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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满愿石-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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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但是把瘴气扩散到整座山就绝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了。”
“……”杨阳呆了数秒钟,僵硬地问道,“你说的瘴气,该不会就是这个雾吧?”
“就是这个雾。”
“啊~~~那怎么办!?我们已经吸进去了!”
“这种瘴气对活人的影响不大,顶多引起点不适罢了。”史列兰平静的语气就像在说“嗨!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不过死了的话,这头黑熊就是榜样了。”
“……我绝对不能死。”杨阳发誓。客死异乡,然后还变成僵尸四处做祟这种下场光是想象就毛骨悚然,突然,她一个激灵,“等一下!这么说,从现在起我们每杀死一头野兽,就会多出一只不死怪物来咯?”史列兰道:“当然。”
当然个头啦!杨阳欲哭无泪:“那我们赶快走吧!血腥气会把周围的野兽全引过来。”语毕,她再次执起青年的手,随便选了个方向迈开大步。走了一会儿,她想起一事:“对了,史列兰,你不是说瘴气对人体有害吗,那你以后别再把它吸进体内了。”
“啊……哦。”史列兰从对方的语气里感到一丝奇妙的波动,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波动,只觉得心被微微推了一下。
“可是,究竟是谁把瘴气散播到整座红石山脉的啊?难道真是……”
杨阳的自言自语在中途嘎然而止,脚底又传来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震动,而且持续时间和震度都增加了,可以清晰地看到近处几株树木也随之打摆子似地轻晃,但是杨阳的心反而镇定下来,多了份了然和觉悟。
虽然,她还是不敢把心里那个名词说出口。
※ ※ ※
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听不见一丝声息,也看不到一缕光线。
突然,凶猛的火焰撕裂黑暗,赤热的火点暴雨般打下,顷刻就吞噬了整座都城,无数人在奔涌而下的熔岩倾袭下亡命地奔逃,发出绝望的悲喊: “救命啊——”
他不安地摇头,想要逃离那撕心裂肺的哭号。不是一声,不是十声,甚至不是几百几千声,而是此起彼落、却又似乎同时发生,几万人乃至几亿人,汇聚成的一股巨大、悲惨的洪流,无休无止地冲击着他的感官。不想听,声音却执拗地钻进他紧捂的双耳;想逃走,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连一步也挪动不了。
而且,烦扰他的声音还不止一种,除了那些人们虽遥远却清晰、惨厉的哀哭,还有几人激烈的争执。很接近、很真实,很吵耳—— “连千万年来支撑上界的圣柱都爆发了,当场死了三万人,失踪者两万多;到处是山洪海啸,地震火灾,这样下去,搞不好明天世界就毁灭了。”
“别开玩笑了!还原回去?!谁有这么大能耐把法则还原?”
“有一个人可以……”
“住口!”一个十分耳熟的清越嗓音打断所有的争执,却带着不熟悉的狂怒,“‘用一个人的牺牲换取千万人的幸福平安’——这种鬼话亏你们说的出口!除非我死,否则你们休想碰她一根手指!”
“帕西斯,这是为了世界……”
“去他的世界!这世界给了我什么好处?要我为它牺牲到这地步!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鬼扯,现在我就带着她和孩子们离开这个地方!”
