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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仙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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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一道人影闪过,刹那间将她们挟入臂中,轻易闯了进来。
那人一路飞驰,尘不沾身,停下脚步时,竟然已在城都之外!
卿浅这才看清他,不过对方容貌如何,与她也毫无干系。
她说了一声“多谢”,牵着子规往前走去。
那人追了上来,笑容如风:“我叫庄旷。”见她们不答,他不依不舍地追问,“二位冰美人,不知如何称呼,可曾许了人家?”
卿浅这才淡淡开口:“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多问。”
“果然是个冰美人啊!难道美人不知道,一切相知,都是从相遇开始。天下之大,能够遇到这样两位绝色美人,实在是大为不易啊!”
“我们有事在身,恕不能耽搁。”
“不过是名字而已,说出来何其简单!况且,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再遇到!多个朋友多条道嘛!”
“卿浅,子规。”
“怪不得迟迟不肯说!原来是藏着这么好听的名字!两位美人,不知有何要事?”
“你好像已经问了太多。”
“不愿说就算了,我庄旷从来都不会勉强别人,尤其是美人!本来还想着,出门在外,能够互相照应呢!这南洲并不安宁,两位美人可要小心些!”
“知道。”
卿浅和子规走在前面,那人漫不经心地跟在了后面。子规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他立刻远目望天,装的极为无辜。
他轻咳几声,一本正经:“顺路而已!”
子规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
来到了城都之中,见到所有人都围在一处,不知是看着什么热闹。
只听到人群中传来无助的哀嚎:“许公子!求您……放过奴婢……爹爹已经被你……爹爹已经自寻死路……若是许公子再这样苦苦相逼,奴婢也宁愿一死……”
“想要逃跑,前去皇都诉冤?真是做梦!你们生在这南洲,就永远都是我许家的奴隶!别说你根本就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半步,就算你真的爬到了皇都,你以为那所谓的圣君会管你么!恐怕还没接近,就已经被乱杖打死!”
“许公子……求您……下辈子奴婢给您做牛做马……只要您不再逼迫奴婢……那样下贱的事情……奴婢做不出来……”
“除了王侯将相,所有人的性命,本就下贱!你们任打任杀,又岂敢有半点怨言!即使是我就地强要了你,也没人敢动我半分!”
那个暴虐的男人忽然大声淫笑起来,人群中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那些人只当是看了一场热闹,不住地指指点点,为之助兴。又哪有半个人出来阻挡!
世人自顾不暇,何来道义之说!
“流芳苑的美人屡次拒我于门外,我这就在你身上加倍讨回!”
听到这样的声音,卿浅已然料到了什么。她正要拔剑,只听到身边庄旷的一声咒骂——“许常,这该死的畜生!”
风声掠过,庄旷已经飞了过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见到一抹霓裳闪过。
霓裳飘然落下,那恶魔发出凄惨的叫声:“妹妹!你干什么!我可是你的亲哥哥!”
庄旷双手抱胸,饶有兴味:“许常和许裳,兄妹俩互相残杀,这可比我‘英雄救美’有趣得多!”
那恶魔正是南洲之主,许常。而那绝色之姿,则是他的胞妹许裳。父亲南洲王年事已高,基本上不问世事。整日里就沉耽于炼丹,对自己这个恶名昭彰的儿子,早已经束手无策,也只能听之任之。
许裳横眉倒竖:“哥哥!你不能再这样任意妄为了!妹妹在家,尚可阻挡一二。妹妹若是不在,这南洲封地,迟早会被你所葬送!”
“流芳苑的花瑾不理会我,就算是葬送一切又如何!至少还有美人陪葬!从此她就只属于我,再也不会给别人!”
“哥哥何必给自己找借口!花瑾来这南洲之前,哥哥就已经无法无天。说什么为了美人伤心,其实根本就是你生性顽劣!”
“你说什么!你敢这样说你的哥哥!”
“该说的,我早就已经说了无数次。当然,哥哥从来也没有听过半个字。不过,明天起我就再也不会多言了!我只是很难过,这里本来富庶美丽,渐渐地却变成乌烟瘴气。他们都是我们的子民啊!为何父亲就这样放手不管,而是去追求所谓的长生!就算真的长生又如何!我已经看到,南洲正在渐渐走向灭亡!”
