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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满愿石-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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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这是正常体重。”霍娜咬牙,谁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火药味,“像你那样喂,才是不正常!”
  “?”席恩歪着头,不明白她为何无缘无故发火。霍娜克制一拳揍飞他的诱人想法,沏茶侍侯这位祖宗。
  “好好吃。”依路珂吃泡芙吃得嘴边一圈奶油,甜甜地称赞,“比丽芙做得还好吃。”席恩抿了口清香四溢的药草茶,诚实地评价:“很好。”霍娜顿时化怒气为喜悦,情不自禁地想起和海精灵王子共处的时光。
  看出她的心思,席恩暗暗冷笑,很有做客之道地喝完“一壶”茶,然后开始喂宠物,将它填得圆滚滚胖嘟嘟,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他的灵魂神殿是一座标准的法师塔,坚硬笔直通体漆黑,与水面下小巧玲珑充满女性气息的白色宫殿呈现鲜明对比。唯一相同的,是簇拥在外围,大片晶莹洁白的花海。只是一种是水晶兰,另一种是月百合。
  从这个现象,魔法神猜测灵魂神殿就反映了本人,饶有兴趣地踏进自己的领域。入目是空荡荡的大厅,水平如镜的黑曜石地面上耸立着同样没有丝毫装饰的黑色大理石柱,四周萦绕着森冷的寒意。正对面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画,画中的少女留着一头温暖的洋红色秀发,笑得非常甜美,周身洋溢着带有透明感的明亮活力。除此之外,左右延伸开来还有许多画,足有上百幅之多。
  这些是在他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人,无论憎恶的,还是喜爱的。浏览了一圈后,席恩的目光定在左手边一扇狭小的门扉上,看位置这应该代表了他的心脏,意为他心底珍藏的事物,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纤长优美的手指稳定地按住门把,静静推开,看清门内的景象,席恩愣了一秒有余,微带困惑地关上。
  为什么……
  沿着右边前方的螺旋阶梯往上,中途不时有岔开的走廊或天桥连接楼层,一眼望去有置身迷宫的错觉,实际上却布局规格,书房、研究室、资料室、炼金术房……井井有条,唯独没有生活区。行走间,之前的冲击沉淀下来,压倒性的静谧化为无边的黑暗,包围住他。
  静,他的软皮靴踏在石阶上没有任何声音,天鹅绒长袍拖曳出细不可闻的摩擦声,支配之权杖被他稳稳握在手里,不与地接触。他感受着这股宁静,却察觉不出其中的孤寂。
  他走到顶楼,象征魔法奥理的七彩极光从圆弧形的穹隆洒落,瑰丽而辉煌。他沐浴着冷光,看着脚下的水晶地板,其下,是一颗无比美丽的蓝色星球。
  窒息般的寂静弥漫在室内,只有心跳可以确认自我的存在,不,他已经没有心跳了。
  他独自站在世界的顶端,一如他无数次冀望,一直不懈追求的。
  默然相对的镜影中荡开一个微小的涟漪,再次归于无声。
  ******
  希莉丝从矮人工匠手中接过重打的爱剑,试挥了几下,比过去更流畅轻盈,在空中带起炽亮的银线。
  她由衷道谢,露出满意的微笑。
  但紧接着,沉重的现实压垮了她的好心情。明眼人都看得出,联军几乎没什么机会了。虽说西境人民的信仰不及东境,也只是相对而言。每天都有逃兵;由于洪水引发的涝灾和东城间谍的活动,民间的反战情绪也日益激烈;贝姆特回到自家灭火,这里兵力薄弱;粮食短缺,可以预见来年的补给困境……
  也许她该买块地养老,和那个笨蛋结婚生子,把她的梦埋进土里,亲自用脚踩平。
  然而,内心的某个角落,依旧滋生着不甘心,就像被宣布落选的时候。
  '希莉丝,你一定会成为和你妈妈一样能干的城主。'
  童年,父亲总是用他宽厚温暖的大手抚摸她的发梢,笑着说出对她的期许。她记在心里,稚气地答应,却在目睹他落寞的背影时,感到与日俱增的愤然。
  为他伤心,为他气愤,气他的不争忍让。他明明什么都不比那个男人差!能文能武,母亲一半的公务都是他帮忙处理,但是只因为梅迪女尊男卑的制度,他就得躲在背地里;而米利亚坦那个衔着金汤勺出生的花花公子就戴着统治者的光环,和她没眼光的母亲卿卿我我!
