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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望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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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恕罪,是属下无用。”秦言单膝一落,低头道:“没能……没能带回少主。”

“说的哪里话。”南崇依旧不曾抬头,语调却是轻松:“你也是太当回事了。那天华的大门你都进不去,凭什么带人出来?真是说笑话。”

秦言蹙眉,一声不吭。

“天华门如今虽两阁无主,可到底也不容小觑。”南崇似笑非笑,道:“不过瞧你挂念,正巧是个时机,让你瞧瞧你的亲生儿子罢了。不想,你还倒当真有这个运气。”

秦言心如刀绞,奈何却不能言,只能道:“属下多谢宗主美意。”

“蓉儿她可好?”南崇问道。

“少主很好。”秦言瞒了实话道:“无病无伤,与少宗主一般容貌,像极了夫人。”

南崇嘴角一扬,道:“段苍远谨慎,怕是如今已经将蓉儿送离天华门了吧。”他话音刚落,原本深不见底的潭水忽是翻起一阵动荡,霎时窜起一道冲天水柱,一条巨大的银色鱼尾掩于其中,不及现全了真身,便又窜回潭底,不见了踪影。

溅起的水花触到冰岩之际,无数妖兽图腾皆是随白光一闪,迫人的气势使得秦言也不禁退了一退,再见南崇,终是抬起头来了:“不管他们怎么藏人,最终都会将她再送回天华门去。只是永吟珠和归元塔如今皆不在我手,我大事不可成,让他们好好替我养育蓉儿吧,这孩子既是天命在身,不修成仙身岂不可惜了。”

秦言眉头微蹙,不甚明白:“宗主这话何意?若少主她得以修成仙身,岂不是更于宗主有仇?”

“仇?她自生来我便不得碰她,岂非天生与我有仇?”南崇看似遗憾的摇了摇头,却是笑道:“她即便修成仙身,又能有何作为。寒灵寺的那一群老和尚也真是异想天开,到底是段苍远有些远见,起码知道不成事却也不败事。不过,让他就此摆脱也太无趣了些……”他负手而立,抬头望那穹顶,沉声道:“如今烈儿是我唯一希望,为成此,仇如何,弑亲又如何?”

穹顶之下,一道青光一泻而下:“我也不是第一次要她的命了……”

* * *

夏安宁于屋中静坐,焚一炉淡香,抚一张柳木古琴。媚儿侍候在一旁,偶尔将凉了的茶水换上新的。往日,如这般抚琴静坐往往能有两个多时辰,只是今日却是不同,曲至三节,忽是停了下来。夏安宁轻放下手来,道:“媚儿,随我过来。”

“是,夫人。”

她二人一前一后步出屋外,一路慢行至前院门前。夏安宁略是顿了顿,方才上前抬了门栓,将门打开。

屋外赫然站着一个人,一席黑衣上鎏了金的纹,手中一柄乌金长剑。他眼瞧年龄不过三十上下,潇洒俊逸。

夏安宁平静非常,面上波澜不惊:“来了。”

秦言似是毫不意外夏安宁的冷静,上前一步道:“一些话,要对你说。”

“你说。”

秦言垂眸想了想,道:“宗主已经知道陆曦月在这里,秋水庭不再安全了。”

“你来报信?”夏安宁跨了一步至屋外道:“叫我如何信你?”

“你该信我。”秦言目光坚定,道:“至少,我从未骗过你。”

夏安宁眼帘一动,道:“既然秋水庭不安全,那她再去哪里都不会安全。”她望向秦言道:“他不是要陆姑娘的命么,如何不动手呢?究竟在等什么?”

秦言显然为难,似有不好说的话。

“罢了,你不好说我也不为难你。”她背过身正要离开,却听秦言忽是开口道:“宗主他不光只是要陆曦月的命!”

