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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_袖侧-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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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记主人解释道,这个契约并非驭兽契约,而是一个相对平等的契约。结约后,主人和灵兽之间互有约束力,不能伤害彼此,否则会受契约反噬。且若灵兽修为强于了主人,则契约可能会被其抹消。
  不需要灵力,只需要借助符术和神识……这还是杨五来到长天宗后第一次发现有她能施行的术法。她怎么能不试一试。
  将手心的符文以自己的血刻印在灰灰头颅上,她以神识询问灰灰的意愿。这份契约,是必得灵兽自己同意放才能生效。而灵兽若能明白“同意”、“不同意”的区别,则必须具有一定的灵智才行。稍微有些常识的人一看便知道,这其实是一份为高等灵兽准备的契约。
  杨五对这个世界还缺乏很多的常识。只是很巧,冲昕送给她的疾风狼,是十分珍奇的高等灵兽。恰好可以使用这个灵契。
  灰灰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按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的腕子,懵懂天真的眨了眨。
  就在杨五都以为这次尝试结契已经失败了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男童稚气的声音,说:【每天两块灵石!】杨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灰灰。她的确感到灰灰非常通人性,她与它说话,它似乎都能懂。但她没想到,它竟然可以与她以语言沟通。但她很快就发现,那其实并非语言。尚未结成的灵契暂时沟通了她和它的神识,使得他们能够心意相通。比较起来,更接近于心电感应。
  惊讶过后,她才反应过来它的诉求,它想要……每天吃两块灵石!这个家伙……杨五无语。
  【每天一块,每个月额外给你两块。】她坐地还价。
  【太少了!每天一块,每三天加一块!】灰灰哼唧唧,【你这么弱小,要跟人打起来,全得靠我呢!】杨五:【……】
  【每天一块,每五天给你加一块,逢五逢十。】看着这家伙开始晃尾巴,她慢悠悠的道,【快点决定,我血流太多了,快不行了,给你考虑的时间,不行就算了,驭兽环也挺好……五,四,三,二,一……】“零”还没出口,灰灰稚嫩的童音已经急慌慌的道:【好啦!我愿意!我愿意!】一个月三十六块灵石,他自觉赚到了。怎么都比一天只一块,还要带驭兽环好吧。
  随着它的“我愿意”三个字出口,杨五在那一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穿透手掌心的符文渗入到灰灰体内。同时也有什么东西从灰灰身上穿过符文渗入她的体内。待那种感觉消失,她放开手掌。手心里的血迹已经全然消失,只剩下伤口还在绽开。而灰灰的额头毛发上也一丝血迹都无。
  灵契,已经结成了。
  【好了,契成了。】稚气未脱的男童声音道。【说好的啊,逢五逢十要加一块灵石,可不能耍赖啊!】它,哦不,是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杨五的手掌已经离开了他的额头,但他们之间依然可以以神识沟通。这是灵兽和契主之间特有的沟通方式。
  杨五长长吁了口气,蹲下身,捋了捋灰灰头顶那丛银色的毛。
  这天杨五打坐自观,进入自己的祖窍,赫然发现祖窍里又有了光!
  她站在黑暗中,看着就在她眼前幽幽的发着淡绿色荧光的狼形图腾,嘴角含笑。那光非常微弱,无法照亮黑暗,也看不见头顶黯淡的星子。几寸之外,就是漆黑了。
  但,这微弱的光让她相信,一窍不通,决不是一条死路。
  她尝试和灰灰做试验。祖窍里幽绿的狼形图腾,会随着她与灰灰之间的距离的拉远而黯淡。他们之间的神识联系亦如此。
  【因为你太弱了啊。】灰灰那个小童音臭屁的说。【我听说过的灵契都很强的,从没见过这么弱的。哎,这两天出去玩见着几个老朋友,有点不好意思跟他们说啊,我跟个凡人结了契……】居然被一头畜生看不起了。杨五淡定的掏出一包灵石,在狼族小子面前铺开,慢条斯理的一枚一枚的数,待数清了数量,又慢条斯理的装回锦囊,收进了乾坤袋里。仿佛根本没看见自家的狼孩子流了一地的哈喇子。
  灰灰:【……】喂!
