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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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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曾说过,她第一次吃零嘴,是在她被抬进窦家的那天晚上,祖父和嫡祖母在外面应酬客人,原来在屋里服侍的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因为怕路上要如厕,她起床后就水米未进,又饥又渴,却不敢动弹,无意间在床上摸到两粒桂圆,也不管它是什么,咬了壳就匆匆地塞到了嘴里……所以祖母一直觉得桂圆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每当窦昭生病或是摔跤之类的,祖母就会拿了桂圆或桂圆干哄她。

荷包上还残留着祖母身体的余温。

祖母是不是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荷包,一直找机会给她?

窦昭慢慢地剥了个桂圆,轻轻地放在了嘴里。

清甜甘冽,从喉咙滑到心尖。

她挣扎着从玉簪怀里下了地,一溜烟地跑到了后院的花厅。

窦家的女眷都凑在二太夫人跟前说话。

窦昭一眼就看见了独自一个在花厅角落烤火的祖母。

她朝着火盆里丢了个桂圆核。

火盆“嘭”地窜出团火苗,把祖母吓了一大跳,不禁循迹望过来。

窦昭向她招着小手,转身跑到了花厅后面的冬青树下猫了起来。

不一会,祖母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张望。

窦昭站起身来。

祖母望着她宠溺微笑,无奈地摇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

窦昭问她:“您是我祖母吗?”

祖母蹲下来,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不是,我是你崔姨奶奶。”

窦昭心痛如绞,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那过些日子你能让我去田庄玩吗?”

祖母的手微微一僵,半晌才道:“田庄到处是灰尘,不好玩。”

“那我能去看您吗?”窦昭不死心地道。

“我要下地做活,你去看我,我也没空领你玩。”祖母再一次拒绝了她。

她扑在祖母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祖母的脖子。

难道这就是她改变命运的代价?

前一世,两人相依为命的那些温馨从此以后只是她一个人的记忆……

窦昭滚烫的泪水无声地落在了祖母的肩头。

或者,她主动去田庄生活?

不过,去之前怎么也要把王映雪的事解决了!

窦昭在心里盘算着。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

祖母让人给窦昭送来了一麻袋子榆钱芽,说是兼了鸡蛋炒给窦昭吃,可以清热润肺。

这是祖母第一次派人给城里的窦家送东西。

祖父知道后勃然大怒:“谁让她送来的?全给我扔掉,扔掉!”

窦昭得到信后赶来,管事正提着那麻袋榆钱芽出二门。

她上前就抱住那袋榆钱芽:“我要吃炒鸡蛋,我要吃炒鸡蛋。”

管事不敢不扔,又不敢强行把窦昭赶走。

窦昭大吵大闹,惊动了窦世英。

窦世英沉思良久,吩咐管事:“把这袋榆钱芽送到厨房去吧!”

管事松了口气。

窦世英拎着窦昭回了书房。

窦昭以为父亲会和她说什么,结果父亲一整天都在书案前练字,连午膳也没有吃。

王映雪抱了窦明过来。

窦明咯咯笑着去抓窦世英的笔。

窦世英笑着把窦明抱在了怀里。

王映雪柔声问:“七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跟妾身说说?”

窦世英沉默半晌,低声道:“没什么事!”

王映雪也不追问,笑盈盈地道:“我记得七爷很喜欢吃我做的油泼面,要不,我下厨给七爷做碗油泼面?”

“不用了!”窦世英怏怏地道,“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很快就好!”王映雪不容父亲拒绝,一面笑着吩咐乳娘看好窦明,一面风风火火地去了小厨房。

在书房练字的窦昭嘴角微撇。

父亲抱了窦明凑到她跟前:“寿姑,你看妹妹长得漂不漂亮?”

“不漂亮!”窦昭面无表情地道。

父亲愕然。

窦昭板着脸问父亲:“妹妹有我漂亮吗?”

