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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鳞-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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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碍于她是老对头的女儿,光明正大针对她,怕产生不良影响,遂派白泽来接她出山,表示她如果愿意,可以签协议上岗,继续在北溟任职。
夷波得到消息后狠狠骂了一句:“任他妈的哈赤!龙君不在了,觉得我没有杀伤力了吗?他别低估女人的能力,小心我率众打上天去,撬了他的帝君宝座!”
胡大则对她的境遇表示同情,嘀嘀咕咕抱怨:“所以世上有为富不仁的人,你看,连堂堂的帝君都是这么睚眦必报的。他不就是恨九川当初救出了夷波吗,照他的意思,一下子把蛋拍碎了才好。现如今木已成舟了,他没有办法,拐弯抹角的给他们小鞋穿,真不是东西!”
白泽皱了皱眉,“你就别火上浇油了,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依我说回北溟去,集合部众养精蓄锐,然后攻上去,逼东皇太一动用洪荒之力把外甥女婿找回来。”说着抚摸夷波的肚子,“多可怜啊,刚有孕,男人就被逼投壶了……到底每天辛勤耕耘是会有回报的。”一面幽怨地看了白泽一眼,“我们成亲比他们早,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白泽很郁闷的模样,“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胡大则回过神来,哦了声继续开解她:“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胎,飞浮山冰天雪地,他又不知所踪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行。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回去了才好想办法。”
夷波眼神定定的,也不说话,倒让白泽夫妇有点害怕。
“你大可放心,这里的雷,带不到下一世去。你当时做得很对,只要保住命,不愁没有再见的机会。”白泽叹了口气,心里也难过,甘棠怀孕的时候遇到那种事,现在夷波又是这样,母女两个的命运何其相似。他话里话外不敢明说,只能不断宽慰她,以免她想不开,走了她母亲的老路。
夷波沉淀了几天,脑子也冷静下来了,转头问白泽:“舅舅,他到了那里还是龙吗?会不会变成别的东西?”
白泽说不会,“他的根基没坏,一定还是龙。也许会改头换面,也许暂时失忆,但只要他想起来,不管过多久,即便是千百年,他也会想办法回来的。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身体,把孩子生下来带大。怕孵蛋辛苦,没关系,你舅妈闲着,让她帮着一起孵。”
狐狸孵蛋,也是前所未闻,但为了帮助她,给她希望,他们做长辈的干什么都愿意。
夷波勉强笑了笑,“我们出了事,让舅舅舅妈跟着一起操心了。”边说边站起来,走到铜镜前,镜子里仍旧是迦楼罗的形态,赤羽金眼,额上如意珠闪闪发亮。她抬翅触了一下,“舅舅,我等不了千百年,我得去找他。他受了雷刑,可能不再是应龙了,说不定变成一条普通的龙,我怕自己修为不够,会不小心吃了他。迦楼罗和鹏鸟的区别就在这如意珠吧?如果毁了它,我就是普通的鲲鹏了,不会再以龙为食了,是不是?”
她这话把白泽和胡大则都惊坏了,迦楼罗的顶珠和鱼的鳞、龙的筋一样,都是血肉相连的,要去掉,不知要忍受多大的痛苦。玉碎瓦全并不是上上之策,龙君必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宁愿冒着被她吃掉的危险,也没有动过这种心思。
他在的时候,她整天就知道你侬我侬,他一旦离开,她便想通了很多事。爱情里的女人傻,怀了孕的女人更傻,所以她曾经的高智商昙花一现,后来就不见了。现在爱情暂时丢了,她恍然大悟,她居然从来没有想到杀身成仁。做迦楼罗有什么好,除了爱吃龙,一点长处都没有。她还是喜欢那个萌蠢的鲲鹏形象,大脸小眼贴着花钿,比这凶神恶煞的迦楼罗强多了。
她摇了摇那个如意珠,长得很结实,掰不断。转身找了把刀递给胡大则,“舅妈,你帮我砍掉它。”
胡大则吓得刀都抓不住,“你看我长得像刽子手吗?这个珠子不能砍,砍了会出事的。”
白泽脸都气红了,“不许胡闹!”
