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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是朵白莲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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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光派下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四处白雪皑皑,严冬不过刚刚开始。
年轮一圈接一圈。岁月被束缚在咫尺间。日子一天天的过,春过夏至,秋往冬来。
床榻上躺着的人已白了眉发。屋角依旧点着火盆。床边坐着仿佛永远不会老的人。室内静谧,屋外寒风喧嚣。
“门中的事都交代下去了。”莳萝手里捏着针线,正在缝补着谁的衣裳,“青黛……过段日子就会回来。还有卓清和卓云。这几日下大雪,估计也会晚点回来。”
杜仲望向被水汽模糊的窗,“外面下雪了。”
“是啊。”莳萝抬眼,“昨晚就在下了。下山的路又要被封,还是让弟子们别随便离开。”
杜仲闭上眼睛。生命的尽头将至,仿佛什么都能够看开。
“门中的事,我嘱咐甚久。卓清卓云我还是信得过的。”他微微睁开眼,轻叹一声,“我放不下心的是你。”
莳萝拿针的手一顿,随即挂上浅笑,“有什么放不下心的。”
“门中之人平日里看在我的份上对你有几分敬意,但我走后,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打算。”杜仲静静看着莳萝,“若是觉得此处久留不适,不如回待月苑吧。那里有覆盆子,你们一起,我总归放心些。”
“行了。我自有打算。”
沉默半晌,杜仲又问:“这些年你待在宿光派……可曾后悔过。”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莳萝颇有不解。
“你修练成人,为的就是能够自在的生活。宿光派规矩甚多,你……难道不觉得后悔留下来了么。”
“不啊。”莳萝语调轻松,答得理所当然,“我能和你一起就很开心了。如果是一个人,就算无拘无束,却也无趣。”
“这么些年……你也只有这点没变。”
莳萝笑笑,“上次覆盆子来还说来着,怎么我显得越来越年轻了。她也不想想我体内有凝晶,那些妖力足够我用来维持年轻容貌。”
“凝晶……”杜仲念着这两个字,看向莳萝,“你的阳寿还有多久……”
“不知道。但肯定还有很久很久。”
“是么……”杜仲长吁一口气,“莳萝……”
“嗯?”
“若有来世……别忘了找到我。”
谁说一眼万年,缘尘不及流年。
谁与谁沧桑白发。骊歌终尽黄昏。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很糟糕的一章……明明是正文完结章_(:з」∠)_
正文到此结束~之后还有两篇番外(不出意外的话→ →)
番外会尽心尽力写的(尽量……)
这点字写了将近3个月~~感谢一路陪伴的各位~~
还有其他肺腑之前留着番外继续说呗~~番外见~
☆、第 46 章
那些过往仿佛都成了上辈子的事。
初春的山间还有些寒意。清早起来;得先去溪边取水做饭。小豆子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木棍子跟在后头,嘴里说着喊着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到底是男孩子。
莳萝叹口气;回头冲他摆摆手,“一边玩儿去。”
小豆子这才收敛一些。他将木棍子插在腰间;“莳萝姐姐,咱们过几日下山去逛庙会吧。我听南婆婆和虎妞说;庙会里有好多吃的玩的;热闹极了!”