父亲愣住,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道:“没有,没有。我们寿姑最漂亮。”然后把窦昭交给了身边的乳娘,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这性子,倒随了你母亲。”说完这句话,像想起什么似的,顿时神色黯然地叹了口气,道,“你好好练字,我出去走走。”

等王映雪笑吟吟地端着碗面条回来的时候,只看见被乳娘抱在怀里呼呼大睡的窦明。

王映雪脸色微沉。

窦昭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王映雪有太多的机会。

而父亲和魏廷瑜一样,在这种事上都不太靠谱。

如果这时候王映雪要是怀上了窦晓,为母亲守制三年就成了句笑话,和诸家的婚事肯定也会告吹。

等到王行宜起复的消息传来,王映雪有了王家的支持,窦家自会有所权衡——窦家已经和赵家有了罅隙,舅舅又只是个七品的县令,就算窦家不答应王映雪扶正,舅舅也不会感谢窦家一分。而王家则不同,若是窦家顺势承认王映雪,王家对窦家只有感激涕零的份,窦家也会因此在朝中得到一个有力的盟友。

窦家会怎样选择,已是一目了然。

除非王行宜没能起复,或者是,王行宜起复之后没能重用!

窦昭努力地回忆着前世发生的事。

王行宜起复是靠了师座曾贻芬。

如果曾贻芬不推荐王行宜,王行宜自然就没戏了。

可怎样能阻止曾贻芬呢?

窦昭咬着指甲。

她发现,别说她现在是个小孩子,就算她是从前的济宁侯府的侯夫人,也一定没有办法!

窦昭非常的苦恼。

她问窦环昌:“你知道曾贻芬吗?”

窦环昌想了半天,歉意地摇头,困惑道:“你问这个人干什么?”

“我听爹爹说他很厉害,就想知道他是谁?”

“要不,我们去问问芝哥儿?”窦环昌腼腆地道:“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听说过这个人!”

窦昭跟着窦环昌去了东窦。

大人们只当她是来串门的。

二太夫人和大伯母、三伯母、六伯母都赏了她很多好吃的。

窦环昌领她去了书房,让小厮去叫了窦启俊。

窦启俊穿着件粗布短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窦环昌骇然:“你又去做什么了?”

窦启俊嘿嘿地笑,提起桌边的凉水壶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这才道:“九叔,你别管我去干什么了,你只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窦环昌问他:“你知不知道曾贻芬这个人?”

窦启俊眼睛一亮,道:“你也知道曾贻芬吗?他是五叔祖父的师座,这个人很厉害,历经四朝,三起三落而不倒!他前些日子又被皇上招进了宫,如今做了首辅。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次五叔祖父要挪个地方了……”

窦昭苦笑。

王行宜,恐怕也要挪个地方了!



看书的姊妹们,我这边断了网线,更新推迟了很多,非常的抱歉。我这两天就去弄个无线网卡,再出现这种情况时候也有个备用的。

⊙﹏⊙b汗



第三十章 选择

虽然重生,窦昭能影响的,也不过是身边的一些人和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四月中旬,一直跟着窦世枢在京都读书的窦文昌带回来了一封窦世枢的家书。

窦世枢在家书中不仅说了自己即将擢升吏部侍郎的事,还提到了王行宜的起复,并在信中很委婉地问起窦世英的婚事,说自己和王行宜是同科,曾贻芬被迫致仕,王行宜流放,自己这几年在京中的日子也很不好,窦世英的婚事若是还没有定下来,还是早点定下来的好。如今皇上年事已高,记性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和内阁集议,突然吩咐小太监宣早已过世五、六年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冬来伺候笔墨。现在最年轻的内阁大学士是淞江的陈季舟,如果明年他主持会试,还请窦铎和窦世棋早早商议,是否让窦家有资格参加会试的子弟都去试一试。

窦铎接到这封信脸色大变,立刻写了封信给窦世棋,让窦文昌连夜赶往福州,他则带着窦世英去了东窦。

窦昭虽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心里一直惦记着王行宜起复的事,祖父和父亲的异样立刻让她警觉起来,她打发身边的丫鬟歇下,只留下妥娘:“你去跟二门的婆子说一声,若是祖父和父亲回来了,让她立刻来报一声。”

妥娘去二门传了窦昭的话,守在床前做针钱活。

亥时,二门有消息过来。

妥娘喊了窦昭起来。

窦昭穿衣,去了鹤寿堂。

祖父身边服侍的两个小厮机敏地守在门口。

看见窦昭,两人错愕地齐喊“四小姐”。

父亲听到动静满脸诧异地走了出来:“寿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目光却严厉地瞪着妥娘。

妥娘小腿肚子发颤,喃喃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

窦昭已笑着扑到了父亲的怀里:“您和祖父去串门,为什么不带着我?”

