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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望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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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隐不敢随意乱碰,左右瞧了瞧,又凑近看了看,半晌蹙眉道:“这瞧着却与普通古琴没些区别,当真如你所言这样珍贵?”
“若非如此,他二人如何不远万里也要去曜鹤求呢。你如今瞧着普通,待闻它之音,便可知何为天籁。”燕灵说着,轻轻将天河琴从琴盒中扶起靠到肩上,轻抚琴身下头镌刻的字画道:“这是秦公子许的琴名,以赠他今生挚爱。这样的深情如何还衬不起天河琴为他二人留世,天河琴本就是为天下有情人不是吗?”
白隐望着那琴身上的字画,这才明白它的与众不同之处,并不单单只是因为它的稀有珍贵。
“寒舍简陋,不知燕姑娘可住得习惯?”二人正说着话时,南蓉却是忽然来了,白隐见此忙忙迎上,唤她道:“宗主!”
南蓉微笑入屋,见是天河琴的琴盒被开,便知是白隐好奇要一探究竟:“白隐,此琴珍贵非常,万不可有任何闪失,你只好奇瞧瞧便罢,不好去碰它。”
“我知道,燕姑娘都同我说过了。”白隐道:“只是这琴,才不只珍贵在此呢。宗主的心思,我懂的。”
南蓉自当她玩笑,一笑道:“我的心思?我能有什么……”
不过是轻望一瞥,却是忽地愣住了。那镌刻的字画,仿佛无形藤蔓将她牢牢牵在原处,她从来都不知道,这张在她赶到曜鹤之前就已经斫制而成的天河七音琴,已是被秦望楼许了琴名缀了印画,镌刻琴身。
那团团锦簇争相斗艳的,正是当年她所修剑灵上所印刻的黄泉花。印花朵朵精美,瓣瓣细致,只是与之不同的,是那花团四周被缀上了状似兰花叶的长叶。黄泉花叶永生永世都是不该同时出现在一处的,然这栩栩如生精致无比的镌刻印画,却是将花叶融在了一起。
只缭绕处,熟悉字迹的“望月”二字。
这难道是他亲手写的字,着了云莺刻下的?
“此琴名望月,是秦公子亲手刻的字。”燕灵仿佛看穿了南蓉的心事,应了她心境道:“因这字画都镌刻在琴身底下,你珍惜非常,自不会扶它来看。秦公子说是不用刻意让你知道,只以琴成你心愿便就对得起它的价值。我本想着,再如何也要在断弦之后给你瞧上一眼,不想却还是先让你看见了。”
他为花叶她为花,便是叶落不见,也终不好否认他曾为花叶的事实。
叶落,是为了让花开得更夺目美丽。
“宗主你快看!”便在南蓉怔怔发愣时,袖子却让白隐一拉:“秦公子来了!”
* * *
秦望楼将解玉鸿规整的书册一一从辰星阁带回了水榭,只是当夜却再没有勉强翻阅,早早歇下了。次日他依旧如过去那般四更天起身前去灵谷习剑,晚间在水榭静坐修习心法,这般日夜清修足足半月,先前那力不从心之感才多少缓和许多,只是,却早已修不回最为鼎盛之时。
念着差不多该是时候走一趟青潭镇早些将舒兰衣的下落告诉南蓉,秦望楼将一些有用的记载抄录又做了规整,知会了段伯儒得了半日两个时辰,匆忙下山去了。
青潭镇因是规整妥当许久,之前逃去瑶城的百姓听闻消息多半都拖家带口又住了回来,赵猛依旧在镇前摆着凉茶摊,虽是生意大不如前,可脸上洋溢的笑却是比之从前更高兴。他一见秦望楼来,忙是跑上前关切道:“秦大侠怎有闲暇过来?是找曦月?”
