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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满愿石-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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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发少年眨眨眼,看清他,淡黄的眸浮起混合着喜悦和焦虑的泪花:
  “求求你,救救神官!救救你的分。身!”
  ******
  雅致的庭院里,攀爬着串串紫藤花的棚架下摆放着造型精美的桌椅,一个白衣白裙的少女端来茶点,分送到主客面前,然后抱着托盘退下。
  “呐,坐吧——小克克也别客气,坐。”
  被点到名的人绷着脸一动不动,他是个有着刀削般深刻的五官,身穿轻甲的冷峻男子,长长的白发披散在身后。和蕴含光泽的银发不同,是毫无生气的灰白色。
  帕西斯微笑,看似轻柔地一压,力道正好让亡灵龙的化身坐下,又不至于坐坏椅子。
  “你……!”克拉费里格大怒。作为回应,他主人的獠牙也在人畜无害的笑容下闪烁:“劝你乖一点哦,小克克,不然我就用永久墨水在你的龙身上写‘我乃帕西尔提斯大人的亲亲小可爱’。”
  这个威胁太有效了,克拉费里格立刻闭嘴乖乖喝茶。
  雷奇倒是失魂落魄地坐了,但既不喝茶,也不说话。帕西斯把茶杯推给他:“喝吧,你这个样子可做不了任何事——真是,我还以为你是回来泡茶给我喝,结果是我侍侯你。”
  “帕西斯!”雷奇哀求地看着他。
  “冷静点,你忘了我不死,他也不会死?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听,我不想面对不知名的敌人。”帕西斯无动于衷地享用晶羽亲手泡制的精巧点心。
  听到前半句话,雷奇终于松了口长气,情绪慢慢沉淀下来,喝了几口热气腾腾的香草茶后,他的神情也恢复了镇定,缓缓道:“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
  光滑的大理石长廊上,响起清亮的脚步声,分别属于两个同样出众的青年。一个红发红眸,霸气昂扬;一个黑发青瞳,温文冷彻。后者边走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为有序的管理和处处显示大家气派的建筑摆设暗暗点头,心道:
  看来杨阳他们的这个敌人,不好对付啊。既然能和这样的对手势均力敌,那个叫拉克西丝的摄政王也不会是易于之辈。投靠一方也罢了,要在这两大势力之间保持中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月?”注意到情人的恍神,血龙王关心地问。
  黑发祭司还没回答,前面带路的侍从转过头:“青先生,累了吗?请再忍耐一会儿,穿过这条回廊就到了。”
  “多谢关怀,我没事,是这里的风景太好了,我不知不觉看得入迷。”月适时抛出一堆美辞丽句,和侍从相谈甚欢。插不进话的扎姆卡特无聊地东张西望,在花坛边看到一个闪烁的身影。
  什么家伙?鬼鬼祟祟的。
  扎姆卡特莫名地看那个形貌猥亵的中年男子不顺眼,龙族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人不能留,食指凝聚火元素,准备给对方一发'焦热弹'尝尝。
  察觉他身上散发的杀气,月用'传音术'喝道:“萨克,别做多余的事!”搞什么,他当宫里的法师是死人吗?
