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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满愿石-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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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梦中感到身体被轻轻摇晃,妃梨睁开眼睛,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清俊容颜,苍白的肤色在昏暗的视野里显得很清晰:“……维烈先生?”
“对不起,打扰你的好梦,妃梨小姐。”红发青年的声音温和而安定,令还不是很清醒的少女又渴睡起来,“因为我要走了,所以来跟你打声招呼。”
“你要走了!?”惊讶之情将睡意一扫而空,妃梨一骨碌爬起。
“是的,多谢你的关照,这是昨天的饭钱,请收下。还有亚克那边,麻烦代我道个歉。”
看着手中的银币,妃梨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表情:“这里是疗养院,照顾病人是应当的,你不用给钱!”
维烈没有介意她的语气,微笑道:“那么,就作为我给大家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还有——”他掏出几张纸和一只小罐子,递给对方,“纸上写的是一些常见病的药方,材料附近都有,你可以请人帮忙采集。我是个药师,所以质量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罐子里是清凉膏,对消肿很有效。为了我的蛋粥,害你烫伤,真是不好意思。”
妃梨呆呆接过,过了一会儿,眼泪扑蔌蔌落下:“你要去哪里?”
“呃?”维烈愣了愣,在他印象里,护士对病人的关心应该只限于健康,但他还是笑着回答,“我没有固定行程,一向是哪儿有古迹往哪儿跑,不过我答应了几个朋友要去为他们送行,现在大概还在北城。”
“是吗?”听到一个确切地点,妃梨稍稍好受了些。
“那么,我走了。”
“等等!”妃梨喊住他,带着迫切和希翼,“还能再见面吗?”
已经走到门边的魔界宰相转过头,在黎明的晨光下浮起云淡风清的笑容。
“有缘的话,一定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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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疗养院,维烈一眼就看到等在路旁,全身沐浴在淡蓝色暮气里的同伴:“让你久等了,伍菲。”
玩发了兴的雷之幽鬼坚持要跟他旅行一段时间再走,不擅强迫人的魔界宰相劝说无用,只好由她去。
“那个女人喜欢你。”
没有看迎面走来的青年,伍菲直直盯着不远处的建筑物,断然道。维烈一愕,露出失笑的表情,敲敲她的小脑袋:“别傻了,我的年纪当她曾曾曾祖父还嫌老。”
“跟那无关,而且她也不知道你的年龄。”收回视线,伍菲抬起头,认真地道,“她是个不错的女孩,至少比玛格好多了,你可以试着和她交往看看,不对胃再走人,反正不差这么点时间。”
红发青年深深苦笑。
“你们因为玛格爱上奥佛瑞特,就认为她不好。”
“不是吗!那种不专一的女孩,根本配不上你!要不是看在艾尔拉斯陛下的面子上,我们才不会为她报仇!那种女人,死了活……”
“够了,伍菲。”维烈温润的嗓音透出罕见的严厉。伍菲不由自主地闭上嘴。
“世间的感情有上千百种,你不能拿爱情作为唯一的标准。玛格对我是兄妹之情,她爱上奥佛瑞特压根没错。”
伍菲咬住下唇,半晌迸出一句:“我还是认为她配不上你!”
维烈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言语,牵起她的小手,朝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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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女神缓缓将夜的薄纱收拢,空气随之消退了透明的郁蓝,阳光毫不吝惜地洒在青石板路面上,为有些沁凉的天气增添了一抹暖意。
街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二楼的主妇停下为盆载浇灌的手,惊讶地看着来人。宫廷术士长一反平日的优雅形象,神色匆匆地跑在大街上,连魔法也忘了用,等到达目的地北门时,他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人…人呢?”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露出愧疚之色,硬着头皮答道:“启禀大人,他们……走了。”
“走了!?我不是叫你们拦着他的!”
“对不起,我们本来拦住他们了,可是一晃眼,那位红发的先生和他身边的小女孩就不见了,追出去也找不到人。”
吉西安定了定神,想起红发青年是魔法师,这些普通的守卫是拦不住他,归根究底是他防范措施做得不彻底,怪不得他人。
为什么……不是说好不会不辞而别的吗?
陷入沮丧之情的术士长,连守卫提到一个雌性生物也没注意到。就在这时,头顶响起一声熟悉的大喝:“闪开闪开!”
