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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总是要开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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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祖。”梅彩也开了口,她氤氲的双眼中藏着几分复杂,“当日你的修为明明不过筑基大圆满,为何出了芙蕖仙境后,就骤然升到了元婴初期?或许别人以为你是在仙境之中得了机缘,但若是如此,为何大师兄的修为又消失了?”
她倒是一下就问到了重点。其实当日在场的也不是没有人想到此节,只是没人会相信,世上竟有人愿意将一身修为,都灌顶于他人。修真界中人虽说还未到自私绝顶的地步,却也鲜少有这般无私的行为。
她们几人起先唤金丹期的崔尘为师叔,后来崔尘自碎金丹废去修为后,逐渐半推半就地改口叫他大师兄,心底其实暗喜同辈更方便结为道侣。之后崔尘恢复修为不久,又失了修为且冰封自身,她们索性也不再改称呼,一律都继续唤他大师兄。
这修真界以修为论辈分,实在太复杂。若换做平时,赵坦坦必会慨叹,自己与崔尘明明是同门师兄妹,却在她们的称呼中,又生生差了两辈。
“没错,是师兄将修为灌顶给了我。”赵坦坦也叹了声。
虽然早已猜到,但梅彩闻还是“呀”了声,低下头去,绝色的面容瞬间失了神采。
沙橖也惊讶出声:“大师兄竟愿意对你灌顶?你有了大师兄给的修为,难怪会一下子就升到元婴!既如此,你得了大师兄如此大的恩惠,为何却不为大师兄报仇?”
其余几人的神色间,显示她们也有和沙橖一样的想法。
赵坦坦摇摇头:“师父和师兄要我专心修炼,争取早日飞升。你们则要我用这一身大师兄赠予的修为,为大师兄报仇。但不管这些都不是我此刻最想做的事,我只想救师兄。”
此时的情势不等人,她未再继续劝说。在诸女或惊讶或黯然的神色里,她的视线投向远处树梢,那里果然藏着一角白羽。
“雪衣,你出来。”她扬声唤道。
白羽颤动了下,一阵微风过后,化作白衣蹁跹、眸如秋水的美少年。
“主人……你知道我在?”他澄澈的眸中有着惊喜和激动。
有着心灵感应的赵坦坦,早就知道雪衣偷偷跟着自己,白日里小心地追在前头暗中打点开路,晚上则会在她安歇的屋顶守夜。本以为自己摆出不理不睬的态度,雪衣早晚会离开,却不想他竟一直跟到了这里来。
她真的看不懂雪衣,总觉得他另有图谋,却不确定究竟会是为了什么。
所以当日剧变之后,她曾决定跟雪衣断绝。
但如今想来,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目的,至少他将生死攸关的内丹,给了自己。
她不禁又叹了声,正色道:“我有事拜托你,你可否送她们几人回师门?不要出任何差错。”
以雪衣相当于元婴境界的修为,应当能安全顺利地将这几个一心找魔尊报仇的女弟子送回清源剑派去。
雪衣嘴唇动了下,似乎有些不情愿离开,但还是顺从地点头:“是,主人。”随即他还是抬头,担忧地望着赵坦坦苍白的面容,“那你呢,主人?”
赵坦坦倚着剑,轻笑着抛了抛手中玉佩:“没有你们的负累,我逃多远都没问题。况且我们分散开来,魔尊要追上来的话,还得先考虑一下追哪边比较划算。”
她手中玉佩有隐匿修为的功能,方才魔尊察觉到的元婴境界修士,其实是藏身她附近的雪衣。若非她突然自己走出来,且发动对魔尊的攻击,恐怕雪衣也会跳出来,后果只会比现在更坏。
雪衣看着她手中玉佩,五官精致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
那本是用于开启水芝境空间的钥匙,平时能隐匿携带者的修为,却在刚才被强行用作杀伤性武器……若非为了保全他,保全那几名女弟子,这件仙器也不会看来灵气滞塞,暂时失去了仙器应有的光华。
出于这种羞愧心理,雪衣未再说话,衣袖轻摆间已化为巨大的鹦鹉,挟着梅彩等人迅速飞向清源剑派方向,决定快去快回。
赵坦坦在原地喘息稍定,重新御起仙剑,摇摇晃晃地飞在空中。
只飞了不过百里,她便感觉仙剑发出一声哀鸣,随即剑身蓦地一沉,直直地向下坠去。
身周的天地山林在下坠的过程中,如同一条光怪陆离的通道,在通道的尽头,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172章 唯一
“我找了许多地方,不管是你我初遇的山间,还是你喜欢听书的茶楼,又或者是你最爱待的那些角落……可是,不管哪里都没再看到你的踪影。”
“有人同我说,你不过是一来历不明的山野村姑,我何必如此苦苦追寻?也有人说,你恐怕是山间来的精魅,想来吸取我的精气,离开了倒是正好。”
“可他们不知……你若是山野村姑,我便会将你从山野间接回来,从此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绫罗满身的好日子。若你是精魅……呵,真是无稽之谈,世间哪会真有精魅,不过都是那些穷极无聊之辈的白日做梦罢了。何况你若是精魅,为何从未吸取过我的精气?”