“你不要再蛊惑人心了!南洲怎会灭亡!明日你就要嫁往东洲,他们的势力最为强大。你嫁过去之后,我们南洲自然可以永世无忧!”
“果然是这样……说的冠冕堂皇,什么‘景二公子品貌出众,绝世无双’,果然只是因为有求于人……不过那也没什么……用我短暂的幸福,换取南洲永世的安宁……呵……这样看来……还真是值当……”
“嫁过去后,你最好能够安分守己!否则的话,给你陪葬的,将是你口中所谓的子民!”
“我自然会谨记身份。倒是哥哥,请不要再如此放纵自己!”
许裳不再与他争论,想要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那位女子,却见她惊惶地连连后退。
看着她惊惧无比的眼神,许裳心中满是悲凉。她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她对自己的随从说道:“好好安葬她的父亲。”
随从不解:“那老头子都已经死了好几天,尸体已经腐烂,谁敢去碰!况且……况且他们不过是卑贱的奴隶而已……”
论之身份,他们自己并不见得有多高贵。但世人往往就是这样,可悲地自怜自傲。
许裳对他们下了死命令之后,转身离去。
经过这里的时候,她看了卿浅一眼,随口说道:“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
卿浅点了点头:“我们路经这里。”
“将往何处?”
“东洲。”
“看来……明日旅途必不会寂寞。”
许裳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雪魄剑,微微笑了一下,离开了这喧闹之地。
那位可怜女子眼见随从拖起她的父亲,他们全然不顾先前许裳的命令,准备随处找个地方抛尸荒野。
她想要去抢过来,却又害怕再次被许常欺辱。
庄旷道:“本大侠出场的时候到了!”
他飞身上前,几下就将那些人打倒在地。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想不到堂堂世子的侍从,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无奈地说道:“找不到对手的人生,真的是寂寞如雪啊!”说完,他斜睨着他们,补充一句,“至于你们,别说是不配做我的对手,甚至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他看着许常,只见他瑟瑟发抖,连连求饶:“大侠饶命!”
庄旷更是失笑:“整个南洲,居然会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比之你的美人妹妹,你可真是……太丢脸了!”
“大侠想说什么都可以!只求饶过我!”
“我有些想不通啊!你不是很了不起么!你倒是呼风唤雨,搬来救兵打我啊!”
“实不相瞒……父亲并没有传给我兵符,至于那些猫狗之辈,也根本成不了气候。他们哪里比得过大侠神通广大!”
“我看是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调动他们吧!”
“是是是!大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这样的人,也配提起花瑾美人的名字?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污言秽语,胆敢再对她不敬,我打掉你的狗牙!”
“不敢了……不敢了……”
许常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在冷笑着。等我彻底接管大权,看我如何报仇雪耻!至于那个花瑾么,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女,我有心玩她,那是她的荣幸!别跟我转什么贞洁烈女!迟早有一天,她会跪倒在我的脚下!
庄旷背着尸体,带着那位女子,找了个地方,将他安葬起来。
女子垂泪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庄旷连连摇手:“千万别!我救过的人多了去!若是各个都想以身相许,那我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了!”
“大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愿意为奴为婢,永远伺候大侠……”
“这有什么区别么……好像都一样啊……”
“大侠……”
“算了吧!我还是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姑娘,你保重!”
庄旷拿出身上所有的财物,送给了女子,将她送往安全之所,然后离开。
子规和卿浅看着这一切,心中渐渐起了涟漪。
第八十章 放浪形骸
更新时间2014…4…3 22:02:51 字数:3085
看到庄旷背起死尸毫不皱眉,散尽钱财毫不在意,卿浅和子规不由得暗中敬佩起此人。
庄旷走过来,潇洒如风:“怎么样,被本大侠迷倒了吧!说回来我也救过你们,不如你们也以身相许?”
卿浅却沉浸在自己的幽思中,迷惘说道:“想不到这幽冥帝国,竟然如此不堪!天下之大,究竟何处才有安宁之所!”