砰!因为一时想得太过专注,加上下坠物体速度太快,吉西安被压个正着,整个人直挺挺地扑倒在地,吃了一嘴泥,但更凄惨的是从撞击处传来的剧痛:“我…我的腰……”
“咦!吉西安,是你!”大刺刺坐在伤员背上的正是多日未归的卡萨兰城主,他一脸好意外地瞅着身下的人,“你大清早杵在这里干嘛?”
“你这个混小子……”术士长全身发抖,两手紧握成拳,蓦地爆发出一声怒吼,“还不快从我背上滚下来!!!”
“等等,我先把这个解开。”诺因拉扯系在肩上的两根粗绳,过程中不免移来移去,压得吉西安又是一阵j□j。终于,黑发青年解开了绳子,将一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放在地上,一跃而起。按着腰部哼哼爬起的吉西安瞥眼间,愣住了:“这是什么?”
被诺因放在地上的是一只两米高,造型奇特的物事。由一大一小两片薄膜合成,以坚硬的铁丝串联,膜的材质既像纸也像绢,十分柔韧。
“风筝。”
“少唬人了!哪有这么大的风筝!”
“是风筝啊。”诺因蹲下身检查巨型风筝,“我在路上认识一个老工匠,他正在研究能把人带上天的风筝,我听着有趣,就和他一起做了这个出来。”
“难怪你这么晚回来……可你没事做这玩意儿干嘛?”
诺因没有说话,只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吉西安震了震,刹时想通他的打算。
攻城器械!这是最好的攻城器械!
受制于资质,只有少部份人能够成为魔法师,所以,理所当然,一般的士兵都不会用飞行术。但是,有了这个风筝,就可以轻易地从高地进入城池。
绝啊!忍不住欢欣鼓舞的术士长牵动了伤处,苦着脸弯下腰。见状,黑发青年良心发现地问道:“你还好吧?”
“好个屁!你倒试着被压压看!”
“行了行了,医疗费拿去。”诺因用不耐烦的语气将一只包裹丢给他。使力过大,包裹在半空散开。
“!”
吉西安呆呆看着落在怀里的东西,大地之杖、萨尔曼之眼、映世之镜、风琉璃叶、炎王珠……几乎全是珍贵的魔法道具,除了一把显然是给军务长的精致长剑和一套染血的衣裳——他突然明白了主君回来得这么晚的第二个原因。
“以为这些就可以收买我吗!说好12号回来,今天已经是16号了!赔我加班费!”虽然心里感动万分,但吉西安是打死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你烦不烦啊!只不过多留守几天就像个女人一样叫嚣个没完!”
诺因同样不老实地吼回去,两个人就在争吵声中大步离去,留下见怪不怪的守卫对着他们的背影会心微笑。
☆、第二章 阴影中的拨弦之手
作者有话要说:
深沉的夜,茂密的树林丝光不透,淡白的雾气宛如挥之不去的梦魇,终年累月笼罩着整座森林。
一头奇特的生物静静走在通往密林深处的小道上,仿佛月光结晶般的白金色鬃毛;好像闪耀着清净之水的湖色眼睛;优美、修长、宿有强烈意志与力量的肢体;还有最吸引人的,头顶银白色的长角,在在符合传说中独角兽的风姿。
树林里没有夜鸟的啼叫,也没有秋虫的吟唧,只有间或响起的凄厉兽嚎,为黑暗的环境更添几抹阴森。但是独角兽毫不在意地走着,隐藏在树丛后面的野兽也不敢袭击它。虽然仍很年幼,独角兽却已蓄积起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在它最挚爱的人的教导下。
而现在,它就是为了见他,专程去找能够实现它这个愿望的人。
四下渐渐安静下来,蛰伏的野兽也不见踪影,因为这里是树林的核心,造成'迷雾森林'变成有去无回的魔域的元凶,真正的禁区。
独角兽穿过外围的无形结界,停下脚步。
咫尺之隔,却是另一个人间。
光滑宁静的湖面绸缎般浸润在乱红飞烟的透明雾气里;偶尔惊起的涟漪掀动水晶色的波光,如夜幕抖落的星星无声地破碎;华贵的冷月盛放在黑天鹅绒的托盘上,像放大的少女悲伤的泪滴;湖心伫立的斑驳古迹在薄纱的月光帷幔上绽放出千年的寂寞……
虽然曾经住过五年,独角兽还是禁不住为眼前的景致深深陶醉。
“哎呀,这不是小莫吗?今天是吹什么风,竟然会来我这儿。”
随着清越动听的嗓音,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古迹上,银色的长发有如清冽的瀑布直披散到脚下,衬着秀丽的容颜,像发光的流水,空灵而明澈。
他缓缓落下,羽毛般轻盈,月色般纯净,宛如亘古以前的一束光。
莫西菲斯走前几步,来到湖边,吐出清亮的人语:“我要离开这里,把结界打开。”
“连声招呼也不打,真是让人伤心啊。在罗兰面前那么乖巧可爱,对我就这么疾言厉色。小小年纪,搞差别待遇是不好的哟。”
快活的语气,与银发青年无邪的笑靥十分搭配。斜睨着独角兽的双眸澄碧澄碧,深邃不可琢磨有如万年寒潭,迷离又如冬日清晨的浓雾,美得让人沉醉。
“你还不是老趁罗兰不在虐待我!”