  “啧!”扎姆卡特别过头,甩开不明所以的焦躁。他也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可理解,暴力归暴力,不屑欺负弱小的他还从来没对单独的对象兴起杀意,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历史是巧合的,也是残酷的,月和扎姆卡特与普罗斯在此时此地擦肩而过,依然无法阻止已经开始转动的破坏齿轮。
  打开一扇绘有秘银花纹的黑木大门,侍从后退一步:“两位请进。”
  这个人……凝视桌后圣职者打扮的青年,月的眼神微微动摇,浮起震撼。
  ——是完美的棋子。
  暗褐色的眸看不到一丝人类应有的软弱,也没有故作的坚强,是绝对的冷酷无情,却少了火热欲望的煅冶,而欠缺生气,就像一个从'理想部下'的模子里出来的玩偶,而非活生生的人。他分明是个忠臣,但是竟连忠诚的情感也不存在,只有“效忠某个人,达成他所有目标”的意识。
  完美,真正完美。月心下感叹:他以前看过的死士都没人达到这个境界。只是,有这样太过“精确”的部下,对那位东城城主而言,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有时政治是需要一点转圜余地的,眼光也不能太死。
  “幸会,龙王陛下,月先生。”
  法利恩道出两人的真名,绽开只能用华丽形容的笑靥,赏心悦目却难以激起共鸣,说到演技,他终究比他的上司差一截。月毫不意外,得体地行了个宫廷礼:“与您见面是我的荣幸,法利恩阁下。”扎姆卡特只点了点头:“幸会。”
  “请坐,我想我们可以慢慢谈,两位远来也辛苦了。”法利恩摇铃唤来侍女,送上三份饮料。月和扎姆卡特都是不怕他下毒的体质,大方地端起来喝了。
  “托洛斯会长想必对你们说了,护送的是哪件贵重的宝物。”
  月沉稳颔首:“没错,我们虽然不过问货物的来历,但有必要了解具体是什么东西。”法利恩笑道:“我明白,盗宝者协会的信誉是无庸置疑的。事实上,托洛斯会长曾经在我面前大力举荐你们,我是认为让你们两位出马太委屈了。”
  那家伙果然是把我们当替死鬼!月和扎姆卡特腹诽。
  “托洛斯的气量太小了。”喝了口茶,法利恩语气一变,两眼直视扎姆卡特,“亏得龙王陛下能忍受他那么多年。”扎姆卡特无趣地道:“倒不是我忍他。”
  果然。法利恩在心里的某个猜测栏上画圈。月决定不再让情人开口,免得他抖出更多的事,何况被动地等待盘问不是他的作风,当下主动出击:“会长待我们不薄,至于性格方面的问题,我们倒也不怎么在乎。反正盗宝者和管理者的关系,从来就只是交易而已。”
  “哦?盗宝者果然一如传闻,是一种相当自由的职业啊。原先我还有招揽的意思,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蒙法利恩阁下赏识,不胜惶恐。不过我和萨克寒酸惯了,还是风沙和古迹比较适合我们。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我们实在无福长住。”
  扎姆卡特忍耐打哈欠的冲动,数窗帘上总共有几根流苏打发时间。当然,以他的算术水平,是肯定会数错的。
  邀请被拒绝,法利恩也不在意,随口回了两句场面话。他本来就没想积极游说。不同于对异族极为包容的罗兰,法利恩也有一般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除非做到水族和羽族的程度,否则休想他敞开心门迎接。最重要的,扎姆卡特是龙王,龙王决不会臣服于一介人类城主。哪怕有强大的力量,没有组织性纪律性的帮手要了也是扯后腿,增加不确定的因素,一个帕西斯已经够了。
  还有——东之贤者垂眸掩盖内心的嫌恶:
  同性恋,真恶心!
  因为一段童年往事,使他比多数同性更排斥这种特殊的性向,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同殿为臣,他就浑身发抖,几欲作呕。
  尽管法利恩掩饰得很好,身为敏感的风元素体,月还是捕捉到这股情绪波动。类似的反应他看得多了,当面骂他“害虫瘟疫”的也不是没有,根本无关痛痒,但是,心情也好不起来。
  “我们叨扰得太久了,这就物归原主,完成这桩任务如何?”
  法利恩巴不得他这么说,和颜悦色地道:“当然可以,两位俗事繁忙,我也不便久留。”月捅捅一旁显然在神游的情人:“萨克。”扎姆卡特正数到第五十分之一根流苏(不要问我他是怎么数的),呆了呆才回过神,食指疾划,一道裂缝凭空出现,从里面掉出一只小锦盒。
  一个空间魔法这么简单就被施展出来,法利恩的瞳仁收缩了一下,持杯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
  龙族果然是得天独厚的种族,常人修炼一辈子也未必能拥有的魔力,他们一出生就有了。这样的战力不能为大人所用,太可惜了。不过,拉克西丝也别想得到。
  “请查收。”月双手递出。
  “不用查了,我相信两位的能力。”随手将锦盒一搁,法利恩又摇了摇铃:“给两位的酬劳早就准备好了,请跟我的部下去城库拿。”
  听到“城库”二字,扎姆卡特立刻双目放光,拔腿就往外冲。月一把抓住他的发尾,强笑道:“呃,法利恩阁下,请把酬劳另外放好吗?让萨克看到不属于他的财宝的话,他可能会控制不住。”
  竟然贪财贪到这地步!?法利恩愕然,再次肯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也许他还应该考虑把这条财迷龙赶到拉克西丝那儿,搬空国库。
  “好的,那请稍等。”
  ******
  两名盗宝者离去后,城主办公室里响起另一个声音:“让他们就这样走好吗?”