“那又为了什么?”夏安宁转身蹙眉道:“她除了等着被杀,于南崇而言还有什么价值。”

秦言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一咬牙似是下定了决心,道:“陆曦月的亲兄,正在宗主身边。”他望着夏安宁眉头紧拧,心中也是有些许不忍,却还是道:“虽不惧妖邪,可因那蛇妖误事至外伤沉重,命不久矣。”

夏安宁一惊,隐约似乎听出不寻常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煞命天生命凶,除了天命,无以可抗。天命虽为妖王之敌,可却是他亲儿在这世上唯一的续命之源。”秦言压低了声道:“他二人并非龙凤双生,是差了一岁有余的兄妹,他们的母亲谈夫人意欲保护二人方才编造了龙凤双生的谎言,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们。只可惜,那青潭镇内收养他们的夫妇却是误将二人当做了双生,这都是命,也是寒灵寺与天华门害了陆曦月。”

“你的意思,是他如今知道了女儿还活着,就要女儿去续儿子的命?!”夏安宁闻言大惊失色,心中顿时生怒:“他怎好如此丧心病狂!”

“依宗主之言,便是死也该死得有价值。”秦言道:“故而他留着陆曦月一条命,只待合适时机,换少宗主一命。”

* * *

院中的石桌上摆着一张楠木棋盘,一尺半多的宽长,十分光滑细腻。上头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争锋相对,唐宛乐默默在心里数了数,小声向一旁陆曦月道:“伯儒险胜了两子,这局是望楼输了。”

陆曦月自小没念过书,字虽识得一些也会写一些,可对弹琴下棋却是一窍不通。唐宛乐虽有在一旁教她,可一时半会儿还是让她有些迷糊:“这太难懂了,我笨,都瞧不明白。”她话说得轻,比唐宛乐却还要低一些:“我觉着日后闲来无事,倒可以看着书慢慢学,这只看棋局,看不明白。”

“这秋水庭中棋谱有许多呢,你自好拿来看的。”唐宛乐笑道:“望楼的棋艺向来是不如伯儒,每次下棋,总要输几子。”

“就是因为每次都这样,我都疑心他是不是故意输给我。”段伯儒又数了数棋盘上的黑子,看向秦望楼道:“这要次次只输一两个倒也是本事,怎么做到的?”

“哪里是故意输给你。”秦望楼细细将棋局抹散,分出黑白子道:“你下棋是师伯教的,天华门里有谁胜得过他呢。”他说着,微微笑了笑道:“只赢我两子,是你技艺不精。换做我师父,你就输了。”

段伯儒听完他这话爽朗一笑,道:“这话倒也算是道理,那我就受了你这拐弯抹角的夸奖吧。”他帮着秦望楼一道将棋子收好,道:“再来一局?”

秦望楼本就是个静得下心的,自然也是答应下来。他因执黑子,先于星位落下,方抬手撤开,眼角却是瞧见夏安宁带着媚儿往门外过去。夏安宁平日里素不出门的习惯秦望楼是知道的,如今这般直往门外去,显然不寻常。他思量之下,向段伯儒道:“伯儒,我去看看。”

段伯儒本正欲落子,瞧了一眼将白子放回旗盒中道:“一道去吧。”

陆曦月本就是个好奇性子,虽是想着这闲事本就不该是她管的,可经不住一探究竟的想法,趁着唐宛乐去倒水添茶,瞧瞧跟着了那二人身后,最终于廊下驻足。

三人都透过镂雕窗框向外望去,却因是雕栏阻碍,谁也未将秦言的相貌瞧个清楚,可他说的话却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三人耳中。

“是南崇身边的人?”段伯儒微微一惊,退了步道:“姨娘似乎认得他。”

秦望楼只静静望着秦言没有动弹,半晌道:“此事莫要让陆姑娘知道,你先……”他话还未完,却是听身后一阵沉闷落地,跟着转头看去,却是惊见陆曦月不知何时竟是已跌坐在地上,满脸震惊。

“陆姑娘……”秦望楼一时有些无措,望着陆曦月几乎惊呆了的模样暗道坏了事。段伯儒忙是上前将她搀起身来,不想她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他跑向门外。

“陆姑娘!”他唤得再急又哪里能得来陆曦月驻足,只见她疯了般跑到秦言的面前,通红着双眼问道:“你方才说我父亲是谁?”