  她不服。
  为他,更为自己,她的价值不由任何人判定,她要走出自己的路,不管代价是什么!
  “希莉丝——”熟悉的温润女声唤回她的神智,希莉丝转头望去,只见杨阳大步奔近,手里挥舞一只纸包,满脸促狭的笑:“总算找到你了,喏,肖恩爱的礼物。”
  红发少女当下脸红,窃喜又不肯承认,干巴巴地道:“那傻瓜不会记错我的生日了吧。”
  “不是啦,是他在市集特地为你买的首饰哦,说非常适合你。”
  “哼,难得他有这个心。”希莉丝芳心大悦,接过纸包拆开,拿出一枚精致的星石胸针。
  这一刻,她耳边隐隐响起悦耳的鸣动,像是举行婚礼时神殿的钟声,接着,钟鸣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澈、激昂、渴望胜利的号角声。
  死亡的号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告别与新生

  那个是……
  世界颤动了一下,这是个很奇妙的比喻,但是那一刻杨阳的感觉就是如此。她抬起头,看见一星在月光下闪烁的微芒。
  仿佛着魔地伸出手,那道光也像有自主意识般飞到她的掌心。微微透着美丽的湛蓝色光辉,晶莹剔透的结晶,有着坚硬的棱角。
  不可思议,这小小的东西竟像有千钧的重量,又钻心的凉,冷到五脏六腑都结冰,灵魂也冻结。一瞬间,杨阳想把它抛出去,可是在一股莫名的冲动下,她死死地握着,发着抖,抽着气,用尽全部的力气与意志。
  渐渐的,那颗冰晶依然冷硬,却似乎收敛了由内散发的寒气,静静躺在白得泛青的肌肤上。
  “真可怕。”手指哆嗦着展开,失血的唇也颤抖着,杨阳懊恼地瞪视手中来历不明的晶体,“你可真像那家伙。”
  ……不会吧。
  她仰头,无数繁星点缀在暗蓝色的苍穹上,再正常不过的夜空,哪里有魔域之王的身影?她也不认为他会没事跑到天上洒眼泪,她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泪腺。
  '那时我发誓,今生今世不再流一滴泪。'
  不期然想起那坚强的雪族少女淡淡的话语,杨阳的目光变得悠远。当一个人被污辱,被迫害,连软弱的象征也被人当消遣工具,所能保留的,确实只有流泪的权利。
  直到这唯一的骄傲化为穿肠剧毒,腐蚀了灵魂。
  星华已经从过去的噩梦解放了,那你呢,席恩?
  拿出贴身收藏的小包,倒出一颗晶红色的泪冰,雪族少女最后的眼神清晰浮现:哀痛、震惊、不解……也如一根利箭穿透她的心脏。
  '她爱你。'罗兰清冽的语声响起。
  '杨阳,你到底是下了多大的觉悟来打这场仗?'月柔和的嗓音透出犀利的质问。
  '以血龙王之名,给予你心的守护。任何阻挡你自由意志的对象,我都会亲手将他们除去。'扎姆卡特坚定有力的誓言震撼了她的身心。
  半吊子的觉悟只会害人害己。她没有获得龙之誓约的资格,没有得到月帮助的资格,没有被星华深爱的资格。她认了,她和维烈一样没用,只能用疯狂作为短暂支撑的勇气,却无法负担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
  将两颗冰泪石收起,黑发少女轻抚怀中的丝弦乐器,和着背后喷水池的涓涓细流,唱起祭奠的挽歌。反反复复唱了四遍,悼念她爱的人,她的朋友们,和爱她的人。
  然后,她清唱一首最喜欢的地球歌曲,从悲伤中展望未来。
  “……我看着山下千万的窗,谁不曾感到迷茫,就算会彷徨,也还要去闯……关于未来,只有自己明白,不想让心情,被现实打败……用月光取暖,给自己力量,才发现关于梦的答案,一直在自己手上,只有自己能,让自己发光!”