她哭起来,“我没有胡闹,我是怕分不清他和其他龙,万一嘴馋了,误伤了他,那我怎么对得起肚子里的蛋!舅舅,你就帮帮我吧,我不要做迦楼罗了。如果能选择,我情愿当鲛人。你们看我现在不鸟不鱼的,我自己也很难受。”
可是从来没有迦楼罗砍掉如意珠的先例,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说不准。白泽很为难,“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万一大出血怎么办?别龙君回来了,你却死了,这样的结局就太悲伤了。”
她咬牙说:“别管我的死活,反正这如意珠我是砍定了。”眼巴巴看着他们夫妇,“你们不帮我,那我自己动手。”
简直要人命了,这是长在肉里的,碗口大的东西,说砍就能砍吗?胡大则没了主意,扯扯白泽的衣袖,“白先生,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白泽气得不轻,“我看她是疯了。”
是啊,她的所作所为可能是有点疯狂,但有哪个痛失所爱的人不疯狂?她下定了决心,拿起刀就往脑袋上砍,鸟翅不灵活,失了准头,一下子砍在天灵盖上,她嗷地一声惨叫,“舅舅!”
白泽被她逼得没办法了,让她躺下,一面气哼哼抱怨:“我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离谱的事。”一面拨开那一头羽毛,找如意珠的根部。
要下手,真有点难,再看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于是狠狠心,一刀下去,割掉了半边。
她满脸的毛,看不出脸色,但闭紧了眼睛,羽毛渐渐汗湿了。伤口处血流如注,白泽迟疑着,不敢继续了,她却说别停,“难道让我耷拉着半边吗?太恶心了。”
胡大则在边上抽泣:“我好感动,你和九川的爱情天地见了也动容。东皇太一这个没人性的,他会得报应的!”
终于那顶珠被割下来了,没有血肉供养,渐渐成了死物,失去光泽,变成了一堆灰烬。夷波已经疼晕过去了,胡大则拿布用力压住伤口给她止血,看着她人事不知的样子,泪流满面。
“会没事的吧?”
白泽摇摇头,如果出了问题,就是一尸两命,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万幸的是,她的求生意志很强,昏迷两天慢慢醒过来了。白泽问她怎么样,她疼得浑浑噩噩,嘴里却在喃喃:“我没有顾忌了……”
白泽看着她,说不出的揪心,“你傻过了头。”
被爱情弄得七荤八素的人,还谈什么傻不傻!当初胡大则在飞浮山陪了他一千年,难道不傻吗?女人不像男人这么理智,本来就是为爱冲动的物种,况且龙君也值得她这样牺牲。
失去如意珠,对迦楼罗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她修养了半个多月才缓过劲来,一旦能够行动,就急着要出发。
胡大则怔怔道:“你有方向吗?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他?况且你又有了身孕,万一中途孩子生下来了,你怎么办?”
她倒一点都不担心,“生下来暂时不孵,带在身上就是了。”
“那去路和回来的路呢?能摸得准吗?”
“如果能找到他,不回来也没关系。”
至于去路,龙君进了九黎壶,她也依葫芦画瓢,可以试试。白泽却不赞同,“九黎壶内有空间,每个人去的地方都是随机的,你不一定能遇到他。”
那就得问壶盖了,她蹲在壶前,轻轻抚了抚顶上的宝石,“合欢,你出来,我问你两句话。”
等了很久终于听到它吱吱的叫声:“别和我说话,我的脑袋都绿了!”
它还在为喜欢的人嫁了别人而感到气愤。胡大则忍不住揶揄:“本来就是祖母绿的顶子,能不绿吗!”
合欢嘤嘤哭起来:“有求于我才想到我,鸟心不古!把带雷的龙塞进我肚子里,弄得我消化不良,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这几天就知道哭!”
原来它一直沉默,是气得无话可说。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一个壶盖也有这么丰富的内心世界。夷波只能对他卖可怜,“合欢,我已经嫁给干爹了,他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我怎么能不找他呢!”
“你们恩爱的时候也忘记我的存在了,在我面前啪啪啪,当我是死的吗?”
夷波愕然,“你很在意这些吗?成了亲当然要做那种事了,要不然怎么生孩子?”
“可你们知道我的内心有多崩溃吗?就因为我不能化成人形,不能阻止你们,你们就不把我当人看。”
如此多愁善感,简直要怀疑它被什么附身了。夷波说:“你归了位,就应该虔心向道啊!”
“道个屁,我身在方外,心在红尘,不行吗?”它唧唧哝哝了半天,眼看着她悲伤得倒下,它又着急起来,“殿下、殿下,你还好吧!伤口痛不痛?我只恨我没有手,不能抱你……”
胡大则在一旁敲边鼓,“抱什么抱,就是有手也不行,人家已经嫁人了!如果真的心疼她,就告诉她龙君的下落,她现在有孕在身,你愿意看着她到处漂泊吗?给她指引,让他们夫妻顺利重逢,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你到底爱不爱她?”