莳萝将木桶扛在身上。她本可以用妖法;但却不想在小豆子面前用。她是妖,但小豆子是人。一怕他被吓到,二怕养成他懒惰的毛病。
“庙会里人来人往;吵得人心烦意乱;有什么好玩的。你真想去,自己去找虎妞。”上坡的路走得有些吃力,莳萝不得不将木桶放下休息。
小豆子想上前替她扛木桶,结果试了两次都没成功,还洒了些水出来。
“你放着吧。不然水都白取了。”树桩上还沾着露水。莳萝趁小豆子不注意用妖术将露水烘干。
林鸟啼鸣。她想起了一些过去。
杜仲离开之后,她便也离开了宿光派。待月苑早就物是人非,她也回不去了。虽然覆盆子也有挽留过她,但她还是婉言拒绝。
可以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她选择修成人形的初衷。她想,如今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该去实现。
她走了很长的路。终于在这片山中寻了一个破旧的小屋住下。直到有一天,她在门前听见婴孩的啼哭声,才将小豆子捡了回来。
小豆子渐渐长大。她没有带婴孩的经验,照顾起来也有些吃力。她犹豫过要不要将小豆子送走。
有一日夜里,她又梦见了杜仲临死前的那句话。
他让她找他……
醒来后,小豆子竟然自己坐在摇篮边看着自己咯咯笑。
也许……这个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婴孩就是他的转世。
她将小豆子抱着,心里忽然不害怕了。
休息片刻,莳萝带着小豆子往回走。小豆子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心底还算温善。莳萝走得慢,他也不催促,反而紧紧跟在一旁。
日照当空,山林间渐渐暖和起来。
快到门口的时候,小豆子忽然抬手一指,“咦,莳萝姐姐,门口好像有个人。”
山林僻静,极少有外人往来。莳萝将水桶放下,有些紧张的望向门口。那里果真面朝下的躺着一个人。半张脸浸在泥水里。
小豆子赶紧将他翻过来。那人呢喃说着,“饿……渴……饿……渴……”
莳萝和小豆子将他带回屋,又熬了碗热粥给他喂下。半日后,那人在床榻上醒转。小豆子凶神恶煞的质问他,“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那人只看莳萝,“是你救了我?”
莳萝点点头。
“多谢。”那人道过谢,翻身继续睡了。
小豆子气结,蹦到床上将那人摇醒,“你当这里是你家!下来!下来!”
那人这才起了床,“……那粥,再来一碗。”
小豆子简直要昏厥。
隔日,那人吃饱喝足,终于愿意道出他的来历。他原是在进城赶考的途中误入这片山林,兜兜转转却迷失了方向,饿倒在屋前。
莳萝盛出白粥,又装了一小碟咸菜。那人呼呼喝起来,一点都没有读书人的矜持与涵养。小豆子坐在一旁吹眉瞪眼,觉得这人既没礼貌又不客气,莳萝待他如此之好实在没有必要。
莳萝擦干净手坐上桌,不经意的问了句:“既是如此,不如一会就让小豆子带你下山?”
那人端着碗的手微顿,随后呼啦啦把一碗粥都喝了。
“来不及了。”他说,“等来年吧。”
莳萝不懂考学的事,只知道错过一次机会总归不好。她犹豫了半晌,却也不知该说什么,“那……来年可别再走错路了。”
午后又下起了小雨。山间道路泥泞,莳萝自然不好催促那人离去。其实她丝毫不介意。她有妖法,也不怕那人起什么歹念。再来那人虽然有些霸道,明明寄人篱下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但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倒是小豆子,一直紧张兮兮的盯着那人,仿佛目光离开一会就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直至傍晚,雨终于停了。莳萝想问南婆婆家借点米,回头和小豆子打了声招呼就打算出去。她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那人也跟在后头。她有些困惑,那人却依旧绷着脸,“我去前面探探路。如果可以,明日一早我就下山。”
莳萝点点头,答了声:“好。”
从住处到南婆婆家要走一段路。雨后的山路相当难走,莳萝走得有些艰难。半道上又下起了绵绵细雨,两人只好找了棵大树躲会雨。
那人自顾自的喃喃,“看样子明天也是走不成了。”
夜幕中弥散着水汽。莳萝半垂下眼,“若是不急,倒可在我这里多留几日。只不过有个交换条件。”
那人看向莳萝,“你要是要钱,我一届穷书生也掏不出分文。”
莳萝笑着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你会读书,没事的时候教教小豆子认字。他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归要离开的。”
“你既然不认识他,又为什么要收留他。”
“若是一个被抛弃的婴孩出现在你面前……”被雨水打湿的衣裳贴在手臂上,莳萝不自觉缩起肩膀,“你也不会就这样不闻不问吧。”
那人沉默片刻,“你一个女人,无端端带着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不怕别人说闲话?”