  ******
  刚才是……
  远方的歌声惊醒了沉梦的灵魂,席恩反射性地抬起手,轻触脸颊。
  微湿,他真的流泪了!?这是为什么?喜极而泣?他没这么无聊吧!
  是神的体质。冷静下来后,魔法神迅速想通了缘由:当内在产生变化,或者情感超越了理智,就会在外在显现出来。
  聆听那拾落他泪水的少女带着颤音的歌唱,席恩笑了。
  “可爱的女孩。”
  法杖一点,水晶湖面恢复了平静,也屏蔽了来自下界的声音。
  '你真的决定了吗?哪怕你成功了,等待你的也只会是无尽的空虚。没有所爱,也不被爱,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永远跋涉在迷茫之中,只有虚无陪伴你左右。'
  命运之神殷切的劝告在耳畔回荡,魔王浮起无温的微笑。
  愚蠢的神明,人要追求之后,才知道自己幸不幸福。
  他很确定站在这里,比原来像一条狗一样活着快乐多了。
  对于自己的审思,对于人生的审思,都是吃饱饭没事做的人才干的蠢事。明确自己想干什么,去干就是了,停留徘徊只是浪费时间,人生苦短这句话才是真谛。等哪天有空了,也许他会学做一个哲学家找点乐子,现在没空。他也不信凭着他这身力量,还得不到幸福,开辟不出自己的未来。
  蓝影一闪,法师已稳稳伫立在他的世界之上,支配之权杖在胸前平举。
  数千支魔法钥匙形成闪耀着银辉的光环,围绕着他,开启一道道深植于心中的禁制之门,引出体内千锤百炼的力量与传承的神力,毕生所学的知识和积蓄的能量都在这一刻融汇贯通,升华为无穷无尽的魔力之光,以咒文的形式从流动着金光的法杖倾泄而出,在虚空描绘出复杂的图纹,一个接一个魔法圆交错成型。
  魔法是什么?感性的说法,是自然的奇迹;功利的说法,是使用自然力的手段。
  一切物质都由元素构成,而元素的本质是能量,不同的元素只是能量的不同表现形式。源为本,万法通。
  从神印的例子可以看出,力量能够以特殊的符号体现,这和魔法阵的原理相同。那么,他要创造自己的纹章。如果这个构想成功,他甚至能让万物之根本——'混沌'具象化。
  七大元素:火焰之纹章,冰水之纹章,地脉之纹章,大气之纹章,闪电之纹章,光明之纹章与黑暗之纹章。
  生死法则的三个:生命之纹章,灵魂之纹章,和连接这两者的精神之纹章。
  世界之运行的两个:时间之纹章与空间之纹章。
  还有最基本也是最根源的——混沌之核。
  这样,他就能在不修改或破坏基础法则的情况下任意改变范围内的各种法则,比如以火焰之纹章支配全世界的火元素。只要他愿意,能同时制造无数起火灾,也能一下子熄灭一座喷发的火山。当然,这与元素神的权能冲突,但是神级较高完全可以实现跨界接管或越权干涉。何况他们只是管理者,黎姬当初为了方便贺加斯照料这个世界所提升的'获选者'。而他这些纹章拿到这片宙域的其他地方也能通用。
  总共十三个灿烂生辉的魔法圆旋转成光之漩涡,在冗长咒语结束的刹那打出十三道颜色不同的光束,在半空汇合,浓缩凝聚,最后变成……一串铃铛。
  不多不少十三个,半透明的材质温润剔透,流转着神秘瑰丽的辉光,以一根细长柔韧的金线串联,颗颗饱满圆润,有着光滑的曲线,就像开膛的栗子,整体感则像一串葡萄。魔法神端详片刻,满意颔首:“很可爱。”
  在后世,当法师们得知他们崇拜敬慕的偶像挂在腰间的饰物是做什么用的时,个个吐血三升,神经比较坚韧的捶胸顿足呼喊大神您真是太幽默了。大神奇怪地看着他。
  不过,这串铃铛没有声音,因为他并没有发动,也只有他能够使用。
  将成果系在天蓝色的手织腰带上,席恩扶着墙壁下楼。虽然疲累得只想躺下来倒头大睡,他还是兴奋得无法入眠,一如每次取得成就时的狂喜雀跃,满脑子只想快点回去和养子分享。
  然而想起哈玛盖斯的态度,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之前没感觉到的失落孤独沉沉压下。
  不……一手在胸口撕扯出深深的褶皱,魔王靠着冰冷而毫无支撑的石壁大口喘息,挣扎着在灭顶的黑潮中沉浮,犹如一个溺水之人。
  我不需要他!不需要他!那么长的路我都一个人走过来了,还稀罕他做什么!