秦言万万没料到自己同夏安宁说话间陆曦月竟是会突然现身,他正要说话,不想话还未出,却是忽见一道青光赫然绽开,他下意识倒退数步,竟是秦望楼仙剑出鞘,整个人挡在陆曦月身前。

“你为何护我?我究竟是谁?”陆曦月震惊的看着身前秦望楼的背影,疑惑倍生:“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秦望楼手上仙剑略是一顿:“陆姑娘,你……”

“原来你们瞒了她真相。”秦言这才对秦望楼出剑的原因有所理解,可却还是不苟同道:“这样瞒着,对她却不见得是好事。”

“住口秦言。”夏安宁再是不愿任由他说,一步闪到他身前,拂袖一挥顿时间火光冲天万丈烈焰,一柄八尺仙扇轰然展于她身侧,如焰翎四溢飞腾,火光滚滚如流:“你若说了,我也不饶你。”

“安宁,收了你的仙扇,这小小七星镇如何经得起你我这番拼斗。”秦言说着,跟着将目光落到秦望楼身上:“你也把剑收了吧,我不愿与亲儿动手。”

他这话再是明显不过,秦望楼自然能猜到他的身份,况且,他二人的眉眼轮廓实在是太像了:“那日崖上之人是你?”

“我方才的话你们既然都听见了,再瞒又有什么意义?”秦言并未回答秦望楼的话,只道:“陆曦月本就是南崇的女儿,原名唤作南蓉。她的亲兄,名为南烈。”

“谁是南崇?他是我父亲却为何要杀我?还要用我的命去换我大哥……”陆曦月不解望向身边的秦望楼,颤着声道:“你们都知道是不是?为什么瞒着我?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秦望楼一直都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陆曦月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可却没料到,这真相居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况且还有连他也不知道的真相。

“我今日来此也不为与你们动手。”秦言道:“只告诉你们,陆曦月不管身处何地都终究逃不过去,这世上没有一处她的容身之地。你们要救她,就只有将归元塔与永吟珠赶在南崇之前夺到手。”

他最终将目光落到陆曦月的脸上,不忍道:“我本心不愿与你们为敌,可事到如今,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若不信我说的,想想自己是不是从小到大都不会哭,从来没有一滴眼泪?”

陆曦月一怔。

“安宁,我此生挚爱唯你一人,你抚育我儿成人,我感激不尽。只可惜……”秦言说话间,见夏安宁已是泪落眼角,心中不由生疼:“你我夫妻已缘尽昔年严冬。”

* * *

这一番争斗,使得陆曦月受了莫大的刺激,久久都无法回神。秦望楼并不心系秦言为他生父之事,只关心着陆曦月的安危,与今后她的安顿。

“你说你想将她接回天华门?”屋内,夏安宁与秦望楼两两而坐,听了他话多少吃惊不已:“望楼,我从未见你对任何人如此挂心,你护陆姑娘之心我自知晓,若她不是南崇的女儿,你二人互有心意我自当成全你们。只是……”她顿了顿道:“此事,不是你一意孤行就可办的。”

秦望楼如何是不懂事的人,道:“我已是让伯儒回天华向我替师伯问了。”

“天华门与世代妖王皆为世仇树敌千年,当年天华门内所失的两阁阁主至今也未有阁中弟子继位,而南崇究竟复力至何种程度,谁都不得而知。”夏安宁望着他道:“天命百年难得,只有陆姑娘的命能抵南烈的命,普通人的命即便是续给南烈也经不住他煞命相克。愿不愿意同南崇走虽只在那陆姑娘一念之间,而带不带陆姑娘走却早已在南崇算计之内。望楼,你护她周全是因你对她有情,而天华门护她,却大有可能招来灭门之祸。”