“我认识的人又不多,而且一直住在这深山里,哪有谁会说我的闲话。”莳萝伸出手去探外面的雨,“虎妞也是南婆婆捡到的。我们两家一起,也有个照应。”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莳萝望过去,却见他仍是面无表情。
兴许是错觉吧。
莳萝这么想。她指指不远处亮起光的房屋,“雨停了。走吧。”
南婆婆似乎病了。她一边将米缸里的米舀给莳萝,一边在不停的咳嗽。虎妞抱着陶罐跟在一边面露不安。莳萝摸摸她的头,“别担心,南婆婆只是有些不舒服,休息两日就会好。”
虎妞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她看了眼那个书生,小声问:“莳萝姐姐,那个男的是谁啊。”
“在山里迷路借宿的。”莳萝扫了眼南婆婆,果然见她神色有些怪异。
临走前,南婆婆叫住莳萝,嘱咐道:“这山间忽然冒出个男人,莳萝啊,你可千万要小心,别是心怀歹念之徒。”
莳萝有些尴尬的答应道,“知道了。”
那人分明是听到了,却什么都没有辩解。
回程的途中,那人忽然问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寻个人家嫁了。”
莳萝微愣,随后露出苦笑,“我嫁不了人的。”
她是妖,如何可以嫁人。
“为什么。”
莳萝不好说出真相,只有随口敷衍道:“我有心上人了。但是他已经死了。”
那人叹出一口气,“想不到你这么长情。”
莳萝将怀里的米抱紧,“我只是和他许下过约定,要等他的来世……”
那人果然嗤笑一声,“倘若真有来世,你就不怕他早忘了你?”
“他不会的。”眼睛里渗进了一些水渍,“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直到临死前才对她说了这么一句亲近的话。他不会忘的。
回到家,小豆子却不见了踪影。
整个小屋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见他。莳萝点了盏灯坐在床前。他们一路回来都没看到有什么异常。她不知道小豆子究竟去了哪里。
山中常现野兽。还有各种妖孽作祟。莳萝望了眼窗外茫茫一片山林,就算要出去找,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那人却径直推门而去,莳萝都来不及喊住他。
莳萝想起覆盆子小时候也曾经因为私自下山惊动整个宿光派。那时候山下戾气聚集,就连宿光派的弟子都极少单独行动。杜仲推了门中的事务,带领一批弟子下山寻找,终于在下半夜找到因为疲倦而在树根底下睡着的覆盆子。
有很长一段时间,莳萝觉得杜仲并不在意待月苑,也并不在意她。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发现覆盆子于他而言,并没有比自己轻多少。
陈年往事回忆起来,总一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也有怨过他的。怨他到最后,都不愿意说一句宽慰她的话。
一等又是一整夜。
那人带着满身泥背着小豆子回来,身上的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他将小豆子放到床铺上,自己脱了外袍。莳萝给他打了盆热水,自己去照看小豆子。
“他好得很。除了喝了两口黄泥巴水。”那人用湿帕子擦身子,“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躲在一个山洞里。说是给你送伞,大晚上的找不到路了。”
莳萝替小豆子擦去他脸上沾到的淤泥,轻声说道:“谢谢。”
之后一个月,三个人生活在一起。白天那人带着小豆子去山里捡柴火,晚上再带着小豆子读书写字。
莳萝坐在屋前,缝补起那人破掉的衣裳。
很久以前在宿光派,她也这么替他做过针线活。她从什么都不会的猫妖,到最后能够缝补衣赏生火做饭。
她还记得他说,“这件衣服虽然破了,但还能够穿。你……替我用针线补补。”
于是她就一针一线替他把衣服给补了。最后交回到他手上时她还有些心虚。那一道不长的缺口,她却补得歪七扭八。他是宿光派掌门,不应该穿得这么寒酸。可他却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穿到了身上。
莳萝叹了口气。
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能够回忆起来的事却只有那么一些。
那些周而复始的日子,平淡得快不见痕迹。
他的转世……她真的等得到么。
那人走之前小豆子还红了眼睛。他躲在莳萝身后眼巴巴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莳萝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安慰他。
前一晚,那人将她叫至屋外。说了些关于小豆子的事,也说了些关于她的事。
“一直住在山上也不是办法。”他扯下一篇树叶捏在手中,“等明年这个时候,若我考学顺利,会托人将你们带出来。”
莳萝只是有些讶异。他总说自己一届穷书生,又哪儿来的人可以托。