  是我推开他的,我不能放任那个小家伙进占我的心,我不要再信任,不要再爱……
  镇定,不,我需要休息。只觉头越来越晕眩,以最后的力气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席恩下意识地想用传送魔法转移到有床的房间,光怪陆离的景象却扭曲成迷宫在他脑海里盘旋,这里……没有休憩的住所……
  下一秒,压抑的疲倦猛然爆发,他矢车菊蓝的双眼蒙上涣散,从高高的阶梯上跌了下去。
  ******
  心脏猛地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是立刻断定这股不安的来源,小龙毫不犹豫地转向身旁的精灵:“丽芙,我出去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咦!”丽芙还没反应过来,人就从她眼前消失。
  冥王正在一边品尝母亲亲手泡制的香橙果冻一边说课堂上的趣事,突然听到兄长的呼唤:“依路珂!”
  “咳…咳咳,哈玛盖斯!?”他呛到,惊讶地瞪大眼。
  “主人呢?”古代龙满头冷汗,精致的脸蛋浮着焦虑的红晕。霍娜开口道:“他上去了,你就是依路珂说的哈玛盖斯吧,有什么事吗?”影神殿是她的领域,来人闯入时她就察觉了,只是感到他没有恶意,才不阻拦。
  “我…我感觉主人出事了。”喘了一口气,哈玛盖斯急切地道,“您就是霍娜小姐吧,抱歉失礼了,您这儿可以上去吗?我从外面进不去。”
  “不可能!上面是父神的灵魂神殿啊!”依路珂紧张地放下银叉。霍娜也惊惶地站起:“是不是你搞错了?我没有感应——如果他出事了,我应该会感同身受。”哈玛盖斯稍稍放松绷紧的心弦:“那太好了,但我还是要进去确认一下,求求您,我肯定主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霍娜动摇了,她从这个少年眼中看到了可以信任的感情,当下做出决定,“顶楼有个连接的法阵,跟我来。不过我进不去,看你们的了。”
  珍珠色的地面以黑曜石粉绘着一个巨大繁复的符号,冥王一马当先地冲过去,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光墙远远弹开,骂骂咧咧地爬起:“可恶,臭墙!”呜呜呜~~~父神好见外,太伤心了。
  哈玛盖斯也遭遇了相同的阻挠,有质无形的白光薄却坚固,牢牢恪守着心的防御。
  “主人!”再也克制不住担忧之情,他用力敲打壁面,声嘶力竭地喊道,“是我!哈玛盖斯!让我进……”一言未毕,他重心不稳地向前扑,消失在光里。
  “进…进去了。”依路珂和霍娜呆呆看着这一幕,然后面面相觑。
  差别待遇!