秦望楼与赵猛多少熟悉,微一点头道:“有些事寻她商量,再者听闻青潭镇重整,如何也该来看看。”
“这些可多亏了曦月,若不是她,怕是这辈子咱们都住不回来了。”赵猛笑着,忽是想到什么,道:“不过,我听说她在这牌楼下头设了什么结界,似乎这有修为的人都不好随意进去。”他说着,有些为难道:“一些事她都同我说了,我是不明白这世道的门派纷争,就想着即便清贫一生,只安安稳稳就好。像我这样没用的自然是帮不上忙了,秦大侠你务必照顾好她,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心里头一定难受得很,只是强颜欢笑不说罢了。”
秦望楼如何不知南蓉一直以来的隐忍,她心中的痛,怕是比谁都要重的。
“我此来正为她燃眉之急,待她办完一心所念的事,自能世世在青潭镇得太平的。”秦望楼说着,正要举步上前越过结界,便听赵猛在他身后道:“她就住在她原先的家,南面数来的第九间。”
秦望楼心中感激,俯身揖了揖,抬手间只轻轻一碰,却是轻易便越过了赵猛所说的结界。
此非以妖王之力所筑,使得依旧是天华门的手段,与五阁结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除了天华门的人,旁人若想不动声色便轻易越过,自是不可能的。秦望楼知她是怕人来扰又不愿伤了他人,想来也是并不愿以妖王之力震慑,这同为灭世之能,只遇上她,就变得不一样了。
按着赵猛的话一路向南数到了第九间,远远便见大门正是敞开,秦望楼正犹豫是不是该进去,不想正遇上谈朝雪从主屋出来。他二人曾在寒灵寺有过一面之缘,谈朝雪自知南蓉与秦望楼之情,大方上前迎他道:“既是来了,如何却不进来呢。”
“此非自己家中,不好随意走动。”秦望楼恭敬道:“未扰夫人清静吧?”
他这般彬彬有礼进退有度,谈朝雪自是喜欢的,只笑道:“若非造化弄人,我想你与蓉儿之间许是会有更好姻缘。只将此当做自己家便罢,进来吧。”
“有劳夫人了。”秦望楼才随她入到前院,正瞧见侧屋前南蓉的身影,白隐先是瞧见了他,猛拽了南蓉的袖子连连催她来看。
虽只遥遥一望,却是轻易坠入眼中,映入心中。
谈朝雪自也不做逗留,转身去得干脆,便连白隐也识相的在后头关上了屋门。南蓉心中本就因瞧见了琴名心绪难平,如今秦望楼又巧是过来,她再是难掩情绪,道:“有事?”
“想你一路带着燕姑娘回来,如何也要十多天。我着解师弟查阅了些艾迟的古籍史料,寻到不少舒兰衣的记载。”他顿了顿道:“想着事不宜迟,如何也该告诉你听。”
南蓉一听事关舒兰衣,心下一动,忙是道:“查到了?”
秦望楼却不如她这般激动,只道:“我抄录了一些,慢慢说给你听。”
南蓉眼帘一动,侧了身道:“你随我来。”
她领了秦望楼一路直去到后院自己的住处,开了门迎他入屋,与他同坐桌前:“伴月久查舒兰衣无果,毫无半点头绪,这舒兰衣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望楼瞧不得她着急,从袖中取了抄录的纸张,展开递到她眼前:“你先看看。”
南蓉不明所以,仔仔细细将所有的记载都一一细读,读到最后,已是喘得急促,脸上微红:“这舒兰衣竟是精灵?”
“舒兰衣该是有的,而且就在汉修。”秦望楼道:“只因是精灵,形态不一,不好知道模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南蓉一喜,转而见秦望楼不解,想了想轻声解释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一些事你该知道。”
思绪渐渐回到初到汉修时,萧桐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同她联手重创南崇的时候:“你们所知的妖身,实为精灵之身。人形的精灵,自育人形的儿女,而为畜为花木者自也如此承继。”她道:“所谓精灵,是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成之物,不属三界五仙,故而才是能承妖王之力并统领百鬼万妖的缘由所在。南崇因生母为凡人,故而并未继承精灵之身,后又同我母亲成亲得了儿女,更是难有所得。然虽如此,这未继承精灵身的身子里流的还是有精灵的血。”
秦望楼听到这里,方才明白南蓉的意思:“本想精灵模样多变,如今听来,于你而言倒不算得难事。”
“只待到汉修之地,我便能找到舒兰衣的下落。”南蓉自信非常,眼中满满光彩。秦望楼许久未见到她这般高兴模样,一时看得认真,倒让南蓉多少有些羞涩:“如何这样看我……”
秦望楼却不言语,只柔声问道:“待寻齐这五件东西,救了你的大哥,这妖王之力你可会传给他?”