  【对了,你倒是把驭兽环给我去了啊。】灰灰忿忿的说。驭兽环内有符文,强行压制这些没有结契的灵兽,令其服从命令。还有效果类似雷击的惩罚功能。对于灵兽来说,并不是那么舒服。
  杨五却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结契的事。摘下来的话,别的人会起疑心的。有没有旁的方法能让你舒服一点?】【那你把驭兽环里面的符文划掉试试看。】灰灰出主意。
  杨五帮它摘下驭兽环,果然兽环内侧镂刻着许多复杂的符文。她取出匕首,试图破坏那些符号,却徒劳无功。符文自身便会吸附灵力,不是凡兵能破坏的了的。
  灰灰在一旁看着,着急起来,忽然灵机一动:【用那个!那个!绿色的!】杨五于是取出绿刃。绿刃乃是双手刀,本来就比寻常的单刀更长更宽,用来干这等事,十分不便。但最后还是成了,几个符文成功的被划花了。
  杨五再给灰灰将兽环套在颈上,问:【现在感觉怎样?】灰灰深深的吸气,闭目片刻,忽然吐出一口狼息,舒服的叹了声:【好了,终于能运转灵力了!可算又能痛快修炼了!】杨五凝目,问:【你也能修炼?】
  【小爷可是疾风狼!】灰灰很臭屁的道。
  杨五对于灵兽的修炼一无所知,遂问:【像人那样修炼吗?】灰灰道:【差不多啦,像又不像。我们又不用打坐,也不用什么功法,像小爷这种高等灵兽,修炼是天生的本能。】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听说有些大妖,也是有很多功法的,超级厉害的!】【妖?】杨无捕捉到一个名词。
  【哼哼,小爷现在虽然给你做了骑兽,但总有一天也会成为超级厉害的大妖的。怎么样,你害怕了吗?】杨无诧异:【怎么你竟然是妖怪吗?】她想起了在杨家时的那场旱灾,据说就是妖物躲在水源里修炼造成的。
  【妖就是妖。】灰灰不满的道,【什么“妖怪”、“妖物”还不都是你们人修欺负修为不行的小妖才这么叫的吗?真的要是南北妖王站在跟前,你看他们谁敢叫一声“妖怪”试试?哼!】杨五再一次感到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很不够,很多也许是常识的东西,对她来说,根本是一片空白。她掏出木梳,边给灰灰梳毛,边道:【妖到底是什么?就是灵兽吗?】灰灰叫她撸毛撸得舒服,懒懒的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我是凡人嘛,上哪知道这些去。】
  倒也是,他的主人肉骨凡胎,只是凡人,连修士都不是。灰灰就打叠起精神,给杨五讲了起来。
  【灵兽啊,当然是妖了。但妖不全是灵兽。有些普通野兽,逢着了机缘,也是能修炼成妖的。总之呢,兽类修炼便是妖,草木修炼便是精。妖称妖族,精称灵族。】灰灰道。
  杨五好奇:【那你也是妖,你……能变成人的样子吗?】【哼,小爷还年轻呢,我才二十九岁而已。我们疾风狼一族,一般修炼两三个甲子就可以化形了。不像有些蠢笨的灵兽,不修炼个三五百年化不出形来。】【两三个甲子啊……】杨五轻叹,【那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看到你化形了。】灰灰沉默了一会儿,【啧】了一声,翻过来把肚皮露出来给杨五:【有什么好看的,不就那样吗。】杨五微笑,胡撸了胡撸灰灰的肚皮。


第38章 038
  冲昕注意到, 杨五最近的心情非常好。
  洗浴的时候, 能听到她在净房里哼唱小曲。都是些从来没听过的曲调, 却有着奇怪的旋律和节奏。她的嗓音在水汽氤氲的汤室里听起来格外的柔润,扰得他没法静下心来看书。
  他莫名有些躁。倒不说是心烦, 只是……心里静不下来。
  自从她来了, 他就变了, 他想。他从小就在师兄师姐们的指点之下修炼。最初那几年,是掌门师兄亲自带他, 对他要求非常严格。他几乎没有玩的时间,要么研读卷帙浩繁的经籍书文, 要不然一整日一整日的打坐修炼。
  他的身周, 总是很静。他的内心, 也一直很静。大道漫漫, 没有一颗足够宁静, 足够坚毅的心,又如何能走到终点。
