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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有鬼-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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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万名塔
“冬天穿的厚,姑且还能忍。等到了夏天,那么小一间屋子住了这么多臭哄哄的丑哥哥,热得我狐狸毛都快掉光了。更过分的是,丑哥哥天天不穿衣服在我面前晃,肥肉耷拉在肚皮上,边打游戏边抠脚,泡面盒子摆一桌,啊啊啊啊真的是辣眼睛啊辣眼睛。”
小狐狸描绘得栩栩如生,听得方岚扑哧一笑,伸手揉揉狐仙的小脑瓜,问:“你最后一次和吴悠联系是什么时候?”
小狐狸摇头:“端午节前,食堂不知为什么会有雄黄酒。我一时托大,险些露出了狐狸尾巴,只能匆匆忙忙逃回天门山。”
她又有些心虚:“我逃回来之后,就再没敢和吴悠小哥哥联系。这么千辛万苦才回了家,万一他又逼我回去怎么办?我可不去。”
方岚点了点头,胡易所说的种种和吴悠失踪的细节确实对得上,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隐隐约约仍是有些疑惑未消。
方岚视线扫到詹台手中抱着的那团头发,心里咯噔一下,问小狐狸:“今天你守在深潭旁边,为什么又会拿这团头发作饵?你在这里,是想钓什么东西吗?”
小狐狸啊哈一声,两手拍在一起,又是兴奋又是纳罕:“你们在水里,果然被这紫菜吸引住了吗?”
她伸出小手把“头发”颠在了手里,饶有兴味地盯了许久:“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下了水就像一团紫菜漂在水中。”
“可是吴悠说,他跳进水潭的时候,这团紫菜却是长长的头发的样子,远远看去像有人溺水,吸引他不由自主前去。可是当他靠近之后,却被凭空生长出来的万千发丝缠绕住,再也没有办法挣脱。”
小狐狸对着“头发”琢磨了一阵,扭过头问詹台:“我试了好多回,这玩意扔下水明明就是一团杂草。为什么吴悠小哥哥会看到头发呢?”
“也许就是物种的差别,也就你们人类能看到呢。”
她心性简单,再是苦恼也不长久,几秒钟后就把想不清楚的问题抛诸脑后,笑眯眯地自言自语道:“喏,做狐仙也要有梦想。我要向我的偶像看齐,虽然吴悠小哥哥拒绝了我,但我不能放弃对别的漂亮小哥哥的追求呀。”
“越努力越幸运,既然只有你们看得到这团紫菜变头发,那我就拿着紫菜到潭水旁边守株待兔,迟早能钓起一只漂亮小哥哥。”小狐狸天真地问方岚:“你刚才,也是看到头发了吗?”
方岚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詹台。
他难得神色严峻,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回忆。
詹台感受到方岚的视线,立刻回神转过头来,冲她若无其事地勾勾嘴角。
“看到了。”詹台避重就轻搪塞过去,还不待小狐狸反应过来,便转移话题反问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吴悠的下落。你知道吴悠去哪里了吗?”
小狐狸果然被他一个问题拐跑,咬着手指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方岚深深瞥了詹台一眼,说:“吴悠为了避免被找到,在半年多的时间里都不曾使用过身份证。”
“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没有用身份证还能活下去,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所在的地方,流动人口较多,对外来人口也比较包容。经济比较健康,能够提供充分的灵活的工作机会给一个离家出走的十八岁男孩子。”方岚皱着眉头说。
“最最重要的是,吴悠没有身份证在手,便没有办法购买火车或者飞机票。事实上,他的的确确没有购买火车票和机票的记录。”
“搭乘顺风车,危险又容易留下把柄。吴悠最大的可能,还是搭乘了不需要身份证件就可以购票的私人承包中巴车。”方岚确实对隐藏身份极有经验,寥寥数语就己经将问题的关键一一点明。
“所以,既要有流动人口工作机遇和较为发达的经济环境,又需要足够多班次的城际中巴可以到达,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的地方,只有一种。”方岚说。
詹台点点头,接口道:“旅游城市。”
“吴悠搭中巴,不可能走太远。这附近,最近的一个旅游城市,就是凤凰古城。”