“因为你长得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啊,不能怪我。而且我既没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也没把你的毛扒下来做暖暖的棉大衣,更没有挖出你的心脏掐爆,怎么能叫虐待?你见识过,我是怎样对待进入森林的傻瓜们的,那才叫虐待啊。”
“……”独角兽强忍着反胃感,朝眼前的人投以厌恶的目光。
“你再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会控制不住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哟。”
莫西菲斯打了个寒颤,让它心惊的不是银发青年威胁的话语,而是他在说这样的言语时,笑容依然那么天真无邪,眼神也纯洁一如稚子,毫无波动。
“放心放心,你是罗兰的小宝贝,即使我再生气,也不会动你一根小指头,何况我现在心情很好。”银发青年拨动怀里的竖琴,几近透明的琴弦发出丁冬、丁冬的清澈音符。无数七彩的光球由水面冉冉升起,那是受到音乐召唤的湖之精灵;生长在湖畔,本已凋零的花朵一齐盛开;秋风卷过,洁白的花瓣四散开来,宛如闪亮的冰晶;接着,共鸣的花海也亮了起来,点点橘光伴随晶莹的花瓣翩翩起舞,那一瞬间,被光粒碎瓣倾洒满身的银发青年就好像j□j神的再现,莫西菲斯却皱起眉头。
“你身上有血腥味!”
“哦呀,还是被你发现啦,我还以为我已经洗得很干净了,独角兽真是敏感的生物啊。”
“怎么会!最近进来的人都被我送……啊!”
“呵呵,果然是你。坏孩子,居然剥夺老人的乐趣。”银发青年没有生气,笑呵呵地道,“所以我在追出去的路上顺手屠了十来个村庄泄愤,因为杀得太爽了,不但怒气不翼而飞,还快乐得不得了——小莫,你要感谢那些死者哟。不然,即使看在罗兰的面子上,我也要打你三下屁股。”
莫西菲斯惊得呆了,好半晌才跳起来。
“你不是不能出森林吗!?”
“哈!我随便说说你也信!”
“……”
“开玩笑开玩笑,其实是用替身出去的啦。再用感应法术连接,效果和我亲手杀差不多。”银发青年轻快地笑起来,祖母绿色的眸荡漾着发自心底的愉悦,突然话锋一转,“你啊你,连我杀这么点人的血味也受不了,还想去罗兰身边。他可是杀了无数人哟,当心熏死你。”
“罗兰和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但对你是一样的。你是独角兽,不管对方是真心喜欢杀人也好,还是不得不杀人也好,只要沾上血腥,你一概忍受不了。罗兰正是因为看透这一点,才把你留在这里。那孩子真是可怜啊,为你好所做的决定,居然得不到谅解,成天啼哭不休,害我也没好觉睡,不过现在总算开窍了——你想让我帮你压制天性,对吧?”
莫西菲斯沉默片刻,点点头。
这个人,正常时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然而为什么,他有的时候会表现出那种让人胆寒的残忍?
“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恶徒啊,小莫。”看透独角兽心里的疑问,银发青年用歌唱般的语调道,“我的良心是有,不过只有一点点,而且全被有限的几个人分光了,剩下的当然只有残忍。”
“如果是这样,你应该连动物也杀才对,可你只杀人类,你是想报复什么?”
