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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朱砂)-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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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神地下城的监控室里,小石面如死灰,低声报告:“彗星偏离轨道,冲向地球……”
  何钦牙咬得咯咯响,瞪着沈啸:“严培他在做什么!”
  沈啸静静地坐着。他自然是看不见何钦的表情,但是那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来的口气却听得明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何钦冷笑:“你确定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彗星偏离轨道,冲击地球,这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沈啸淡淡回答:“现在不是还没撞上吗?”
  何钦差点被他噎死,连杜文都有些不满了:“沈少校,等到撞上就晚了!”
  “那你们还有什么好办法吗?”沈啸的口气仍旧很平静,“如果严培留下来执行朝圣计划,一定会成功吗?我愿意做朝圣计划的实验者,但是谁能保证这个计划一定成功呢?如果不成功,结果也无非是现在这样子,唯一的区别不过是十三万志愿者现在还活着而已。”
  没人说话了。良久,黄医生才开口:“这么说也没错,就是十三万志愿者,也不能保证激发出足够的变异者。”他拍拍袖口,“失败了,也无非就是全民战斗,我能做志愿者,也一样能够去跟外星怪物战斗。”
  小石脸色铁青地说:“可是,到现在都不知道外星人是如何令彗星偏离轨道的……”可见对方的科技力量远远在人类之上,如果最大的那个空间安全移出,即使拼上全人类,也未必就能胜利。
  监控室里死一样的沉默。每个人都知道这句话里潜藏着什么意思。何钦长长地吐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战斗吧。”彗星轨道已经偏离,不管外星人是要用它做什么,目前的一切都向着它们的计划发展,那么未来残酷的战斗显然是不可避免的,人类越早做准备越好。
  “等一下!空中工厂又动了!似乎,似乎是在拦截彗星!”小石猛然叫起来,几乎整个人都要扑到电脑屏幕上。果然,那些已经向两边让开一条通道的空中工厂,又开始向中间聚拢,将原本的通道堵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何钦急切地看着小石,可惜小石只能摇头。
  沈啸沉声说:“能知道圣地那边怎样了吗?”
  小石飞快地调动着电脑,屏幕上出现略微有些模糊的画面。因为监控设施都不能靠近圣地,所以现在只能从画面上看见一排排的人跪伏在黑石前面,最前面有两个人站着。何钦辨认出其中一个:“左边那个是严培,右边的——”
  “是艾伦吗?”沈啸立刻问。
  “应该是。”小石将分辨率调了又调,“看,所有人的身上都有一种光!”
  “是变异者振动之后发出来的光。”沈啸低声说,“接下去他们会一个接一个地碎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众人的惊呼声打断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炸了!全炸了!”震惊之中,只有何钦才听见了他的询问,“似乎——连天房也炸了!”
  小石指着另一台监测电脑的屏幕吼叫起来:“看!那个最大的漩涡空间!它,它也在爆炸!”
  监控室里乱成一团,人人都在吼着问怎么回事,只有沈啸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低低的自语声被淹没在这片混乱里,没几个人听得见:“严培,这是你的决战……”

    77、战后

  生物绷带在切断了营养供应之后;五分钟内就自动干枯脱落下来;长时间紧闭的眼帘忽然受到光线的照射;沈啸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捂了捂眼睛;这才慢慢睁开。
  “感觉如何?”负责治疗的医生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清楚吗?会不会觉得光线刺眼?”