湘西凤凰古城,距今己有四百余年历史,背靠沱江,青山绿水,古城之内有湘西竹楼,也有清代遗迹,翻新了石板街入驻了许多文艺小店,最近几年是文艺小清新们最喜欢驻足探秘的新兴旅游城市。
方岚和詹台对视一眼,吴悠刚满十八岁,正值中二期的尾巴,又很有些家庭和学业的纷扰,为了逃避现实躲去凤凰,倒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一件事。
方岚轻轻叹口气,补充道:“除此之外,吴悠弹得一手好吉他,还很喜欢唱歌。听吴悠爸爸说过,他读高中的时候,还曾经动过艺考的念头。”
会弹会唱,就能在凤凰的酒吧找份弹唱的工作糊口。
这就是了。詹台心里愈发有把握。
古城虽不大,要找人却还需要费些工夫,詹台不愿再耽搁,扭头对小狐狸说:“我们要去凤凰古城找吴悠,借你鼻子一用,跟我们一起去吧。”
小狐狸头摇得好像拨浪鼓,坚决拒绝,满脸警惕。
詹台半点也不着急,施施然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湘西凤凰有一句名言,叫遇见一座城,邂逅一场艳遇。”
“艳遇,知道是什么吗?就是漂亮小哥哥呀。”詹台勾勾嘴角,面不改色地说。
狐仙的命门果真是好色。
三人上了去往凤凰的中巴车,方岚还在默默地想,等这次找到吴悠,她得好好教教小狐狸才行。
美色误人,藏在精致皮囊之下又不知是怎样的一颗心。
无论爱上什么样的人,外貌党大多过得更辛苦些。
毕竟美丽的东西来之不易,想要据为己有,又怎会没有半点代价?
三人到凤凰的时候已是傍晚,踏着北门城楼的夕阳进了古城。
石板街华灯初上,正是周围酒吧好生意的时候。
小狐狸束手束脚跟在方岚和詹台的身后,沿着沱江边上一家接一家酒吧转悠。
等走到万名塔旁边的小巷子旁边,小狐狸骤然停下脚步,抽抽鼻子道:“就是这里。”
第38章 南华山
小巷阴暗狭窄,两旁的墙壁上湿淋淋,一滴一滴往下漏着水。
詹台顺着声音往下,在巷口看见一个狭窄的地下暗口,露出一小截阴暗的楼梯。
三人沿着楼梯下楼,一道小小的防火门紧闭。詹台侧耳贴在门上略微停顿片刻,眉头微微皱起,轻轻推开了门。
门开的那刻,巨大的声浪仿佛冲击波一样呼啸而出,险些将三个人掀翻在地上。
房内是山崩海啸一般的蹦迪音乐,并不算大的地下室里光怪陆离,密密麻麻站满了晚场蹦迪的青年男女,灯光阴暗荼蘼。
小狐狸“哇”一声,被震天响的音乐吓得倒退两步,噙了一眼热泪,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方岚拽住詹台:“别逼她,地下室空气不流通,味道复杂,就算她进去也难说顶多少用。”
詹台像是有些意外,松开手,跟在方岚的身后下楼。
“你对她倒挺体贴的。”他终于没忍住,略带些埋怨不解道,“怎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像只刺猬,对我这么心黑手狠毫不留情?”
方岚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扬了扬眉毛没说话。
詹台却不愿轻轻放过,伸手拦住她。
他现在对她的性格已经渐渐摸清楚了些。
她平时看起来冰冷严肃,不爱搭理人,十句问话最多回上一句,若是与她开玩笑,还要被她连讽带刺狠狠怼回。
相较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既没有活泼阳光的可爱,也没有温柔体贴的暖心。
但她越是表现得不近人情,越是常常有些吃软不吃硬的矛盾之处。
两人有时斗嘴斗得狠了,眼看就要不欢而散。
他只要脸色一暗,压低声音作出一副阴沉苦涩的样子:“总归我初中都没人供着读完就得出来闯荡江湖,想问题自然比不过你清楚。”
她立时便偃旗息鼓,上一秒还机关枪一样怼天怼地的伶牙例齿,立刻变作了哑口无言,结结巴巴打圆场:“你实践更多,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她像是极怕欠人人情,三人一路出行,小狐狸又是个爱吃爱闹的,见到了葛根饼香豆腐馋得挪不开脚步,眼珠子恨不得掉进锅里。
他无奈,给小狐狸买了零嘴,末了总不忘给她捎带一份。
方岚却不肯要。她拒绝他的方式十分惹人恼火,像是特别懂得如何最快摧毁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明明是几块钱的玩意,非坚持着要转账给他,生怕跟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一开始气得咬牙,恨不得甩手就走懒得理她。
后来摸准她脉门,眼一低眉一垂,踩准了点道德绑架她:“我们下九流,赚到的钱是没你们读过大学的人干净。”
演戏谁不会啊?詹台暗戳戳地琢磨。
戏精还得戏精来治,他愈发把自嘲神伤的本事磨练得炉火纯青。
赌的,就是她心软松口的那一刻。
这次也是一样。
詹台伸手拦住方岚,眼神黯淡垂着肩膀,特地放低了声音问:“我哪里得罪你了吗?是不是我那时候居无定所穿着邋遢,惹了你看不起?”
