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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在手,天下我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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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君宴将我从炼狱中拉起,而那时我已经变成了夜修罗。他是鬼族的君王,我尽得他的真传。
  我游游走走,玩笑人间。
  后重入大明宫,鬼族却已换了主人。花君宴隐居,落玉执掌鬼族。
  在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祭台上,我发现了他。
  潇洒俊逸,宛若当年。
  原来……楚一并非凡人,而是大明宫的护法之一,闻人通天。
  真真假假,如幻如灭。
  可是你已不记得我,你我连着的那根红线,早已断了……
  (一)周庄往事。
  又是一年春来晚。已过三月,仍旧是满庭飘舞着雪花。院子里的腊梅早已凋谢,只剩下突兀的枝干在风雪里摇曳,好似在嘲笑,嘲笑我这个愚蠢的女人。我发了疯似的怒吼着:“来人——把皇宫里所有的梅树全部砍掉,我不想看见关于梅的一切!”太监宫女战战兢兢的在我身边穿行,看着那些梅树一颗一颗的倒下,我的心里不自觉的舒畅。“哈哈哈哈哈——梅玉蕊,我看你怎么和我斗!”我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披头散发,就像冷宫里的怨妇。我,梅玉蕊,是这个宫殿的女主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天底下最可笑的女人。
  红砖黄瓦的皇宫像个巨大的牢笼,黑夜日夜笼罩着我,让我辨认不清真实的自己,失去了当年所有的风姿。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背弃了当初的始终,忘记了国仇,忘记了家恨。只记得当年红缨白马上风姿绰绰的他。
  十年前,九州战乱,烽火连天。秦国大将奉执缨奉皇命统领十万铁骑,挥师南下。两年间发展成百万雄师,一统中原,为秦打下万世基业。
  江南,周庄小镇。
  “小姐——”随着一声惊呼,央儿捂住双眼。白马嘶鸣,身披坚甲的男子急转马头,马蹄急停,男子下马,站在地上惊得瑟瑟发抖的人儿面前。丫鬟央儿立刻上前扶起小姐。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楚一,红缨白马,风流横溢。锐利的双眼,挺拔的身姿,犹如苍穹中桀骜的雄鹰,天大地大,任其翱翔。只是那一瞬,已决定了沧海桑田。就算命运的转轮不停的转动,唯一不变的,是他冰冷的双眼里,那不曾熄灭的火焰。他对我说:“我叫楚一。”略带命令的的语气,在那一刻,我俩的红线已被他强行系上。不允许我有挣脱的余地,他就这样硬闯进我的心底。
  地上的人儿颤抖着单薄的身子,瞪大了双眼惊惧的看着我,姣好的面庞,眉上画了一枝青绿的藤蔓,头上碧玉的簪子前后摇晃,宛若她娇小的颤抖的身体。然而只是一瞬,她便移开了眼眸。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书,当我停下马,她居然冲到我的脚下,将一本集子从我脚下抽离。莫名的生气,我不允许她为了别的事物忽略我,我想她的眼里只有我,哪怕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拉起她的手腕,道:“我叫楚一。”
  “你叫什么名字?”