  踉跄了两步,骤然变得昏暗的视野歪斜,映入一个倒卧的身影。凌乱的长发披散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掩盖住毫无生气的躯体,一如那一天。
  剜心般的痛楚再次清晰浮现,哈玛盖斯跌跌冲冲地奔过去,跪下,小心地抱起他。手掌下传来微弱的呼吸,他浑身虚软地坐倒,情不自禁地收拢双臂。
  贴身的结界发出一声呜咽似的低鸣碎裂,哈玛盖斯一怔,沿着长长的阶梯向上看,直到望见高得模糊不清的天顶,推测出养父应该是从上面摔下来。若非有法术保护,他大概已经摔成一堆肉泥,等待重生了。
  但是,结界是传导触感的,即使是神的身体,那样的痛苦……
  胸口疼得喘不过气来,他搂紧怀里的人。
  不该离开他的!
  勉强挣脱苦涩的后悔,哈玛盖斯尽量轻柔地托起他的头部靠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从膝盖下穿过,正要起身,瞥见正对面有一幅画。乍看还以为是镜子,定睛才发现是自己的画像。浅蓝的大眼溢满温柔的笑意,唇畔也漾着包容的弧度。旁边的画是个陌生的红发少女,更左边是他认识的人——肖恩。
  担心养父,他无心细看也无暇思考其中的意义,抱着他往传送法阵走去。
  ******
  等得心焦的霍娜和依路珂一见光芒亮起就围上前,吃惊地看见席恩躺在哈玛盖斯的臂弯里。
  “霍娜小姐,能借卧室一用吗?”
  “没问题!”霍娜关切地打量心上人,“他…他怎么了?”
  “法力透支。”哈玛盖斯不认为养父会无缘无故从楼梯上掉下来,只有这个可能,“还有,麻烦您准备暗日金花、龙舌兰和香覃草,主人撞到头了。”听到自己帮得上忙,霍娜好受了些:“好的。”大不了去东城的药库拿,城主大人啊,对不起了。
  席恩直到第三天中午才恢复意识,只觉浑身的骨头好像散架似的,软得连根指头也抬不起来,头昏昏沉沉,心口难以忍受的闷痛使他微微呻吟了一声。一双手臂扶起他,帮助他顺气。
  随着神智的清醒,神力自动治疗,柔和的金光水流般游走全身,精确地完成肉体的重组。确定无碍后,他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张趴在床沿的小脸,天青色的双眸写满关怀。
  依路珂?可是他靠着的胸膛是……
  “主人,您没事吧?”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在耳边响起,轻暖得像三月的风,“喝点水好不好?”
  “哈玛盖斯?”席恩困惑地蹙眉,凝神回想,首先浮现在脑中的是——“我的栗子。”
  “您的栗子?”哈玛盖斯愕然重复,确定养父有脑震荡的嫌疑,忧心忡忡。
  “葡萄……”席恩换了个更形象的比喻。
  哈玛盖斯坚定地将他按回床上。
  记挂自己的伟大成果,魔法神焦急地想起身:“是一串像栗子的葡萄!”小龙伤心得差点落泪:“您需要休息,主人!”冥王打着哈欠附和:“是啊,您昏迷了好久,再睡会儿吧。”他说的是自己,守了几天,快困死了。
  霍娜因为有经验,又帮忙整理衣物,拿出一串形状可爱的铃铛:“是不是这个?”