  即便是这两年,为三昧螭火折磨, 他的内心都始终未曾动摇过。这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点点磨难,是上天在打磨他。他的肉身虽然经历着痛苦折磨,他的内心始终平静如湖面。
  杨五却像是一滴落入湖面的水珠。因为她, 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第一次,在修炼之外, 有什么能让他注目, 值得他停留脚步, 让他心神牵动,无意识的便嘴角含笑。而每当她柔弱无力的手用力攥住他的衣襟,痛得颤抖时,他的心里便说不出的难受。那种难受钝钝的,沉沉的,又让他感到无力。
  对她不得不承受的痛楚,无能为力。
  冲昕垂下眼眸,放下手中经卷。盘膝而坐,薄唇轻动,在心里默诵着经文。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她换了支小曲儿……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
  她在用脚踢水……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悟,唯见於空。
  她……怎么没声了?
  冲昕忍不住放出神识,穿过屏风,透过洞壁,却见杨五背影窈窕,坐在池边,两手规律的画着圈,给自己的身前作着按摩……
  冲昕的神识一触即收,却还是被杨五察觉到了。她嘴角微翘,忽然扬声道:“道君——”
  耳畔立刻响起冲昕的声音:“何事?”
  “要不要一起洗?”她问。
  洞室里静默了片刻,她的金丹道君才“淡淡的”道:“不用了,我已经洗过了。”
  杨五忍住了笑,出浴披衣。
  冲昕已经在帐中等她了,目光在她被水汽蒸得芙蓉般娇艳的脸颊上打了个转,并没有抱怨她洗浴的时间一次长过一次。
  她的宿处虽然洗浴也很方便,但终究比不上他这里。她是这么喜欢洗澡、爱洁的一个女子,想来,定是很喜欢他的汤池吧……冲昕看着她进帐,嘴角就忍不住微微翘起。
  杨五放下帐子,转身就扑进冲昕怀里。让他给她弄干湿发,让他给她通头发。
  冲昕有些微恼。
  他其实已经有所察觉,杨五试图在帐中支配他,一点点的试探着他。他更恼的是,偏她这样,他却拒绝不了。她让他做的,都是他喜欢做的事。
  是的,他喜欢将她拥在怀中,用象牙梳篦将她鸦青的发丝从发根梳到发梢,让柔滑的青丝从他指间滑过。他喜欢嗅她发间的香气,喜欢搂着她纤细的腰肢,让她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似的身体靠在他身上。
  每当此时,她就总是淘气。小手揣到他衣襟里,或者在他脖颈上吮出红痕,总是让他气恼又无奈。
  正想着不能这样惯着她,无法无天了……那温热的小舌就伸进他的耳朵里。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道君手一抖,象牙梳篦掉落在丝褥间……
  谁能想到,金丹的道君在自己的帐中会被个凡女整治得气息紊乱,难以自已。
  “五儿……”冲昕吸了两口气,手插进杨五的发丝中,强自道,“别闹了……”
  杨五从他颈间抬起头,舔舔嘴唇:“道君不喜欢吗?”她的眸中闪过笑意。
  又来了!冲昕羞恼起来。
  三四个月前,她对他的态度忽然就变了。一改最初的拘谨,虽然依然话不多,很安静,却好似突然少了一分敬畏,多了几分难以言明的戏谑。你若正眼看她,她依然是安静恭谨的。但一旦入了帐,他便觉得她眼里的笑意,好似主人逗弄猫儿,又好似大人欺负小孩。
  莫名的,让他觉得又羞又恼。可偏偏……拿她没办法。
  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他们不是道君和凡人,只是男人和女人。他的女人这样顽皮淘气,他能怎么办呢。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闺房之乐吗?