  “大人还在中城,这个时机点不宜节外生枝。”只闻声不见人,法利恩却一点也不惊惶,品茗香茶,在袅袅白雾的渲染下,他眼底的幽光更为诡谲,“反正来日方长,再观察一段时间好了,我也不想太武断。真的不行,遗迹也好做手脚,还省了我们收尸的工夫。”
  “是。”
  “该死的拉克西丝,居然敢软禁大人!卡萨兰已经是辆老破车,她还不识好歹,垂死挣扎!要不是大人太过谨慎,我真想现在就发兵踏平王宫!”
  “阁下,请冷静。如今伊维尔伦全仗您主持大局,您万万不可失去理智。”隐身的密探良言苦劝。法利恩叹了口气,拍拍手边的纸山:“我知道,只是每次看到这些文件,就忍不住窝火。”
  “由您来批不是一样吗?您做得很好啊。”
  “再好也及不上大人!而且我怎么可以负责决策,这根本是乱套!”
  唉,阁下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依赖大人,又对“辅佐者”的身份过于拘泥。就在梅烦恼如何开导时,一个守卫敲门走进,恭身道:“代理城主大人,普罗斯求见。”
  普罗斯?法利恩皱眉,好不容易想起是红石山脉的负责人之一,略一思忖,道:“传。”莫非是那里出了什么异变?嗯,也是时候处理那个碍眼的无名氏神官了。最近太忙,差点忘了。
  不料,对方带来的消息比他预想的更恶劣。
  “……你再说一遍。”
  被上司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气骇得倒退数步,猥亵的中年男子一边抹汗一边结结巴巴地道:“阁下…阁下,我说的都是真的,矿山的事上个月末就穿邦了,是被一个小兔崽子偷溜进来发现的。属下克尽职责,马上追了上去,却在半途被楠阻挠,说不要和那个神官正面冲突。我当然不肯了,和他据理力争,要通报上级,也就是阁下您,结果他还把我关起来,直到今天我才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有还有,那个枫也不是好东西,一直在帮他们遮掩。至于椿就不用说了,楠和枫全是她挑唆的。”
  “反了,统统反了。”
  法利恩从未如此刻这般愤怒,嘴角的笑痕是接近狰狞的扭曲,“看来我太久没整治他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了。这种无视任务、无视职责的密探要来干嘛?”
  “阁下!”见情势不妙,梅不得已显形,试图力挽狂澜。她不信任普罗斯,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品行恶劣,气量狭窄。只要别人得罪他,不管多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都会十倍报复回来,还是用阴毒的伎俩。甚至没事也会陷害,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如果不是他在采掘方面实在有天赋,绝对坐不到负责人的位子。
  “请等一下,椿和枫暂且不提,楠大人决不会这么荒唐!他一向认真负责,把任务放在首位!”
  “问题是现在他被椿蛊惑,昏了头了!”普罗斯叫嚣。梅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劝说:“求您查清楚,阁下!不要听信小人挑拨,冤枉了好人!”
  “你的意思是我是小人?”
  “你难道不是!我才不相信你说的话!”
  “臭女人!”普罗斯大步冲上来。法利恩一发震动波把他轰平在地:“你敢在我面前动粗?”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象话!
  “不…不敢。”沸腾的大脑瞬间降温,普罗斯抖着声音道,“阁下,我说的——”
  “我相信你说的。”法利恩淡淡地道,脸上是怒极过后的平静。他也对普罗斯这个人没好感,但是谅他也不敢拿这种一查就明朗的事做文章。梅大急:“阁下……”
  “梅。”法利恩打断,斜睨她的视线透出严厉,“我好象没允许你出来。”密探打了个哆嗦,单膝跪下,干涩地道:“属下失态,敬请责罚。”对不起,各位,我帮不了你们了。
  “算了,我也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楠为了同伴情谊抛弃责任心一样。”
  “……”
  心知上司已经听不进任何话,梅颓然闭上眼。相反,普罗斯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法利恩冷笑:“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普罗斯,我还是会彻底查明这件事。只要我发现你有一个字夸张,你也等着头身分家!”满腔得意刹时灰飞烟灭,构陷者差点吓晕过去。
  梅这才长出一口气,却听得上司道:“把椿抓起来。”
  “呃!”阁下不是要调查吗,为什么现在就拿人?