“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啊,居然会问这种以前绝对不会注意到的问题,一夕间长大了吗?嗯嗯,真是好事情,罗兰会很高兴的。”
“不要顾左言他!”莫西菲斯大喊,这就是他宁愿待在黑暗的森林里也不愿来这个美丽的地方的另一个原因——眼前的人总是把它当白痴糊弄。
银发青年露出讨好的笑容:“你要原谅我啊,小莫。我是个老人了,记性不好,连带就容易走神,说着说着就拐到别的话题上。你如果多接触几个老人,就会明白这是老人的通病。啊,不过不包括那帮花痴神哦,他们是老妖怪,不是老人……”
莫西菲斯强忍将对方絮絮叨叨的嘴巴用胶布贴住的冲动,等着这波疲劳轰炸过去,也许是玩够了,银发青年收起笑意,换上嘉许的神情:“果然有进步。不过,你真的有觉悟了吗?我接下来要施的,是改变你体质的法术。你已经是最后一只独角兽了,再不保重自己,会被地下的祖先们骂哟。”
“我既然来找你,就代表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呵,我是恶鬼吗,瞧你说的。”
“恶鬼也没你可怕!”
银发青年弹起哀凄的音乐以表他的伤心,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沮丧也找不到,反而开心得像个讨到糖果的孩子。
“真不懂得尊老敬贤,即使是事实,也不可以说出来啊。算了,大度的我,不跟你做口舌之争。改天叫罗兰打你顿屁股,他总有资格教训你。”
“不许向罗兰告状!”
“怕的话一开始就不该说。”银发青年幸灾乐祸地道,瞥见对方不安的样子,噗嗤一声,抱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小莫,你真是单纯得可爱,罗兰怎么会舍得打你呢?哈哈哈哈……”
我要杀了这个混蛋!独角兽眼中射出凶光。
“哦呀哦呀,不要露出这种眼神啊,我还没有施法耶,只因为我两句话就舍弃善良的本性,变成嗜血的野兽,我可是会被死去的独角兽们骂的。虽然被骂也不会少块肉,却会影响我在冥界的声誉。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好几个朋友和红粉知己在那儿。我丢脸,他们也不光彩……”
莫西菲斯决定不再说话,以免被对方逮到机会唠叨。
察觉他的意图,银发青年摇摇头:“刚刚还很有耐心的,怎么这会儿又不耐烦起来?寂寞的不止你一个人啊,小莫。自从罗兰走后,我也是成天只能弹琴打发时间,积了一肚子的话没处说,很郁闷啊。难得你来了,高兴之余就多说了几句。”
听了这席话,独角兽心一软,不管他多么讨厌眼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同是孤单的生物。
“好吧,未免可爱的小莫暴走,闲话就说到这里。你准备好,我要施法了。”
莫西菲斯振作精神,绷紧了身体。银发青年抬起右臂,食指在虚空描绘出复杂的图样,划完,一个金色的魔法阵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旋转起来,从中飞出一颗水蓝色的能量球,将独角兽包在里面。
激烈的劈啪声响起,围绕着能量球,无数像是电花的游丝闪动着刺眼的光芒。
几秒过后,能量球消失,外表看来毫无变化的莫西菲斯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
“怎么一点也不痛?”
“因为我把痛转移到了我身上啊。”银发青年依旧愉快地笑着,脸色却明显比刚才苍白。
“你……!”莫西菲斯瞪大眼。
“不要用那种感动的眼神望着我啊,我会不好意思的。哦呀,好像不是感动,而是怀疑的眼色耶……我真的受伤了哟,小莫。”银发青年大大叹了口气,“我说过,我的良心不多,但还是有的。咱们好歹也相处不少年了,我为你分担一些痛楚,是人之常情,你怎么这样呢!”
莫西菲斯仍然不信任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小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其实这个法术我是第一次施,作为降低危险性的措施,才——哈哈哈。”
“……”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心!
“代我向罗兰问好。”看出对方去意高涨,银发青年也不挽留,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再见,小莫。”
“再见,帕西尔提斯。”
说完道别语,独角兽用力蹬了蹬地面,腾身而起,飞向高空。
“连头也不回一次,真是无情的孩子。还那么生疏地叫我全名,说过叫帕尔或帕西斯就好了。”目送逐渐融入夜色的美丽生物,帕西尔提斯不满地嘀咕。
※ ※ ※
j□j历1037年秋之月19日,杨阳一行人在树镇欢度收获祭的当天,东城伊维尔伦也举办了为期一周的盛大庆典。放眼全国,这里是唯一真正感受得到节日气氛的地方。南城正惨遭红龙骑士团的蹂躏;北城和西城也为之焦头烂额;中城的东境受困于旱灾;西境魔兽辈起,讨伐军疲于奔命;惟独东城在高架水路的庇荫下获得了丰收,人人笑逐颜开,欢歌曼舞,庆贺佳节。
然而,三天后,一份来自卡萨兰上界的税单,彻底冻结了喜悦,将人们从天堂打入地狱。
“搞什么!六百万石粮食,他是想把城库搬空吗?”