到底活了那么久,莳萝只微微一笑,“好。我等你。”
她习惯了等待。那么长的岁月她都等过来了,不过一年的时光,又有什么所谓。何况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报过希望。
隔年春。那人没有回来。
山里的桃花开了又谢。仲夏来临,终于不再下绵绵细雨。
这天一早,小豆子提着一筐桑果去找虎妞。不过半个时辰,莳萝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小豆子又落了什么没带,她应声去开门。
那人站在门口,眉眼宛如当初。
他已然踏了进来,发间还沾了几片花瓣。
她想起很久以前,也是在这样的仲夏。她替他取下发间的那片花瓣,还不忘挪揄一番,“堂堂宿光派掌门,哪有鬓角插花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小豆子的声音由远至近。到底说了些什么,莳萝没有听清。她只能看见面前的人朝自己伸出手,眉角晕染而开的温和。
他微微张口,也许还带着不可察觉的笑意。
他说:“莳萝。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番外吐出来了。。。。
最近事多+感冒……每天都是伴着咳嗽睡觉伴着咳嗽醒来……生不如shi。。。
番外是一开始就想好的。
没校字……看到什么不和谐的字词请自动校正。。。_(:з」∠)_
☆、第 47 章
相遇总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巧合。缘分。总归有一个原因;才能让互不相识的人相知相识。
覆盆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的。
她想在某个时候,邂逅某个人。
杜仲逝世后;待月苑的弟子陆续都离开了。曾经花的世界,如今便也只剩一片荒芜。花栎早就不在;浮簌也随之离去。莳萝隐居深山。现世里覆盆子仍旧熟识的人已然全无。
卓清继任掌门之位后封她为执烨长老,她毫无兴趣;在授命大典后只留了封口信就自行下山。
她在十六岁那年从待月苑来到宿光派。平时有莳萝罩着;杜仲待她还算宽和。卓清卓云因杜仲管教甚严;加上她本身性情古怪,两方极少有过多交集。她唤卓清卓云师兄,眼前的两人相视而笑;莳萝跟在杜仲身边开着玩笑;“你们可不许欺负覆盆子,不然我肯定会过来揍你们。”
十六岁的年华,覆盆子在宿光派潜心修练。为了忘却花栎离去的悲伤。
她记得惊蛰之后的那阵暴雨将待月苑里的花架打得残破。隔日雨过天晴,她从房里出来,只看见浮簌寂寥的背影。他微微偏过头,说:“你师姐……还是丢下我们,走了。”
早年灵力耗尽,又与琉璃钏相伴那么久。花栎早亡本就在情理之中。谁都能猜得到。却没想,她会走得那么突然。
“我总想,我们一起那么多年,她却一直没能有个孩子委实奇怪……现在想来,该是她早知会有今日,怕有个孩子会徒增负担……”浮簌抬头望了望天边的云,“昨日她还说想去看山下的庙会……我却当她任性……只随口敷衍了她一句……”
覆盆子想上前,却终究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在的时候,我总是沉默。等她不在了,我心里有那么多话……却没法再说给她听……”浮簌回头看她,嘴角挂着微浅的笑,“你师父我也老了,也会有离开的那一天。下个月你便去宿光派吧。杜仲会照顾好你的。”
那时候的覆盆子想,分别有时候就是这么突然。不是“想要”或者“希望”,而是“不得不”。
她不得不与花栎分别,也不得不与浮簌分别。其实在小的时候,她与她的生身父母也曾经有过一次分别。
分别之后便再不相见。
她总在不断的被抛弃。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停在山涧中,头顶是划破长空的飞鸟。这世间如此开阔,覆盆子却觉得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再晚些,卓清怕是要派弟子下来寻她。姑且在被找回之前先四处走走。
无法停留。她的人生一向如此。
这些年她一直有回待月苑看看。纵使那里早没人在,只有残破的旧物和枯萎的花架。唯有回到那里,她才能觉得心绪平静,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和花栎浮簌一起的时光。
和卓清卓云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说话。卓清性格较为开朗,卓云比较内敛,颇有杜仲的风范。但他们毕竟都是在宿光派长大的,所说所想和覆盆子都大为不同。她的名字也很奇怪,师兄两人都不大愿意直呼其名。卓云唤她覆师妹,卓清则叫她小覆。
有太久太久,没人叫过她的名字了。
不远处传来响动,覆盆子警觉望去,一只手已经停在面前准备画印。没想等了一会,从树后探出一个脑袋。那名男子生得眉清目秀,倒还算好看。他见到覆盆子,有些腼腆,微微一笑,问道:“请问往山下走是这条道么。转了一上午,有些找不到路了。”
覆盆子不动声色收回手,“没错。”
那人从树手走出,“多谢。我叫严岷,敢问姑娘芳名?”