  “这个女人的心已经被爱情迷惑,没有用了。”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的大神官背影一如雕像冷硬,再无半点人气,“至于枫,我倒不认为我行我素的他会顾及什么同伴情谊,多半是普罗斯夸大其辞;楠嘛,他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念在他过去的功劳,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亲手杀了椿,我就饶恕他。”
  房里久久无人做声,窒息的沉默笼罩下来。
  纤长的食指在玻璃上徐徐划动,用力到指节泛白,似乎在克制某些情感,以做出理性的判断。
  “最后,无名氏神官……我会好好地计划。”
  ******
  '金色死神'伊芙·比拿走下空浮舟,娟秀一如少女的脸蛋略有风尘之色,却是不合稚嫩外表的沉稳。反而是他身后的高大青年显得浮躁,悄声问道:“阁下,你说这次大神官叫我们回来,会是什么事?”
  “一定是极为重要的公事吧,不然不会叫前线的将领暂离岗位。”
  “才怪,他一定是要找你的茬,偏偏大人不在。”
  “狄格。”伊芙啼笑皆非,横了副官一眼,“大神官阁下怎么会这么幼稚。”狄格气急败坏地瞪回去:“你才迟钝呢!都没发觉他是用什么眼神在看你!”
  我哪会没感觉……伊芙神情微黯,随即肃容道:“够了,别再说这种不谨慎的话。如今是最需要上下一心的关键时刻,你却挑拨离间,是想让你的上司代替你被砍头吗?”这话绝对够分量,狄格登时噤若寒蝉:“不敢。”
  伊芙拍拍他,正要劝慰两句,迎接的人员走上来,毫不赘言地道:“将军远来辛苦,请随我回宫。”不同于虚礼一大堆的卡萨兰,东城的官员都非常务实,但有时务实过头,也会引起不满,狄格就在心里嘀咕:一副押送人犯的态度。
  “劳您带路。”伊芙和气地回应,笑容明朗如朝阳。
  采光良好的办公室内,法利恩背窗独坐。然而一进门,伊芙就感到角落有一股压抑得很好的气息,并不惊诧。所有的重要人物身边都有'暗卫'存在,他自己也有。
  “伊芙·比拿参见代理城主大人。”
  和粗枝大叶的同僚马尔亚姆截然相反,为了不让义兄为难,伊芙一向注重礼仪和等级关系。当下单膝跪地,奉上最敬礼。
  “快请起,伊芙将军。”法利恩表现出完美的圣职者风范,一派慈眉善目,“让您千里迢迢赶回来,真是不好意思,但这件事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要请您帮忙示下。”伊芙依言站起,诚恳地道:“您太谦虚了,有什么用得着伊芙的地方,尽管开口。”
  法利恩满意颔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等他入座后,才道:“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过红石山脉的事?”
  “这个…略有耳闻。”
  “那我就直说了,最近那里的据点被发现了,本来灭口就行,灭口的手段也有的是,只是有一个人比较棘手。您想必也知道,就是大人的师父,费尔南迪先生的分。身。”
  “代理城主大人,恕我直言。”伊芙刘海下的眉微微皱起,“这件事根本不需要如此小题大做吧,只要请示费尔南迪先生,由他做决定就可以了。而且,在新年宴会时他就明确表明了立场,我相信他的分。身也不会和我们作对。不然,就没有这半年的相安无事。”法利恩笑意一敛,语气也变得严厉:“伊芙将军,您是否忘了,费尔南迪先生并没有官职?”
  “……”
  “就算他指示了,也不算正式的命令。作为礼遇,我们是应该在事后知会,但事前请示,这可不成体统,相信费尔南迪先生也会理解的。”
  “我明白了。”伊芙叹气。在职权分明、纪律如山的军队里待了多年,他也在无形中感染了那种思想。不过,他毕竟是自由战士出生,有时候会被情感左右,虽然最后还是向理法低头。
  “将军明白就好。”法利恩举杯示意他放松,笑道,“其实我叫您回来,也有顾虑他的意思。”伊芙身形一僵:“您要我,亲自动手?”
  “啊,我个人是不希望做这种多余的事。直接在井里投毒;或是让死灵法师施放诅咒,配合黑咒术师的行动伪装成魔兽的屠杀现场;甚至山崩,都是省事省力的办法。可惜,费尔南迪先生的面子上会不好看。由将军您送他的分。身一程,就不会引起他的不快了。”
  “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吗?”伊芙忍不住质疑,“如果您不放心他,把他扣押起来就行了,我会负责活捉。可是这样……这样无礼,就算费尔南迪先生不说什么,大人也会怪罪!”法利恩并不生气,用风系魔法托起桌上的几封信,递到他面前:“请您过目。”
  伊芙一一浏览,神色渐渐冷凝,最后散发出金属般的质感,连法利恩也不禁在他的气势下一凛。
  “确定都落网了?”