父亲哑然失笑,抱着窦昭进了屋。

祖父面色凝重地坐在炕头,见他们进来,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道:“你若是能早点成亲,寿姑也有个人管。你看家里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半夜三更的,寿姑还在院子里乱窜。你这样意气用事,除了让你自己心安,还能怎样?一面说自己长大了,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了,一面却还做些不负责任的事。”

父亲唯唯喏喏,有些说不出话来。

窦昭从祖父话里、父亲的态度中看到了转机。

她心情顿时前所未有的明媚,决定恶心恶心祖父:“祖父,我有人管。崔姨奶奶是我祖母。”

祖父脸色铁青,目光刀锋般朝窦昭砍去,偏偏窦昭眨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啃着手指头,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他气得浑身发抖,喝斥父亲:“这件事由不得你,明天你三嫂就会亲自去诸家商量婚期,以后你好好读书,内宅的事,就交由诸氏打理。”然后道,“寿姑身边是哪些人在服侍?统统给我打发了。”

父亲道:“是俞嬷嬷在照顾寿姑。这是我答应了舅兄的。”语气有些倔强。

祖父语塞,气得甩帘而去。

窦昭很想提醒他:这可是您的书房!要走也是把我们赶走,怎么您先气跑了?

父亲叹气,抱着窦昭出了鹤寿堂。

四月的夜风还微微有些寒意,皎洁的月光洒落亭台楼阁,静谧如画。

父亲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荷塘边。

“寿姑,你知道吗?你五伯父来了封信,”他喃喃地道,“你五伯父给家里来了封信,王行宜,就是你王姨娘的父亲,要起复了……”

窦昭的心砰砰乱跳,这才知道窦世枢信中的内容。

不愧是未来的内阁大学士,心肠真是冷酷。

她倒吸了口凉气。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五伯父和王行宜既有同科之谊,又利益一致,关系必定十分密切而牢固,王映雪在窦家最大的靠山就是窦世枢,却忘了窦世枢始终是窦家的人,忘了政局的风谲云诡。

荷塘边遍植的玉簪花洁白如玉,在月光中莹莹生辉,散发着馥郁的花香。

父亲和她并肩坐在了荷塘边的石椅上。

“寿姑,你说这都是怎么了?”他愣愣地望着荷塘里才露尖尖角的荷叶,道,“我努力读书,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让窦家更加昌盛显赫,为了让窦家的人过得比别人都好吗?可现在,你母亲自缢,我和你舅舅翻了脸,想为你母亲守制三年又不能,还可能把诸家五小姐拖进来,甚至是让你妹妹没有了母亲……我不仅没让身边的人过得安心舒适,反而因为我的缘故让他们处境变得更加艰难,我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我已经对不起你母亲,我不能再对不起诸家五小姐,对不起王映雪了……”

父亲忧郁的目光,如那淡淡的月色,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让窦昭心里酸酸的。

父亲,是如此的寂寞,他的心思,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说给不懂事的女儿听。

她突然有点同情父亲。

※※※※※

父亲回到正房就写了封信,天没有亮就让小厮叫了高升进来:“……赶在三太太出门之前送到城东的诸家。”

高升很是意外,但还是照着父亲的吩咐出了门。

中午,三伯母面有难色地从诸家回来。

“小叔父,诸家的人说,赶在端午节之前成亲,太急了。别人听了,还以为他们家五小姐是要去冲喜呢!”

祖父不虞。

只有那些没有把媳妇放在眼里的人家才会做出冲喜这样的事来。

诸家这话说得太不好听。

三伯母也有同感,却叹息道:“也不怪诸家生气,等三年是我们说的,现在赶在端午节成亲也是我们说的。诸家也是大户人家了,不要说这样急赶急地准备嫁妆,就是通知亲朋好友,只怕也来不及。”

“我也知道。只是事急从权,只能这样了。”祖父道,“我记得诸举人有个姐姐嫁到了隔壁新乐县的陈家,要不,请诸家的姑奶奶出面帮着说说?”