“帕西斯,他们不会轻易罢休的,我……”
“没事的。”他紧拥住她,连同她怀里的孪生子,“华尔特他们都会帮助我们,马上安迪就会和白银之谷的龙族一起过来,送我们去安全的地方。有银龙王在,谅那帮老儿也没胆拦人;再说,我也不是软柿子好捏的啊。放心,我们不会再分开的,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
“嗯。”
怀里的女性抬头的刹那,一团黑影兜头罩下,裹住她的身体,远远攫走,连同他指尖残留的温度……
※ ※ ※
“不——”
青年猛然坐起,大口喘息。秀丽的脸庞爬满冷汗、惨白如纸,右手无意识地紧握住胸口,力道之大,险些撕破衬衫。浸透身体深处的寒意,经由汗水流到体外,令他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祖母绿色的双眸从一片焕散回复原本的清澈明净,脆弱哀伤的神情也像被蒸发的水气般消失无踪。
“哎,我怎么会坐在床上?”无名氏神官如梦初醒地眨眨眼,半晌,才想起刚刚好像做了个奇怪的噩梦,可是不管他怎么回想,梦里的情景就像被浓雾笼罩了似的,朦朦胧胧一点也看不真切。
算了,一个梦而已,忘了就忘了吧。神官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忽觉右手掌生疼,这才注意到自己正隔着衣服,捏着挂在胸口的项坠。他情不自禁地把它捞出来,放在手心端详。银制的项坠呈十字架形,上头盘旋着一头展翅飞翔的龙。雕工精细,造型古朴。据收养他的已故大贤者加卡德·瑞姆席德说,这是当初放在他襁褓里的东西,应该是他的亲生父母留给他的唯一信物,可是德修普王家的家徽是狮子和百合,而且神官查遍资料,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式样,就算在市场上也没见过。
我还真是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哩。他自嘲一笑,把项链放回衬衫里。这时,他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包围住自己,很不舒服。下意识地甩甩头,驱走了残留的睡意,寒意却有增无减,连喉咙也干涩起来。
唉,这种时侯,最需要的就是一瓶可以温暖我冰冷身体的白兰地了。
神官好像压根没看到床头柜上的水瓶,双眼闪着欲望和快活的光辉,手伸到枕下掏摸,却摸了个空:“……可恶,被发现了!耶拉姆这小子!算了,我还有一瓶。”神官发挥锲而不舍的精神,不太流畅地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抚摸帘布的背面,果然一如预计摸到一块凸起,得意的笑容浮上他的嘴角。
“呵呵,我真是天才……耶!?”
他攸地睁大眼,瞪视窗外某个景象。与此同时,一道阴寒至极的游丝从他脚底透入,沿着脊椎直冲后脑勺。一瞬间,他全身如遭电击,身子不由自主地软滑下来,双手颤抖地抓住窗帘,才没有膝盖落地。
这感觉是……怎么会!?神官震惊无已。
“神官大人!”卧室的门被从外推开,传进两个缠夹在一起的声音:“你快起来!”“不好了!你快看外头!”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见窗边的人和他惨白的脸色,吓了大跳。耶拉姆第一时间奔过去:“你怎么了,神官大人!?”
“没、没事,我想吹吹风,所以打开窗子。”神官不敢说出找酒的事,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缓缓站起,观察两人的表情:“你们看到那个了?大家的反应如何?”
“当然看到了!那到底是什么?”
“大家都很惊慌,不过还没出现骚动。”
昭霆和耶拉姆再度异口同声。神官忍不住按住头:“好罢,先不谈此事,阳呢?”他的大徒弟和小弟子面面相觑,一同苦笑:“她就在红石山脉里头。”
“什么!?”
神官当场呆住,久久不能言语。
☆、第二章 碎裂的镇魂石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为什么就是走不出去呢!”
在迷雾里兜兜转转半天,杨阳终于忍不住开骂。与满脸焦虑的她相反,史列兰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你为什么这么焦急?”
“因为,再不快点回去的话,我师父和朋友们会担心啊。我曾经害他们为我身陷险境,不想再出第二次差错。”杨阳沮丧地道,“而且,再这么迷路下去,肚子也要饿了,我可不想割已经变成不死怪物的野兽的肉吃。”
对了,我现在是在诺因的身体里,必须依靠食物维持生命活动!史列兰猛然想起。难怪从刚才起他就觉得肚子很不舒服,手脚也使不上劲。
“杨阳,我饿了。”他老实喊出民生所需。
“啊~~~~”杨阳抱头惨叫。她现在怀疑这个家伙是上天专门派下来跟她作对的,不然怎么会她这厢才开始犯愁,他就拿起油桶往她的愁火上浇?
可是当她抬起头,准备倾泻出三字经时,黑发青年无辜的神情和嗷嗷待哺的眼神跃入眼帘,如一桶冰水瞬间浇熄她的怒焰。
“好,我这就想法子帮你弄吃的来。”杨阳扶着树干,把眼泪吞进肚子。谁叫她就是对那张比女孩子还女孩子的美脸没辙呢?还有那双魔魅紫眼。
史列兰点点头,心里却在犯愁:他还不晓得怎么进食。
“这种时候,应该说声谢谢!”杨阳戳着他的胸膛,教训道,“你一个大男人,还不会自己照顾自己,本来就够丢脸了,若连感恩的心情也没有,活着等于废物一只!”
“什么叫废物?”