  看着杨五还要淘气,他无奈只好将她按在自己肩头,紧紧的箍住了她。杨五见他恼了,这才老实下来,安静的趴在他身上。
  她的青丝迤逦在他胸膛,他轻抚上去,柔滑如缎,淡淡的体香,萦绕在他鼻端。她这样柔顺乖巧的趴在他身上,让他身体躁动,心却安宁。
  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道君……”她忽然抬头。
  “嗯?”
  “不闹了。”她亲亲他的唇,眼睛弯弯,“做正事吧……”
  其实……再闹闹,也不是不可以。冲昕道君以多年修炼出来的坚毅心性,放开了杨五。却忽然想起来问:“五儿!”
  “嗯?”
  “你怎么这么会闹人?哪里学的?”他的话音中隐隐带着质问。
  杨五笑了笑。
  “冲禹真人那里……”她面不改色的甩锅,“我在真人的藏书室里看到一本书,叫……嗯……对了,叫《闺阁经》。里面很多有趣的图画呢!”
  冲昕:“……!”
  冲禹师兄性情喜乐平和,痴迷于丹道、符道,女色上向来淡泊,没想到……原来也有这种枕边书?
  怎么他小时候就没在师兄的藏书室里翻到过这种书?他最初的枕边书还是趁着掌门师兄闭关,冲禹师兄看管他不严的时候,偷偷飞到宗门外的城池里玩耍时偶然买到的……
  冲昕恍恍惚惚的想着,正欲起身,却被她按住。杨五撑着他,直接坐了下去。他的呼吸陡然中断了一拍!
  青绡帐外,白玉瑞兽炉中袅袅烟气,渐淡,消失。洞室中异常的安静。
  过了片刻,响起杨五疑惑的声音:“道君?”
  “嗯?”
  “怎地还不开始?”
  “……”炼阳峰主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道,“等会儿……”
  ……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他心中翻滚过什么绮念,只要看到她为三昧螭火折磨,疼痛呻吟的样子,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冲昕叹了口气,抱着她走进帐中。她刚刚浸过冰寒池,热度渐渐退了。他盘膝坐下,将她抱在怀里。
  热度虽然退了不少,她的身体依然热腾腾的。他一直将她抱在怀里,合上双目,入了静。
  她在四更天的时候醒来。他立时便睁开眼睛,问:“饿了?”
  杨五软软的靠在他肩头,的确很饿,却闭着眼睛说:“……想看星星,和树。”
  他知道她喜欢看星星。夏夜里,她常常一张藤椅,一壶灵茶,能看许久。天冷了,她不像修士那样抗寒,便少在夜里观望星辰了。
  但她还说,看树。他的嘴角就微微翘起。她喜欢他的树,她喜欢他的世界。正巧,他的世界里也有她喜欢的星星。
  他抱着她,起身。起身,便已经身在茫茫草原,星河之下。
  他的树在星光下摇曳枝丫,粉色的花瓣如雪纷落,飞到了她的唇上。她睁开了眼,看到星河,便喟叹一声。
  他低头,咬住她唇上那片花瓣,抬头看她。他眉眼如画,目光温柔,嘴角带着笑意,唇间噙着一片粉色花瓣。杨五也没能移开目光。
  唉,世间美色,总是这样惑人,男人、女人……都一样。
  他催生了琼果,送到她嘴边。她自己张开嘴,轻轻的咬住,慢慢的咀嚼,吞咽。若有红色的汁液顺着唇角淌下,他便低下头,凑过去帮她舔净。
  杨五靠自己的力气吃掉了一颗琼果。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冲昕却摇了摇头,道:“你不能一次吃太多。”
  杨五有些失望。她以凡人之躯,能承受容纳三昧螭火,是因为天赋体质。但她这两三个月以来,身体的变化,却只能是因为琼果。
  冲昕轻轻擦去她唇角的最后一点殷红果渍。他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了。