  “没有。感觉很好,看得很清楚。”沈啸站起身;“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来看他拆绷带的杜文略有点犹豫:“是否应该再观察几分钟?”战后,各项技术都有个恢复期;虽然治疗原理仍在;但设备都是新启动的,药物也是新生产的,究竟疗效是否能如战前那么好;医生们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我想立刻去看他。”沈啸眨眨眼睛;“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杜文不再阻拦了:“这边来吧。”
  这里是在废墟上新修起的中华大区医学研究中心。战后一年,这里就恢复了从前的气象,到处都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走来走去。许多在战时无法治疗的伤员都在这里,重生断肢的,移植器官的,各种各样都有。
  研究中心顶层的一间玻璃顶病房里,四周摆着绿色的盆景,天棚上还垂下几盆吊兰,开着白色的小花,使得中间那张病床看起来像被簇拥在绿色的波涛上的小船。倘若这船上躺的是个睡美人或者美人鱼,无疑将是极浪漫的一幅画面。很可惜,现在这张床上躺着的,是一座石像。
  站在床边上的黄医生看见他们进来,张嘴想打招呼,但是沈啸眼睛里根本没有看见他,只是快步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去触摸那石像的脸,却又迟疑了。
  严培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透明的类玉质的光彩,使他看起来极像是汉白玉雕刻出来的一座石像,半阖着眼睛,真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如果忽略性别的话。
  沈啸的指尖终于轻轻落在那张微凉的脸上,触手处的温度和感觉都像是石头。但是那张脸还是那么熟悉的样子,所有的轮廓和线条都是沈啸曾经用目光和手指描摹过许多遍的。有那么一阵子他有几分恍惚,很想俯下身去亲一下,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用亲吻让他的公主醒来。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这么做。童话只是童话,公主能醒来其实也不是因为王子的亲吻,而是因为她沉睡的时间已经足够。而现在严培显然还没有睡够,即使他亲吻一百次,也不可能让他醒来。
  “我想看看那段录像。”
  杜文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要求,调出腕上电脑,将影像投射在墙壁上。其实这段录像已经有人向沈啸描述过上百遍了。
  谁也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变化的。在夕阳的光线之下,变异者们身上焕发出水晶一样的光彩,镶嵌在天房墙上的黑石迸发出明亮的光,天空中那个巨大的漩涡也渐渐清晰起来。就在这时,变异者们突然炸开了,像是冲上天空的烟花一般,而艾伦就是那所有烟花中最璀璨的一朵!
  沈啸紧紧地盯着画面。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样诡异而华丽的场面了,第一次是迈克尔导演的,而他在迎向自己心中的神灵的时候,被一个幽灵空间用一道射线夺去了生命。这第二次,失去生命的是艾伦。
  在变异者们绽放的生命烟花之中,黑石的炸裂极不起眼,如果不是有心注意,几乎看不见那飞溅开来的黑色小块。不过与之相应的却是圣地上空那个巨大的空间,它的碎裂是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像是一张巨大的深灰色的纸,被无形的巨手撕成了碎片。突然形成的强劲气流——在那之后人们才能推测出来,这个空间的位置其实是在大气层外缘,由此可以推算,这个空间之巨大,简直超出人们的想像——使得风云色变,甚至降下一场雨来!
  沈啸闭了闭眼睛,眼角微微沁出一滴泪来:“麻烦倒回去,再放一次。”
  杜文沉默地照做了。
  沈啸出神地凝视着,连续看了三次,他似乎才能相信艾伦确实是不见了。他化成了无数砂子一样的碎片,在一场倾盆大雨中与圣地的泥土混在一起,无法分辨。而那些变异者们则迸裂成较大的碎块,有些比较完整的甚至还能拼接一下,唯有艾伦,再无从寻觅。
  录像第三次播到狂风暴雨倾泻而下,有些变异者的残躯没有完全炸碎的,也在风雨中被刮倒冲垮,最后只剩下一个人站立着,那就是严培。
  “能把画面再拉近一些吗?”
  杜文摇摇头:“可以放大一些,但是会变得不够清晰。”
  “那就放大。”
  严培的脸出现在墙壁上。他在爆炸开始的那一刻猛地转向了艾伦,似乎是在喊着什么,甚至他的手都在抬起来,似乎想去拉住他。但是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这一瞬间,直到雨过天晴,严培仍旧保持着那个动作,再也没有动过。
  沈啸把目光移向床上的严培,黄医生轻声说:“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观察,他确实有心跳,有呼吸,有新陈代谢,只是非常慢,与正常人相比大约是一比一千五。刚把他从圣地带回来的时候,他的表情还不是这样的,当时——比较激动的样子,不过现在就——”
  沈啸凝视着。严培现在的表情有些哀伤。他的眼睛微微垂下,他的嘴唇也比录像上的闭合了些,只有他的手微微抬起,像是想去拉住什么。三年,他用了三年的时间,让他的表情从激动变成了哀伤。虽然艾伦已经消失了三年,但在严培的世界里,他大约还只是刚刚离去。
  “战争完全结束了?”沈啸哑声问。最后两年的战争他由于失明无法参加,只知道从炸碎的巨大空间里还飞出来几十个小的幽灵空间,人类足足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将它们消灭得差不多,才敢从地下城转入地上,重新开始生活和建设。
  “是的。最后一个幽灵空间在半个月前被消灭了。”杜文回答,“研究所一直在研究能否让他醒来,但是——虽然当时我们手头还有部分从昆仑空间取回来的胚胎样品,但研究始终没有进展……”
  “当时?”沈啸捕捉到了这个词儿。
  黄医生点了点头:“现在已经全部耗用完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外星人的样品可供实验,而严培——依旧没能恢复到正常的时间里来。
  沈啸伸手又摸了摸严培的脸,就像他从前摸他的脸一样,不再用指尖小心地轻触,而是用手掌亲昵地抚摸过去,就像是摸到的还是那有弹性的皮肤一样:“太空工厂的碎片还没有清理干净吧?”