“那我用了午膳就启程去新乐。”三伯母没有推辞,立刻道。

祖父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留了三伯母用午膳。

“东、西两窦原本是一家,七叔的事,就和我自己的事是一样的。”三伯母客气了一番,道,“今天晚上恐怕要在新乐过夜了,家里的事我还要安排安排。小叔父不用和我客气,把这件事办好了才最为要紧。”

祖父没有再留她,让秋芬送了三伯母出了二门。

之后不管三伯母搬了谁到诸家去说项,诸家一口咬定了就是不松口。

三伯母急得嘴上都起了水泡,非常的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和大嫂家的小堂妹结亲的。现在就是想换人,也得拿了诸家的退亲书,只怕时间上一样来不及。”

祖父迁怒于父亲,大热天的,让父亲在无树遮阳的前院跪了整整一个下午,以至于父亲的膝盖又红又肿,连走路都很困难,又找了大夫来看病。

这个时候,王映雪的大哥王知柄突然登门拜访。

王知柄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可能是因为这些年生活的艰难,让他看上去像四十岁般的苍老。

他身姿笔直地站在王家的大厅上,有如青松翠苍般的挺拔坚毅。

“我家小妹受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拖累,这才抛头露面做些营生买卖。原来我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我来接了我家小妹回去。”他语气铮铮,“你们家的聘礼我们没收,也没有钱物上的牵扯,你写纸放妾书,你我两家从此揭过,桥归桥,路归路。”

祖父沉默了半天,让人请了王映雪。

王映雪看见哥哥,又惊又喜。

“大哥,您怎么回来了!”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王知柄的胳臂,随即脸色突然一变,上上下下打量起王知柄来了,“是不是爹爹……出了什么事?”一句话未完,眼泪已簌簌落下。

“没有,没有!”王知柄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忙道,“爹爹受诏任山东新泰县令,写信回家,这才知道你、你入了窦府,爹爹又悔又恨,连扇了自己三个耳光,只说是家里连累了你,让我赶回来,带你回家。”

“您说什么?”王映雪呆呆地望着王知柄,“爹爹,爹爹他老人家,起复了?”

“嗯!”王知柄连连点头,“爹爹他老人家起复了,过些日子就会接了娘和你去任上团圆,你再也不用为家里每天吃什么喝什么伤脑筋了……以后这些事,都交给大哥操心!”

“大哥!”王映雪抓着王知柄的衣袖失声痛哭了起来。

王知柄转过头去,不敢看妹妹的样子,只到王映雪哭湿了他的衣袖,他心情这才平静下来。

“你别哭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王知柄说着,朝祖父望去,“要是窦老爷没有什么吩咐,我们这就告辞了。”

连王映雪换洗的衣裳都不准备要。

祖父自然不能让王映雪就这样走,笑道:“令尊和我们家元吉是同科,也不是什么外人。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令妹进门,屋里安排了服侍她的嬷嬷、丫鬟,还添了些东西,我让那嬷嬷、丫鬟收拾收拾,到时候你们连人带东西一并带走好了。令尊刚刚起复,千头万绪,总得一桩桩理顺。王氏能进我们家的门,说起来都是阴差阳错,你总不能让她空着手走吧?别人说起来,也不好听!”

“不用了!”王知柄刚应了一句,耳边就传来妹妹因为高亢而显得有些尖锐的声音:“您说什么?让我跟着您回去,那明姐儿怎么办?她才刚刚三岁!”



五点钟的时候断了网,可怜我还没有写完,去借别人的无线网卡,结果人家去逛街了……乱七八糟的让人心浮气躁,然后又重新改了改文,这才时候才更新。道歉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了……错字什么的,因为改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显示,有点慢,大家可以等会再去看……



第三十一章 偷听

“自然是要留在窦家!”王知柄和窦铎不约而同地道。

“不行,不行!”王映雪摇着头,神色慌张,“她还那么小,我不能把她留在窦家……”

难道带回王家不成?

就算王家答应窦家也不可能答应啊!

王知柄望着一副护犊子模样的妹妹,颇为头痛。

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乡亲四邻早就在背后议论纷纷了。现在父亲起复,知道他们家的人更多了,到时候不仅仅是小小的南洼乡,恐怕整个真定府的人都会在他们家背后指指点点,父亲面上无光不说,以后孩子们恐怕也难得在南洼乡挺起脊背做人。所以来的时候,父亲就和他商量好了,悄无声息地把妹妹接回去,等父亲安顿好了,他们举家随父亲去任上,以后再也不回南洼了。

他还寻思着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给妹妹说门好亲事。

把这孩子带在身边算是怎么一回事?

妹妹以后还嫁人不嫁人?

退一万步说,窦家愿意把这孩子让妹妹带走,父亲也答应把这孩子养大,可如果亲戚朋友问起,他们又该怎么解释这孩子的身世呢?