覆盆子冷嗤一声,没有理会他,“若要下山,跟着我便是。莫要再走岔了。”
那人只好应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鞋底将落地踩得沙沙作响。
“你上山是为何事?”那人虽生得正直,覆盆子却不敢掉以轻心。
“求仙问道。”那人说完后却叹了口气,“但我已经被拒绝过三次了。”
“拒绝?”覆盆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被宿光派拒之门外的人,“为何?”
那人苦笑一下,“说我天资浅薄,不必浪费时间。”
覆盆子沉默。她自然记得小时候被叶甫评价天资浅薄之事。只不过当时她还小,也不懂这些话有什么含义。后来慢慢长大,一直都有花栎和浮簌的指导,她不知不觉的便也有了今日这般实力。她其实一直不太明白,天资究竟有多重要。
“我很小的时候,家人曾被妖孽所害。我便想着总有一天要修炼法术,为名除害。”那人扫了眼覆盆子衣襟上所绣的门徽,“可……你一定很厉害吧,要消灭那些妖对于你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覆盆子并不做声。她确有天资,以至于卓清卓云都常赞叹她的法术之高。但她却并不引以为荣。法术是否高深,其实她并不在意。
她还是喜欢在待月苑的时候,花栎和她一起在花架下吃桂花糕的生活。待月苑里的弟子也不会因为她的法术而故意亲近于她。
所有人相亲相爱并非出于目的。而是单纯的喜欢。单纯的想在一起。
而这些,却都是宿光派里的弟子所不能理解的。好比杜仲决定将掌门一位传与卓清时,卓云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
虽然他们依旧能够平和相处,但心里都各有所想。昔日的兄弟情义,仿佛被流逝的时间所冲淡。这些覆盆子全都看在眼里。
“求仙问道,当真那么重要?”覆盆子在许久的默然后忽然开口,“想要报仇,自有其他办法。”
身旁的人微怔,随后淡笑道:“姑娘大抵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所以觉得无关痛痒。除非习得法术,不然便拿那些妖无可奈何。这世上有些事情,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实现的。若是来年再被拒,我大概……就真的放弃了。”
覆盆子张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实现的心情她是明白的。就好比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让自己真正融入宿光派。在其他同辈的弟子中,她是个异类。从十六岁起,她就很少与周遭的人相处。常常将自己困在狭小的房间里。若非卓清卓云相伴,她怕早就被人遗忘。
无数个夜里,她看着漫天的星星,回想起待月苑的事情。
她想回去。她也想花栎。她还想浮簌。她想回到过去,那些没有烦恼,可以自由自在生活的时光。
浮簌死的时候,她仿佛麻木了一般,连泪水都流不出来。是杜仲料理的后事。覆盆子站在人群前面,身后是担忧着的卓清卓云。她却回过身,冲他们笑笑,“师父大概高兴坏了。他终于可以去见我师姐了。”
真好。师父和师姐终于又可以在一起了。而她,真的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离山脚越来越近。
途中无聊,那人一直自顾自的聊些琐事。什么他家死了几只鸡,过不久有只牛要生小牛犊了。他平时也在街上摆摊,也有研究一些经书。
覆盆子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回过。临到头,那人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姑娘是不高兴?怎么都不说话。”
“……”覆盆子抬头,对上他的双目,“无事。”
“那也说说姑娘的事吧。总是我在叽叽喳喳,大概……很烦人吧。”那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哦对,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见没法再敷衍过去,覆盆子只好妥协,“我的名字很奇怪的。我叫覆盆子。”
“覆盆子?”