这话若被老白听到,定然要仰天大笑再骂两句詹台:“莫豁我!”
他詹大师道上成名好几年,会缺钱用会没房子住?
方岚皱着眉头看他,眼神中也充满了疑惑,分明半个字也不信。
詹台咬牙低垂头,半晌没动。
就当他几乎破功,准备抬头换一个话题的时候,她竟然开口了。
方岚声音清冷,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你知道不知道失踪人员的家属,最恨的是什么?”
詹台一愣,没有说话。
她的脸色白得像纸,神情却还镇定,继续说:“亲人失踪,最初你会怀疑,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不愿意相信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渡过最初的阶段,你会愤怒,心里充满了天涯海角也要将亲人找回来的斗志。莫名的愤怒夹杂着飙涨的肾上腺素,会让你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妙的亢奋。彻夜不眠,彻夜不休,仿佛用不完的精力,像个疯子一样。”
她在昏暗的灯光下抬起头,右半边脸陷入一片阴影。
“我最长的一次,九天时间,只睡了四个多小时。到了最后,人仿佛踩在棉花上,心跳声音大得恼人,像是每一秒钟都有可能猝死。”
“你知道这一个阶段之后,下一个是什么吗?”方岚问。
詹台抿紧嘴唇,摇摇头。
“是绝望。”方岚微微笑了笑,唇边浮现两只梨涡,恬淡的微笑却看得詹台莫名心惊。
“绝望来临,意味着有人认命。可是不认命的那些,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挣扎,不愿放过任何一颗救命的绳索,也早已经失去了辨别真假的能力。”
“失去了辨别能力,就会不遗余力去尝试任何一种可能性。”
方岚顿了顿,继续说:“亲人失踪,绝大部分家属在寻找的过程中都会张贴寻人启事提供可供联络的个人信息。”
“很多骗子,明明没有失踪亲人的消息,也会打电话谎称知道内情,想方设法从你手中骗出钱来。”
“这些骗局并不高明,甚至破绽百出,可是绝望的家属失去了辨别能力,就很容易上当受骗,甚至散尽家财也没能找回失踪的亲人。”
詹台轻轻点头,趁火打劫的各路骗子轮番上场,直到家属身上最后一滴血汗被榨得精光,真实的情况比她描述的还要凄惨。
方岚轻轻地说:“你知道所有骗局里,家属最容易上当的是哪一种吗?”
他其实知道答案,却实在不愿意说话。
自来劣币驱逐良币,他身在这滩浑水之中,又怎么能说自己绝对清白。
“所有骗局里,家属最容易相信的,就是道上出了名的高僧大师。”方岚淡淡地说。
“金钵罗盘糯米山,圣水黄符塔罗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
“一个油光满面的大师眨眨眼睛说上一句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便要红包奉上,换一张薄如蝉翼的黄符纸贴在床头。”
隔着一臂的距离,他都能感觉到她语气中藏也藏不住的戾气。
他不能也不愿辩解。
罪,是同行所做。
可是罪,确无可恕。
她初见,原来是把他当做坑蒙拐骗旁人救命钱的人渣。
第39章 白鹭洲
想清楚这点,他又是委屈又是恍然,既想好好替自己辩解,又觉得两人相处这么些天,她若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楚,那他解释再多又有什么用?
他心里烦躁,说出口的话也透着几分冷硬和自嘲:“你既然万分看不上我们这些同道,又何必去查这些妖魔鬼怪的案子,还非得跟我们这样的烂人人渣打交道?”
他话虽出口,却情不自禁地期盼她开口否认,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她说话。
临开门前,她终于轻飘飘落下一句话。
声浪骤然来袭,詹台听不分明,扭过头来想问,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两人艰难无比地在地下室里穿行,在各型各色的面孔之上努力辨别。空气闷热,空间狭小,找人像是在大海捞针。
詹台本做好了忙一晚上的准备,哪知十多分钟后,方岚拽住他的胳膊,指了指房间中央的DJ台。
詹台顺着她的视线往台上看,五边菱形的耵台上站了一个头戴紫色耳机的高大男孩,浓眉大眼十分帅气,不就是失踪一月有余的吴悠?