  她奋力挣脱着手腕,但这对我来说只是徒劳。只要是我想要的,没有人能逃离我的手掌心。我放开她的手腕,她颓然的摔倒在地上,看着她紧皱的双眉和泛红的手腕,心里隐然抽痛。那时我还不明白这是怎样的情愫,女人对我来说,只是泄欲的工具。直到很多年后,当我再次拥有她,我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她,保护我心爱的女人不受到任何伤害,我要将全世界所有的幸福赠予她。
  “说,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雪见。”她小声道。将她的名印入心底,扬鞭而去。
  世上两大才女。北有秦国八王爷独女梅玉蕊,南有楚国宰相千金苏蔓菁。呵,苏蔓菁,字雪见,如果早知苏蔓菁有雪见之名,就不会有之后发生的事情了。或者在那日我便强掳了她去,也不会再有日后的追悔莫及。可惜,世界上没有假如,也没有如果。
  我的军队封锁了周庄,楚国已经名存实亡。楚国一干大小官员皆已逃难,连那个小娃娃皇帝也已死在我的刀下,唯一剩下的便是由宰相苏丞和楚将军刘茗死守的周庄。当我将苏丞和刘茗的首级装入匣子里时,我好似瞟到一抹翠绿从墙角掠过,只是一瞬。
  我没有屠城的习惯,屠城是对自己的权势本领没有把握的人才做的事,我相信在我的攻打下,没有哪一个国家的叛军敢卷土重来。可是,我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叫蔓菁的女子。
  (二)南国旧梦
  国破家亡,虽然知是早晚的事,可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破然这么残酷。爹爹的最后一眼我没有见到,娘亲拼死才将我送出周庄。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切相忘,勿惦念,虽国仇犹在。奉执缨,秦大将,勿记家恨未消,望儿珍重。国仇家恨怎可忘,奉执缨,我虽为一介女流,但我可比那些望风而逃的叛国匹夫。
  变卖了及笄时母亲送我的发簪,凑够了盘缠,来到京都。这里确实比周庄繁华百倍,可再是车水马龙,任它喧闹,我也只觉,路上只有我一人,我融不进这个城市,融不进这个国家。
  偌大京城,我一介女流,如何可以见到权倾朝野的兵马大元帅?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满面憔悴,灰色的衣衫,随意扎起的发髻,当时的我,就算是我娘,也不会认出来,那是苏蔓菁。此时,天空飘起雪花,本是一天正午,路上却行人稀少,更多的是孩子在外玩耍,为了雪花而兴奋。
  文苑。心中一凛,肃然起敬。天下才子聚集之地,文人辈出。其中不乏当朝大官员,也许……文苑大门向天下所有才子打开。那天,在文苑的寒江亭里,聚集了很多人,其中的一个,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素衣女子眼波流转,笑道:“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众人称好,“好一个梅玉蕊。”一长相怪异,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称赞道:“将雪比作梅蕊,更将自己比作落入凡间的雪花,很好很好。”原来她就是京都第一才女,梅玉蕊。她微笑了一下,不再看那怪异男子。好似大家对她的称赞都是理所当然。
  确实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她的孤傲。恃才傲物,她还不够资格。“如此这般,那今天的赢家就是梅姑娘了。”老者道。我走过去,轻声问那怪异男子道:“敢问大哥,他们在做什么?”他耸耸肩,回答道:“看谁能作出最好的诗句描绘雪,赢家又是她,哎。”他有些感叹的苦笑着。