秦望楼只静静望着眼前的杯盏一声不吭,然眉头紧锁,显然是因夏安宁的话而动摇几分。

“南烈还没有死。”夏安宁心下一狠道,低声道:“待她理清这其中缘由,定当会有要救亲兄的念头。到时候,她若当真为南烈犹豫不决,是无人能拦得住她的。多大的决心才能让她狠心弑父弃兄?这般大逆不道,你敢说你有把握吗?她这般性子,若说是弃自己性命不顾去救亲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夏安宁话中字字在理,秦望楼不是糊涂之人,哪里会不知深浅。想了想道:“母亲之虑,我自知晓。”他抬头道:“只是,如今这天下,已是没有比天华门更安全的地方了。她到哪里,都不会得到善待。”

夏安宁秀美紧蹙,再道不出只字片语来。





第13章 妖王女天下难容,秦望楼惜之情浓
秦望楼去到陆曦月屋中探望时,正赶上唐宛乐从屋里出来。唐宛乐自知他担心,只道:“放心吧,已经平静多了。”她道:“只是莫怪我多嘴,她问我话我只能答她,这时候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了。”

秦望楼点点头,道:“有劳你了。”

“有些话,还是你自己同她说吧。”唐宛乐退了步道:“你二人之间的事,我是不好插手的。”

她一双美目中满满情意,不过却是片刻,收敛了干净:“你去看看她吧。”

秦望楼如何会看漏她眼中情意,心照不宣,也是不提:“好。”

他只身入到屋内时,陆曦月正倚在床头坐着发呆。她今日着了身水绿的长衫,却一样称得她俏丽非常,只是脸色苍白不大好看,人也没些精神。

秦望楼见她如此,心中难受,柔声宽慰她道:“你别怕,没事的。”

“我……当真是南崇的女儿?”她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秦望楼不忍骗她,只得应道:“是。”

“那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秦望楼道:“不过想你安稳一生,只做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被卷入这乱世纷争之中。”他望着陆曦月道:“你的哥哥,此刻该是正在南崇身边。”

秦望楼话至此处,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他见陆曦月双眼通红却是一滴泪水都没有,更是难过非常。

多少的伤心难过,多少的悲哀绝望,却是连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就因为她是妖王南崇的女儿,注定天生没有泪水,注定天生不能哭泣。

“我从小就一直在想,我的亲生父母究竟是谁?是普通百姓?还是游历各国的商人?或是侠士,又或是……或是妖邪……”陆曦月环着膝盖,将半张脸都埋进手臂中:“可怎么都猜不到,他居然会是传闻中号令百鬼,统领万妖的南崇,是曾经险些亲生将我杀掉的南崇。”

秦望楼知道陆曦月难过的不仅仅只是因为南崇是她的生父,更是当年南崇曾亲手害过她。他无言予以安慰,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听她句句伤心之言。

“他千方百计要我的命,或许我本就不该生在这世上……南蓉,亲生父母难容我,怕是这天下之大,更难容我……”陆曦月心中难受,奈何又哭泣不能,她转头看向秦望楼,却见他正静静看着自己,一时心中一悸:“我该怎么办?”

秦望楼见她发问,柔声道:“天不亡你,自是你命中注定,我会尽力护你。”

“真的?”陆曦月万万没有料到秦望楼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喜之下却也不解:“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

“你是谁,与我护你无关。”

陆曦月怔怔望着他双眼,心中情绪顿时决堤:“即便我是南崇的女儿,是这天下所有人的仇人?”

秦望楼抬手抚开她眼角碎发,轻言道:“你是南蓉也好,是陆曦月也好,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陆曦月心中一暖:“青潭镇的事明明同你没有关系,你又为何要瞒着我?就只为不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我不好,不该替你做选择,你确实有权利知道真相。”秦望楼道:“只是想求你一世安稳,不被人这样利用。”

“安稳的日子,怕是再没有了。早在青潭镇被毁的时候,就没有了。”陆曦月低声道:“如今我无处可去,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被找到的。”

“随我回天华门去可好?”秦望楼一言,却是让陆曦月一惊。然他却是平静非常,只道:“我答应你,会一生一世护你周全。”