“不,妖王之力,我会让它断在我的身上。”南蓉哪里会告诉秦望楼自己将来会被百鬼噬咬万妖喝血的惨状,自未将真相说明,只道:“待我一死,这世上便再没有什么妖王了。”
“月儿。”秦望楼听罢,只一声轻唤,却是激荡她心。
只见得他眼中重重情深,似乎早已将一切看穿了。南蓉怔怔望着,却听他道:“待救了南烈,你我便成亲吧。”
* * *
秦望楼一言,让南蓉心中多少不能平静。她曾经的心愿,无非便是安稳一生,有相爱的人陪伴在侧,同他一起白头偕老。可当秦望楼真的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却是又喜又怕,应不开口来。
之前的所作所为,她让天下都恨透了她,可秦望楼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同从前一样伴他身边圆她心愿。她对他爱过恨过,怨过又不舍过,而他对她始终只是默默相陪,默默关爱。
前往汉修的日子被定在三日之后,明月庐中,秦望楼才将自己的打算同段伯儒细细说完,往生阵竟是忽窜起一绿一红两道光来,远远看去,正是青龙与朱雀□□之相。自当年南蓉成就仙身,往生阵便不再有这样的动静,这是门内有人成就仙身的预示,秦望楼与段伯儒纷纷于青砖地上俯身跪地,待到那光芒散尽,弘声渐弱,方才拂摆起身,不免面露喜色。
“青龙与朱雀双临,我天华的福气来了。”段伯儒笑道:“自当年师妹得凰鸟仙灵垂青后,门中再是没有人成就仙身。这大战之后重创之下,终是有弟子得成绩了。”
“既是我岁星阁中的人,该是应连吧。”秦望楼道:“我时常不在门中,想来是将他逼急了。”
“你说这话,却不亏心么。”段伯儒摇头笑道:“他过去总也是四更天起,自你频频下山办事,他一至三更就去灵谷习剑,每日还要为岁星阁的事务忙前忙后。不过这办事的能力确实越发出色,如今怕是你再去个三两月,他也不会力不从心了。”
这话对秦望楼而言自是让他欣慰的,只是,他也听出段伯儒话中别意,道:“这是好事。”
段伯儒脸上的笑多少收敛了些,转而望向秦望楼道:“你我虽不是嫡亲的兄弟,可好歹是有血缘的。你一心的念头我如何能不晓得,过去,你是不会这样口是心非的。你答应了我的事,怕是做不到了吧?”
秦望楼低头不语,可脸上却是没有被揭穿真相的窘迫。他默了半晌,只道:“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那你这样替她奔波又有何意?告诉她真相不好吗?”段伯儒一叹,忽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还想你这伤如何总也不好,并非你不想医好是不是?”