  我轻声道:“对琼瑶满地,与君酬酢,白雪嫌却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就是这首词,将我拖离我的命运,越来越远,我该听爹爹的话,从此隐姓埋名,平淡终生,国仇家恨统统忘却的。可是,我没有。
  我微笑的走过去,拿起笔,在宣纸上慢慢勾勒出长空万里,三山环绕,寒梅傲雪独立,雪花兀自翻飞的画稿,最后在左上角题字:顾自飞花,满地绯华。落上署名:雪见。
  “好一幅丹青妙笔,雪见姑娘,老身文渊阁大学士……”接下来他说的话我完全没有听到,我只看见,楚一自人群中走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他的气息萦绕在我身边,他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坚强,在那一瞬间,我拥有的是天荒地老。我的身体,似要被他嵌进胸怀,他夺走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找的你好辛苦。”一瞬间,三载的相思,三载的孤寂,三载的不知所措全部释放出来,泪水不自觉的留下,像要将所有所有的委屈全都告予他知。
  “我找的你好辛苦。”千言万语我只能说出这一句,阔别三年,我总算再见到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子。雪见——雪见——
  “嫁给我。”我以命令的口气道:“嫁给我!”我肩膀上的衣服被温热的泪水打湿,三年前的她,灵气逼人,如今的她,满目尽是疲惫,是我不好,让战火连累了她,在外漂泊,无依无靠。以后我会千倍的对你好。
  我的雪见,雪见。
  (三)鹊巢鸠占
  楚一将我安置在一个大臣的家里,还让他收我做干女儿。大臣官拜二品,却对楚一恭敬至极。我不知何故他要这样做。也没有人告诉我原因。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我的干爹将我赶出府邸,不闻不问。我跌跌撞撞的走着,八王府外,张灯结彩,红绸盖地。不远处,一队人走来,红通通的一片,好不惹眼。
  为首的红缨白马,宛若三年前的他。
  “大将军迎娶八王千金了……”
  “大将军迎娶八王千金了……”
  “大将军迎娶八王千金了……”
  耳边不停回想着这句话,奉将军,奉执缨,字楚一。为什么不早一点让我知道,为什么他是杀死我父王的人,为什么他要是秦国的大将军,为什么他要迎娶梅玉蕊……
  当我回复知觉时,我躺在一间茅舍里,那天的怪异男子在我身边,他道:“我欣赏你,苏蔓菁。”
  “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见过你,在你及笄那天,你的一曲《御寒梅》,好词,好曲,好舞姿。”他笑着:“最重要的,是好人品。”
  我苦笑,不置可否。“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报仇的心都没有,我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我可以帮助你,你想要什么?”
  “我想成为梅玉蕊,可以么?”我笑道,“我嫉妒她,没有国恨,没有家仇,却有他,我现在只要想起他都觉得罪恶,可是我却不能不想他。”
  “把这个喝了。”男子递给我一杯酒,我一饮而尽,意识渐渐模糊,只听他道最后一句:“我叫花君宴。”
  花君宴!
  再次醒来,我已躺在满布红绸的房间里,大红双喜,红绸对烛。身边的他睡得正酣,眉头却紧皱着。我摇了摇头,坐起来,一定又在做梦了。梳妆镜里,梅玉蕊正苦笑地摇着头。
  梅玉蕊!
  是花君宴,没错,他将我和梅玉蕊的脸调换了。那个传说中拥有巫术的男人,很多年以前被烧死在刑台上的巫师。传说中的人物,真的存在?身边的他,太不真实。
  未来的几个月,我一次又一次拿起匕首,却一次又一次地放下。在我们成亲,不,是梅玉蕊和执缨成亲八个月后,皇帝驾崩,未留下任何后代,由仅剩的皇家血亲八王即位,即位当天死亡,原因不明。奉执缨以雷霆之势,掌握朝纲,立八王独女梅玉蕊为皇后,自立为王。改国号为齐。