他们原本是怕那些流言蜚语才离开南洼的,若说这孩子是妹妹生的,妹妹的往事就兜不住了,他们这家岂不是白搬了?

想撇清,就只能说是他的孩子或是弟弟王知杓的孩子。

偏偏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说是他的,他这几年都不在家;说是弟弟的,弟媳生了个大胖小子,刚刚满月……难道说是捡的?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但毕竟是自己的家事,不好当着窦铎的面讨论。

王知柄只好低声对王映雪道:“有些事我们回家再商量。”

王映雪不敢跟哥哥回去。

像她这样的情况,大归不是被送进庵堂就是异地远嫁,只怕以后再没有看见女儿的机会。

窦昭还有舅舅、母亲留下来的管事嬷嬷照应,她的女儿却是孤零零什么也没有,她不能把女儿的未来寄托在那个从未曾谋面也未曾打过交道的诸家五小姐手里。

窦世英呢?

王映雪举目四顾。

他怎么不在场?

他心肠一向软,决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生离的。

“不!”她朝后退了两步,和哥哥拉开了一个距离,望着哥哥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警惕,“不商量好明姐儿的事,我是不会跟着大哥回家的!”她说着,朝站在厅堂门口的琼芳使了个眼色,然后含泪求着窦铎:“老太爷,明姐儿生下来就身子弱,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大夫和那些经年的老嬷嬷都说明姐儿可能活不长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小心翼翼地把她养到了这么大,我怎么能把她随随便便就交给别人?求您看在明姐儿的份上,就让我带着她吧?”

“明姐儿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窦铎语气温和地笑道,“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担心明姐儿的心情我们都知道,可明姐儿是窦家的孩子,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去王家吧?你不是刚到我们家,我们家是怎样一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刚进门,就派了一个老成的嬷嬷、两个丫鬟、几个粗使的婆子在你屋里服侍,等你生了明姐儿,除了明姐儿的乳娘和明姐儿屋里服侍的人,又给你添了两个丫鬟……你不用担心。诸家五小姐幼承庭训,性情温和,贤良敦厚,会好好照顾明姐儿的……”

“别人再好,怎比得上自己的生母?”王映雪看着琼芳快步离开了鹤寿堂,心中微安,嘴里却不住地求着窦铎,“求老太爷您就成全了我们母女吧?”

窦铎笑道:“万元也是在他嫡母面前长大的,明姐儿你就不用担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意让步。

窦昭很快得了消息。

她想了想,对妥娘道:“走,我们去看看爹爹。”

窦昭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对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妥娘应喏,丢下手中的针线,和窦昭去了窦世英的书房。

窦世英不在书房。

窦昭想了想,去了厅堂后的花厅。

祖父和王知柄在花厅里喝茶,父亲和王映雪在花厅后面的竹丛旁说话。

窦昭朝着妥娘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自己仗着人小身矮绕过花厅,躲在竹子后面偷听。

“……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父亲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悲伤,“我比你大,又是成过亲的人,就算你倾心于我,我也应该义正词严地拒绝你才是,而不是顺水推舟,做出羞辱你的事,事后还责怪谷秋不愿意帮我遮掩,甚至是因为这件事而对谷秋恶语相加,让谷秋颜面尽失,自缢而亡。”

“不是,不是!”王映雪忙道,“这怎么能怪七爷!是谷秋姐,待人待己都太苛刻……”

“从前我也这么想。”父亲微笑着打断了王映雪的话,“可想起谷秋临死前对我说的那些话……”父亲语气微顿,“我就觉得,谷秋说的还真对。是我自己心思龌龊,做错了事,却只知道一味地责怪别人,指望着别人给我收拾烂摊子……”

“七爷!”王映雪一副不忍父亲责怪自己的样子,“您别这么说。您这么说,我心里更难受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父亲闻言笑了笑,道:“说来说去,谷秋也不可能回来了。”他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宝蓝色绣着玉兰花的荷包,“这里面有三千两银票,你拿着,跟着你大哥回家去吧!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给我带个信,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会推辞。明姐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这不会把她和寿姑厚此薄彼的。你就放心回去吧!别学着那些尖酸妇人,去什么庙里修行,若是遇到好人家,你就嫁了吧!哪天想明姐儿了,悄悄地派人来跟我说一声,我让寿姑带着她去寺里上香或是到五哥家里走亲戚,你远远地看上一眼,也算是全了你们母女的缘分。若是明姐儿长大了,你还想认她,我就把她的身世告诉她……”

原来父亲是要劝王映雪大归啊!