“为己疗伤虽不耗费修为,可她修为在我之上,这仙剑伤的,我没有主意。”秦望楼道:“我曾答应带她游历四国,如今即便不在她身边,也该在她为南烈舍命前圆她心愿。”
“哪怕为她背上弃离天华的罪名?”段伯儒蹙眉道:“她终有一死,逃不掉的啊。”
“我说过护她周全,哪怕临死之期,不入黄泉,都该是所许的一生一世。”秦望楼说着,终是抬起头来,眼中满满温柔,深邃无尽:“她没了一切,也一定还要有我。”
第98章 添新人得成仙身,伴贴身离途师门
秦望楼与段伯儒一同去到往生阵时,丁应连与姚卿宁正一道并肩过来,四人迎面遇上,自是互为见礼。
因长久操劳阁中事务担子颇重,丁应连瞧着比几个月前又消瘦不少,不过原本就清秀俊朗的面容却更是轮廓分明,倒衬得他更是俊秀。他初得仙身,额间朱砂鲜红,浅青的衣衫随微风一动,领口摆间皆是隐隐龙纹。手上一柄仙剑泛着淡淡水绿的色泽,剑身细长,毫无笨重之感。
便这般看去,青衫薄纱犹若山棱云雾,龙纹祥云恰似巨龙盘山。那个原本御剑都有些跌跌撞撞,总也跟在秦望楼身后毫无半点光彩的少年,终也是有了成就了。
转看他身边的姚卿宁,依旧着了身桃色的衣裳,额间朱砂点睛一笔,灵气逼人。银白的凤翎舞于袖前下摆,领上团团祥云的纹样,手边一柄浅桃色的仙剑静躺剑鞘,点点灵光倾泻,薄雾洒了一地。
当年除了唐宛乐,姚卿宁便是夏安宁最最瞧得上的徒儿,她天资高悟性好,多年紧追唐宛乐的脚步,如今终也得成仙身了。
这一片桃色温婉娴静,但凡荧惑阁的女子,向来都是美的。那一双眸子里毫无半点世俗的混沌在里头,满满的笑意,见之犹怜。
“我方才同望楼于明月庐瞧见青龙与朱雀双生之相,应连倒是好猜,卿宁啊卿宁,当真是你。”段伯儒笑道:“早知我就不该同望楼打这个赌,他自是比我要更了解你二人的。”
“好啊你们,尊为师兄,如何还拿门下师弟师妹赌话的。”姚卿宁气得一跺脚,故作不悦道:“本还想着去寻你讨些痒耳朵的好话听呢。”
“自我回天华也是半月有余,倒不曾听应连说这修为大进的话。”秦望楼瞧着丁应连道:“连我都瞒住了。”
丁应连一听他这话,有些羞道:“师兄你这话听着酸,我这不得成就,如何敢向你随意夸口。本就是想着当真有成果了才好同你说呢。”
“如今岁星阁以望楼为尊,既是拜过仙灵,也确实该向他拜了礼才是。”段伯儒说着,转而向姚卿宁道:“卿宁,也该去向宛乐师姐拜礼。”
“这礼,回去再拜吧。”秦望楼道:“既得仙灵之力庇佑,还需先将仙剑修成,不将这剑灵同之修成一柄,却还不好算是自己的仙剑。”
丁应连瞧了眼手中的仙剑与剑灵,想了想道:“我修为成就不及师兄,这修剑也不是三两日可成的事。来日方长,自当慢慢修的。”
秦望楼听了,侧了身道:“先同我回岁星阁,我有话与你说。”
丁应连一怔,哪里听不出他话中别意,转而向另二人匆匆别过,忙就跟着秦望楼去了。
姚卿宁瞧着,隐约总觉得奇怪,喃喃自语道:“这说走就走,也太匆忙了些。”
“望楼他三日之后需去汉修一趟,有些话交待,自然不好怠慢。”段伯儒将姚卿宁一句嘀咕听了个实在,见她吃惊,笑问:“怎么了?”
姚卿宁摇了摇嘴唇,犹豫了许久方才问道:“大师兄此番再下山去,多久才回来?”
段伯儒一愣,道:“如何问这话?”
姚卿宁怯怯瞧了眼段伯儒,道:“我听闻月儿她打理了青潭镇如今正住在那儿,总也想去瞧瞧她。可思来想去,一来她许不愿见我,二来……我也是不好同师姐说。”
段伯儒哪里不懂她的心思,道:“师妹当初伤得望楼颇重,这伤到现在都未愈。你师姐心中虽是有怨,可你瞧她之前总也帮着你一道寻了那天河琴的下落,你该知道她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查那曜鹤史料时,我就不愿让她知道的。”姚卿宁道:“但凡是大师兄的事,师姐都上心的。”
段伯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当年你与师妹情同手足,如今我管不住望楼却好管管你们,你就不想想,应连他为何从不提下山之事呢?”