“……算了。”杨阳一手按头,吐出无力的低语。不过她倒也没真的生气,虽然史列兰的言形处处透出古怪,但是他身上有股连西芙利村的村民也远远及不上的纯真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甫下凡尘的精灵;而且他长的也很像古书中描写的精灵,就是那双紫眸让她想起漫画上的魔族。
应该不是个坏人。杨阳寻思:而且他还蛮可爱的。
“杨阳。”史列兰戳戳她臂膀,唤回她飘远的思绪:“知道了啦,我去找点树果香菇什么的,烤来给你吃。”幸好她看过《菌类大百科》和《野外求生需知》这两本书,也有过露营的经验;加上昨天学会一招“火球术”,正好用来生火。不然,她那点小指头尖大的“火球”不足以燃着木柴,就让史列兰自己用魔法烤。
“不是,你后头有条蛇。”史列兰遥指她肩头上方。
“妈啊——”杨阳反射性地窜到他身后,才回过神来发箭,第三箭成功射中蛇的七寸,令它行动一顿。她不敢迟疑,掏出一只羽箭朝蛇头插下,将它钉死在地。只见腹蛇咝咝连声,身躯扭动,却无法前进一步。
“真是的,一点都大意不得。”杨阳惊魂未定地拍抚胸口,看见那条蛇挣扎扭摆的样子,感到一阵恶心,别过头去,对那扭转生死法则的无名人氏心生几分厌恶。
史列兰道:“你不把箭拾回来吗?”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先前他看对方把插在熊眼的那根箭j□j,还用手帕拭净放回箭囊。
“啊,这个…麻烦你帮我拾回来,但别动蛇头上那支。”
“哦。”
杨阳看着黑发青年弯腰捡拾的模样,松了口长气。有个胆子大的男生在身边就是好,换作她实在不敢在那条扭来扭去的死蛇旁边若无其事地捡箭。
史列兰捡回三支箭,正想起身时,视线被一样异物吸引过去。
“杨阳,这是什么?”
“嗯?”杨阳好奇地走过去,弯下腰。虽然她的视力托飞焰的福回复了,但在这样的浓雾里,隔开三步就看不见前面的人,所以只能就近查看。映入她视野的是一块破旧的木板,写着“契布里村”四个黑字,下面还有个箭头。杨阳大喜过望,拍手道:“太好了!前面有个村庄!”
“你怎么知道?”
“这上头写着呗!”
“我不识字。”史列兰淡淡地道。已经心里有数的杨阳不在意地笑笑:“没关系,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史列兰一口拒绝:“不用,我没兴趣。”他若想识字,早让诺因那个书痴教了,还用得找她?杨阳闻言,生气地插腰:“不可以没兴趣!”
“为什么?”史列兰满心困惑。
“因为你若不识字,你就没有文化;你若没有文化,你就没有教养;你若没有教养,你就称不上一个真正的男人!”杨阳慷慨激昂地道。她是坚信男人必须有知识有素质有修养才叫男人,就像她叔叔杨唯和师父无名氏神官一样。文盲不打紧,但甘于文盲就是堕落了。最重要的是,这个叫史列兰的少年(她以为他只有十六、七岁)长着张聪明脸孔,内里却是草包一只,这是她的审美观所不能容忍的,换作丑男她还能不管。
我要成为“真正的男人”干嘛?我又不是人。史列兰暗自嘀咕。但是不知怎么的,他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也就是,他不想让眼前的少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杨阳续道:“而且,识字的话,你就可以读书。书籍是世上,不,全宇宙最伟大的东西(史列兰问:宇宙是什么?杨阳斥道:先听我说完),它可以扩充你的视野,增长你的智慧,带给你无穷乐趣——总之,书是最好的!有书就有一切!”她说的好像一个狂热的传教士。
史列兰呆呆听着,心道:她和诺因还真是像,只是诺因不会强迫我和鼓吹这些莫名其妙的道理。
“——所以,我一定会努力教你的。”发言完毕的杨阳用力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随即拉起他,“走吧!”
“去哪?读书吗?”史列兰一时反应不过来地被她牵着走,眼角瞥见那条还在扭动的蛇,他想也不想,举起右臂,一团瘴气直直飞来,没入他手心。
“当然不是啦,现在又没有书,等回到神殿……”杨阳转过头,正好看见这幕,大吃一惊,“你在干什么!我不是叫你不要吸瘴气的吗!”