  黑石爆炸,空间爆炸,但是已经改变轨道的哈雷彗星仍旧对着地球冲过来。但是那些看起来要排成两排的太空工厂,却在最后的时刻聚集了起来,挡在了彗星前冲的路线上。圣地开放的烟花,在太空里又再次开放了,在撞碎了数十个工厂之后,彗核碎裂,在大气层中就消耗殆尽,并没有直接撞上地球。
  地球避免了一次碰撞,但是无数太空工厂的碎片却在大气层外飘荡。现在已经开始招募人员去外太空收集清除碎片,不过这项工作又繁琐又不安全,估计至少得花上个十年工夫才能搞定大部分,那时候地面上的建设应该也都完成了,人类又可以重新向空中发展。
  “现在人手不足,而且飞行器也不够,这项工作只能慢慢来。”杜文轻声说,“事后我们去检查了那几个地下城的电脑,程序里有一个病毒,在特定时间它会运行,改变空中工厂的运动轨迹。”
  “艾伦没有背叛。”沈啸不无骄傲地说,“严培也相信他,所以才会孤身一人去执行朝圣计划。他们都是正确的。”唯一错误的是,不该把他一个人扔下。艾伦消失在时间里,严培沉睡在时间里,只留下他一个人,被迫跟着时间的脚步匆匆地往前走。
  “是的。”杜文低下头,“他们的名字都将刻在纪念碑的最高一行上。”
  沈啸又低头去看严培:“我想申请去太空中收集碎片。”这工作需要娴熟的飞行技术以及外太空行走的经验,以前这种工作都是机器人在做,现在忽然需要手工操作,一时间还真的难以招募到足够的人手。而且一场浩劫之后,人们更愿意跟幸存的亲人和朋友好好欢聚一段时间。
  “我想带着他去。”沈啸再次摸摸严培的脸,“我还想申请一个休眠舱,每隔一年能够自动唤醒我五分钟的那种。等我做完了收集碎片的工作,就进休眠舱。”每隔一年,我就到你眼前站五分钟,不知道这样的时间,够不够你把我看在眼里?如果你的时间很慢,那么我可不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张画片,每隔一年出现一次,那么在你眼里就会像看动画片一样连续起来,我也就——可以活在你的时间里了。
  黄医生犹豫片刻,低声说:“其实——其实严培的那个复制体,一直都还很好地保存着。”
  沈啸蓦然回头盯着他。黄医生在他犀利的目光下微微避开一点,继续说:“复制体的大脑是完整的,其实是可以唤醒的。除了年轻一点儿之外,他其实就是严培。”
  “这是违背法律的。”沈啸冷冷地说,“在本体生存的前提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唤醒复制体!”
  “这是严培的意思。”黄医生叹了口气,“他在出发去昆仑之前就留下了录音遗嘱,如果你一个人活着回来了,那么你有权力要求唤醒复制体。”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羡慕——这样的爱情,希望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陪伴着所爱的人,他也希望能拥有这样的一份感情。
  沈啸沉默片刻:“那么思想呢?他会跟严培一模一样吗?”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黄医生叹息着,“我们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将一些记忆传入他的大脑,但是……”不可能再制造出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严培来。
  “那有什么意义?”沈啸反问。唤醒的这个复制体也许有跟严培一样的脸,但是他会像严培一样满肚子坏主意吗?会每说十句话就有一两句是骗人的吗?他会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甚至是最微小的细节吗?都不会!
  “我可以申请销毁他吗?”沈啸说完又改了主意,“不,不必了。他能保存多久?”