壶盖说爱,“我爱死她,就算她嫁给道九川,我也一样爱她。”
“那就急她所急,别整那些虚的,给句准话。”
壶盖很彷徨,“你不知道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是什么感觉,我心如刀绞。”
胡大则没心没肺地笑:“你又不长小鸡鸡,和她柏拉图一下就可以了。”
又是这个话题,难道爱情非要围绕小鸡鸡吗?好吧,它虽然想不明白,但世道就是如此,没有办法。看见心爱的鸟这么难过,就算铁石心肠也得妥协了:“我把龙君送到北朐国去了,殿下入我壶中,我会给她指引的。从历劫到现在,过去整整二十天了,我那情敌大概已满二十岁……真是丧尽天良的年纪!殿下过去,又可以重新相爱。我呢?我……”说到最后泣不成声,简直太煎熬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其实它的心地很善良,并没有因为龙君是情敌而公报私仇。夷波猛挣了起来,抱起它叭地亲了一口,“合欢,你是我的救星,我和干爹都会感激你的。”
它被亲得晕陶陶,连壶身都发热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为了铭记我的大恩大德,你肚子里的蛋,以后取名就叫合欢。”
这种报恩的方式有点特别,夷波眼前浮起一个场景——
“合欢!”
“爹爹……”
她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壶盖很欣慰,咧开了嘴,呼地大吸一口气,没等她交代一声,就把她吸进去了。
?
☆、第 91 章
? 陌上烟柳成阵,正是四月的天气,惠风和暖,一行白鹭从山脚的湖畔腾空而起,笔直飞上天际。这是个远离闹市的地方,没有乱花迷眼,也没有金戈铁马。夷波到北朐国已经有三个月了,她探得龙君下落,在这个湖里扎根下来,湖中那块巨石是她常去的地方。白天听万家捣衣声,夜里虫蝥啾啾直到天明。这里很安全,除了四更天时有渔夫撑着竹筏驱赶鸬鹚捕鱼,其他时间没有任何人造访。她就躲在这里,每天看一看那个牵挂已久的身影,就觉得很满足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合欢说得没错,她抵达这里的时候,龙君已经年满二十了,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她想过直接去找他,可是害怕自己这个样子会吓着他,于是静心等待,慢慢和他相识,才能让他重新爱上她。
真是奇怪,换了一世,那种熟悉的感觉也会清空,她看见他的时候忍不住脸红心跳,完全不像做过两年夫妻的样子。可能她就是为他而生的,不管到了哪里,她对他的感情不会消退,永远充满了激情。
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她已经可以分辨了,那就是他。她心头一喜,推开巨石沉入水底,摇身潜过去,隔着厚厚的水幕,看到木码头上站着个人,日光之下一袭青布长袍,眉眼分明没有改变,专注地观察水纹,仿佛是在看她。
她的头发漂浮在眼前,散乱地编成了网,连划水都放轻了动作,希望他能多停留一会儿。水面上一声响,平静的湖水还是被击破了,一只木桶沉了下来,带来一股淡淡的酒糟味。龙君这一世是酿酒师,还好没有投身在帝王家。
这里水桶被提了上去,那里咕咚一声,有什么落进水里,定眼看,是一把牵着红线的钥匙。她忙追上去,追到湖底,把钥匙捡回来,也未及多想,浮上水面,双手捧了上去,“这是什么?”
湖里凭空冒出一个人来,他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回答她:“是钥匙。”
她笑眯眯的,“是谁的钥匙?”