姚卿宁一怔。
“若说为师妹,只一个秦望楼就够了。”段伯儒话中之意自是点到为止,笑了笑先行转身道:“走吧,我随你去一趟荧惑阁,有些话也要同你师姐说说。”
姚卿宁跟在他身后,一些话想问却又不敢问,不过思来想去,多少也明白了缘由。于是不再多问,跑去西苑唐宛乐的住处向她拜了礼,又将段伯儒引见了后方才离开。
“荧惑阁又多了一个成就仙身的弟子,可喜可贺啊。”段伯儒笑着上前,恭恭敬敬揖礼道:“见过师姐。”
唐宛乐到他身前,回礼道:“天华之前遭了重创,如今卿宁可有所成就,对我阁中弟子也是鼓舞,更是好替我多分担一些。”
“过去姨娘总也不在阁中,这么多年,你受累了。”他一语道闭,一双眼中已是将唐宛乐装得满满当当。二人相视不语,自懂彼此之心,段伯儒微是眼帘一动,唐宛乐仿佛回了神来,退了退道:“进来说话吧。”
她请了他坐,又看了茶,便听他道:“望楼回天华门也是半月有余,你二人可曾见过?”
唐宛乐倒茶的手一顿,慢慢松下道:“每日都去灵谷习剑,如何能不见?天天见的。”
“你若不愿,大可不去,如他当年从朔阳山回来的时候。”段伯儒道:“可是放下了?”
唐宛乐紧了紧握杯的手,道:“一些事,待想明白了自也就放下了。”她道:“我哪里是会总揪着不放的人,只当做同门师弟对他关照便罢,师父临终时,最是放不下他的。我对他之情,许是因师父而起吧。这男女之爱,怕是没这照顾之心来得重的。”
段伯儒听她这话多少怔愣,有些不相信道:“你能说这话,姨娘在天之灵,也好放心了。”
“自己走进的执念里头,唯有自己才能走出来。”唐宛乐一笑道:“他如今一心都为师妹奔波,加之荧惑阁的担子都在我身上,哪里还能容我整日为情所困凄凄哀哀呢。”
唐宛乐向来都是这般识得大体,段伯儒毫不意外,欣慰道:“倒也省了我一桩心事,你能放下,最是好了。”他自也不愿多将话绕在这上头,道:“舒兰衣的下落查到了,三日后他便要随师妹前去汉修寻找。”
“舒兰衣在汉修?不是艾迟吗?”唐宛乐秀眉微蹙,道:“为此事我也问过光潋,只是他似乎对师妹颇有怨怼,不太愿意让解师弟多查舒兰衣的事,只是碍了望楼的面子不好说罢了。”
“如今门中除了你我,怕也只有应连与卿宁不会怨师妹。”段伯儒叹道:“便是大师姐,也难释怀的。毕竟她视南崇为仇敌,当年助师妹破了师父的结界出逃,哪里不是私心作祟,想要借师妹之手报仇呢。”
唐宛乐点了点头,忽是一愣,道:“你?不怨师妹吗?”
段伯儒只静静望着茶水道:“比起我来,她伤了望楼你不该更怨她么?可你却还处处帮衬,望楼的面子自是没有那么大的。我之前总也想着,为何师妹她承袭了妖王之力却还能够让仙灵相助于她,为何她为天命,却还是能够身负这万恶之力。”
“善恶正邪,只为心,不为人的。”唐宛乐接了话,望着他道:“如今看来,便是所谓仙灵相赐也是如此。”
* * *
秦望楼与丁应连一路慢行,将三日之后打算去汉修的事同他细细一说,末了道:“伯儒那里我已是同他说过了,此一去怕是也要好些日子,岁星阁的事务还需你打理。”他说着,微微一笑道:“好在如今你得成仙身,在岁星阁中也好说得上话。能有如此成就,师父在天之灵也该会欣慰,趁着我在,晚些时候记得要去祭拜,莫要失了礼数。”
“这话你便是不同我说我也知道的。”丁应连蹙眉道:“不过师兄,你这旧伤反反复复总也不好,这样四处奔波一去几月……并非我不愿打理这阁中事务,好不容易盼了你回来,总念着你还是该多休息才好。”
“岁星阁将来是不该靠在我身上的。”秦望楼道:“你如今能得成仙身,自是我最盼的事。”
丁应连一惊:“师兄你这话何意?”他一顿,猛地懂了:“难道你……!”