  就这样,我成了皇后。披着梅玉蕊面皮的苏蔓菁。也许从开始嫉妒玉蕊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是蔓菁,只是一个凡夫俗子,遍地都能寻得到的小女人。
  (四)宫廷争斗
  本以为我的一生将在他的陪伴中度过,却不想,在我被封为皇后以后,他便再未踏入我的寝宫。
  登基第二天,他便以皇后之礼迎娶了一位妃子。那个人的名字,叫苏蔓菁。苏贵妃,哈,苏贵妃。当他和她终日游山玩水,柔情蜜意时,他可曾想起过我,在冰冷的宫殿内独守空闺,帮他批阅奏章有多难受?我不怪他对苏蔓菁的好,但是我伤心他爱的是一副皮囊还是真正的苏蔓菁。
  他不曾发现我眼神中的改变么?他不曾发现那个女人看着我时发出的寒光么,如果是苏蔓菁,她不会有那样的表情。可是,他却只认得那副皮囊。
  三月十四日,苏贵妃小产,而我的丫鬟,受不住严刑拷打,将我告发,说我用红花配以菊茗害苏贵妃小产。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当年才女的风貌,完全是一个妒妇,”执缨道:“就凭这一条,我可以将你打入冷宫,如今天下早已是我的,我不再需要你,我不会再让你伤害蔓菁一分一毫。”
  再接着,圣旨到了。念及我肚中胎儿,暂时还留在坤宁宫内,但是废黜皇后之名,贬为妃子,赐号:悔妃。希望我能有悔过之心,不再兴风作浪。
  同年十月十日,我产下一名男孩,取名冉稷。我只见过他一面,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全天下人只知道,他是苏贵妃的嫡亲骨肉。而我的孩子早在三月便胎死腹中,紧接着,我被打入冷宫。我不再恨,也不再念想。唯一能改变一个女人的,那便是孩子。只要他好,我怎样都无所谓。为了再见他一面,我得活下去。
  次年十月,送饭的老太监着孝服,我诧异,询问之,他道:“太子离世,溺死。”天塌地陷,我的世界唯一的支柱也已然倒塌。而那个男子,红缨白马上的他,早已变成双手鲜血,他不再英俊,不再潇洒。自那天以后,苏贵妃有来探望我,她说了一席话,便离去了。
  “苏蔓菁,当年我让父王逼他娶我,他娶梅玉蕊只是权宜之计,为了稳固他的地位,为了找个机会自立为王,是你没有等他。是你自己福薄,你怨不得人,我恨你,同时我可怜你。”
  十月十日,废后悔妃缢死在冷宫中。墙上了了写了几句诗,谁染尽衣冠,谁倾尽樽前,谁画尽春风,谁调尽红颜,谁挥长剑,谁道天上人间。
  (五)万般皆空
  “小姐——”随着一声惊呼,央儿捂住双眼。蔓菁猛然抬头,满脸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红缨白马上的他傲然挺立,看了她一眼,凡夫俗子,居然会被马匹吓成这样,执缨扬鞭而过,没有做任何停留。
  蔓菁跌跌撞撞走回家,看到马上的男子手起刀落砍掉父亲的头颅。她的心是平静的,走过去,让他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她终于再见到他,她所魂牵梦萦的人。
  那一切都只是梦,但是她不想重温。
  同年,收复九州五国的兵马大元帅奉执缨,迎娶八王千金,京都第一才女梅玉蕊。次年生下一子,取名冉稷。
  三十年后,兵马大元帅解甲归田,新皇帝赐予他御造监这一闲职。又过了十年,皇帝下令修葺皇宫,在冷宫一角,奉执缨看到墙上的一手好字,由衷赞叹,妙笔丹青,无人可及。
  谁染尽衣冠,谁倾尽樽前,谁画尽春风,谁调尽红颜,谁挥长剑,谁道天上人间。
  是谁拥有这样的才气,是谁拥有这样的故事,是谁在回忆从前。
  窗外下起大雪,惊觉春色晚,白雪穿庭作飞花。好熟悉的词,我怎么会想起这个,是谁所作呢,真的想不起来了。
  *********
  死后,我在奈何桥畔等了千年,却始终没有等来他的魂魄。。
  怨气集聚,我竟变成了这等身姿。
  我看着镜中那肩胛上的一抹绿藤萝,暗自发笑。。
  身上还残留了闻人通天的气息,我多想留恋,可是却如何也没有理由,再续前缘。
  情爱是什么?这一问就问了千古,可又有谁能答出个所以然?