  “全部。”法利恩不由自主地回答,接着皱了皱眉,重整态势,“是楠拦截下来,之前他一直帮椿掩盖这件事,不过总算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所以我也让他将功补过了——伊芙将军,事实摆在眼前,无名氏神官分明是打算向拉克西丝求援,彻底和我们敌对。虽然费尔南迪先生曾亲口对我保证,不会再发生像迷雾森林那样的事,但是看到这些信,我实在无法再姑息下去。”
  “我明白,代理城主大人的决定是正确的。”伊芙起身行了个端正的军礼,“我接受您的指示。”
  “很好,您只需要对付无名氏神官。其他村民,还有收尾之类的杂事都交给我的部下。”目的达成,法利恩的心情十分愉快。伊芙苦笑了一下:“代理城主大人,您认为不是自己动手,手就不会脏吗?”
  “当然不是,有必要的话,我还会亲自出马。倒是伊芙将军在战场上威名赫赫,还有这种妇人之仁,实在不可思议。”
  对于这显而易见的嘲讽,伊芙只是沉默地垂下头。刚才接令时他刻意含糊其词,准备在执行过程中放水,活捉神官。为了避免发生问题,还是这样比较妥当。“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
  神官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陷入了沉思。
  在他身后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地摊着报纸、书籍、羽毛笔、墨水瓶、魔法卷轴和一些法术道具,但是脏乱程度绝对及不上整个客厅,这里只有他这个人是干净的。
  记得以前,阳总是坐在他刚刚的位子上默写咒语,勤恳地做笔记。
  '神官。'
  仿佛又看到黑发少女带着崇慕的温和笑靥,和那天晚上充满包容和自信的神情。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和那个人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认得出我么?'
  '这个嘛,要是你们长的一模一样,乍看我肯定是分不出的。'
  '……'
  '但是,只要你们一开口说话,一微笑,我就绝对能认得出来。'
  '呃?'
  '因为,我认识的无名氏神官,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模仿。你的笑容、语气、神态、动作,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点我绝对有自信。'
  景象变换,回到她以灵体回到西芙利村的一天。
  '神官,我喜欢你。'
  心房再次融化,却在瞥见报纸上以红笔标注的字体时,狠狠揪成一团。
  “订婚晚宴,惊天揭密,诺因殿下的未婚妻杨阳小姐竟是满愿师!”
  这是11号的报纸,其他的,他不敢看。
  轻柔的叹息逸出唇,在空气中化开沉重的苦涩。
  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不再是虚幻的存在,即将拥有一个家庭,属于他的亲人和妻子……
  胡思乱想什么呢!神官用力捶了自己一拳,努力打起精神:现在可是非常时刻。
  话虽如此,他还是必须拼命撞墙才能稍稍淡化脑子里的那抹倩影。
  砰!木板门朝内打开,小狼龙首先跑进来,然后是愣在玄关的警备队长:“你在干嘛?没事拿头撞墙?不用试了,肯定是你的脑袋比较硬。”
  “……艾里,为什么你每次都挑我出丑的时候出现?”
  “你有不出丑的时候吗?”
  神官无言以对,耙耙没有梳理的银发,露出严肃之情:“行了,我有正经事跟你谈,把门关上。”艾瑞克也分得清何时可以开玩笑,依言关紧房门,让友人设下隔音结界:“出了什么事?”
  “我担心雪儿出事了。”
  艾瑞克一震,惊惶地瞪大眼:“那个帮你说项的密探!?”
  “嗯,她好几天没跟我联络了。”神官眼神冷然,“他们竟然连掩饰工作也不做,真是有恃无恐,即使他们是有这个实力。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利用他们的自大心理。”
  “神官。”艾瑞克没有认真听,神色变化不定,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我不要听。”神官目光一闪,别过头。
  “你一定要听!这是我们一致做出的决定!”艾瑞克握紧他的领子,厉声道,“听着!一旦出事,你就第一时间给我逃得远远的!你留下也是陪葬!你一个人的话,一定逃得掉!记住,要比兔子更快,比响尾蛇更机灵,比老鼠更会躲!”
  “艾里~~~”神官啼笑皆非,轻松扳开他的手,“别傻了,我们都不会死。”艾瑞克斜睨他,摆明了不信。神官拍胸担保:“相信我啦!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们会让最擅长料理的碧琪陪你去,免得你在半路上饿死。”警备队长充耳不闻。
  “艾里!”