“嗯。”想了想,覆盆子还是补充道,“就是一种药草的名字。”
“挺有意思的。”那人嘿嘿两声,“‘覆盆子’。这么特别的名字,我大概一生都不会忘吧。”
“那便最好。”覆盆子横他一眼,指指不远处的小路,“你沿着那条道往下走就可以下山了。”
那人抱拳,一脸郑重,“多谢覆盆子姑娘一路相助。待明年我再来的时候,一定会捎上两只活鸡以表答谢。”
“活鸡就不必了……”覆盆子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浮现出两只半死不活的鸡,“送你下山不过举手之劳。”
那人再次谢过后就径直离开。山涧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覆盆子寻了个干净出就地而坐。她想起刚来宿光派的第二年,因门中无聊,她便随口编了个借口下山。没想刚走出几步,就被后来赶来的卓清追上。他跑得气喘吁吁,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腕,“你要去哪里!你私自下山,万一被掌门和其他长老知道,是要重罚的!”
那时候的覆盆子还有些在待月苑养成的刁蛮。她抽回手,一副不屑的模样回道:“我想回待月苑去看我师父。怎么,你想向杜仲告发我?”
“你想回待月苑需先向掌门禀明。还有……不准直呼掌门的名讳。”卓清拿她没办法。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小师妹让他和卓云都头疼不已,整天将宿光派闹得鸡犬不宁。
“我和莳萝说过了。莳萝肯定也跟杜仲说过了。还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活到现在只听过师父和花栎的话。”
“你……我是你师兄,自然要管教你。”卓清说着便要强行将覆盆子带回。没想覆盆子撇嘴就要哭,卓清只好放开手,“别哭了……你想回待月苑,等回去我会跟掌门说的。但你不能私自下山。”
以前在待月苑,只要她一摆出这副模样,花栎就会拧拧她的脸,说她装得真假。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当真了的人。
“真的?”她用手遮住眼睛,心里却觉得好笑。
“嗯。”卓清点点头,“师兄答应你。”
若非后来卓清跪在杜仲身前发誓,一旦接任掌门之位,绝不会身陷儿女情长,就连对情事一向迟钝的覆盆子也以为,她与卓清,也许不会止于师兄妹这层关系。
但人世间多半如此。初初以为的事,到最后总难实现。
天要暗了。
覆盆子叹口气。
那个人也差不多要追来了。
宿光派在山涧中布下结界。一旦有人门中弟子私自离开,或者有异物进入,卓清很快就能知道。
覆盆子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将卓清等来。
他一脸疲惫,应该是刚刚处理完门中事务。
“怎么才来,我等了很久了。”
卓清往前走了两步,立于覆盆子面前,“玩够了就回去吧。”
“之前我遇到一个人。”
“哦?”
“他说他三次被拒。理由是因为他天资浅薄。”
“……”
“我以前也被那个臭老头说过天资浅薄,但是我还是活到了今天。”
“臭老头?”
“就是你师父的师父啊。”
“……不得无礼……”
“所以你们不能随随便便说别人天资浅薄。”
“……”
“师兄。”
“嗯?”
“你还能活多久?”
“……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了。”覆盆子说着去扯卓清的衣角,“或者你走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卓清颇为无奈。
“可不可以?难道你要像你师父撇下莳萝一样撇下我?”
卓清别过身,待走了很长一段路后才说,“好。师兄答应你便是。”
覆盆子放下手,静静跟在他身后。
卓清忽然停下脚步。语气是他无数次责备覆盆子任性妄为时的无奈。
他说。
“那日浮簌贤人下葬,我看着你的背影便想,此生唯独不可弃你于不顾。你可放心了?”
覆盆子浅笑道:“嗯。师兄最好了。”
“所以做事别再那么莽撞了。”他又接了话,“我只担心若有差池,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我还想着……能和你一起终老。”
覆盆子绝对没有想到,那个在初遇时搞错自己名字的少年会在许多年后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想,她终于不用再孤身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最后一篇番外生出来了!
本来只想码一点,结果干脆一口气码完了。所以预定的事都没干→ →
嗯。就是花栎死在浮簌前面。留他一人孤老终生。
三个多月走来真的感慨良多→ →
玄幻是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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