史列兰一脸茫然,显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做:“我…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是我的义务。”
“义务?”杨阳鹦鹉学舌,她以前还从没听说有人把吸瘴气当成义务的,就连毒瘾患者也不是基于义务才去吸那些毒品。
“因为,不去除掉操纵那条蛇的咒术,它的灵魂是得不到解放的。”
“……”杨阳震动了,沉默片刻,她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可是,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啊,所以下次还是考虑清楚再出手。”
“嗯。”史列兰迟疑地点点头。杨阳凝视他的侧面,觉得还是不要教他识字读书为妙,这么澄净无垢的灵魂,合该让它保持纯粹的模样,那些世俗的理念反而会污染它。
“对了,史列兰,你有没有钱?”杨阳想起一事。
“钱……”
杨阳真怕他问“钱是什么”,幸好,老天保佑,青年丢下一句“我找找看”,在全身的口袋里翻找起来,好不容易在腰间找到一只小布馕,递给她:“大概是这个吧。”
这小子真够糊涂的,连自己的钱包放哪儿也不确定。杨阳纳闷地接过,打开一看,眼珠子差点迸出来:是金币!原来这小子是有钱人!
“史列兰,可以‘借’我一枚金币吗?”杨阳战战兢兢地问。美其名是“借”,其实她连一毛钱的家当也没有,之所以敢狮子大开口,是看中对方的纯真好骗。
“你全部拿去好了。”史列兰慷慨地道——反正不是他的钱。杨阳慌忙摇头,诚恳地道:“不不,我只要一个就够了。”说着,把布囊还给他。史列兰无奈地把这累赘的东西挂回腰间:“可是,你要钱干什么呢?”
“废话,当然是用来买吃的。”杨阳小心的把金币放进上衣口袋,高兴地道,“有了这个,我们待会儿就能在契布里村的酒店好好吃上一顿,不,一百顿也没问题。”
“咦,这个黄澄澄的东西可以用来交换食物啊?”
“没错,要好好记住哦。”杨阳已经见怪不怪了。观察至今,她猜测史列兰是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少爷。从小接受温室教养,所以才什么都不懂,严重缺乏生活常识。但她还有几点想不通:若史列兰是富家少爷的话,他根本没有学习魔法的必要,有保镳不是吗?而且他身上一点娇气也没有,也不像个习惯颐指气使的纨绔子弟。
杨阳胡思乱想间,他们已走进契布里村的外围,依稀可看见旁边有农田,向前眺望,小村庄在浓厚的白雾里显出模糊的轮廓,随着两人的接近逐渐清晰。由于雾的关系,杨阳看不出田里有没有人,心想这么大的雾,村民大概也不会上工了,然而在她踏进村子的一瞬,本能地感到有点不对。
首先是静。不是普通的安静,是连一丝细微的声响也没有,静到了极处的那种死寂。再来是暗。照常理,现在是吃午饭的时候,就算看不见炊烟袅袅,也该家家点灯,闻到温馨的饭香,可眼前只有一幢幢像鬼屋一样暗沉沉的房子。
“……”杨阳情不自禁地握紧同伴的手。史列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调整呼吸,杨阳稍抑惊慌,扬声道:“有人在吗——”
静默,只有回声隐隐传来。杨阳咬紧下唇,推开左近一家民居的大门。不意外的,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奇怪的是摆设整整齐齐,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衣服叠得好好的放在衣柜里,冷掉的饭菜一口没动的摆在桌上。一连看了几家,都是如此,诡异的景象就好像契布里村的村民在一刹那全部消失了一样。
冷风吹来,杨阳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闯入了一个恐怖小说才会出现的场景。定了定神,她问:“史列兰,瘴气应该对活人无效吧?”
“不,体质差的会觉得不舒服……”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瘴气不能把活人变成僵尸对吧?”
“是。”史列兰点点头。杨阳皱起眉,陷入沉思。看村里的情景,那些村民就像自己离开村子似的,如果不是受到黑咒术的控制,在这样的浓雾里跑来跑去,实在说不过去。那只有一个解释了:村民们被一种不知名的法术在一瞬间杀死,然后变成僵尸……这也说不通啊!世上哪有这种法术!除非是神术。
“杨阳,我们不去酒店吃饭吗?”
听到青年的问题,少女不禁感叹此人的神经真的好粗壮:“你还吃得下饭?”