  “只要愿意,可以一直保存下去。”
  “那么就——保存十年吧。”沈啸计算着时间,“十年之后我应该已经进入休眠舱了,那时候就让他醒过来吧。既然被制造出来了,他也应该在这世间上走一遭。就让他代替严培活着吧,也许他也会喜欢小彼得。”
  杜文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十年之后——小彼得已经四岁了,他也经常来看严培的。”
  那有张小胖脸的小家伙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被当作实验品时经受的痛苦,各方面都像一个普通的小孩子那样成长起来。三岁之前他的发育可能由于时常做实验有些缓慢,但是战后这一年,他长得还是蛮快的。只是他对严培似乎有种特别的记忆,每个月都一定要来看“叔叔”。医护人员们每次看见他迈着两条小胖腿跑进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要争着抱起来亲一下。
  “所以十年之后你们可以唤醒他,然后告诉小彼得,他的叔叔醒过来了。”沈啸凝视着严培,“等我进入休眠舱的时候,也许会考虑让飞船进入环地轨道,甚至飞向外太空。”如果严培不能再醒过来,他也不想再回到地球了。
  “你——”杜文觉得额头冒了一层细汗,“你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数十年的生命呢!”虽然严培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死了,但——也不能算活着。
  “不。”沈啸笑了,“他没有死,他只是想再睡一千五百年。”他是睡过了一千五百年才能来与我相见的,那么如果他想再睡一千五百年,我应该陪着他。
  三个月之后,第一批太空清洁飞船发射升空。万幸太空中最大的两个太空站都保存完好,当初艾伦编的程序只调动了空中工厂,却抛开了两个太空站。现在,清洁飞船可以依靠太空站来补充给养了,当然,首先要把太空站里可能存在的嗜血者清理干净。
  沈啸的飞船是发射到位于北半球的月宫太空站的,这个太空站更大一些,当初里面有一百余名工作者,不过现在只剩下了几十具枯骨,还有十几个槁木一样的嗜血者。
  沈啸和三名军人清洁者一起,很轻松地收拾掉了这些嗜血者,后续升空的技术人员恢复了太空站的正常运转。在确定不再有嗜血者之后,严培和几名军人告别,各自驾驶飞船飞向自己负责的区域开始清除碎片。
  这工作枯燥,却又必须集中所有注意力。基本上每艘飞船都是两人配合工作,一方面是减轻劳动强度,更重要的是相互放松精神——一个人在这茫茫太空中呆得久了,孤独会是种极大的压力。
  唯有沈啸是独自一人进行工作的,不过他并不觉得孤独。工作的时候严培被安全带固定在飞船的舱壁上,本来沈啸很想让他坐在副驾驶上,但是没法把他弯成坐下的姿势,所以只好让他“站”在自己身边了。
  到了休息时间,沈啸再把他搬回休息舱去。虽然他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话、做…爱,但是沈啸至少可以每天给他两个吻——一个早安吻,一个晚安吻。在内心深处,沈啸想他大概还是渴望童话的,渴望着有一天严培能够像睡美人一样,被他吻醒。不过时间久了,这想法也就慢慢沉下去了,沈啸觉得现在这样子也不错,至少在他自…慰的时候,闭上眼睛就可以想像这是严培的手……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三年。
  人类永远有自己都无法料到的热情。只不过三年,地面上的复兴工作就做得差不多了。原预计要用人工作十年的太空清扫,现在大的碎片已经被清扫干净,至于小的那些——地面工厂已经制造出了自动清扫飞行器,可以代替人工清扫那些细小的碎片了。
  太空清扫工们逐一返回地球。这三年里,有十余名清扫工人在工作中不慎与碎片相撞,牺牲在太空里,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安全返回了。
  沈啸考虑了很久。他曾经想干脆就提前进入休眠舱,然后把自己发射向外太空算了。每隔一年醒来看严培一会儿,一直这样走到生命的尽头。不过杜文发来的消息改变了他的主意——在耶路撒冷,人们发现了金约柜!
  “他不是喜欢这些东西吗?金约柜的发现是考古史上的无人预料到的重大进展,你不带他来看看吗?”
  没错,严培喜欢这些。他曾经在报告里说过金约柜可能是外星人基因资料的一个保险柜,如果他知道金约柜居然发现了,一定会想亲眼看看的。
  因为这个,沈啸带着严培返航了。
  尽管飞船里有模拟重力环境,但是踩上地球的表面,沈啸仍旧觉得有些不适应。杜文开着低空飞艇来接他们,看着他小心地将严培抱上飞艇:“好像有点变化?”