就这样,闹得满城风雨的男大学生离奇失踪案,啼笑皆非地谢幕了。
吴悠爸爸哭着赶来,彼时吴悠正在被先到现场的警察训斥,被吴悠爸爸哀嚎一嗓子扑上来打断。
算起来,父子二人将近一年没有见面。吴悠染了一头黄毛,耳朵上一连串的耳钉,满身叛逆的DJ打扮,也忍不住抱着双鬂泛白的父亲红了眼眶。
詹台抱着双臂看了他们许久。
他没有父母,称得上亲人的那些人也远去了很久,看这些一家团圆的画面,心满意足之外又多少有些哀伤自怜。
还是吴悠爸爸先注意到他,噙着眼泪拽住儿子的手走过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詹台吓了一跳,一边扶起吴悠爸爸,一边嘴里不迭说着谦让之语:“功劳也不在我,还有上次曾与你接触过的女法师。”
他刚想伸手把方岚带到身边,四周一望,却早已经不见她的人影。
上次重庆的报酬,全归了她手。
这次在长沙的赏金,她却一分没要。
詹台捏着吴悠爸爸的酬谢苦笑。
两座城市,两件案子,却连她的电话都没要到一个。
天地广阔,还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詹台望着北门城楼,想起昨天踏着夕阳入城的三人。
他沉默片刻,扭头对怯生生站在身边的小狐狸说:“你自己怎么回去?”
小狐狸许是猜出他心绪不佳,生怕麻烦他一星半点,连忙说:“等天黑换原身,再跑回去。”
也好。毕竟她从长沙逃回天门山,用的就是这一招。习惯了,也安全。
詹台点点头,轻轻摸了摸小狐狸柔顺的头发:“一路小心。”
小狐狸乖巧地点点头,冲着詹台挥了挥肉嘟嘟的小手,转身一步步朝外走。
“胡易。”詹台突然开口。
小狐狸回过头。他逆光站在沱江边,平日里神采飞扬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之中,身形瘦削显得格外寂寥。
他轻声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内地演唱会市场萧条己有两三年的光景。相比前几年热门场馆需要提前半年才能租到的盛景,各大城市的体育场前,已经可以撑得上一句“萧条”。
这个光景下,还能全国巡演一连撑起数十甚至上百场演唱会场子的,就是歌神中的歌神了。
方岚沿着厦门体育场白色的外墙慢慢走,盛夏阳光直直射下,水泥地腾起一阵阵热浪。
体育场沿湖而建,并没有带来半点阴凉。方岚额上两颊密密麻麻都是汗滴,她却像未有感觉,仍然不紧不慢优哉游哉地走着。
离演唱会开场还有许久,路旁已有勤劳的小摊贩支起了摊子,大多售卖演唱会的周边,荧光棒T恤海报之类。还有两三家脑子活络的摊贩在路口摆起小吃烤肠,传出极诱人的香气。
三三两两的黄牛们都躲在树荫下,看到方岚纷纷站起,热络地询问:“要票吗?余票有吗?”