“那个贪得无餍的国王!平时东榨西榨不够,这会儿还——”
“听说他在首都会议上就威逼过大人了,是米利亚坦城主帮忙,才逃过一劫。”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他分明要我们活不下去嘛!”
“混帐东西,这还是人吗?我们绝对不交!”
“对!跟大人说去!”
…… ……
大街小巷到处可听见诸如此类的言语,民怨滔滔,朝伊维尔伦城主下榻的临时住所涌去。
“好一招以攻为守。”
城主办公室内,罗兰手肘搁在桌上,十指交握,撑着下巴,注视面前一张摊开的黄纸,这张纸就是点起人民怒火的税单。
法利恩站在他身侧,神情凝重。
“拉克西丝这招确实狠,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刚才他们收到宰相罗姆席德的通讯,得知这份税单出自元帅拉克西丝的撺掇。她趁着税务部长报告粮食收成不理想的话头,建议由东城担负交税的“伟大任务”,好昭显王室的“宽宏大量”,陛下的“贤明仁德”。被捧得飘飘然的亚拉里特当场答应,罗姆席德劝阻无效。谁叫在他的唆使下,国王和贵族早就对城主们专横惯了。
“作茧自缚吗?有趣。”罗兰呵呵笑起来,往后靠在椅背上,脸上是被挑起了斗志的昂然,充满自信与霸气。
拉克西丝犀利地看透了他的野心和为人。罗兰是属于谋定而后动的典型,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冒然行动。而他不动,就得乖乖交税,达到她削弱东城城力的目的;即使反过来,主动权也是掌握在拉克西丝手上。
“目前时机未成熟,和卡萨兰军正面为敌,虽然不至于输,但……”
“损失必大!”罗兰替心腹说完,冰蓝色的双眼冷光流转,“而且拉克西丝肯定布下了陷阱,等着将我们一网打尽!”
大神官眉头蹙得更紧,陷入苦思中。金发青年却问了个看似无关的问题:“迪尔在罗姆席德身边,对吧?”
“是。”法利恩愣了一下才回答,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上朝时间到了。”
“知道了。”罗兰站起身,拍了拍心腹的肩膀,笑道,“走吧,听听大家怎么说。别愁眉苦脸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 ※ ※
华丽的正殿里,众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热闹程度不亚于外头。走道左边是穿着青色衣裳的文官,以国务尚书克莱德尔为首;右侧是身着漆黑制服的将领,位列最前的是城主随侍武官艾德娜。
听见侍卫的通报,殿内刹时安静下来,人人挺直背脊,头低45度角,等候主君的驾临,除了一个人。站在文官行列末端,留着茶色披肩长发的少女。墨绿色的眼眸和刚跨入正殿的罗兰对个正着,后者回以一闪即逝的温柔浅笑。
两天前,冰宿在一片反对声中走进官吏考试的考场,出来时声浪已息。因为在她进考场的一刻,东方的天空出现象征吉祥的彩云,甚至有人声称看见了知识之神艾尔菲瑞特的身影。就这样,不必散播“神喻”,只用一个幻术就搞定一切的罗兰却丝毫不感到高兴。当他批阅着道道全对的考卷时,更是呕到极点,恨不得昧着良心把勾勾全改成叉叉,填个零分上去,断送茶发少女的官途。不过,在他的挑剔下,冰宿终究没有拿到最高分,成绩一般般,被授予'普吏'的头衔(注:就是还没分配岗位、正式上任的官员)。当然,区区一个散官是没有参与早朝的资格的。但因为她神使的身份,得以站在这个议事堂内。
“街上的情形怎么样?”罗兰一坐下就切入正题。克莱德尔出列汇报:“禀大人,乱成一团,大批人堵在门口,请您拒绝首都的无礼要求。”
罗兰一笑:“你们怎么说?”
“当然是拒绝!”大叫的是司库官纳希瓦,“如果照税单上说的交,城库会搬空三分之二!到时别说军饷,只怕连冬天也撑不过!”