  “有。”沈啸肯定地说,“他的姿势和表情都有变化。他在哭。”
  “哭?”杜文疑惑地打量严培。
  “为艾伦哭。”沈啸简单地说,“虽然看不见眼泪。”泪水渗出太缓慢,还没能聚集起来就已经在空气中蒸发了。艾伦死后六年了,严培仍旧在为他悲伤。
  杜文来之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他想劝沈啸不要把生命就完全消耗在休眠舱里,想劝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过现在他看见沈啸的表情就知道这些话都是白准备了,有些人,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的。

  77、尾声

  杜文开始讲起金约柜的发现来。
  “有一种理论说;罗马人在公元70年将第二座神殿焚毁的时候;人们通过暗道把金约柜抢救了出来。这暗道长大约3万米;一直通向东边的库姆兰附近,并且认为金约柜一直埋在库姆兰。但问题是,考古学家们并没在库姆兰发现过什么金约柜。”
  沈啸对这种事儿有听没有懂:“那现在是在哪里发现的?”
  “从神殿通往库姆兰的路上。”杜文虽然是个军人;考古却也是他的业余爱好;讲起这个来不由得眉飞色舞,“确实有一个暗道;而金约柜就在暗道里,但是因为暗道两端的崩塌,金约柜沉入地下,一直没有被发现。说起来这也是件怪事,我想如果严培知道;一定会有新奇的解释——”他突然发现自己说这种话简直是不合时宜,立刻尴尬地闭住了嘴,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沈啸却笑了笑:“没错,他一向有很多古怪的想法。”
  杜文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横躺在座位上的严培,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他真的很希望这时候严培会醒过来,巴啦巴啦说出一长串匪夷所思的解释。虽然他用金约柜的本意是想阻止沈啸的长眠,但是现在,他发现他也同样不能接受严培永眠不醒的结局。
  发掘现场很快就到了,工作人员在地下挖出空间,搭起了支架,并且设了双层密封门。沈啸有些不解:“还没挖出来?”
  “不。”一个工作人员热情地解释,“考虑到内外环境不同,要在里面对柜子做好防腐蚀防氧化设备才能拿出来呢。如果不行,就要用密封容器盛好再转移到室内模拟环境中进行研究。”
  “而且金约柜有一种奇怪的辐射,很轻微,辐射量极小,并不造成伤害,倒像是某种探测。”热心的工作人员拿过两件防护服,“根据瘟疫期一位姓严的学者的理论,金约柜可能是外星人留下的基因保存柜,所以专家们怀疑这种辐射是一种警报或者监控设备,因此不敢随便移动它。您二位如果要进去一定要穿上防护服,这位——”他看见沈啸从车上搬下石化的严培,不由得愣了,过了几秒钟才叫起来,“这位是严先生吗?那您,您就是沈中校了?”
  “是的。”沈啸费力地想给严培穿上防护服,但防护服内衬硬质反辐射层,最后他没办法只好用防护服把严培裹了一下算了。
  工作人员满眼敬畏与同情,开过一辆工作小车来,让沈啸把严培放上去开着车,他自己步行引路,通过双层密封门,进入了开掘室。
  开掘室极大,有几个人正指挥着什么吊车运输车在做模拟演练,另有十几个工作人员正拿着软刷小心翼翼地轻轻刷去金约柜上已经结块的泥土。杜文把车停在稍远处,指点着对沈啸说:“《圣经》里说,耶和华晓谕摩西,用皂荚木做一柜,长二肘半,宽一肘半,高一肘半,里外包上精金,四围镶上金牙边,还要铸四个金环安在柜的四脚上,再用皂荚木做两根杠,用金包裹……这些都完全符合。你看,耶和华当时说,杠要常在柜的环内,不可抽出来,那两边的环里果然各有一根杠。”
  沈啸对这一连串经文只是点了点头,他对《圣经》也曾精读过,自然,当时是为了迈克尔,虽然对经文的奥义他到最后也没能体会,但记忆力超强,这些数据倒都还记得。
  金约柜上面还有一个施恩座,两头各有一个高张着翅膀的基路伯像,上面的泥土已刷去,露出了黄金的表面,由于数千年掩埋于泥土之中,有些黯淡。工作人员小声说:“那种辐射据检查就是从这两个基路伯像的眼睛里射出来的,但是我们研究过,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装置。”
  他正说着,四壁的辐射报警器又滴滴响了起来,四周聚拢的工作人员立刻四散,跟着沈啸等人的工作人员马上说:“我们也退出去吧,又开始辐射了,一般每两小时一次,每次五分钟,过了这个时候我们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两个基路伯神像突然都震动了一下,同时转过了头!