窦昭笑眯眯地望着两人,然后看见王映雪泪流满面地扑到了父亲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父亲的腰:“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想在您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也愿意……”

“你别这样!”父亲动作轻柔地掰开围着自己的手臂,柔声道,“你这样,让王大人怎么办?”他退后几步,看着王映雪的目光透着真诚,“令尊和令兄待你很好,你要珍惜才是,不要再惹他们伤心了……”

王映雪望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底浮现出苦楚,问父亲:“是不是因为诸家五小姐?”

父亲愕然:“什么?”

“是不是因为诸家五小姐?”王映雪又问了一句,眼泪顿时纷飞如雨,“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诸家五小姐?我听人说,她相貌十分出众……”

“你想到哪里去了?”父亲失笑,“我从未曾见过诸家五小姐。”

“那你为什么让高升给诸家送信?”王映雪的目光有些逼人。

看来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关心窦、诸两家的婚事啊!

窦昭支了耳朵。

“你们知道我让高升给诸家送信了?”父亲很惊讶。

王映雪见自己说漏了嘴,心虚地道:“那天晚上明姐儿吵闹不休,我一直哄着她到了天亮,正要上床睡觉,听见丫鬟们说高升奉您之命往诸家送信……”

满口胡言!

窦昭撇了撇嘴。

高升是父亲的心腹,他要是嘴把不住门,父亲早就换人了。

分明是她想办法打听到的!

父亲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地纠缠,坦言道:“我给诸举人送了封信,把我们家的一些事告诉了他,请他等我把家里的事理顺了再提成亲的事……”

“为什么?”王映雪目光如炬地望着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认为父亲是为了她不成?

窦昭冷笑。

父亲则沉默良久,低声道:“映雪,我有我的责任!西窦需要一个继承人,父亲也等着抱嫡孙。我不想把诸家五小姐拖进来,她没有责任承担我所犯下的错误,没有义务一进门就面对这些纷争……”

“我对你来说,是一场错误?”王映雪刹时面白如雪,尖锐地问。

“你不要想歪了。”父亲和煦地道,“我只是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再伤害到别人!”

“那我呢?我算什么?”王映雪质问着父亲,“你不希望伤害诸家五小姐,难道就忍心让我和明姐儿从此天各一方?忍心让明姐儿从小就没有了母亲?”

“映雪,并不是我心肠狠。”父亲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明姐儿在王家身份不明,她在窦家,好歹也是窦家的五小姐。她现在年纪还小,什么也不记得,养在谁身边就会跟谁亲,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难过……”

“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王映雪低声嚷着,愤愤地把荷包砸在了父亲的身上,“我不要你的银票,我要我女儿。”说完,昂首挺胸地转身,进了花厅。

父亲苦笑,摇着头跟着进了花厅。

窦昭望着地上的荷包,寻思要是自己把这三千两银票据为己有,不知道会不会连累那些在花厅里当值的丫鬟、小厮们。



有朋友在评论区里留言,说我洗白窦世英,实际上,我觉得不存在洗白的问题,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不可能除了黑就是白,也不可能永远只是一个面孔。

O(∩_∩)O~



第三十二章 异样

窦昭最终还是把那荷包捡了起来。

好歹是三千两银子,可以买一千多亩田或是一座四进的宅子呢!

要是被谁捡了去,只怕眨眼的功夫就会连人带银票都不见了。

与其给别人,不如给她。

她打开了荷包。

里面全是一百、二百甚至是几十两的面额,见票即兑的那种。

父亲想的还挺周到的。

窦昭把银票重新放回荷包,就听见花厅里传来一阵哭闹:“哥哥,你们这样逼我,还不如给我三尺白绫让我自缢算了,也免得我牵肠挂肚,生不如死……”

那就给她三尺白绫好了!

窦昭腹诽着。

当初母亲不是如她所愿给了她一条汗巾,结果她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王行宜怎么生了这样个不知道廉耻的东西?

真是有辱他一世英名。

花厅里传来王知柄低沉的声音,含含糊糊,听不清楚。

窦昭寻思着要不要再听听壁角,结果看见花厅的槅扇一动,父亲陪着王知柄走了出来。

她忙躲到了一旁的太湖石后面。

父亲劝着王知柄:“……你也不用着急上火,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这样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结果。今天你先回去,让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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