* * *

段伯儒御剑一个来回,比马车跑起来要快得多了,早早就带回消息,段苍远准许陆曦月迁回天华门中,可唯一的条件,便是要她入门。

陆曦月带着一肚子的心事睡下,一夜浅眠,次日起了个大早打算早起洗漱,不想打开窗户一瞧,前头院子里已是有人练剑了。

院子虽种着梅树,可练剑的地方却还是有的。秦望楼师承岁星阁华千锦,段伯儒师承亲父镇星阁段苍远,而唐宛乐却是师承荧惑阁夏安宁,五阁虽皆属天华门,可五阁的剑法心法都不尽相同,瞧着更像是五个单独的门派。可虽说如此,惯用的却还是长剑,如夏安宁这般修得其他器物为武灵的人并不多见。

陆曦月之前居在灵谷时就爱瞧天华门的那些弟子练剑,她自小不曾习武,也瞧不懂这其中门道,可自打日日开始看,心中却越来越向往不已。念着段伯儒有言要她回天华之后得修为入门,梳洗干净后正欲开门过去仔细瞧瞧,却正好遇上廊尽头走来的夏安宁。

“陆姑娘起的却早。”夏安宁慢步至她身边,柔声问道:“昨日睡得可好?”

“还好。”陆曦月道:“只是睡得浅醒得早些。”

“我本想着你该是累了还要再睡会儿。”夏安宁道:“这吃的都还没有,你饿不饿?”

“不,不饿。”陆曦月忙忙摇头,道:“既是还没准备,我也来帮忙吧。”

夏安宁一听,笑道:“来者是客,如何还能让你做这些。”

“没事的。”陆曦月小声道:“这客我如今也是做不成了,阁主走吧。”

夏安宁自不愿多拧,只得应了下来。二人绕过回廊去到小厨房里,媚儿已是熬上了米粥,见夏安宁来了,忙问候道:“夫人不忙了,这米粥就好。点心也都蒸着,待两位公子和小姐习完了剑就能用了。”

“昨日托你备的东西可备好了?”夏安宁也不忙应她,只自顾问道。

“自然备下了。”媚儿转身捧了个小盆来,递到夏安宁身前:“要做什么?您吩咐一声便是了。”

“放着吧,我自己来就好。”夏安宁道:“陆姑娘也在,能帮我的。”

媚儿一听,点头一应便出去了。

陆曦月瞧她走远,这才低头瞧清了那盆里的东西:“绿豆?”

夏安宁但笑不语,将手探入浸着绿豆的水中只轻轻一揽,原本沉在下头的绿豆竟是片刻褪去了油绿的豆壳,全跟着浮了上来。夏安宁取了个竹筛,将豆壳去尽,道:“原本望楼不在,都是媚儿早起蒸了点心熬的粥。”她说着,转头笑问:“陆姑娘平日里爱吃些什么?”

陆曦月一听这话,哪里好意思挑剔,忙说:“我不挑嘴,是点心都爱吃。”

“那倒是好。”夏安宁将盆里那些没了豆壳的绿豆倒入碗中,垂眸道:“望楼偏爱些清淡的东西,自小便喜欢绿豆糕。只是外头做的多少加了陷,他觉着太甜,便让我做了不加陷的给他。小时候倒是一来便要,长大了却不见主动提了。”

陆曦月断断没料到原来秦望楼竟是个吃东西会挑嘴的人,恍然道:“难怪瞧着清瘦,原来还挑嘴。”

夏安宁一听,忽是笑出声来:“虽是挑嘴,可倒也怪不得他。他自幼就生在天华门,门中的吃食都是些寡淡的,他又不好甜,能吃的就更少了。”

“虽说是清淡,可味道却好。”陆曦月在天华门也住了不少时日,自知道饭菜的味道:“阁主,既说是帮忙,教教我做这绿豆糕吧。”

夏安宁见她兴头足,还真让到一边:“我说,你来。”

陆曦月虽自小做不动粗活,可厨房的活却不在话下。她按着夏安宁的话一步步的做着绿豆糕,倒也是得心应手,毫不含糊。她享受其中,半晌才觉出夏安宁似乎在看她,一转头恰巧对上她的目光:“阁主,您瞧什么呢?”