“为什么吃不下?我肚子饿了啊。”史列兰不解地眨巴眼睛。杨阳叹气:“好吧,我去找点干粮,然后我们去外面吃,这种幽灵村你待得了,我可待不了。”
就在这时,两人听见一阵脚步声。杨阳反射性地向后退去,在浓雾里出现的是个身穿平民服饰的中年男子,脸色惨白,步履虚浮。杨阳松了口气,刚想问“你是这里的村民吗”,却见那男子晃了晃,往前扑倒。
“啊!”杨阳连忙奔向他,史列兰也被她拉过去。杨阳扶起男子,关怀地道:“你怎么了?振作点!”史列兰瞥眼间,看到那人j□j的肌肤上浮现许多黑色斑点,微一蹙眉,不假思索地将少女拉到身后,反手在那男子身上罩了个结界。
“怎么了,史列兰?”杨阳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这才看到那些黑斑,脑中刚跳出一个名词“鼠疫”,却见那男子的身体缓缓膨涨,黑斑迅速扩散至每寸肌肤,而且不断蠕动,好像有虫子在里面活动似的。杨阳看的反胃不已,涩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尸虫,有尸虫在他体内。”
“尸虫?”杨阳话音刚落,那具已涨成圆球的身体陡然爆开来,化作一团肉沫和无数一寸长的黑色虫子,粘在透明的结界壁上。杨阳猛地别过头,强忍着才没有呕吐,脸色铁青。她现在觉得打认识史列兰起,遭遇的一切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恶梦。
“尸虫是冥界生物,只有高段的暗系法师可以将它召唤出来。”黑发青年挥挥手,纯金色的火焰包住结界,转瞬就将虫子和肉沫烧的一干二净,“它以生物的血液喂养,战斗力不高,但是只要碰到人体就会钻进里面,吃掉脑子,把人变成活死人。”
“活、活死人?和僵尸不同吗?”杨阳好容易挤出声音。
“大致是没什么不同啦。只活死人的关节是软的,还可以跑步,和常人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思考能力,只听命于尸虫的召唤者。看这个人的样子,尸虫应该早就被释放出来了,它的成长期是两天。过了这段时间,它就可以把卵产在血里,借由母体(人体)的爆炸扩散至方圆数十米,让沾到的人再变成活死人。”
怎么有这么邪恶的生物。杨阳心脏砰砰直跳,突然一个激灵,“难道!这个村的人全被——”
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了,从四面八方响起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随之出现的是一群衣着简朴的人,有老人,有妇女,也有小孩,共同的特征是两眼无神,表情呆滞,手持农具或拨火棍之类可用来当武器的物品,一言不发地包围住他们。
杨阳持弓的手不断颤抖,全身更被冷汗浇湿,紧咬住下唇才没有牙关相击。有生以来,她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是和昭霆一起掉进异世界时,被博尔盖德关进地下室时,都没有这一刻恐惧、无助,还有愤怒!
她认出来了,那一张张朴实的脸孔,都是在春之祭典那夜,载歌载舞、欢笑嬉闹的人们的面容,而如今,他们全变作这种和死尸无异的活死人,到底为什么!究竟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史列兰……”眼看众人越走越近,杨阳不由得抓住同伴的斗篷,垂下右手。没办法,她没办法出手,而且就算杀死这些无辜的村民,也无法消灭那些该死的尸虫,弄得不要连他们俩也会变成活死人,唯今之计,只有逃跑了。
“把这些人全部消灭是吧?知道了。”
“哎!?”杨阳一呆,正想说你这家伙误会到哪里去了,就见青年身前凭空出现一排金色火球,自动飞向村民们,化为一圈火墙。热焰卷处,人体烧焦的臭味扑面而来,中人欲呕。几乎连惨叫的时间也没有,那三十多名契布里村的村民就被连皮带骨烧成灰烬,强烈的焦臭伴着热风冲击着少女的嗅觉,加上之前看到尸虫产卵的恶心,使她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你怎么了,杨阳?”
黑发青年弯下腰问,语气没有关怀,只有一丝好奇。杨阳狼狈地抹去嘴角的残渣,咳了几下,抬起头,对上他清澈却冷漠的眸光,就好像刚才的杀戮对他只是每日的吃饭睡觉一样,没有激起丝毫的情绪起伏。看到这样一双眼,杨阳不禁激伶伶打了个寒颤。
好冷酷……这种非人的冷酷感……他真的是人类吗?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当意识到时,声音已从她唇间迸出,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史列兰一怔:“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
史列兰这才会意:“你在责怪我?难道…你刚才叫我不是要我杀了那些人?”也不能怪他,和诺因相处的十多年,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听见“史列兰”三字,就代表两种意思,一是“和我聊天”;二是“把敌人全宰了”——通常诺因只有在这两种情况才会呼唤他的名,其它时候他们都是各管各做事,所以适才他看杨阳显然不想跟他聊天的样子,就想当然以为是第二种,他正想说“抱歉,我会错意了”,杨阳已先一步发作:“废话!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你杀了他们!”