“哦,拒绝?那拒绝之后呢?与首都正面为敌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也不是害怕这样的发展,毕竟伊维尔伦的军备早就远远超过卡萨兰,但不得不考虑在政治和经济上会造成的影响;而且将近一半陆军在金色死神的带领下镇守绝境长城分不出身来,另两位将军统率的海军也驻扎摩斯海峡监视兽人族,真打起来,他们未必稳赢。所以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出声肯定。
站在罗兰身侧的法利恩以和缓的语气发言:“大人,我们可以试着和首都协商一下,不必这么急着下结论。”
“对!无论如何,六百万石粮食实在太多了,首都应该也知道我们负担不了,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一帮稳健派的老臣立马附和,军方的多数人却表示不赞同,艾德娜朗声道:“税单上明明白白敲着玉玺,怎么可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可以请求分期付款嘛。”一名老臣狼狈地道。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答应这么不合理的要求?眼下是九个荒年最艰苦的时期,首都却发出这种税单,分明是要把我们逼入绝境!”一位将官激愤地道。
“没错,即使在富足的年代里,也从来没有哪个城被要求交这么多粮食,这是存心压榨的行为,万万不能接受!”受同仇敌忾的情绪催化,以往总是和武官对立的文官们,也站出不少赞同者,言论登时倒向拒绝一方。
听了一阵骂言,罗兰懒懒地道:“那么假设拒绝,众卿可有与首都决裂的心理准备?”
沉默持续了约摸半分钟,克莱德尔踏前一步,坚定地道:“回大人,有!从这件事看,陛下显然已经对我城有见疑之心,即便今日我们忍了,迟早他还会相逼。而且,那时我们也没有反抗之力了,不如趁实力完好,奋力一搏。”
有了国务尚书做榜样,其他人顾虑顿消,打开话匣子,气氛陡然热闹起来,还出现不少针对首都可能动向的对策。罗兰听得还算满意,总算他的臣子们不是只会叫嚣。
眼光掠及始终不发一语,站在殿角的茶发少女,罗兰抱着非善意的目的,问道:“冰宿,你有什么想法吗?”话音刚落,所有官员的视线都集中在新同僚身上。
尽管解开了心结,罗兰还是不希望冰宿爬到太高的位置。即使他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也清楚要摘取至尊之冠,战争是必然的途径。到时,武官不用说,高级的文官幕僚和近侍也势必陪同他上战场。这是光想象就令他难以忍受的情景。所以他不但在成绩上刻意压分,还特地给她出风头的机会,想让其他臣子留下坏印象,今后替他排挤、打压她。
原谅我,冰宿。罗兰在心里告歉。
茶发少女不慌不忙地踏出一步,迎视满室目光。
“城主客气了,我虽是神使,但在政务上的见解,远远不及在座的诸位前辈,因此对城主的期许,很遗憾无法回应,不过我刚才认真听取了各位的意见,觉得都非常有见地,尤其是克莱德尔大人。中城此举,摆明了是将我城视作和西城一样的内贼而不再是忠心的臣子,这本身就是毫无道理的臆测,我城根本没有过任何反叛的行为;而且看税目,中城是来势汹汹,我们若退一步,他们会进一百步,那么无论在行动上还是心理上,我们都不可以后退,诸位将领和同辈同僚的分析委实透彻;而几位前辈同僚的顾虑也相当切实,中城应该知道我们拿不出这么多粮食,那么一定做好了我们拿不出的准备,也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调集好军队,等着我们进攻。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整兵,迎击中城,最好把主导权抢回来。”
她娓娓道来,清脆悦耳,条理分明,完全符合中庸之道,却并非废话;抒发自己的看法之余,也捧了在场每个人;让人感受到她的能力,又不至于心存忌惮,堪称完美。
罗兰眼底闪过赞叹的光芒,赞的是她的才华,叹的也是她的才华。
“大人,满愿师小姐的话,深得我等之心,请将防卫中城的重责大任交予属下,属下必不辱命!”
跪下请示的是艾德娜的副官,红之军团副团长拉夏尔,身高两米,是个仪表堂堂的巨汉,嗓音也是符合外表的粗豪,中气十足。
罗兰微笑道:“不用这么急,情报部的消息还没出来,这个任务的关键是敌情的搜集。一旦开战,这里除了你没人能胜任这个位子,艾德娜是我的随侍武官,到时就看你表现了。”
“是!”巨汉激动地埋首行礼。茶发少女却投来疑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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