“我瞧你高兴呢。”

陆曦月柔柔一笑,红着脸也不隐瞒:“这高兴,都是天华的恩情。”

“怕是还有望楼的关照吧。”

陆曦月低着头,脸上的笑略淡下了一些:“之前,我心中总念青潭镇之失实为他之过,万般不好受。他是我的恩人,我是不好恨他的。初见他时,青潭镇犹在,我那时见他,只觉万分仰慕崇敬……”她手上顿了顿,忽是转回头问夏安宁道:“我可是会耽误他?”

夏安宁只是摇了摇头,道:“我虽是他的母亲,可一些事,我是不好再替他做主了。”她道:“他不是个孩子,身心都早已长大了。他自己的抉择他都能负起责任来,你也一样。”

“我……我是怕。”陆曦月道:“哪里是我恨他,明明就是我配不起他。”

夏安宁也不多言,只道:“你自己决定就好。”

陆曦月无心多想这些,抛开思绪忽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阁主,昨日那人所说的归元塔与永吟珠,究竟是什么?”

“据我所知,归元塔是寒灵寺的镇寺之宝,内供有寒灵寺历代方丈舍利。”夏安宁道:“能助伤愈,除病痛,若武功尽失,可归其习武前之健魄,若疾病缠身,可归其康健时硬朗。也就是说……”她说着,站起身来蹙眉道:“即便以你的命去换南烈的命,以南烈如今这般重伤的身体也根本动弹不得,需先愈伤才好。只是归元塔十年渡一人,不到换主之时,南崇即便拿到它也不济事。”

陆曦月听着夏安宁的话,一番思量之下却觉得哪里奇怪:“那我的命,究竟怎么去续我大哥的命?”

“南崇手中有一物唤名永吟珠,是多年之前偶从一妖兽口中所得。传闻那妖兽因有此宝,食人后可掠其本该剩余的阳寿归己所有,故而它命有千岁,不老不死。历代妖王皆为妖身,可南崇不同,他有一半人身故而寿命有限,能活得如此长久都是依靠永吟珠,除此之外还用以他夫人,也就是你的母亲身上。”夏安宁知道此话对陆曦月而言必伤她心,却还是实话说道:“你母亲是个真真正正的普通女子,随不了南崇一个又一个百年。故她食人心肝,掠人阳寿,无病无灾,不老不死,永驻青春。”

陆曦月大惊失色,顿时只觉一阵恶心:“怎么会……”

“这就是永吟珠。”夏安宁轻抚着陆曦月的背,安慰道:“陆姑娘,你自小长在普通人家中,乍听这些定是难以接受,况且还是自己的生母……可你要知道,这天下诸多人,诸多事,是非恩怨多多少少,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她于你而言不可原谅,可于她自己而言,不过只是为了要活下去罢了。”

陆曦月心中痛苦万分,摇着头怎么都不愿相信:“我本还以为她……是个善人……”

“这天下,哪有什么善人……”夏安宁苦笑道:“你放心吧,在没有得到永吟珠与归元塔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 * *

熬好的米粥又香又稠,媚儿帮着盛了端到前厅,陆曦月同夏安宁一道等了绿豆糕蒸好,这才端着去了。习完剑的三人正巧入得屋来,众人一道坐下,便听夏安宁道:“望楼,你自成年便鲜少来我这秋水庭。今天难得,我同陆姑娘做了些绿豆糕,你最爱这个,尝尝味道可好?”