  “对!”席恩喜出望外。哈玛盖斯松了口长气,一手放在他额头上:“您没事就好。”慰贴的温度从接触的部位直传到心底,打通了某个再次关闭的通风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您。”哈玛盖斯一言概括,拿过那串“栗子葡萄”,笑着塞进他手里,温和地问道,“是什么?很有创意。”
  “……纹章,我做的,可以操纵所有的元素,还有时间、空间,混沌之力……”话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哦,真了不起,不愧是主人。”
  心里有股奇怪的滋味,生平从没受过夸奖的魔法神只能定义为是一种讨厌的情绪,却无法拒绝。看不惯他们之间融洽温馨的气氛,霍娜酸酸地道:“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那么可爱的小玩意儿。
  “给你也不能用。”席恩实话实说,瞥了眼倦极而眠的次子,眼神微软,“霍娜,带依路珂下去休息。”
  “好好。”霍娜正想照顾视如己出的孩子,一方面也不想再自讨没趣,把空间留给了一神一龙。
  房门关上后,室内出现片刻的寂静,和淡淡的药香一起安宁地荡漾。
  “主人,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哈玛盖斯拿起一只水蜜桃削皮。席恩听着他轻柔的询问,不由自主地合上眼,身下的被褥仿佛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他饱受磨难的灵魂。
  自有记忆以来,睡眠就是痛苦的,总是伴随着高烧、咳嗽、无休止的病痛。和双胞胎弟弟分离后,更是宛如炼狱的折磨。他从来不知道,只是这么静静地躺着,会如此惬意。
  “我做了一个梦……”
  哈玛盖斯的手顿了顿,放低音量:“是什么梦?”
  “书……”冷蓝的眼眸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席恩梦呓似地低喃,“全是书,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只有书架。我在里面不停地找,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
  那,就是他灵魂的本质吧?
  荒凉得只剩下知识。
  '人渣就是人渣,披上再美的皮,得到再强的力量,拥有再高的学识,也改不了浅薄下流的本质……'
  “啊,那我的画册一定在里面吧,我放进主人的书架了。”
  拉克西丝嚣张傲慢的评语,噩梦般的景象都被纯真的童言撕碎,化为浮尘淡化消失。席恩愣了好半晌,在被窝里捧腹大笑:“哈哈哈,你那本涂鸦!”
  “主人~~~”小龙很不高兴,生气地指控,“你也夸我画得好的。”
  “是,我看到了。”魔王笑到虚脱,低低重复,“我看到了……”
  久久没听到下文,哈玛盖斯将切好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擦擦手拉开被子,却见他的养父已经睡着了,带着前所未有的宁静神情。
  ******
  连接神域与魔域的界间之桥上,众神召开了N年以来第一次会议。
  上次是在千年前的降魔战争,已故的上代元素神秘密决定插手战事。说是秘密,其实没参与的几位主神都心下有数,只是对他们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由于屡遭打击,生性大条的神明们也终于学会了谨慎行事,选择这个绝对中立地带作为会议室。
  “想必大家都感觉到了。”生命女神秦蒂丝作开场白,自从失去深爱的丈夫,她端丽的眉宇就凝结着悲色。
  “是的,我们的权能削弱了。”火神伊夫利特沉稳地发言,“确切的说,是实际转移了。如果那位强制剥夺我们的神格,或者强行控制我们的力量,我们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我问过火元素之王,他们一致承认魔法神的调度权与主导地位。”水神亚希怒道:“怎么可以承认!他们太没用了!还有,伊夫利特,你干嘛尊称那个小人!他是个窃夺者!忘恩负义的渣子!大逆不道的罪人!罚他十次天诛都不够!”
  “亚希,你冷静点。”地神玛法腼腆地小声劝道,“元素之君生于力量,也只忠于力量,他们不理会谁是谁非。”
  “所以说他们没原则啊!”
