地哼哼着将他堵到厨房门口的小墙角。
  蒋大呜咽着蹲在地上,“小的真的不敢了,要是再偷看您洗澡更衣,小的就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谢流离撩一撩额发,半蹲着盯着他问,“咱们客栈来往人多,你近来有没有听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蒋大捂着眼睛,“什么奇怪的事情?”
  “就比如……‘异物’是怎么来的?海上的传说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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