“陆姑娘也会做点心?”段伯儒好奇,也不客气,先取了筷子尝了一口:“倒是像极了姨娘的手艺。”

“是我教着做的。”夏安宁笑道:“陆姑娘手巧,只说一遍就会了。”她取了一块递到秦望楼眼前的碟上:“尝尝。”

秦望楼抬头,目光正巧迎上陆曦月,却见她似是一惊,避开了。秦望楼自然瞧出她不寻常来,却也未多言,尝了一口。陆曦月再没敢瞧他,只听他道:“陆姑娘手巧,确实不错。”

得他赞赏,她自高兴非常,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而同为女儿家的唐宛乐如何瞧不懂陆曦月眸中情绪,她避开了绿豆糕一口未动,却不料段伯儒与她的心思竟也相同,再未动过一口。

待用完了饭再看,盘子早已是空了。

“好在姨娘是同我们一道回天华,望楼可好长胖些了。”段伯儒瞧了眼一旁只动过两筷的蒸点,道:“少些甜腻的,多些清爽的,胖些好,如今真是瞧着气色不好。”

“天华门又何曾会亏待了他,他挑嘴罢了。”夏安宁摇头笑道:“既是要走了,望楼,伯儒,过会儿陪陆姑娘出去走走吧。”

“有望楼陪着,我赶着凑什么热闹。”段伯儒一笑道:“不去了。”

“你们自随意些。”夏安宁起身道:“散了吧。”

四人忙忙施礼,待夏安宁离开,唐宛乐却是第一个待不下的。段伯儒瞧着他离开,轻拍了拍秦望楼的胳膊,跟着一块儿出去了。





第14章 责天华不顺天意,寒灵寺咄咄相逼
唐宛乐虽是头一个出的屋子,可却是留在后院没有走远。她一路默不作声,只行到后头院落处,再掩不住烦躁心事。手中起诀唤出仙剑,霎时火光四起轰然绽裂,将周遭一切烧得滚烫。她剑法刚柔并济,飒爽英姿毫不扭捏作态。醉怀仙剑仿佛与她同体同心,剑锋利却不烈,剑气伶却不凶,烈焰掀起热浪滚滚肆袭,然一树一花皆是毫发无伤。

段伯儒于廊下驻足,哪里会觉不出她剑招中的燥意,可他也未点破,只待她收了仙剑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时,唐宛乐微是一愣,随即便又恢复常态:“伯儒,你来了。”

段伯儒微微一笑,随唐宛乐于廊边坐下,道:“要不怎么说青梅竹马,倒也鲜少有人能将我与望楼区分得这般清楚。”

“说的哪里话。”唐宛乐摇头道:“虽是表亲可总也有区别,自然认得的。”

“师姐,你心中纵有再多不快,切莫放在面上为好。”段伯儒不再同她胡乱扯些没用的,只道:“你我与望楼自小在天华门一道长大,我同他小时候就像双生兄弟,可从那时候起,你就能将我二人分清,这自然与衣着仙剑并无关系。”

唐宛乐并不接话,一直以来,她倾心之人都只是秦望楼而已,可偏偏能懂她的人却是段伯儒:“我一直以为,望楼当真是将什么都瞧得淡的。”

段伯儒轻轻一笑,道:“他不过是没遇到可让他在意的人罢了。”

他如此平淡一句,却是戳得唐宛乐心中生疼:“说来可笑,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却也抵不过初识几日的陌路人。”

“师姐既是明了的很,又有何不乐意的呢。一些事,望楼不说,却是都看得明白的。”段伯儒道:“于他而言,他亏欠陆姑娘太多。赎罪也好,关切也罢,他的不舍却是真的。”

“并非我私心,望楼他……是不该有这不舍的。”

“人与人之间太过熟悉,有时反而会变得陌生。你同他说,他不一定会听你,便如我同你说,你却不会听我。”段伯儒垂目道:“熟悉的人在身边是习以为常,熟悉了便就再自然不过,哪里还注意得到呢。”

唐宛乐一怔:“什么?”

段伯儒眼中神色一动,却是在下一刻把目光避开了:“没什么。”他起身道:“总这般坐着也没些趣,一道走走吧。”

唐宛乐眼瞧着他离开,却是并未急着起身跟上。她哪里是当真不懂他话中意思,毕竟并非只有她与秦望楼自小朝夕相伴,秦望楼的身边是一直有段伯儒在的。她将他二人分得太过清楚,从来都没有认错过,而自始至终,她的眼中却只装得下秦望楼,从来没有段伯儒。

* * *

收拾了一切妥当,夏安宁将陆曦月托付给了段伯儒与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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