“天下不堪,与你我何干!美人,你还是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只要你从了我,我自然会带你去寻找人间极乐!”
“你这人,明明侠义心肠,却偏生装的这般……”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因为师叔也是如此。”想起师叔,卿浅望着东方道,“不知师叔如何,他肯定很挂念我们。”
她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师叔也是离恨殿的主人。当年那场血战,他自然也有参加。
为何她能轻易忽视师叔之罪,却如此怨恨墨沨之过!
或许只是因为,她已被墨沨伤的太深。父母之仇,不过是个引子。然而内心深处的原因,她又岂敢面对!
爱之深,恨之切。她恨他至此,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听到‘师叔’二字,庄旷立刻兴致更浓:“你跟你的师叔——师侄恋什么的,真是太有激情了!美人,我看的没错,你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你胡说什么!再乱看乱说,小心你的眼睛和舌头!”
“美人绝色,想不到心里竟是这么狠!毒美人,我可惹不起!我还是去找流芳苑的花瑾美人吧!她的故事,不但极为动听。更重要的是……香艳无比啊!”
庄旷悠悠地笑着,大步朝前走去。走了没几步,忽然回过身,飞速地跑到她们面前,晃了晃空瘪瘪的钱袋,可怜兮兮地说道:“美人,赏口饭吃呗。”
卿浅正准备拿出银两,又听他说道:“好歹我救过你们,这顿饭,就当是你们报答我的吧!反正你们也不愿以身相许!不过,幽冥苍苍,能够相遇,着实难得。谁也料不准,转身之后,将来会如何!不如痛饮共醉,与我共叙英雄夜话!”
卿浅淡淡点头:“好。”
倒不是她被他瞬间爆发的英雄豪气打动,而是她已经看出,倘若不答应,他必定会死缠到底。
大侠,难道全部都是这样么?
这与自己曾经的大侠梦,可真是天壤之别啊!
庄旷欣然一笑:“美人,我要去流芳苑!”
“刚刚听你们所言,流芳苑似乎不是吃饭的地方。”
“美人真是聪明!不过美人可否听过——秀色可餐?流芳苑的美人一绝,故事一绝,美酒佳肴更是一绝!我这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作‘平生不识流芳苑,阅尽美人也枉然’!”
庄旷在前面引路,卿浅和子规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儿,子规轻声说道:“卿浅妹妹,当真要相信此人?”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确实是救了我们。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试着坚守。”
“他这个人还真是奇怪!自称什么大侠!可是……可是除了仗义助人以外,怎么看都是个登徒浪子!”
“有谁规定,大侠都是冷若冰霜不苟言笑么!”庄旷忽然闪现面前,笑眯眯地说道,“小时候看故事书看多了吧!”
“哪里来的故事书!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子规往后避开一步,“可是从来也没有人像你这样啊!”
“像我这样不好么?我这是为了‘亲’民,懂么!别说我现在只是个无名游侠,就算有一天我登上帝位,我也绝对不改英雄本‘色’!”
听到此话,卿浅低叹道:“若是真有此日,只怕由不得你。”
庄旷忽然不再多说,怅惘地叹了一声,瞬间消失在夕阳中。
对于卿浅来说,找人如今不算难事。她牵着子规,很快就来到了流芳苑。
不过是一座寻常的书斋,然而因着美人风/流,染上了几分旖旎的颜色。
走进去才发现,果然就不是什么吃饭之所。里面文人雅士,饮酒以待,翘首盼望着水阁中的女子。
帘幕逶迤,随风扬起,只嗅到满室芬芳,却没有一人能窥得真容。
纷纷冉冉,虚虚实实,美人终于轻启朱唇,瞬间万籁俱静。
“你们来此流芳苑,不过是想见我一面。只是我曾经跻身皇都繁华,什么样的男儿没有见过!你们想见一见我,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台下立刻有人按捺不住:“讲故事而已嘛!信口胡编,又有谁不会!只怕到时候,花瑾美人要以一敌百了!”
那些人猥亵地哄笑起来:“以一敌百,真是好雅致!就是不知道,花瑾美人是否承受得住!若是承受不住,本公子倒是可以作壁上观,独自欣赏即可!”