方岚冷着面孔,摇头不答。
有些外地来的歌迷,看起来还是学生打扮,从她身边欢快地跑过,口中唱着:“情深如海,不移如山,用一生爱不完……”
她有片刻的恍惚失神,站在炽热的烈日之下却遍体生寒,隔了两秒才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
她一直走到湖滨北路,才终于找到阿玲说的那家便利店。
门口老旧,贴了一张巨大的张学友海报,右下角写了“槟榔”“冰水”“有票”,诱人消费。
方岚伸手握住门把手,触手冰冷的温度像是摸到一块冰。
方岚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门上风铃叮铃铃响了起来,原本坐在柜台后看电视的人抬起头,看到方岚却像见了鬼一样张大了口。
“是你?”那人声音沙哑,像被烟火狠狠燎伤过。
方岚抿了唇角,冷冷笑笑,说:“是我。”
“三个月前,一名叫做张大川的男人在厦门体育场观看演唱会之前,曾经到你这里买过一瓶水。”
“当晚七点半,他在检票口检票入场,坐在看台112区28排1号座位,身边坐了一对情侣。”
“演唱会在10点半结束,坐在他身边的小情侣为了赶地铁提前离场,离开的时候还记得很清楚,他手里拿着紫色的荧光棒,戴了一顶鸭舌帽,好端端地坐在他的座位上。”
“歌神难得开唱,三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散场的时候人潮汹涌,几十位保安加班加点维持秩序,直到所有的歌迷平安离开体育场。”
“可是,张大川却没有。”
“他不曾出现的任何一个出口的监控摄像头中。”
“他失踪了。”方岚说。
她伸出手,指尖捏了一张泛黄老旧的演唱会门票,声音微微颤抖,继续说。
“十一年前,周天王发行新专辑,举行世界巡回演唱会。一名叫做田友良的男学生和他同宿舍的舍友来到厦门体育场。当天晚上他们没有吃饭,临入场前商量到你这里买了四块面包和几包薯片。”
“田友良原本已经离开,却不知为何折返你店中。几分钟之后,他和室友们入场,坐在112区28排1号座位,身旁坐着他宿舍的舍友。”
第40章 胡里山
“四个室友,人手一根廉价的荧光棒,跟着耳熟能详伴随他们长大的歌曲兴奋地唱跳。三万人的厦门体育场,仿佛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粉红色海浪。”方岚像是陷入了回忆,声音淡淡,神色惘然。
“很多人都说,这是周小天王最经典最精彩的一场演唱会。而田友良同学的室友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迷醉在美妙又震撼的现场中,在一曲堪称全场大合唱的《发如雪》之后,他们突然发觉,坐在同一排最尾的室友田友良,竟然不见了。”
方岚轻轻笑了笑:“那个时候,大家都不以为意。毕竟田友良是成年男子,又在处处都是保安和歌迷的演唱会上。室友猜测,他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去了洗手间或者买饮料。”
“也有一位室友提出了疑惑。田友良坐在同一排的最后一个座位。要想出去,必须经过身旁坐着的他们。田友良到底是怎么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从座位离开的呢?”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场上一首接一首卖力唱下去的天王吸引,直到散场的时候仍不见田友良的人影,这才掏出手机打电话联系。”方岚说。
她脸上未施脂粉,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庞却显得格外干净利落,下巴划出格外坚毅的线条,一瞬不瞬盯着便利店里坐着的那人。
那人见她久不出言,慢慢站起身子,露出半张脸,撕哑着嗓子问:“他们,联系到了吗?”
方岚冷笑一声,说:“三万人的会场座无虚席,散场的时候人潮汹涌喧嚣吵闹,他们直到出了场馆才拨通了田友良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也许是他提前回了宿舍,也许是他在别的地方被阻碍了脚步,也许是他刚刚巧遇到了其他来看演唱会的同学或者朋友。”
“二十出头的四个男孩子,做梦也没有想到室友田友良,就这样消失在众目睽睽的演唱会之中。”
“学校和家人寻找了许久,始终没有丝毫进展,那个年代,监控尚不完备,几位室友在轮番的询问之下也模糊了自己最初的判断,最终也只能得出田友良在返校路上离奇失踪的结论,草草结案。”
“三个月前,同样是厦门大学的学生张大川,独自一人前来观看偶像张学友的演唱会。”
“而这一次,体育场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经有了实时联网的监控,完备的天眼系统能够让一个又一个在逃多年的通缉犯落网,又怎么会漏过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大学生呢?”
方岚慢慢踱到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摇动着门框上挂着的风铃。风铃的样子很是特殊,浅黄色的小铃铛穿成串,镶嵌了几只红色的珠子,若有人推门进来或出去便会叮当作响。
“监控里済済楚楚明明白白拍下了张大川检票入场的画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离开的场景。”
“此事一出,厦大校园之内传得沸沸扬扬,流言添油加醋大有不可停歇之势,渐渐传到了厦大内一 位年轻的研究员耳中。”
“那位研究员,今年二十九岁,一路本校本硕博读上来,靠着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留在本校的机会。”
“二十九岁的年轻人,十一年前刚满十八,正是初初开启校园生活的时候。”方岚轻轻说:“对,你没猜错,他正是十一年失踪的田友良同学的室友。事发当日一同前来,恰恰是他,在演唱会的时候坐在田友良同学的右手边,也忽略了身旁的室友是在什么时候离开。”
“他永远失去了室友的消息,自此背上了沉重的道德伽锁,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曾经室友的找寻。
“张大川的失踪,让这位年轻的研究员联想到了田友良的失踪,也怀疑起当年草草结案的正确性。”
“十一年前失踪的田友良,和三个月前失踪的张大川,他们都是年轻的男学生,来到体育场欣赏一场演唱会。原本的生活相差了十一年的岁月,本不该有一点交集。”
“可是,巧就巧在,第一,他们都莫名地消失在了演唱会的会场上。”
“第二,他们的座位都正正巧是112区28排1号。”
方岚轻轻笑笑,说:“你说巧不巧?”