但若是这般,便可令你愿意主动上我的床榻,与我彻夜口舌厮磨、抵死缠绵……我只怕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惧怕你来吸取我的精气?
这里有拂动青衫的杨柳风,有明媚春日里的淡酒,泛舟于水顺流而下,更有看不尽的江南美景。
月白微醺的眼神迷离,似藏进了江南的烟雨。他倚在舟头絮絮地轻语着,混不觉自己出色的仪容,吸引了每一艘经过他们身旁的船中人,令她们不禁令船夫放缓了速度,以图多看一眼这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们这样坐拥春光,在水上悠闲地漂了有好一段时日。
此时莲纹看着微醺的月白,轻笑着拉了拉身上盖着的狐裘:“倒也猜得不算离谱,我当真是来自山野之间。往日一直在深山之中的门派内学艺,山门隐蔽,你要找我也确实不太容易。不过如今我与门派再无关系,只是一名普通的山野村姑……嗯,至于精魅……”
她叹息道:“能像我这般生病的精魅,也委实太没出息了些。”
之前她决心陪月白做一世平凡夫妻后,便回去清源剑派交代了一番,而后自废功力离开门派,从此算是与修真界永诀。但毕竟是从化神境界突然跌落为凡人,她一路从清源剑派回来的途中,身体终究无法适应,得了场病,撑着再度回到月白面前时才倒下。
病中,都是月白衣不解带地服侍着她,替她熬药喂药,替她更衣盥洗……他们早已默认彼此为终身伴侣,有些事便不必太过避讳。想来世上夫妻间相濡以沫,相互陪伴照顾,便是如此情景吧。
哪怕如今她的身子早已大好,月白却仍不放心,定要她盖着狐裘,方能离开船舱,与他一同饮点淡酒共赏春景。
想到此,她心底泛起一丝甜甜的滋味,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难怪可以这般高来高去,连我的暗卫都不曾察觉,却原来是江湖一女侠,真是失敬。”月白笑着向她举了举酒杯。
“莫要取笑我了,哪里是女侠。”若真是女侠,倒也算是另一种潇洒人生。
莲纹失笑,又望向他:“你呢?你说你被族叔逼迫,才会离开本家避了出来,流落至此。你真的甘心从此做一名山野村夫,今后与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与月白相处越久,越觉得他的眼神气质、行为举止皆不似平凡出身,却原来他是一名落难公子。不过如此正好,大家族太过复杂,她还是更向往岁月静好的山野生活。
就算他落魄又如何,困苦又如何?她想要的与他的身份财产无关,而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陪伴。
不管师兄紫尘在时或飞升后,莲纹都一直在山中修行,对于凡界事情的了解,全是基于那些话本和戏剧中的演绎。究竟世情如何,她却还是有几分懵懂。因此她从未想过怀疑月白的话。
月白看着她眼中的信任,眸中的微醺迷离霎时散去,心中升起些迟疑。
在当年莲纹再次不告而别后,他寻找了好久,时不时也会去他们一同待过的地方,睹物思人一番。
但此次他能离开朝廷如此之久,却是因在亲征叛军时,被皇叔布下的人暗算,匆忙躲避中想起他们一起住过的小屋就在附近,便找去暂住。这些天来,他虽看似闲云野鹤,却一直在暗中操纵局势,只等尘埃落定便要重回皇宫执掌朝政。
“我……其实我……”他看着手中酒杯,犹豫再三,最后出口的话却变成了,“你上次说不喜欢帝王……将相……是真的吗?”他对于当年她曾说过的话,始终记忆犹新。
“唉……”莲纹叹息声,令月白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只见她摇摇头道:“先不说那些人物离我很遥远。便是任由我选,我也绝对不会选!将相尚且三妻四妾,更何况拥有后宫无数的帝王,我怎么能忍!”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他的唯一。这一点,就算对方是凡间帝王,我也不能迁就!”她睁着那双漆黑灵动的双眼,斩钉截铁地说道。