“我的。”他怔怔道,放下桶对她做了一揖,“多谢了,还请归还。”
她牵着钥匙的线绳,小鹿乱撞——啊,还是他,一样的容貌和声线,夫控十级的夷波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伸出手,看着她把钥匙放进他掌心。她的皮肤微微泛着冷蓝,指缝间有蹼膜,像某种兽。他愕然望她,她脸上挂着微笑,海藻般的长发披拂在胸前,她有尖尖的耳廓,和美丽到令人窒息的脸庞。略停顿一下,向后退开,婉转一个扭身,丰沛艳丽的尾鳍带起一串水花,那翠色的鳞在日光下萤然有光,眨眼不见了。
夷波坚信惊鸿一瞥才会让他刻骨铭心,于是制造了一个未完待续。她现在把汉子很有一套,在他面前那么优雅大方,转头就撅着屁股扒着巨石喃喃:“他和我说话了!说了三句!三句!这下一定记住我了……会想起我吗?应该想起我才对……”
她颤抖着两手捂住嘴,没有吓着他吧?她在这里变不成人形,因为鲲鹏太大,这湖里装不下她,合欢给她开了后门,才让她还原成鲛人时候的样子。鲛人不具备攻击性,而且她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他必定再也忘不掉她了,必定对她魂牵梦萦……她捧心靠在石头上,觉得天很蓝,阳光也分外灿烂。
有了个好开端,后面就顺利了。她继续等待,有时他来,湖边上有人浣衣,她不能出现,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后来他换到傍晚,那时候暮色沉沉,正好私会。他的记性不好,在南海时经常连自己藏的银票都找不到,这一世又多了个丢东西的毛病。她潜在水底看他,隔三差五会有乱七八糟的物件落下水,有时候是一块佩玉,有时候是一把铜勺,她总是替他捡回来,毕恭毕敬送上去,顺便叮嘱一句:“下次要小心了。”
可是她不知道,在别处他从来没有丢过任何东西。
见了几次,不再排斥了,他蹲在木码头上问她:“你是什么物种?”
她扑了一下尾鳍,“鲛人呀,你看不出来吗?”
“会织绡,能泣珠?”
她的脸在晚霞里分外美丽,“这些我都会。你把我带回去,以后就不用酿酒了。”
他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你应该生活在水泽里。”
夷波有点急,邪门儿,龙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直了?她仰着脸说:“你好好想想,记不记得我。”
他凝目看她,以前做梦,曾经梦到过她。从她一出现,他就觉得似曾相识,然而细探究,又变得毫无头绪。也许美人都一样吧!他笑了笑,“再过半个月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夷波焦急不已,“你要到哪里去?”
他说:“我要成亲了,去五十里外的村子安家。”
这是要倒插门?她义愤填膺,她当北溟溟主的时候他都不肯入赘,现在居然要到女方家生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要娶别人了,这怎么行!
她泪如雨下,抓住了他的袖子气哽不止:“不要,你不能成亲。”
他感到莫名,奇怪地审视她。鲛珠簌簌落进水里,她的脸上有水珠,像泪一样。他想替她擦一擦,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我们以前认识吗?”
他都忘记了,她应该怎么和他解释呢?她委委屈屈说:“你还记不记得飞浮山?记不记得那次渡劫?普化天尊的天雷击中了你,走投无路下你入了九黎壶,转世到这里。我说那些你可能觉得我在说天书,那我问你,你记不记得自己的真身?记不记得我是鲲鹏?我还有最后一招,我们可以对暗号的——小肉芽!”
他一脸莫名,奇怪她说了一长串,他都没有听明白,只有那个小肉芽,听上去真耳熟。他细细琢磨,“小肉芽是什么?”
夷波腾地红了脸,“这个不太好解释,反正你不能娶别人,因为我已经怀了你的蛋了。”
他一惊,奋力甩开了她,“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怀了蛋……人鱼殊途,我什么时候……那个你了?”
夷波的痛苦和失望简直要以吨来计算了,有什么比孩子他爹不认账更叫人难过的呢,如果他是孤身一人,她还好过些,可以和他玩一玩你猜你猜。现在时间不容许了,他要娶亲了,她马上就要变成王宝钏,那还得了!
她拉他下水,打算来点刺激的,逼他回想起从前。月光如练,她勾住他的脖子,明亮的眼睛紧紧盯住他:“小鲛的名字叫夷波,你常叫我阿鲛。我们在飞浮山成亲,当时白泽君和胡夫人,还有阿螺、扣扣,都是我们的见证人。”她的手指魅惑地刮过他的下颌,“你是道九川,曾经的南海海主,你两千年修成应龙,小鲛是你抚育长大的。”
她只用一块绸布裹住酥胸,原来水下的腰肢裸露着,忽略那长长的鱼尾,可以令所有男人晕眩。他挣扎了下,“你不会是水鬼,抓交替的吧?”
夷波简直无语,“你见过这么美的水鬼吗?”他再要说话,她伸出一指点住他的唇,然后挪上来,闭眼吻住了他。
与他唇齿相依,不知他是否想起,往事却像倒带一样,在她眼前一帧一帧划过。他们的感情真不容易,两情相悦,然而波折不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平静的日子。这里山明水秀,她想过一直留在这里,再不回去了,可是他却要娶别人了,那么他们之前的感情怎么办呢?