  琼果能稳固丹田,拓宽经脉,淬炼肉身。他每年只对外放出不到五十颗,每一颗都价格昂贵。修士们更看重的是前两项效用,喂给杨五吃,却只有最后一个效用能起效。她的体质的确越来越好了,通透纯净,除了没有灵力之外,已经接近炼气期的修士。
  若以凡人的眼光来看,她的肉身几乎已经可以算是脱胎换骨了。
  只可惜,开不了灵窍。
  冲昕轻叹。抬头,望着满树的花。
  从他开辟这小世界那日起,这棵树便在这里,他第一眼看到,便知道这是琼果树。
  可那些琼果不是真正的琼果,是他催生出来的。他隐约觉得,真正的琼果效力应该不仅仅是这一点儿。真正的琼果,能不能让生为凡人的她,开启灵窍,可以修炼呢?
  他是这世界的主人,他能感受到在琼果树里,缓慢生长的生命。一颗真正的琼果若要结成果实并成熟,他隐约觉察到,大约……需要等上近千年才行。
  杨五,是没法等待的。
  他只能遗憾轻叹。
  低头,却发现她还没有睡去。琼果改善了她的体质,她对螭火的抗性越来越强了。
  “不一样。”她忽然说。
  她发现了。
  “是的。”他说。
  星辰的排列不一样。
  “这里,”她问,“是外面吗?”
  “不是。”他说,“这里是我的世界。除了我,你是第一个进入的人。”
  杨五凝视他片刻,轻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是如此的聪慧啊。她发现了琼果的好处,便总想进来这里。她意识到这里是他的秘密,便表白自己会守口如瓶。
  她的聪慧并不会给他带来威胁,反而让他微微的感到心疼。她无力的事情太多,她惧怕的东西也太多。她知道什么时候对他撒娇淘气,亦知道什么时候柔顺低头。
  因为,她是如此的弱小。
  但这份聪慧亦让他感到欣慰。因为聪慧,她遇到事,便知该如何应对,知道如何寻求对自己有利的境况,亦不会令自己陷入危险。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哄她:“睡吧。”
  她却呢喃:“睡不着呢……”
  他于是陪着她看星辰明灭,听草浪翻涌。
  她说:“这里太空了。”
  他困惑:“不喜欢吗?”
  “喜欢。”她说,“但是太空了,让人心里荒凉。”
  “有山就好了。”她伸出手指,指着远处与黑夜相交的地平线。“远远的,看山影,能让人觉得心里安定。”
  “还有湖。”她又指着身边的大地,“这么漂亮的树,要生在湖边,临水照影,多美……”
  她絮絮的描述,像描述一幅喜欢的画。到后来自己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慢慢睡着了。
  却在大地的震动中醒来。
  她第一次看到这里的太阳。朝阳的金光刹那铺满大地,那个男人站在晨曦中,负手而立。
  他眺望远方。随着他手掌抬起,地面震动,地平线处有黑影升起。山峰随着他的手掌缓缓翻动,塑造出美丽雄伟的形状。
  他的手掌翻下,缓缓划过。离她不过丈远的大地开裂,缓缓向远处退去。又有从潺潺而至奔腾的水流声响起。到地缝被填满,巨大的月牙形湖泊形成。琼果树开得糜盛,临水照影。
  一如她所描述。
  她背靠着琼果树,眯起眼睛,看这世界在晨曦中翻覆,看那年轻的男人转身,在金光中对她微笑。
  “喜欢吗?”他问。
  她含笑,答道:“喜欢啊。”
  他扶她起身,牵着她的手,看山,看湖,看树。
  他则看她眉眼间绽开的笑意。
  你想要山,我便为你开山。
  你想要湖,我便为你辟湖。
  我的世界,可以为你改颜换面,天翻地覆,只为了“你喜欢”三个字。
  而我,喜欢你喜欢。
  更喜欢你欢喜。
  这,是不是就是……喜欢?