春日里,月白的脸色微微苍白,唇抿得紧紧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她说不愿选择帝王,可见她是真心实意的不愿意。
不愿嫁与帝王,与之共度一生吗……他暗自庆幸还未说出自己身份,否则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回来找他。
但就算他此时不说,只要她跟着他回去,早晚都会知晓真相……
“莲儿!”他放下酒杯,猛地站起身。
小舟因他剧烈的动作而摇晃不停,他在摇晃的小舟里跌跌撞撞地扑到莲纹身边,一把揽住了她。
“我们成亲吧!”他紧紧抱住了莲纹,呼吸着自她身上传来的芬芳,“不必等回到我的老家……这里的风光如此美,我们可以在这里成亲,我想早些成为你名正顺的夫君。”
他闭上了眼,唇角却抿了起来,露出一丝隐隐的倔强。
身为九五至尊,他这一生还从未有过得不到的,不管是朝政,还是她……
第173章 不是她
赵坦坦坐起身,明亮绚丽的晨光从木屋的缝隙间穿过,恰好有一缕落在她脸上,令她禁不住微微眯了下眼。
脑中有些昏昏沉沉,她伸手抚着额头,等之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回拢之后,不由皱眉看向四周。
她此时所身处的木屋看来年岁已久,家具古朴而陈旧,门板木筋突出,接近地面的部分已经腐烂大半。但整间屋子却打扫得十分干净,门窗处都垂着轻纱缀着珠帘,墙角甚至还摆放了一只浮雕莲花纹鎏金香炉,正飘出袅袅白烟,熏人欲醉。
屋内有张紫檀桌,桌上只摆了一盏玉杯,里面盛满了晶莹的液体。赵坦坦跃下床拿起玉杯看了眼,杯中液体在熹微的晨光里泛着淡淡胭脂色,芳香扑鼻却不浓烈,竟是新鲜的玫瑰花露。
她眉头皱得更深了,正要将手中玉杯丢下,却突然有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她爱饮的玫瑰露。”
这声音明显来自屋内,甚至就在她近旁,吓得她差点就打翻了手中杯子。这魔尊未免太过神出鬼没,几时进来的她都没注意到。
赵坦坦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慌乱和恐惧强行压制,这才慢慢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但她拿着玉杯的手却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
在她身侧,入目便是一袭黑衣,在这溢着晨光的空间里,仿佛永远不会被照亮的暗夜角落,透着寒冷空寂。
赵坦坦的目光就定定落在那黑衣的衣襟处,再没有勇气抬头往上看。
“喝啊……”那沙哑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你,为什么不喝?”一只手直接覆盖在她拿着玉杯颤抖不停的手上,指节有力,掌心粗糙。
赵坦坦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缩,硬是将手猛地抽了出来。玫瑰花露洒了一身,她却丝毫顾不上,只是连连向后退,心底涌上来的深刻恐惧让她几乎要尖叫出声。
屋内弥漫着玫瑰淡雅的香气,但气氛却如同凝固。
赵坦坦背抵着墙壁,一边防备,一边暗暗地蓄着力。她许多年不曾真正动过手,搜遍从前的记忆又似乎有很多缺失的部分,此时对着修为比自己高出两阶的魔尊,她只能看运气了。
为了拖延时间蓄力,她勉强张开颤抖的唇,胡乱道:“我不喝玫瑰花露,是因为我的口味变了。我现在更爱喝……爱喝灵泉泡的茶。”
等了一会,她才胆战心惊地听魔尊道:“哦?那你方才看了许久,可还记得这屋子?”
这屋子怎么了?