震惊之余,只瞧得秦望楼抬手让他噤声,轻言道:“你心中有数便罢,除了伯儒,万不可让他人知道。”
“可是……”丁应连多少着急,忙是道:“我早听闻伯儒师兄并不愿你总为曦月的事前后奔波,你这事根本瞒不过他,他却也不阻止你?”
“洪德长老当年相送归元塔助我重拾修为,我因念归元塔安全,自未成其之主。故而修为只退不前,如今再如何日夜不眠也修不回鼎盛时候了。”秦望楼道:“这与我是否相帮月儿并无关系,我终究是撑不起岁星阁的。”
丁应连怔在原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与秦望楼年少时便就相识,可整整二十多年,秦望楼于他而言始终遥不可及。
可如今,秦望楼字字句句虽都未提及他的猜想,可结果却是不言而喻的。
一个向来不将修为多少放在心上的人,面对将失仙身,却还是那般淡定从容:“所以你先前日夜苦修,是为了能陪曦月去汉修找舒兰衣是不是?”
秦望楼只一笑,道:“算是吧。”
* * *
因是修为大减,秦望楼最担心的事无非就是前去汉修如何御寒。
辰星阁内虽为冬景,可鲜少有风雪齐攻的时候,便是如此他还应付得有些吃力。可论汉修更不一样,没些修为,莫说是过亡灵崖,初到地界就该退缩了。
“其实此番你大可不必与我同去,汉修是我的地界,同为精灵,我自是好找舒兰衣的。”南蓉随秦望楼二人并肩走在小径,四周一路都是寂静无声,只听得她轻轻言说:“你能帮我查到它的下落,已是对我的大恩了。”
秦望楼并不急着接这话,南蓉见是如此,想了想又道:“我自承妖王之力,将寒灵寺灭门,岁星阁三位阁主皆是因我所失。这样的大仇大恨,门中如何还愿意许你为我四国奔波?”
“妖王新生时,群魔乱舞。师伯为救天下苍生,唤黄龙仙灵以平这世间怨煞之气。”秦望楼说着,转头望着她道:“可至临终,都不曾说过一句怨你恨你的话。”
“师父……”
“我知道你身边一直有个谋士替你出谋划策,可那个人该不是伴月。”秦望楼说着,顿下步子道:“寻齐这五件东西可唤回南烈五识,怕也是那人的主意。可这妖王之力的真相,最清楚的莫过于你与南崇,一些事上的矛盾,明眼都是能瞧出来的。你所相识的那些人,哪里会那么无情只顾怪罪你呢。”
人世间的真情,无关乎名门邪道,只一片真心,自是真情。
南蓉无奈一笑,道:“我曾经不明白为何我的仙剑能伤人,念着我许因是南崇的女儿,生来就是邪的。”她终是将南潇当初助她的种种和盘托出,末了道:“若非天命相助,怕是如今我已成一具白骨受那永世折磨。你取来通明草让赵猛哥转交给我时,我曾在后山遇到了当年为你所败的蛇妖。”
秦望楼这才明白南蓉如今为何能够如此心平气和的同他说话,原是当年的真相她都已经知道了。
“分明是我一举祸害了家人,即便没有你与寒灵寺,青潭镇终究也是遭大祸的。南崇当年以偏概全,让我误会天华与寒灵寺联手谋划,我寻我母亲时,才明白你所言这世间善恶只在己心的意思。”她道:“即便我什么都不做,依旧会被视作为邪。这世间弱肉强食,若任由欺凌,死的就是我。我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我不可以死。我不是圣人,哪里有那么伟大能为苍生献身,不过只是想让家人过得更好些罢了。”她说着,抬头看向秦望楼道:“此非我为灭门寻的理由,天下的大义现实,都无关善恶正邪,是非之论不过口舌之争。天华门如何怨我我都认了,可我不能祸害了你。”
“害你暴露身份,终究是寒灵寺与天华门的过失。”秦望楼道:“只是,我护你同你是谁无关,更同我怜惜你无关。我的月儿,今生只是月儿罢了。我总同你这么说,你当真听进心了?”