她细细吻他,听见他迷乱的呼吸,她带着哭腔低吟:“干爹,你快点想起我来,我追到这里,不是为了看你娶别人的。”
他的手狠狠扣住她的脊背,为什么有种想把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她带着他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半边是皮肉,半边是冰凉的鱼鳞。她轻声啜泣:“这里,有个蛋,是我们的孩子。那时候你多高兴,还记得吗?”
他不记得,可是却满怀歉意,“我们……”
忽然岸上传来喊声:“阿九,你在那里干什么?”
是他这一世的姐姐找来了,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是八个姐姐带大的。夷波因为有人来,惊惶遁逃,沉进水里游远了,他这才从梦魇里挣脱出来,发现自己站在水中,愣愣地不知道何去何从。
“你这是干什么?还没到下河洗澡的时节,站在水里做什么?”他姐姐站在码头上大喊:“遇着鬼了?天杀的妖物来迷惑人,还不快上来!”
他垂头丧气上岸,闷声道:“东西落进水里,我捞上来罢了,哪里有什么鬼!”边走边回头,唇上还留着她的触感,饱满丰润的双唇,迷乱人的心智。
夷波背靠着大石,心情跌到谷底。像上次去唐代找壶盖,他穿到了女人身上,就算有心也无力。这次不一样,适龄的男人,又是个姐宝,即便他不急着成婚,那几个姐姐也不会放过他。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场境遇,夹杂了凡人,简单的事情也复杂化了。她心里乱得厉害,孤身在这里,没有人能够商量,每常夜深人静的时候环顾四周,黑漆漆一片,会感到害怕。遇上风雨天气,愈发的困顿,他历劫,受折磨的其实是她。
她抱着胳膊,考虑接下去应该做些什么,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来,如果忽然想起来,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一夜辗转反侧,一夜不得安睡。醒来见天还黑着,又迷瞪了一会儿。她现在因为怀了孕,比往常嗜睡,如果龙君还在身边……她做了个梦,梦见他抱着她,她就蜷在他怀里,外面凄风苦雨,她的心里是宁静的。但是梦中依旧悲伤难抑,半梦半醒间听见自己抽泣,止也止不住。
渔人拿长篙拍打水面,“啰、啰、啰”地招呼鸬鹚下水,四更了。
她叹口气,正要翻身,头顶上唰地一阵响动,四周围泛起细密的水雾,阻隔了她的视线。还没等她看清,身下兜起来,猛然把她扯出了水面,然后听见肆意的大笑:“侯了你一个月,总算被我逮住了!哈哈,殿下请看,这是货真价实的鲛人,万金难买的鲛人啊!”
夷波先前云里雾里,经过这么一折腾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是落进渔网里了。她趴在甲板上瑟瑟发抖,透过网眼发现这并不是惯常看到的竹筏,是一艘小型的木兰舟。船头的桅杆上升起了灯笼,有个锦衣华服的人负手站在她面前,垂眼打量她,悲悯的目光,像在打量落水的猫狗。
她想从网里挣出去,可是网口收住了,无法逃脱。那人蹲踞下来,侧着头眯着眼,灯下的阴影投在他脸上,削瘦俊秀的面孔看上去有些阴森。他伸手,穿过网眼想触摸她,她的脾气不太好,湿漉漉的双拳充满爆发力,还未碰到她,就发出警告的嘶吼声。
“会说话吗?”他也不在意,温和地询问她。那双盈盈的,深海一样的眼睛望着他,愤怒,却又美得摄人心魄。他调开视线,站起来:“装进水晶缸里,小心别弄伤她。太子爱收集奇珍,过两日运进京去,他会喜欢的。”
?
☆、第 92 章
? 夷波至今,有过两次落网经历,头一次有龙君相救,虽然他很缺德地把她变成了泥鳅,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这次呢?这次捕捉她的人好像很厉害,龙君又托身成人,法力尽失,恐怕就算想起以前的事来,也没有办法救她了。
完了,历劫的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多舛呢?以前在唐朝,雷神电母和荧惑君还能来水一水,如今进了九黎壶,是他们到达不了的异界,再也没有人来伸援手了。
她被装在缸里运送进城,那位殿下是个极有心机的人,也许是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连盖布都没有一块,就那样招摇过市。她扒着缸壁向外张望,街道两旁人山人海,挤满了来围观的百姓。桃花湖里出鲛人了,简直令人惊讶。这个世界当然也流传鲛人的传说,但那是存在在神话故事里的一种怪物,从来没有人亲眼见到过。据说是人身鱼尾青面獠牙,究竟是不是这样,有活的摆在面前,必须要来看一看。
夷波咬住了唇,对人并不感到畏惧,怕的是再也见不到龙君了。她捂脸哭起来,眼泪遇风幻化,那些老百姓就大喊大叫,“快看,快看,哭了!鲛珠!鲛珠!”