  玛法红着脸不再做声。风神希露菲尔天籁般的嗓音为气氛降温:“亚希,我们的情势很不妙,必须集合每一分可用的战力,所以要说服元素之王们,那态度要好。”亚希嘟着嘴默认。雷神托尔抱着头哀叹:“唉~~真的大势不妙,普路托大人走了,贝里卡斯大人走了,箩尔烈雅走了,亚弥走了——只剩我们几个,变得好冷清。”
  “没关系。”秦蒂丝石破天惊地道,“这样的情景都在兰修斯大人的预见之中。”
  震惊化为无形的波涛席卷了众神,在场只有知识之神艾尔菲瑞特不动声色,他和秦蒂丝一样都是原神。
  “兰修斯大人!?是前代的兰修斯大人吗?”希露菲尔确认。秦蒂丝瞥了她一眼:“是的,他拥有梦见的能力,又和未来的时旅者见面,得知了大致经过,预先埋下几枚暗棋——那个男人猖狂不了多久了。”说着,她快意一笑。
  “具体…是什么做法?”亚希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
  “首先,那个男人还是不完全体,他依然保有人类不够稳定,易受感情影响的特性。而他最重视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养子哈玛盖斯,另一个就是他的弟弟肖恩。基本上只要杀了他们俩,他就等于废掉了。”
  “可是肖恩是……”
  “嗯,肖恩是个好孩子,我们不会伤害,所以重点在哈玛盖斯。”生命女神娓娓道来,带着神性的冷彻,“他就是兰修斯大人安排的王牌,他的祖上是龙神塞菲斯,继承了兰修斯大人的血,哈玛盖斯体内也埋藏着血契。在关键时刻,我会命令他背叛那个男人,或者直接捅他一刀。”
  “这——”亚希等人面面相觑,于心不忍,“好像太卑鄙了。”
  秦蒂丝嫩绿的眸子沉淀为肃杀的冰绿色,端庄高贵的脸庞也被恨意扭曲:“有什么卑鄙的!那个男人乘普路托虚弱时偷袭他,难道就不卑鄙吗?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众神无言以对。半晌,伊夫利特用一种力持平静的语气道:“确定有效吗?”艾尔菲瑞特开口道:“兰修斯大人办事不会有差错,除非把他全身的血都换掉,但那样哈玛盖斯也会死。何况席恩并不知道,也就不会这么做。”
  “哦耶——没错,我们这是惩罚,替天行道!”托尔很快调整好心态,积极地响应,“其他呢?其他呢?”
  “我们和罗兰的相遇也不是偶然,他就是未来的时旅者,要保护好他。不,他注定活不过三十二岁,那一次就算了。”秦蒂丝叹道。这回群情激愤:“这怎么可以!”
  “为了世界,这是没办法的。”秦蒂丝提高嗓门,神情毅然,“想想我们若全牺牲了,宇宙会被席恩搞成什么样!我们不能只为私情考虑!”
  底下鸦雀无声。
  “另外,我调查发现,席恩曾深爱一个血族女子,她的灵魂我叫普路托特别保管了,也可以作为人质。”
  “那他的家人?”亚希渐渐进入状况。秦蒂丝遗憾地摇首:“这两个被他纳入保护了。总之,哈玛盖斯是关键。即使他失手也无所谓,只要席恩有少许动摇,兰修斯大人预设的永恒监牢就会发动——那是心的监牢,他永远逃不出去的监牢!他就等着被关到死吧!”
  托尔振奋地道:“这就是恶有恶报,正义必胜。”亚希像小女孩般跳到丈夫身上,伊夫利特却脸色不善,玛法也惴惴难安,希露菲尔忍不住提出异议:“我倒不觉得我们的立场有这么正,当初是我们的预言害那对双生子不幸,席恩报复纯属正当。”
  “什么话!是东方学舍的长老解读错误,自作聪明,怎么能怪我们!他自己的不幸也该由他自己承担,怪到神头上成何体统!我们还赐他萨桑之子的天赋,默许世界之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他怎么回报我们的?说穿了就是不知感恩,天生叛逆!”亚希越说越恼,突然联想到另一个人,“说来肖恩也有点……”
  “亚希。”伊夫利特皱紧眉头,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固然是东方学舍理解错了,下达预言的我们也难辞其咎。”托尔哇哇大叫:“你脑子昏头了吗?那是上一代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席恩没杀我们。”玛法指出。托尔吼回去:“等他宰到我们就迟了!”
  “那也可以好好说……”
  “够了,希露菲尔。”秦蒂丝出声打断,语调森然有力,“从那个男人杀了贝里卡斯起,他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从头到尾也是他自甘堕落,我们没错!”
  亚希和托尔用力点头,余人默然。
  “最后,我要说说新任光神,这也是个辜负神恩的人类。先是不服管教;再是屈服于席恩的威胁,把母神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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