“以一敌百,公子们的创意,真是越来越深得我意了!只是不知,公子们是否有这个本事!”
“我们各个身强力壮,现在就可以让你心服口服!”
“且不要急。能够打动我的,向来就只有故事。从前我身为宫闱女官,每天记录的无非就是各人的吃穿用度。现在想来,当初真是白白虚度光阴!自从数月前被流放到这边陲之境,反而见识到了尘世里许许多多的故事。只有这些故事,才让我感到不负此生。我定下规矩,每日谁为我讲出最好的故事,我就归谁所有。只可惜,见过人世百态,想要打动我,实在是太难……”
“定下那么多规矩干什么!人生苦短,本就是为了及时行乐!美人被流放至此,真是我们南洲莫大的福气!只是那规矩实在是害人不浅,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美人到底喜欢听什么故事!我只会讲香艳深闺,美人要不要听?”
“不妨讲来听听。”
美人话出,那位公子立刻淫笑着讲出了一些污言秽语。其他公子早已是心神荡漾,帘子后的花瑾却淡然轻笑:“确实精彩!倘若谁能为我讲出更为动听的故事,我必定如同那位深闺美人一般,与他极尽快活之事!”
这句话实在太过诱人,立刻又有贵公子走上前,讲出更为香艳之事。
为了能够一亲芳泽,他们所讲的情节,所吐出的字眼,真是不堪入耳。偏偏花瑾温声软语,并不阻止。
卿浅和子规实在是无法再听下去,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花瑾轻轻唤道:“美人留步。”
卿浅停住脚步,无情无绪地说道:“我曾经听说过无数的故事,每一个都不可谓不香艳。可知真正的香艳之词,并非只有放浪形骸。”
“花瑾愿闻其详。”
“你流放至此,其中想必是有些隐情的。何必自轻如此,那人得知,也不会怜惜。“
帘子后蓦然死寂,若是卿浅回头,就会看到花瑾不可抑制的轻颤。
那些贵公子们恼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白白扫了兴致!”
又有人阴笑道:“这姑娘也是个美人!若能与花瑾美人一道……真是快活!”
如此淫/言浪/语,卿浅怎么能忍!她正要召唤出雪魄剑,已被庄旷拉入了身后。
庄旷看着那些人,冷笑道:“什么世家公子!不过是些只会欺负弱女子的酒囊饭袋!”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看你穿的破破烂烂,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说话!”
“什么破破烂烂!本大侠如此风流倜傥,你们眼睛瞎了吗!别以为穿的人模人样,就能够掩饰一身狗毛!”
“你竟敢骂我们是狗!你这是对帝国的大不敬!”
“就凭你们,也敢代表帝国?”
庄旷轻蔑地笑着,三下两下将他们打的头破血流。
“天哪!杀人哪!”
那些人抱着脑袋,嚎哭着跑开了。
庄旷无奈摇头:“南洲……怎么会有如此窝囊之人……又或许,整个幽冥帝国皆是如此……”
卿浅道:“多谢你屡次出手相助,只不过……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下次不用劳烦了。”
“美人当然是留给英雄保护的!你把我的事情抢了,叫我以后怎么哄人家‘以身相许’!”
“庄旷,我们该走了。这些故事,着实没什么意思。”
“所以美人,你是打算讲讲你自己的故事?”
“那些故事,深藏心底就好,何必逢人便说?”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放下。真正放下的人,才会真的毫不在意。”
“或许吧。”
“不如留下片刻,听我讲一个故事。一边喝酒一边听故事,还可以一边看我这个绝世大美男!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庄旷不由分说地将卿浅和子规按在椅子上,看着帘子里的人影说道:“花瑾美人,我是特意慕名而来。可否一见,以解我相思之苦?”
“男人啊!就是喜欢哄人!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全部都如出一辙。甜蜜的时候,恨不得将心也挖给你!我已经乏了,不想再听。不过见你长得英俊,身手又好,就勉强为你破例。”
“庄旷之幸!”