她向四周扫了眼,心生疑惑。不知是否因魔尊的话,她看着看着,竟真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有关这屋子的事来。
但为了拖延时间,她还是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许久的安静后,她听到魔尊再度出声:“说谎!”一股恐怖的威压向她扑面而来。
她的心一跳,又往后尽力退了退,却发现退无可退,她只能顶着这股威压硬撑。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这破旧的屋内飘过:“她从来不会这般怕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敬我畏我,她都从未因我的身份而对我另眼看待……永远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更是敢爱敢恨直率坦荡,她是那般鲜活得让人不舍离眼……唯有在她面前,我才能想起早已被现实掩盖的自己。”
少年登位,肩负江山社稷重责,梳理朝政、稳定政权、肃清乱臣贼子……在日复一日的政事间,他城府渐深,不知不觉失去了正常的喜怒哀乐。唯有在那人面前,他才会偶尔露出少年人的热忱和真挚。
她曾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存在,哪怕最后……
魔尊的眼底深处闪过红光,但很快消逝。
这间屋子,曾是千年前,他们拜堂成亲的地方。虽然与皇宫相比,这里简陋到了极点,却在他心中处处温馨华美,每个角落都存放着令人魂牵梦绕的记忆。
可是眼前这女修,容貌不相似也就罢了,从醒来到现在都未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此时还缩在墙角,恐惧得浑身颤抖……之前桥头所说的话,恐怕只是个巧合吧……
良久,他又叹了声,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眸再度沉寂下来,而藏于眸底的暴虐红光逐渐加深。
带着浓浓失望的叹息声,在赵坦坦耳畔响起:“这样的她,又怎会如此畏畏缩缩、胆小如鼠?”
还没等赵坦坦反应过来,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只手猛力掐住,同时一股阴暗狂暴的气息侵袭而来,顿时令她刚聚起的灵力溃散,就这样被掐着脖子举到了半空中。
窒息感令原本就虚弱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魔尊的声音也变得忽近忽远隐隐约约:“仍不是她啊……为何仍不是她……”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两手用力掰着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但那只手却如同一道坚固的铁环紧紧箍着,没有一点放松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收紧。她似乎能听到脖颈处,骨头一点点断裂的声音。
也许,师父和师兄的建议是正确的,她这样无用之人,就该在门中闭关。哪怕无法飞升,至少也不会遇到今日这样攸关生死的危机。这是保命和逃避的最好选择。
可是……她怎能甘心就这样丢下一切,逃避一切?
师兄……
她嘴唇微动,发出无声的轻喃。
“你……在说什么?”魔尊靠近她,声音温柔却带着十足的可怖,手却掐得更紧了。只要再收紧那么一点,这不起眼的女修就会像无数被他终结的修士一般,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我不能死!”赵坦坦猛然睁眼,眼底迸发出耀目的青芒。
在救出师兄前,她绝不能死!
一股强大的灵力由丹田直升上来,仿佛有什么屏障被一下子冲破,耳边似乎传来一声疑惑的“噫”。而后她脖子处一松,那股强大灵气已冲开了魔尊的钳制,急速地运转周身,她的修为随之节节攀升。
在这生死关头,她竟又有了突破。
第174章 天长地久
简单的婚礼,没有一名请任何人来观礼。
她来自拥有万年历史的上古修真门派,而他则是凡界的九五之尊。但他们却对彼此隐藏着真实身份。
她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散去修为离开门派,决定从此过凡人生活,从前那些对于凡人来说匪夷所思的事,不提也罢。
他则患得患失,生怕她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会拒绝嫁给他,甚至再度消失无踪。那种上天入地无处可寻的感觉,他不想再尝试。倒不如,在这里成亲后好好待她,让她体会到自己的真心,能够相信他即便身份改变,对她的心意依然不会有变化。
在这小小城镇的普通院落里,他们怀着各自的心思,对着明月拜了天地,发了白头偕老的盟誓。
月白欢喜不禁地揭开新娘的红盖头,小心地从她发间挑出一缕头发。
“这是……”莲纹看他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剪刀,将那缕头发剪下,差点就出于修真者的本能进行反击,幸好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出手。
月白本就眉目俊朗,在这样的日子里更是显得神采焕发。
他平时偶尔还会不小心流露出一两分不可窥探的威严气势,此时却笑得格外温柔多情,轻柔的话语就如同这春日里暖暖的夜风,在莲纹的耳边拂过:“依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问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说着,他将发髻也挑出一缕剪下,与莲纹那缕头发编在一起,小心地放入一只绣工精细的荷包中。
“这荷包里装的,是我们俩发缕所编成的合髻,意味着我与你从此……便是结发夫妻了。”月白捧着荷包像捧着件珍宝,眼中光华璀璨。
“结发夫妻……”莲纹重复着,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这个词她曾在戏中听过,在话本中看到过,结发是凡界婚礼上的一种仪式,结发之后双方就是正式的夫妻了。当时她心目中不是没有过憧憬,但憧憬结发的对象却是……
她下意识地望向满载星月的夜空,仿佛望见了万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追着师兄紫尘下了昆仑山,扑进他怀中问道:“师兄,我们今后如何打算?”虽然这般问着,她懵懂的心中却隐隐有着某种期待,却又不确定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紫尘拥着她,声音依旧如往常般沉稳又好听:“我愿我们……能有个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会有多长?又需要等多久?