第39章 039
  第一场雪落下的那天, 旃云峰的周霁奉师命来接杨五。
  他亲眼看着长天宗弟子们的偶像、那位十七岁就结成金丹的不世天才冲昕道君, 亲手给杨姬系好斗篷的带子, 还给她拉上了风帽。
  两个月不见,杨姬肤色养白了许多, 眉目清丽, 眸光灵动。嘴角带着笑意, 神色间跃跃欲试,似乎想做些什么, 却被炼阳峰主冷冷的瞪了一眼,低头抿着嘴笑。
  周霁从前听过数次冲昕的道君释疑。讲坛上的那人, 从来都是高高的、远远的, 说话待人总是淡淡, 令人无端就心生敬畏。周霁还是头一次在冲昕道君的脸上看到这种无奈的神情。
  像是恼她的淘气, 又不知拿她怎么办。
  周霁记得前两次他送杨五回来, 道君都还未曾这样过。他的目光不由在那侧身对着他的女子身上打了个转。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深得道君宠爱了吗?
  就在此时,冲昕的目光投过来, 如霜如电。周霁心头一凛,立刻将视线转向旁边去。耳边听着道君嘱咐杨姬:“听师兄的,好好调理身体。”
  那女子温柔顺从的道:“知道了。”
  “周兄。”杨五唤道。见周霁转头, 杨五道:“我们走吧。”
  周霁朝冲昕抱拳躬身,冲昕淡淡道:“有劳师侄了。”周霁不敢抬头, 道了声“不敢”, 便祭出飞剑, 缓缓升空。
  待飞离了炼阳峰,他才敢去打量杨五。她穿着华丽的衣裙,不便骑乘,侧坐在疾风狼背上。火红的斗篷,衬得她的脸白皙如玉。周霁其实很喜欢从前她肤色如蜜的模样,可能是他品味与众不同,总觉得那样的她,另有一番独特的风情。
  但……如今肤白如玉的杨姬,亦叫人移不开眼。
  杨五的目光忽然投过来。
  周霁竟慌乱了一瞬,随即镇定,笑道:“杨姬的坐骑莫不是疾风狼?”
  杨五笑道:“正是。他叫灰灰。”
  周霁道:“好几年前便听说驭兽司那里得了头疾风狼的幼崽,莫非便是这一只?”
  他明知故问。疾风狼难得,驭兽司派出去采买的人偶然才得到这么一只幼崽。因为还要驯化,虚泽道君和虚澜道君当即便都表示要预订。因为难得,两人都不愿意相让。师兄弟们闲得无聊时,还拿这个事来说嘴,赌最后这只疾风狼会落在哪位道君手里。
  谁知道最后果然落入了一位道君手里,却是年仅二十的冲昕道君。听说虚泽道君和虚澜道君当时知道,相顾哑然。虽然都是道君,论辈分,他们是晚辈,不好和师叔争,论年龄,他们又都是活了百多岁的老家伙,没脸和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抢。最能保存体面的方式便是微笑相让,至于是否暗里磨牙,就不得而知了。
  前阵子更是有师姐妹悄悄相传,道是那只疾风狼,冲昕道君抢了去,竟是给一个凡女当了坐骑。许多人不知道凡女的身份,周霁却一听说这传言,就知道说的是杨姬。
  那时候他微感怅然。却又想,她不过一个凡女,若是得了师叔宠爱,于她,才是更好。
  后来偶然听一个领了巡山执事的熟识的师弟说,曾在晨光初露时见过那凡女骑着威风凛凛的疾风狼在山间驰骋。那个时间,宗门弟子都在做早课,山间清净通畅,顶多会遇到一两队巡山执事而已。正适合疾风狼撒了欢的疾驰玩耍。
  心里明明还在因她得了师叔宠爱而替她高兴,听到这事,却忍不住弃了早课不做,初阳升起时便踩着飞剑在能看见炼阳峰的地方盘桓。果然看到了她。
  晨光中,她的眉间像笼了一层光。明明是柔弱的凡女,骑在一头凶猛的巨狼背上,却顾盼神飞,丝毫不曾为这凶猛灵兽的气势压倒。
  他偷偷的瞧了她几次,远远的。最终还是收拾了自己的心绪,朝夕功课,勤练不辍。他毕竟不是那等来自凡人之家的懵懂少年,他出身修道世家,如今家世眼见没落,正需要他这样的后辈子弟勤奋修炼,强大起来,以支撑家族门庭。