庄旷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讲出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真的很乏味,他为何而讲,或许真的是为了花瑾,又或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下酒。
第八十一章 风花雪月
更新时间2014…4…4 22:02:31 字数:3062
庄旷出身于南风门,从小被师父养育成人。师父平生只收了三位弟子,除了他以外,另一位男弟子叫作夜弘。他跟夜弘年纪相当,身世也差不多,所以两人并未排出辈分。
至于最小的弟子,就是师父的女儿——他们的师妹沚湮。
所有的故事,其实都只有一种开始和一种结局。他们的故事,也不免流俗。
故事的开始,庄旷和沚湮两小无猜。故事的结局,两人反目成仇,形同陌路。这些年来他四处游荡,或多或少也是为了逃避。
“师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她恨我入骨,永远都不想见到我。”
庄旷露出一个悲苦的笑容,将手中剑抛在了桌上。
帘帐后飘来花瑾清渺的声音:“似乎天下间所有的女子,都喜欢用这句话收尾。”
“飘荡许久,我也算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女子。大多时候,她们说这句话不过是为了使性。可是沚湮说出来的那一刻,我却是知道,再也不能回头。”
“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你们只能如此?”
“怎样的深仇大恨……”庄旷苦笑一声,“其实又会有怎样的深仇大恨……”
“一边喝酒一边说吧,或许那样能让你片刻清醒。”
帘帐轻撩,那双素洁玉手伸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金樽。薄纱撩人,皓腕微露。
庄旷走上前,接过酒杯的瞬间,埋首轻嗅,神醉浪荡:“真是香不可言!”
“你说的是酒香,还是——”
“当然是美人之香!”
“我对这个故事并不感兴趣,不过我从来都不喜欢听没有结局的故事。给你一杯酒的时间,让我看到全部。”
“一杯酒的时间?你可知道,那却是我的一生!”
“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个看客。就如同宫闱中的那些爱恨情仇,从来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千金难买美人一顾,况且不过是个故事。”
庄旷跟沚湮,原本不应是这样的。他们在那百花烂漫中,曾经共同度过了一段炽烈的年少时光。
两情相悦,相看不厌,他们也曾在花前月下许下誓言。非君不嫁,非卿不娶,曾是多么执着的心念!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跟师父表明心迹的时候,师父却意外地病倒了。师父不过四十多岁,身子骨向来健朗,岂知倒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也看不出究竟是何重病,更查不出是否中毒。
虽然蹊跷至极,但是却毫无由头。
守了师父十天之后,沚湮也渐渐憔悴下去。
庄旷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将她叫了出去,交给她一枚传家玉坠,决定前去寻药。
沚湮将那枚玉坠攥在手心,对他说道:“庄旷哥哥,等你寻药回来,我就嫁给你!”
看着她容颜明媚,他忍不住柔情万千,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吻过她的额头,看了她许久,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三年之后,当他历尽千辛万险,终于寻得灵药,回到了南风门,等待他的却是——师父灵堂素缟,师妹怀胎十月!
她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为何现在才回来!为何三年里都杳无音讯!为何……害的我生不如死……”
他悲痛至极,愕然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发生何事!你竟然敢问,发生何事!你说过你爱我,也说过会娶我。结果……却是你害了我……”沚湮看着父亲的灵位,痛哭流涕,“三年来……我给你写过很多书信……我对你说……我很害怕……请你早点回来……结果……你果然回来的很‘及时’……父亲死了……我也要嫁给别人了……想必你就是等着这一天吧!”
三年来,庄旷从未收到过任何书信。他跋山涉水,一心寻找传说中的灵药,全然没有其它心思。本来想着,寻到灵药之后,两人就再也不用分开。谁又能料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腹中胎儿渐渐成形,她再也顾不得从前固执坚守的礼义廉耻,服丧未满之期,就匆匆穿上了嫁衣。
而她的夫君——竟然就是夜弘!
她当着他的面,跟另外一个男人拜堂成亲,他却没有资格问出一句为何。
事已至此,就算追问答案,又能如何!
走入新房的那一刻,她怨恨地看了他一眼:“庄旷,我恨你入骨!此生此世,两不相见!”