  花君宴将我从炼狱中拉起,而那时我已经变成了夜修罗。他是鬼族的君王,我尽得他的真传。
  我游游走走,玩笑人间。
  后重入大明宫,鬼族却已换了主人。花君宴隐居,落玉执掌鬼族。
  在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祭台上,我发现了他。
  潇洒俊逸,宛若当年。
  原来……楚一并非凡人,而是大明宫的护法之一,闻人通天。
  真真假假,如幻如灭。
  可是你已不记得我,你我连着的那根红线,早已断了……

☆、番外 夜九(一)

  雪国是帝宴赐予大地的一处奇景,依托碧海沧渊的庇佑,雪国的四周是冰天雪地,万物不春,故甚少有人进入。这里没有太阳,有的只是一颗颗冰晶凝成的夜明珠,为雪国带来荧荧光明。雪国的子民就是那洋洋洒洒飘散的雪花,他们落在地上,闲散安逸,过万年而不化。
  我叫夜九,是雪国不起眼的一片雪融,只因我是落在那棵树上的第九片雪花,故此得名。
  一日,我在最高的那颗柏树上,见到了一身红衣的女王。她手执长剑,神色凌厉,在花间舞剑。她的身影孤清骄傲,震慑心魄。
  她日日都来此修炼,我每天都盼着她的身影。年复一年,我成了第一个修成人形的雪族。
  族人说我的额间有一道貌美的冰晶,见过的人都很难再移开眸子。那是天底下最纯粹最干净的精魄,一旦沾染凡尘便不再散发光泽,嘱咐我万万不可踏出雪国。
  他们封我为王,将命运交到我手中。我小心翼翼来到花间,躲在树后偷偷看她,目的只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们叫她,琼华帝姬。从此,我知晓了天家该有的模样。同她相比,我就像毫不起眼的泡沫,根本配不起雪国君王之名。他们劝她要适当休息,保重身体,才能等到慕君。可她只说:“情爱本就无聊,该以三界为本。”那时的她是那般潇洒,那般光芒四溢。
  再后来,他们发现了雪族,雪国迎来灭顶之灾。
  战神领了三军铁骑踏遍了雪国的每一寸土地,族人被全数抓了去,从此雪花不再有灵,不再有生命,只为四季寒冬而生。
  “咦,这有一个人。”他们抓住了我,将我献给了战神,我死也忘不了他的名字,翊圣。他手持战戟,居高临下,不带丝毫感情吩咐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诛之。”
  “且慢。”
  这时,她走了进来,阻止了侍卫。
  “雪族也有灵性,如何不算生灵?是生灵便是大地之子,父神之后,如何能说杀便杀?”
  翊圣拱手作揖:“公主所言极是,把他放了!”
  此后,我便跟着琼华。我成日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看着她白天故作潇洒,夜晚却为慕君伤透了心。这些我都知道。我想帮她,想让她能回到从前。于是我用雪精魄封了她的一条心脉,只要不再见慕君就不会记得此人,而我因失去了雪精而被打回原形。我并不悔恨,没了爱人之心的她会是最棒的帝君。
  三界有她镇守,我虽死犹荣。
  我不知在碧海里待了多久,身体虽然寒冷,却日复一日好转,直到有一日,我重又有了五识,我飘飘洒洒来到花间,发现了一颗通体幽蓝的灵珠。
  我饱览古籍,自然知晓那是帝宴的舍利珠,珠子里蕴含了天地间无穷极的力量,只可惜,它是一枚阴珠。食之,将异性为人,化作女儿身。
  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
  我吃下阴珠,失去了作为男儿的本身,付出一切只因我相信,琼华将是对得起三界的主神,唯一的帝君,一切会以三界为本。
  可是我错了。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琼华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公主,她开始滥杀无辜,一统三界,做着同翊圣一样的事。
  我再见她时,她发现了乱葬岗里的我,我本在一颗牡丹花下,可花族瞬时变成了废墟。
  她在乱葬岗里笑得痴狂。
  “你叫什么名字?”