  更何况,她……是那个冲昕道君的人。
  他面上虽带着和煦微笑,与她看似轻松的闲谈,眼神却骗不了人。杨五曾有过爱人,亦有过丈夫,死的时候,连儿子都比周霁年纪还大,现在更是与冲昕这样的年轻男人日夜周旋,怎么可能看不出周霁那一点点隐藏的心绪。
  但周霁比冲昕还要更年轻。冲昕算是青年,周霁甚至只是个少年。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杨五甚至觉得这种少年情怀,十分的美好有趣。毕竟,当她看这件事的时候,是站在一个养过儿子的母亲的立场上。
  她不禁想起了她的孩子。他是那样的优秀强壮,令他的父亲骄傲又欢喜。她现在都还记得,当儿子准备进入家族学院学习时,那个男人是如何用心的在那些依附于家族的下级贵族送来的子弟中为他甄选同伴。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实在毒辣。他选出来的那些少年,个个优秀,围绕在他们儿子的身边,将来会是他的心腹和左膀右臂。
  他的种族,三十岁才算成年。所以,她死的时候,他们的儿子还没有成年。她想起他来,会伤感,却不会担忧。他是他父亲一心期盼的优秀继承人,在那个男人的呵护和引导下,他一定能成长为了不起的男人。
  他的父亲野心勃勃,志向浩大。对这种有野心的男人来说,优秀的继承人,非常重要。等他成长起来,一定能成为他父亲的左膀右臂,助他实现野心吧?
  雪下得不算大,飘飘零零的。
  疾风狼的速度很快,虽然这只是一只幼狼。周霁须得全力驱使长剑,才能稳定的与杨五同速。
  她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会望着飞雪出神?她的神情中有淡淡的忧伤,沉凝在眉间。这让她看上去不像一个少女,倒有些像那些活过了一两个甲子的师姐们。
  可她只有十六岁,的的确确是一个真正的少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忧愁呢?
  难道是道君……不,他想起出发前冲昕看杨五的目光,否定了这个猜想。他猜想不出她究竟为何会有这样一份忧伤凝在眉间。
  她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却裹着昂贵的赤狐皮的斗篷,以疾风狼为坐骑,腰间悬着代表一峰之主的紫玉佩,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取。虚泽道君的爱女,待遇也不过就是如此了,甚至连这头疾风狼,都还没抢过她。她,到底为什么还会不快乐呢……
  雪由小而大,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成了鹅毛般的雪片。冲昕站在洞府外的高崖边眺望,许多山峰已经渐渐覆上一层白色。再下一个晚上,等到明天,宗门就会变成银色的世界。这其实是由于护山大阵的缘故,虹罩影响了气候,使得夏季持续的时间更久。秋日被压缩得很短,冷气流便迅速的凝结,一入冬,便大雪纷飞,处处洁白。
  那时候,宗门便恍如仙境,很美。然而更美的,却是夜深人静,月挂高空时的夜景。她一定会很喜欢。
  旃云峰顶终日云雾缭绕,不管下雨还是下雪,雾气都会更重。她在师兄那里,一定是什么都看不到。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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