“……”史列兰双眉一挑,一股陌生的怒气从他心底窜起,转为话语冲出口,“我想杀就杀了,何必听你号令!”
杨阳一窒,愣愣地盯着他的脸,像找到什么稀奇的宝贝似的。史列兰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想问,却因为那团火还郁积在心里的关系,使他的情绪变的异常焦躁,一时说不出话。只见少女的眼神渐渐缓和,平静,最后仰起头,爆发出一串大笑:“哈哈哈哈……”
“!?”史列兰目瞪口呆地瞧着她不停地笑着,半晌,他恍然大悟:她疯了。不然怎么会前一刻横眉怒眼,下一刻就哈哈大笑,全然没有道理。虽然诺因的情绪变化也很激烈,但那是他的天性,而这个少女一看就知道是和他相反的稳重脾气,会变得这么失常,只能断定她是出问题了。听说人类在受到剧烈的打击(物理或精神都可以)后,会变得痴愚或癫狂,她大概就是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史列兰竟有点着慌,有点……难过。
“杨阳,你真的疯了吗?”他不安地问,生怕她说是。
“谁疯了!”杨阳劈头给他一掌,但经过这么一打岔,她总算止住笑,恢复稳静的表情。望着明显松了口气的对方,歉意油然升起。
“对不起,史列兰。”她诚恳地道,“刚才是我不对。”
“……”史列兰呆呆瞅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情绪不稳,却对着你发作,真的很抱歉,看来我做为魔法师的修行还太浅……”
史列兰忍不住打断:“你责怪我,不是为我杀了他们吗?”
“这个嘛,这也是原因之一啦……”杨阳苦笑。的确,初时她是对同伴不留一丝余地的歼敌手法感到愤怒,不,就算现在也很生气——再怎么说,也不用杀死那些村人啊!只要逃走就行了,以他们的脚程,十有十逃得掉。可是后来,她懂了:她真正恼怒的,不是他残酷的杀人手段,而是他杀了人后无动于衷的态度,那种冷酷实在太可怕,甚至令她怀疑站在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只会呼吸,却没有情感的机器;而且回想起来,至今他们遇到那么多诡谲莫测的事,也没见这青年露出丝毫慌乱之情,与其说是镇定,倒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这一切,都令她越想越害怕,最后通过不问情由的指责一股脑渲泻出去,直到她看见青年脸上的怒容,那股恐惧才烟消云散,进而啼笑皆非:原来一切都是她胡思乱想,史列兰分明是个人,也会愤怒,愤怒受到不当的指责;也会担心,担心她的精神状况。所以,虽然仍有一堆疑问,杨阳还是决定像当初信任神官师徒一样,信任这个认识没多久的怪异青年。
“这是原因之一,那别的原因是什么?”史列兰追问。杨阳干咳:“别的原因嘛……”总不能说你杀起人来太辣手,让我受到刺激吧?于是反守为攻:“我也有问题想问你,变成活死人的人,除了杀死他们,有没有别的救他们的方法?”
“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怪我杀了他们。”史列兰撇嘴,神色不耐。杨阳见状,委婉地道:“可是,杀人终究是不好的行为。估且不论被杀者的痛苦,你自己杀了人后,难道不会难过吗?”
“没感觉。”
“呃!”杨阳的心跳又加快了:“你、你该不会是杀人的老手吧?”史列兰不解:“什么是老手?”杨阳一笑:“就是做惯了某件事的人。”
“做惯了……嗯,我是杀了很多人,不过都不是自愿的。”
听到前半句,杨阳吓得差点跳起来,待听到后半句时又稍稍安心:“这么说,你也不喜欢杀人咯?”
“也不是不喜欢……”史列兰沉吟道,“就是没感觉。对我而言,杀人根本不必费任何力气,随便咯嚓一下就是一大堆,所以我从没想过杀人到底好不好。“ 对这一点,杨阳毫不怀疑,她已经亲眼见识过他的实力,不,也许只是一小部份实力,一般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他应该是个很高段的法师……
突然,杨阳全身一震,发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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