  杜文失声叫了出来:“它们动了!”无怪他要惊讶,这两个基路伯像据仪器扫描分析完全是一整块金属锻造出来的,内部无空隙、无机关,根本不可能做出转头之类的动作!但是现在,两个基路伯同时把头转向了他们的方向,与此同时,辐射报警器疯狂地尖叫起来,表示着辐射值在迅速飚高!
  一种颤抖的感觉迅速传遍沈啸全身,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感觉,总之是很不舒服。沈啸竭力想站稳脚跟,这感觉与当初迈克尔想要强行异化他时释放的振动波有些相似,但又不太一样。
  “不对,这好像是——”沈啸一句话没有说完,四周突然有明亮的光闪现,四散开的工作人员都被光线闪得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四周已经寂然无声,金约柜不见了。众人哄地一声乱了,在这一片混乱里却有人声嘶力竭地喊:“糟糕了,有人失踪了!”
  这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工作人员呆坐在地上,伸手指着自己身边不远处,那里的土地上有浅浅的车轮印子,显然刚才有一辆车子停在那里,但是现在车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泥土上的痕迹了。
  就在工作人员乱成一团的时候,被判定为失踪的沈啸和杜文却对着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
  金约柜还在那里,但四周已经不是挖掘室的空荡荡的泥土地面与墙壁。金约柜的后方有一张桌子,长宽高矮都与金约柜相同,同样包金镶牙还铸着金环,桌子上摆着黄金的盘子、调羹和酒杯酒壶。桌旁是一盏黄金灯台,伸出六根枝子,每根枝上有三个杏花状的花球,顶着七个灯盏。再往外则是大幅的幔帐,质地是细麻,用的是蓝色、紫色、朱红色的麻线织就,上头还绣着基路伯像,围成了一个帐篷样的东西。帐篷顶上还有红色的皮质罩顶。
  “这是——”沈啸还记得《圣经》里的说法,“这些是陈设饼的桌子,还有灯台和会幕……”
  “是……”杜文也喃喃地说,“《出埃及记》……”
  没错,所有这些东西,正是在《圣经出埃及记》里与金约柜一起被记载下来的东西。耶和华要求摩西制做约柜来存放他赐予的法版,同时又要求用皂荚木包金做成陈设饼的桌子,还有纯金的灯台和细麻线织就的会幕,顶上再用染红的公羊皮盖上。眼前这所有的一切,与《圣经》的记载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是一个封闭空间!”沈啸猛地反应过来,“刚才一定是不知怎么打开了封闭空间!难怪金约柜一直找不到,必定是因为没能发现这个封闭空间。”
  “那到底是怎么打开的?”杜文还在莫名其妙,“你看施恩座上那两个基路伯,还在面对着我们!应该是它们的转头打开了封闭空间,但是它们为什么转头呢?”
  沈啸沉吟着:“先是有辐射,之后基路伯转头,那么是它们的辐射得到了什么回应?”
  “每两小时就辐射一次,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啊!”
  “这次一定有什么不一样了。”沈啸缓缓地说,“基路伯向着我们转头,说明引起封闭空间打开的原因是我们,否则也不会只有我们进入了空间。”
  “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杜文怀疑地反问。
  沈啸还没有回答,就感觉到手背上微微一凉,他低下头去,发觉有一滴水正从他的手背上缓缓淌下去。他抬头看看,头顶是羊皮棚盖,并没有任何水渍湿润的痕迹,那么这水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最微小的希望突然闯入了沈啸的脑海,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既希望又不敢心存奢望地转过头去,于是他看见,靠在他身边的僵硬笔直的严培,眼角正有一滴泪,缓缓地渗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流下……
  七个月以后。
  “累死了,不想走了!”严培任性地把助行器往旁边一推,哇啦哇啦地叫起来,“沈啸你来抱我!”
  沈啸无奈地把助行器扶起来:“才走了五十五分钟……”医生规定要走一小时,这人,连五分钟的懒也要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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