南蓉怔怔望着他,忽是失笑道:“即便我不同你这些解释,你也不会问我所想是不是?”她说着,忽是卸了笑容,伸手轻轻抚上秦望楼的脸侧:“我伤得你这样深,你却依旧爱我如此……望楼,我原是配不起你的。”
秦望楼拉下她的手,只轻轻握在掌心,道:“我陪你去汉修寻来舒兰衣,至于天华如何,你不用担心。”
“你说得却容易。”南蓉道:“若当真同我成亲,你要再如何回去天华?”
不想秦望楼却道:“我是在问你愿意,不是问天华愿意。”他见她眼中忧喜参半,笑问道:“放下这诸多考虑,只你之心,你可愿嫁我?”
第99章 舒兰衣真身惊现,难忍心诛其不怜
镇星阁,凝音堂。
自南蓉离开以后,柳梦生每日都会在凝音堂留半日时候,一来是为医眼睛,二来叶慈独自一人多少寂寞,他总也放不下心。至于本就一心照顾叶慈的夏安瑜,自荧惑阁失主,她前后也多帮着唐宛乐打理,照顾叶慈的事自然也就力不从心了。
柳梦生一般都是在用了饭后离开,叶慈小睡时,他都用以静坐修习。
“近些日子总也见你眼中有了神采,可是除了轮廓,还能瞧见些什么了?”叶慈抬了手在柳梦生眼前动了动,方才要说话,不想竟是被他握住了手:“梦生?”
“几月有余,这通明草露也用去了大半,哪里是还只能瞧见轮廓的程度?”柳梦生笑望着叶慈道:“便是你的模样,也有几分清楚了。”
叶慈听他这话,忽是一惊,忙缩回手将脸转到一旁。她受惊的模样,多少让柳梦生也跟着难过,轻言道:“如何要害怕成这样,我能瞧见你,却不是好事?”
“我……”叶慈不自觉地颤着手触上自己脸颊,却只触得一片干皱肌肤,茶水中倒映着的模样已是老态龙钟,再看身边昔日爱人,英俊潇洒,青春依旧:“我……我已经不好看了……”
这样的心病,饶是如何也都是去不掉的。柳梦生何尝不知,思量之下道:“慈儿,我给你看件东西。”
叶慈不解,方才转头看去,却见柳梦生从怀中掏出个香囊来。那香囊香味轻柔淡雅,毫不刺鼻,素黄色的缎面上绣了两朵淡色的白莲,流苏坠了浅棕,甚是精美好看。
柳梦生将香囊放到桌上,只道:“这是月师妹自扶曦国带来的香囊,昨日托望楼带来交到我手中,说是自己一世的罪孽,无颜再回师门更是无颜见你。赠此香囊,只愿你一生平安如意。”
“月儿……”叶慈震惊之余,几乎忘了伸手将香囊接来。那缎面上绣的白莲是她最喜欢的花儿之一,小小的香囊虽不说多贵重,可确确实实是南蓉的一片真心:“她明知我是利用她,明知……我也将她当做杀人刀……为什么……”
“不仅仅只是这个。”柳梦生说着,轻抽开香囊的绳结,竟是从里头取出座半指来高的小塔。
“这是……”叶慈怔怔望着许久,忽是惊道:“归元塔?!”
“当年望楼为护归元塔安全,并未用其之能重拾修为。月师妹一直将归元塔带在身边,之后却因南崇挑拨将其带离天华。”柳梦生道:“这归元塔如今所渡之人是南烈,因是南烈外伤痊愈,故而再不需归元塔了。慈儿,你一心的念头月师妹如何不知?若非如此,怎会将归元塔相送呢。”
叶慈慢慢站起身来,脚下趔趄退了又退,不稳扶住桌沿,心中乱颤。她曾梦寐以求的天下至宝,如今当真就在她眼前,只要一待三年过去,南烈度过了所谓的三年之期,她便能恢复过去的修为,恢复已失的青春,恢复年轻的容貌。
可也更是对不起南蓉。
“月儿……”
“她是真心将你当做师姐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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