  “……夜九。”
  “夜九?”琼华思索了半晌,喃喃道:“这名字太俗气,男人不会喜欢的。”
  这一句,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她根本不记得我,更加不再心系苍生,不再维系三界,她的心思只有情爱。
  红尘十丈,剪不断理还乱,终不若取而代之。                    


☆、番外 花君宴

  狐尾草,体有异香,生性媚喜,且花心。百年藏于地下,百年后破土而出,见着其第一眼之人需用眼泪为其浇灌百年,而后才可化为人形。因得这般苛刻的条件,我依你百年泪水浇灌而成上神,成了千百年来唯一的一株幸运草,也是世上仅存的狐尾草族。
  百年来,我眼不能辩,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你的声音甜甜腻腻,一直唤我:“花花,花花~”分明是开心的声音,却一直有眼泪滴答滴答的淌下,最终流进我的血脉里。
  后来,你走了,狐尾坡也付之一炬。我上天入地寻找你的气息,终究一无所获,最终,我去到了离恨天。在那里,我见到了你,长大的你。
  琼华帝姬。
  那时的你是那么让人讨厌。骄傲,自负,蔑视天下所有人,当然,除了我。
  彼时凤族出了风白容,在虚妄山里历劫百年涅盘而出,此事惊动了天家人。帝宴曾私下同我说过,当初造凤族,便赋予了他们天赋异禀的仙格,但同时也下了一个咒。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多年来涅盘之人少之又少,在虚妄山里能待得最长的也不过数日,如今却出了风白容,他的神力深不可测,难保未来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于是,帝宴下令,在他羽化之时,凤族需举族护法。
  护法只是表面说的好听,实质就是殉葬,为了三界的安定,他们需要跟那些不合理的物件一起,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很爱你,为你计划了一切,就连我,也被算计了进去。
  他给我的咒是一生只爱你一人,否则仙格永失,魂飞魄散。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骗来了你的金身,我本以为有你的金身护体便能活下去,却发现,他的咒,也是烙在我们的灵魂里。我的身边没有你,没有你的爱,我还是在继续腐化。
  我知自己时日无多,便看了水镜。我希望在消失之前,再见到你,为我倾尽了眼泪的你。
  我在水镜里看到了幼时的你,那般可爱……那般可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最爱的人就站在眼前,我却没有认出来。
  呵,也只怪我当初太自负,觉得旁人爱上我是理所当然,就算是大神女也不例外。可我早该想到,只不过一面之缘,睥睨天下心高气傲的你为何独独对我倾慕有加?只因狐尾草的魅惑是烙在了你的魂魄里,你始终逃不出我的气泽。我早该想到,自古植物哪能这般容易便修炼成神?旁人连修仙都脱了一层皮,何况是上神?没有大神女的泪水,我如何修来这一身神力?
  如果当时我认出你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过得这般伤情?如果当时我认出你了,我也不会堕天落得不仙不魔的模样。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帝瑶将会是我们的孩子……
  可世上没有如果,我认不出你来,这是天定的结局。何况,狐尾草生性花心,根本做不到一心一意,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给不起,无论过程如何,我都只能有负与你。
  我想尽了一切方法寻回你的气泽,可凝聚了百年,也只找到花漓落的一魂一魄。有她在身边,我竟然不再腐化,她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一切,讨厌着一切接近我的女人。
  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你。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无法再自私。
  没有狐尾草的那分魅惑,你爱的人,将是昊月。
  万年过去,千帆过尽,历尽繁华,我能还给你的,只有真正属于你的姻缘。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不在了,我无悔,也望君珍重,如有来生,请你不要再爱我了。
  我不配你爱我。你真正爱的,也并不是我……
  *********
  瑶音在花君宴的书房里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久到她都快忘了曾经的恩恩怨怨。
  瑶音将这封信收进香囊里做成了佩环戴在腰间,又将身体内属于花漓落的一魂一魄敛进了一个水晶球。这一魂一魄不属于她,她身不由己。
  她只希望从此后,她的心里只有一人。                    


下 卷 · 美 人 冠 玉

☆、楔子 三件事

  瑶音回到一万五千年前,统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亲手杀死了儿时的自己,琼华帝姬。
  一掌下去,时空扭曲,夜九,瑶音以及帝瑶被卷入了虚空幻境,巨大的撞击力让三人瞬间失去了意识。待瑶音再次醒来,身边已然没有了夜九与帝瑶,手中只剩下帝瑶的襁褓,以及夜九的一缕银发。
  帝宴惊闻女儿死讯,悲恸不已,三十三重天一夕之间失了灵气。天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河水不再流淌,青山不再翠绿,天空不再蔚蓝,一切都被覆上了一层灰,火光四起,遍地流炎。
  于是,瑶音做了第二件事。
  她将体内自另一时空带来的两枚帝宴的舍利化作山川湖波,又用自己全部的神力重塑了九天十地,三十三重天依她而死,又依她重生。
  瑶音因失了神力,只能化作一介凡人。神君帝宴寻着她的气泽找到她,瑶音事无巨细,如实相告。帝宴悲喜交加之下,竟对天下世事再无兴趣,于是他敛了周身神力,同瑶音一起隐居,过上了闲云野鹤的日子。
  父女二人乐得清闲,在三途河边开了一家茶楼,为来来往往的魂灵送别。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曾问过父君,夜九和帝瑶还存不存在?