她面前那人点点头,死气沉沉地附和她:“是很巧。”
方岚见他答话,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我原本以为,相同的座位是他们失踪的关键,连续多天驻守在此,早早将座位翻了底朝天。”
“体育场的座位,你知道的。不过是最常见的绿色塑料面板,紧紧贴在水泥台子之上,逼仄又狭小,再没有半点出奇之处,更没有一丝可能藏下一个大活人。”
“我真的不明白,张大川和田友良,他们是怎么样离奇又诡异地消失在人世间的?”
她等了半晌,仍不见那人作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调查陷入了僵局,丝毫不见进展。”
“一般人,查不出来也就放弃了。”她语气还带了点淡淡的骄傲和自豪:“可我不是一般人。”
“我只是烂命一条,苟延残喘在这人世间,身无长物,唯一充裕的财富,偏偏就是时间。”方岚说。
“一帧一帧查三个月前的监控,再一点一滴去询问十一年前曾在现场的研究员,还真的被我查出第三件巧合的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方岚勾勾嘴角,唇边梨涡浮现,让她有一种勾人心靡的娇美:“第三件巧合,就是张大川和田友良在失踪之前,恰好都曾经来到过这家便利店中。”
她猛地转过身,周身一片肃杀之气,朝着柜台的方向步步紧逼。
“监控清楚地拍到张大川曾经在你店中买下一瓶矿泉水,而研究员済楚记得当晚体育场周边临时封路,哥几个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入场,并未来得及吃饭,只能在临近南门入口的小卖部里买下几块面包和薯片,带到场中去吃。”
“买东西,听演唱会,失踪,像是一个既成体系的流程。一次巧合还可以是巧合,但是接二连三都出现了巧合,其中必定有蹊跷之处。”方岚斩钉截铁地说。
听到这里,柜台后原本佝偻身子的那人像是已经完全懒得掩饰,慢慢站直了身子。
他身形倒是十分高大,肩宽腿长,满身肌肉健硕,带了几分青年人的阳刚之气。
可是那张脸却与身子半点不搭。
他脖颈倒还算健康白皙,可是脸上褐色的皮肤却仿佛坑坑洼洼的枯藤老树皮,颜色深浅不一,间或夹杂暗沉的伤疤,看起来骇人至极。
那是成片的烧伤之后,残余下的疤痕!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声带曾经受过烈火灼烧,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清明。
他开口说话含糊不済,像是蛇吐信子,又像口中无时不刻都含着一口水似的舌头打结:“一连几天来此,果然瞒不过你。”
他慢慢从柜台之后走出,两腿像是也曾重伤过似的僵直打结,仿佛扭着腰一般挪移过来。
他走到方岚面前,面上露出古怪的微笑:“你不仅漂亮,而且聪明。”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想上了你。”他轻声呢喃,枯瘦的长手伸出,鬼爪一般,神不知鬼不觉朝方岚起伏的胸口袭去。
方岚大骇,万没料到他竟会主动出击,电光火石间侧身险险避过,却还是被他抓住了胳膊狠狠一捏。
那一捏,带足了淫秽暧昧的味道。方岚仿佛吞了只苍蝇般的恶心,躲开两步定住心神,冷冷道:“不是我聪明,而是你露的马脚太多了。”
“你相貌声音虽毁,但是身材体型却难改。为了避免露出马脚,只好谨慎之上再小心。”
“恰恰是你的谨慎小心,出卖了你。”
她伸手指了指门上的风铃:“商铺喜欢在门口挂风铃,是为了提醒店家有顾客到来或者离开,方便看不到门前状况的店家出来招待。”
“可你这小店,纵深狭窄,一开门就可望个透彻済明,根本没有半点挂铃铛提醒的必要:”
“你挂铃铛,是为了让你可以在外人到来的那一瞬间伪装好自己!将高大的身材蜷缩起来,将宽阔的肩膀歪在柜台之后,以防止一丝一毫被人认出的可能性!”
方岚第一次来此,不过是直觉上觉得两件失踪案有些巧合,想来查済楚。
可她推开小卖部的门,却发现老旧破败的小卖部里连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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