千年不够……万年也不够吗?
莲纹的眼底闪过茫然。
在这新婚之夜,明明该欢喜的,但此时她的心中不知为何,却在欢喜里生出一丝怅然……
月白仍在那边欢喜的说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们从此便天长地久……”
“不。”莲纹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什么天长地久!”
她转头看向月白,吸了口气,又垂眸道:“天长太冷清,地久太寂寞……这样的天长地久,我不要!”
月白微微怔了下,随即看莲纹突然起身向门前的小河走去,自怀里掏出一枚不同凡俗的玉佩,毫不犹豫地抛进了潺潺流水中。
而后便见她转过身来,月光下点漆般的黑眸有着坚定与柔情,几乎要将被望之人的心融化:“夫君,我们从此是结发夫妻,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你共度此生,我便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如果耗尽万年光阴,都等不到……她不要可不可以?
月白觉得这一刻应当是自己此生最幸福的时光了,莲纹的那一声“夫君”,令他欢喜得连方才想问出口的疑惑,都瞬间忘了个干净。
他紧紧拥着自己的新娘,欢喜之情竟无法表,最后只说道:“莲儿……娘子,我……真的好欢喜!”
千年的岁月风雨将这间小小的宅院,侵蚀成了今日斑驳的模样。
而在赵坦坦浑身灵力控制不住地发散出去时,这间勉强支撑的宅院终于彻底崩塌。房梁和砖瓦纷纷落下,却在接触到魔尊和赵坦坦身周时又纷纷被弹开,整间屋子化作的废墟间,唯有他们二人所在处仍是干净的地面。
赵坦坦的修为从元婴初期的一层攀上了二层,最后停留在三层。这期间魔尊却始终没有什么动作,甚至没有阻止她突破境界。
等她再度睁开眼,发现魔尊正低头,视线定定地落在地上一个破旧的荷包上,仿佛失了魂魄一般。那是方才赵坦坦冲开魔尊钳制时,从魔尊怀里掉出来的。
他这呆愣的样子,倒像是疯病又要发作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坦坦也不去奢望能趁这机会偷袭魔尊,元婴三层与魔尊的修为差距仍旧远着。
她甩甩头,甩去方才脑中突然出现的片段记忆,果断转身,便要化作遁光,立即逃离此地。
然而她一动,魔尊也动了。
一道猛烈的吸力,将赵坦坦飞掠的身子生生止住,又向后倒飞了回去,眼看就要狼狈地落到魔尊身前。
她咬牙克制着心底的恐惧,手中青光一现,仙剑已经随着她的下落之势,狠狠地刺向魔尊。
既然逃不了,她就要让魔尊知晓,作为一名剑修,是不会惧怕越阶杀敌的!
闪着青光的仙剑,虽然一直被她唤作“麻花剑”,却曾是修真界最为有名的仙剑之一,原名“牵青”,与慕白道尊的挽紫剑同为天外陨铁与太白元精所铸,本身便有驱邪除魔之效。
若这一剑能刺中魔尊,即使不能杀他,至少也能令其重伤。
第175章 刺魔
赵坦坦抱着这样的心理,第一次正眼望向面前的魔尊,漆黑明亮的眼中不再有退缩和畏惧,如宝石般光彩熠熠。她义无反顾地一剑刺了过去。
仙剑的鸣啸声中,魔尊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她,箕张的手指似要将她如同一只蝼蚁般捏碎。然而下一刻,他却不动了。
出乎意料的,他连一点闪避或者反击的意思都没有,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望着她光彩熠熠的眼睛,发起了呆。
直到那一剑深深地刺入魔尊的心口处,赵坦坦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竟毫无阻碍地刺中了这个叫人恐惧的魔尊,她一时愣住了。
已经大半崩塌为废墟的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隐约的滴答声,那是自魔尊伤口处流出的血。那些血落在地上后,慢慢化为黑烟升腾而起,原本还算完整的这一小块地面,很快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入魔愈深,骨子里的魔性愈强,就连流出的血液都会腐化万物。
赵坦坦感受到手中剑在剧烈颤动,那是仙剑在接触到浓郁魔气时,急欲驱除魔性的反应。然而仙剑的青芒不停闪烁,却终究因赵坦坦的修为所限,无法发挥到最佳。在发出轻微的鸣叫后,剑芒在魔气中逐渐黯淡。