  帝宴摸了摸胡子,笑而不语。
  瑶音日夜纠结于此,帝宴无法,只得道:“夜九还在,只不过他不会记得你。改变历史的是你,他们已经被你改变。帝瑶……已经不在了。不过,我还有这个,”帝宴掏出同欢果,塞到瑶音怀里,“帝瑶,分分钟就出来了,孩子加油!”说完,他掐了个小术法将她送到了凤凰族。
  瑶音无语,但心情却十分好。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玉凰山,如今的它是另一番模样。端的正是老一辈神君口中经常念叨的,一派繁荣的蓬莱仙境,凤凰族现如今正如日中天。
  凤族族长风白容娶了青岚公主,可不知为何,帝宴羽化后,凤族并未跟着殉葬,于是,他接回了紫宸母子。可碍于族人的面子,他只封了青衫侧妃之位,青衫并未觉得不妥,可青岚却并不这么认为,生性要强的她将紫宸母子视为眼中钉,几个回合下来青衫已然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风白容很爱青衫,可他也爱江山。为了凤族他不可以处置青岚,江山美人,他只能有负美人,于是只能委屈青衫。青衫不怕受苦,她只是寒了心。丈夫的宏图大志,自己却成了绊脚石,这是她心中最难过之处。于是她留书一封,消失了。同一时间,紫宸肩上多了一只散发荧光的蝴蝶。
  而青衫的信并不是写给风白容的,而是写给青岚的。她希望青岚能将紫宸视为己出,她不再跟她争,她的丈夫和儿子全都给她了。
  青岚心高气傲,将这一份好心当做了挑衅,对紫宸变本加厉的不好。
  “求母后让儿臣见母妃。”
  “求母后让儿臣见母妃。”
  ……
  这日,紫宸又在皇后殿外跪了一整日,额上因磕头而磨破了皮,血花映在额上,说不出的凄凉。
  瑶音恰巧见到了这一幕。屋里的人见怪不怪,过往的人就当看不见他,瑶音却已然心痛到了骨子里。她躲在柱子后面,咬牙切齿:“这是我的男人,只能被我欺负,不对,就算是我也不能!”瑶音掐指一算,才发现青衫已经不在人世。她早已被青岚折磨到油尽灯枯,离开凤族的庇护根本活不了。紫宸若是知晓青衫已死,想必也是灭顶之痛。
  瑶音灵机一闪,放倒了疾步而来的医官,抢了他的衣饰,扮作了他的模样,随后从容的走上前,对紫宸嫣然一笑,高深莫测道:“太子殿下如若眼光放长远就不该计较凤族之事,求人不如求己,想见母妃就到那离恨天上去,做万万人之上的三界第一人。到那时,三界皆在你手,还怕治不住小小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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