那一晚,庄旷离开了南风门,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有些事情,不是想要逃避,就真的能够彻底地不闻不问。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总是会听到南风门的很多消息。
夜弘成为南风门的主人,收了很多弟子,渐渐地声威更胜。而沚湮,由于难产,不但是孩子,她自己也是体弱多病,一直都必须服药为生。
那些都是道听途说,他不敢问自己,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
他到底是痴情之人,还是薄幸之徒,那些或许都已经不再重要。
毕竟,他只剩下自己,那些多余的感情,又该与谁共说!
“呵……想必花瑾美人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无趣的故事吧……我连自己都感动不了呢……”
庄旷放下金樽,里面的美酒果然一滴不剩。
“你所讲的故事,确实无趣至极。不过,故事里的秘密倒是让我有了几分兴致。”
“秘密?不妨说来听听。”
“以我多年来深居宫闱的经历来看,我可以猜测,想必是夜弘对你师父下了毒。支开你前去寻药,自己则趁机接近师妹。”
“我也曾经如此猜测过。”
“那你为何不查清楚,为何不杀他报仇?”
“查清真相又如何,杀他报仇又如何!师父活不过来了,我跟师妹也回不去了。有时候假装糊涂,反而是一种幸运。”
“看来你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喜欢师妹。”
“或许吧。多年来的漂泊,我越来越发现,只有自由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也深爱自由,只可惜总是身不由己。”
“我们越来越有共同点了。你还没有讲讲你的故事呢?”
“我的故事么——”美人媚声轻笑,“随我进房,我慢慢讲给你听。”
“当真?”庄旷欢喜至极,“你可不要后悔!”
“只怕到时后悔的人,反而是你。”
帘帐里飘出轻薄绸带,落在了庄旷的手中。庄旷邪邪一笑,牵着绸带,往里走去。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对坐在一边的卿浅和子规说道:“两位美人若是有急事,就不用等我了!棋逢对手,怎么也要大战三日!”
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在轻纱曼舞之中,子规忧伤说道:“之前见他那般仗义,还以为他真是个可靠之人。想不到……难道天下间所有的男儿……都只是如此么……”
卿浅摇头:“那并不是故事的全部真相。有很多事情,他并未说出口。”
子规惊异:“你怎么知道?”
卿浅拿起桌上那把剑,看着剑身上的血迹,念了个法诀。卿浅只是随手试试,没想过真的会成功。
子规不解地看着她,却见那剑灵凝聚,渐渐凝成一幅染血的画面。
那副画面,才是深藏庄旷心中的最后之痛。
沚湮成亲之后,庄旷不是真的没有回去过的。两年之后,他听闻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思念,偷偷回到了南风门。
而此时的他,其实已经隐约猜出事情的真相。
他提着剑,潜入了南风门机密重地。这里是师父修行的地方,若是在此处见到夜弘,那么他就可以完全确定心中的推断。
然而,他在密室外却见到了沚湮。
蓦然相见,两人都是难以成言。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问道:“沚湮……你……你还好么……”
她看了他许久,忽然举剑道:“你为何在此?”
他震愕:“你竟然……对我拔剑相向……”
“夫君修炼重地,岂能容外人接近!”
外人?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似乎在滴血!
“立即离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好……好……我这就离开……再也不会打扰你们……”
庄旷痛苦地说着,作势似要离开,却猛地发力,朝密室内刺去!
却最终止住,不敢往前半分。
因为他看到——沚湮飞身上前,抱住了那人。
就在剑刃及身的瞬间,庄旷蓦地逆转剑势,生生震碎自己的心脉!
“你……沚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庄旷捂住自己的心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为何你至今都不肯面对现实!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当然要与他同生共死!绝对不会背叛他!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伤害他!”
“本该与你同生共死的人,是我庄旷!”
“曾经的一切,不过是年少不更。人不可能永远都长不大,更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
“沚湮,跟我走!我会好好待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庄旷!你走!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沚湮忽然抽出剑,绝决地说道,“倘若你不肯走,我就以死明志!”
衣衫血染,心痛如裂,他痛苦地笑了起来,终于离开了这一场年少的幻梦……
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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