带着黑色魔气的血液,自魔尊的伤口处沿着剑身缓缓向赵坦坦的手淌过来,如果沾到一点,她的手也会被腐蚀。
赵坦坦忙用力拔剑,却发现仙剑如同生了根一般,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拔出分毫。
反倒是魔尊箕张着的手,趁她试图拔剑之时,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他就那样牢牢掐住赵坦坦,低头凑向她,细细看她的眼睛,仿佛急于寻找些什么。
看了许久,再一次被掐住脖子的赵坦坦,才在接近窒息中,听他喃喃道:“真像……”他眸底慢慢燃起了点点星光,眼中炽盛的血色慢慢淡去,却换做了深浓的悲伤,“怎么办……就算只有一点像,我都想留住……”
他的手一松,赵坦坦便狼狈地落在了地上,然后便见他伸手,将插在胸口的剑一点一点拉出来。带着魔气的血流了一地,他却仿佛没有痛感般,无动于衷地在拔出剑后,举起来看了眼,然后像扔废品般将这柄修真界难得一见的仙剑,丢在了地上。
“仙剑……剑修……”他冷冷的声音,仿佛带着丝嘲讽,“都是不该存在于世的……”
明明流了满地血,他却好像根本没有受过伤一般,依旧笔直地站在原地,如同山岳一般。
赵坦坦根本没有看他,仙剑落在地上的同时,她甩手便将身上所有的符箓都扔了出去,然后飞快地捡起剑,头也没回地向外迅速飞扑。
这一次她成功地越出了院子,正要御剑飞起,却蓦地眼前一花,院外的景象一下子消失无踪,只剩下黑漆漆一片。
阵法!
该死!她竟忘记魔尊是个阵法高手,他必然在这所院子周围布下了层层阵法。
上回在琼华派,连同样精通阵法的鸟语花香,都对魔尊的困阵一筹莫展,只对阵法了解一些皮毛的她又要如何破阵?
赵坦坦落回地上,只走了两步,看清阵法后,脸色便青白了起来。
那种潜伏在灵魂深处的憎恶和恐惧,猛地蹿出攫住了她,令她不停地向后退着,再也没有破阵的想法。
这个阵法……她遇到过……
她牙齿打颤,全身发抖。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大殿空旷,鬼影曈曈……重重阵法,层层机关……她被困在黑暗中永远出不去,空寂阴森的大殿里,连壁顶处缝隙间透进来的细碎阳光,都成了奢侈。
为什么这里也会有这样的阵法?
果然……她还在梦中吗?
她的梦是不是要醒了?
她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眼中漫过绝望时,她的脖子再度被人掐住,也掐息了她即将出口的呼喊。
下一刻,她被拽出了这片无边的漆黑,被狠狠地甩在地上。
她又被重新抓回了几乎整间崩塌为废墟的屋子内。
重新接触到阳光,她闭了下眼,重新睁开时有了一丝清醒。然后她看见了蹲在她身前的魔尊,正用探究的神情打量着她,他胸前的伤势已经在渐渐止血。果然,方才那些高阶符箓并未能伤他分毫。
“你……很害怕?”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在冰冷背后多了丝异样,“你在怕什么?”
问的时候,他的黑眸紧紧盯着她,眸底的神色变幻不定,仿佛盼她能说出某个答案,却又畏惧她真的说出这个答案。
看到魔尊这样的神情,赵坦坦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下意识握了握手中剑,坐起身道:“尊上的阵法如此厉害,我怕步了琼华派弟子的后尘。”
魔尊没有立刻给予反应,而是继续静静地观察着她,然后冷冷道:“说谎。”然后他仿佛早有防范般,在赵坦坦的剑再度刺出时,一把便夺了过来。
仙剑不愿屈服地在他手中颤了下,却随即在他紧握不放的手中,原本就已经黯淡的剑芒彻底暗了下去,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魔尊掌心。
元神与其有联系的赵坦坦顿时眼前一黑,心口闷痛,险些当场晕过去。
想不到魔尊比她预料的还要深不可测,自己温养了许久的仙剑,竟都能被他切断与元神间的联系,直接禁锢住。
身为剑修,仙剑好比自己的性命一般……这还是她平生头一次毫无抵抗地失了剑,但她无法可想,实力的差距在修真界向来残酷。恐怕此时唯有化神修为,才能有赢过眼前魔尊的可能吧。
赵坦坦修为如今只有元婴三层,而元神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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