人群涌动起来,道旁的禁卫几乎拦不住。夷波坐的车颠簸了下,她惶惶睁开眼,于千千万万人中看到了那张脸。
她挺身而起,可是顶上有栅栏一样的东西盖着,像囚车似的,她跳不出去。她只有使劲拍打缸壁,不能说话,说了更值钱,便尖声嘶叫着,但愿他能看到她的绝望。
他不是无动于衷的,他的脸上有焦虑,在人群外围跟着她的车辇奔跑。她徐徐长出一口气,昨晚上的一吻起作用了,那个处男综合症患者,似乎也有谁先盖章就归谁的毛病。还好她在他成亲前遇见他,如果晚来几天,他娶了别人,也许就对别人忠心不二了。
她向他挥手,轻声说:“干爹,你要来救我啊。不知道这些人要把我怎么样,万一蛋碎腹中,那就糟糕了。”
还好他有时不靠谱,但大事上从不糊涂。他向她比了个手势,让她按捺,她扒着冰冷的琉璃点了点头,知道他不会不管她,他一定会来的。
遇到险境的时候,她也怨恨自己妖力不够,然而两百岁的鲲鹏,相对于亿万年的生命来说,差不多属于婴儿期。离相君那样的能力,也是累积到十万岁高龄的时候才充分体现的,她唯一能和父亲相比的就是早婚破纪录,至于别的,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他的女儿。车辇进了城池,城内防守严密,没有积压的人群,很顺利地驶入了一座府邸。
到达目的地,几十个人一齐出力才把她抬下来。近侍纳罕,“这鲛人的份量抵得上一头象了,运进京的话,要多预备几辆车轮换。”
那位王没有搭腔,走过来查看,语气很和善:“路上颠簸,辛苦了。别害怕,已经到家了,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夷波戒备地看着他,庆幸自己是一条鱼,就算这个王心怀不轨,苦于无门,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被运进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有错金银的柱子,还有鲛绡一样柔软的纱幔。幔子后面修了一个很大的水池,大概是专门用来洗澡的,四个角上有龙头喷水,池里烟雾缭绕,在人类看来已经是十分舒适的了。
他们把她放进池中,她凫水游到角落里,半张脸隐匿在水面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眈眈相望。他笑了笑,笑起来唇角有梨涡,显出一种奇异的,孩子气的感觉。
“地方小了点,暂且将就,等我修了更大的池子,再把你搬到那里去。”他蹲下,水上浮现他的倒影,“我叫青雎,是这中山郡的王。当今君王有二十七子,我排二十五,他们也叫我二十五郎。”他的声线很柔软,但是又夹带着某种冷硬的力量,对她说话的时候尽量收敛气势,却在收梢处留下了棱角,“告诉我,你从哪里来。”
夷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从面相上分析,这绝对是个隐忍的野心家。二十七个兄弟,他排二十五,太弱势了。所以他拉拢太子,比在别的地方动脑筋有成效,果然是有算计。
他的问题,倒不是她不愿意回答,是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反应,自己给自己解围,“我想你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复自言自语,“怎么能要求一条鱼会说人话呢,以前有船只到了海外,常听见歌声,据说是鲛人夜唱。你们用歌声来交流,那么你会唱歌吗?”
夷波不耐烦,这人是话痨吗?对着听不懂人话的还能唠半天,一定是平时太寂寞了,没人陪他说话。
正腹诽,门吱呀一声开了,匆匆的脚步到了池前,一个华服女子道:“我听说桃花湖中捕获鲛人,在哪里?”结果一眼看到池中美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发作起来,“什么鲛人,假借名头养妾才是真的!我信了你的邪,还匆匆赶来看,谁知你就让我看这个!好你个青雎,我要禀报父王,请父王替我做主!”
眼看着要大吵大闹起来,中山王皱了皱眉,很反感,却还是和颜悦色,“并没有骗你,确实是鲛人。你往水下看,看见鱼尾了吗?你这人就是太性急,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非要吊嗓子吗?”
于是努力穿过水幕看池底,水波荡漾,看不真切,只有隐约的一点迹象。王妃依旧不快,半信半疑,“外面来了一个信使,说要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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