  “还有雷奇,你也要好好照顾这个白痴。”艾瑞克拎起小狼龙,殷切嘱咐。神官忍无可忍地冲到桌前,抓起卷轴扔进他怀里:“够了!再耍宝我扁你!看,我呕心沥血做的杰作!”
  “这是什么?”听出他确实有把握,艾瑞克这才收起几分怀疑,翻来覆去地打量,“不会是那种咻的一声,可以把我们送去任何地方的传送卷轴吧?”
  “就是这个。”
  “怎么可能!”艾瑞克大叫。他虽然有点顽固,但决不是笨蛋。眼下的形势,敌人再托大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逃跑;何况,神官应该无法使用这种程度的空间魔法。不然,他之前就可以把他们送走了。
  “确切的说,是叠加式转化型复合多功能卷轴。”神官洋洋得意,也不管自己一长串的专有名词听得对方头晕,“这一带的'信道'已经被封死了,所有的传讯魔法都不能用,连带空间和元素也是。但是这么强烈的魔力波动,只要有点底子的法师都会感觉到,所以他们还布下了大规模的反制和过滤结界。只是,越精密的东西越容易出乱子,我要做的,就是帮他们添乱,以及反过来利用他们的力量。先集中剩余的魔素打出一个缺口,趁他们手忙脚乱补洞的时候,发动第一重的幻术,制造人逃跑的假象,让他们乱上加乱;再来是第二重的挖掘术,这个魔法可以制造扰乱视听的声响,弱化结界的根基;然后是华丽的无差别流星雨——元素结界并不隔绝能量,哼哼,光系魔法可是我的强项,有的他们闹腾了。不过,这依然是个幌子。到目前为止,只要敌方首脑不太笨,就会判断我们在声东击西,目的是打乱他们的阵脚,而下令加强防御,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当然他是笨蛋更好,卷轴会感应到漏洞直接跳到传送。不是也没关系,第四重心灵冲击加暗示。任何法师在催加力量时都会有瞬间的'思维断层',在这个空隙施加打击是最有效的,哪怕暗示不成功也无所谓,让他们发呆就行。因为时间差,结界也许不会崩溃,但到处破不会有错,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吸收风元素传送!我还附加了共鸣,会让好几个地方的接应法阵一块儿启动,断绝敌人的追踪。”
  “整个过程环环相扣,看上去很危险,不过都有跳跃式的连接,也有辅助性的小法术及时补救,我想应该没问题,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值得一试——怎么样?是不是很棒?佩服我吧,这样完美的计划只有本天才想得出!”
  “……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切!”神官无力地垂下肩膀,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随即又像鼓胀的球般重新振作,“算了,你们只要听从本天才的安排,包你们重见天日!”艾瑞克喃喃道:“似乎是如此。”嘴上损归损,他内心绝对信任这个友人。无论再怎么臭屁,他的可靠和智慧都是无庸置疑的。
  “还有——你必须完全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敌人不会没留下万一失败的退路,各地的公会肯定有人监视。但我也有可以信赖的朋友,在盗贼公会。魔法师公会和冒险家公会人多眼杂,你们先不要去,到我画给你们的据点,由我朋友负责联络,安排航班,护送你们到上界投靠元帅!”神官一字一字道,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艾瑞克听到最后,发觉不对,一把拉住他:“你不跟我们一道走?”
  “我不放心雪儿,要上山一趟。她可能不在那儿了,不过她那个叫楠的同伴大概在。”
  “不行!万万不行!”
  “安啦,你也说了,我一个人一定逃得掉。没有你们扯后腿,这点小把戏奈何得了我?”神官自信满满,毫无夸张的成分。艾瑞克还是很不安,但也反驳不了,只好狠狠地道:“你给我小心一点!”
  “不要操无谓的心了,如果你这样的傻大个也会平安无事,身为天才的我又怎么会有事?那是人类的损失耶。”
  “够了,再听你说下去,我会吐出来。”为了减轻反胃感,艾瑞克转移视线,正好看到桌上的报纸,顺手捞起,“这什么?杨阳的名字!未婚妻?诺因殿下的未婚妻!?”拜学识渊博的神官所赐,西芙利村的村民都认识几个字。
  神官脸色大变,刚才的意气风发被一片死白取代,抢过报纸,神经质地揉成一团,强笑道:“这个…这个应该是搞错了。”
  “肯定是搞错了!杨阳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你不要瞎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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