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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色可餐-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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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瑜这才留意到两人吐出的唾沫落在地上竟然冒烟。

☆、第5章 审讯

  唐门弟子,各个身傍巨毒,暗器无双。
  楚瑜这才注意到金曜等人手上都戴上了金丝手套,并没有直接接触那两个灰衣人。
  琴笙已经袖手落在她身边,抬手就把她提了起来,不让她离那两人太近,淡淡地道:“一个时辰快要结束了,一会毒雾来袭,像你这种弱鸡再出去免不得多事,走罢。”
  楚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就弱鸡了……。”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唐家堡怪事怪地多,现在好容易抓了两个唐门弟子,还要等着他们吐真话,万一给他们跑了,或者被什么玩意儿灭了口,那可真真是得不偿失。
  一行人于是便匆匆带着两个俘虏要离开唐家堡。
  这一次,琴笙却没有退回原路,而是走了唐家堡出事后,官府进入勘察收尸,也是最多人进出唐家堡的那条路。
  “哎,为啥走这里,难不成有什么密处?”楚瑜忍不住好奇,她觉得之前走的那条唐门进出的正路简直太奇幻,她原是想着再走一回的。
  琴笙琥珀看傻瓜似地扫了她一眼,轻哼一声:“此处原是一堵墙,更设了奇门遁甲之阵,原本就不是正常进出之路,只是其后被人破坏了,所有才人人多走几步都能发现,却也是最安全和便捷的。”
  “哦……。”楚瑜暗自腹诽,你这臭猫儿最聪明了。
  ……*……*……
  一行人很快便回到了客栈。
  竹林小楼处有太多人集聚,人多眼杂,所以金姑姑在得到通知之后也暗中来了客栈。
  等到楚瑜沐浴完毕出来,两个唐门弟子早已被剥洗了个干净,嘴里的一应毒物都被取出,周身扒皮似地干干净净,不要说容易藏匿毒物的头发都剃了,成了两个秃瓢,就连身上诸如腋毛之类的毛发都剃光了,才将两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捆在一间房间里。
  其实不必捆也没有所谓,他们琵琶骨已经断了,武功从此彻底地废了,自然没有什么威胁。
  但曜司做事素来谨慎,何况自家主上更是严令若是他的小姑姑出事了,他们负责看人的都得跟着倒霉,所以自然是怎么谨慎怎么来。
  楚瑜进门的时候还愣了一回神,他们啥时候搞了两个和尚回来?
  待再细看那一脸羞耻与愤怒,脸色苍青的两人,才发现是那两个唐门子弟。
  她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在两人羞愤欲死的目光下,强忍下笑意。
  “两位不必用这种仇人似的目光看我,你们若是唐门子弟,也许该我用仇人的目光看着你们才对。”楚瑜在他们面前坐下,含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两个唐门弟子不禁都愣住了,随后其中年长点的那人怒笑:“仇人,确实是仇人罢,不然你们也不会勾结叛徒灭我满门,但我看你们更想要的是藏海图罢。”
  楚瑜听着这话,大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却淡淡地道:“我们算起来确实和你们唐门有仇,你们灭门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此次提前动手之人,不是我们,我们也很好奇到底是谁竟与我们这般心有灵犀,替我们出了口恶气。”
  两个唐门弟子在听到上半句的时候眼里都是极怨之情,眼里的怒火若有实质,大概早已将楚瑜烧成了灰烬,但在听到下半句之后,他们却忍不住愣了神。
  楚瑜的话,让一边陪着她进来审讯的金曜忍不住蹙眉冷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
  和唐门结下生死之仇?
  楚瑜一点都不客气地径自打断了他下半句话,冷冷地道:“难道不是么,唐门中人月前竟然敢对堂堂朝廷亲王下剧毒,按照大元律例谋刺亲王,乃满门抄斩之罪,咱们不就是为了此事前来么,唐家堡此刻若非已经被人先寻了仇,此时已经是被重兵包围,万箭齐发之下,难道他们再能耐还敢和朝廷大军对抗不成?”
  金曜一愣,尚且未曾说话,便见那名年轻些的唐门弟子梭然挺直了脖子,竟不顾琵琶骨断了剧痛,怒吼:“放屁,我唐门门规森严,祖师有训,奇毒从不外传,更不得参涉政事,绝不可能犯下这等大罪,你们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倒是那个年长些的神色有些怔然,神色明暗不定地打量了楚瑜和金曜等人一遍:“你们……是朝廷的人?”
  金曜刚要开口,楚瑜已经干脆利落地颔首,对着他一抱拳,冷笑道:“在下楚瑜,云州知府手下捕头,领人前来围剿唐门之匪,原本即后此地游击将军即领大军至此查抄唐门,只是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先替朝廷动了手。”
  金曜睨了眼楚瑜,见她沉稳冷静的模样,便将那句——“你什么时候成了捕头,还代表朝廷?”给生生咽了回去。
  那年长的愣了愣,露出夹杂着震惊、悲哀与无奈的痛苦笑容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些恶人好狠辣的心肠,竟还留了这栽赃嫁祸的一手,只怕是一击不中,便还有这借刀杀人之计!”
  楚瑜眸光一亮,随后却做出惊讶的模样,挑眉道:“什么借刀杀人之计?”
  那人却已经一副彻底心灰意冷的模样,只惨然一笑,却说:“再说这些又有何用,总归不过一个死,你们杀了我们罢?”
  金曜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忽然抬手一掌拍在了桌面上,冷道:“说,这其中是否还有内情,亲王殿下命在旦夕,若是你们能戴罪立功,至少朝廷可以免尔等大逆之罪,否则但凡唐家门人在世一天便要背负着谋逆贼子之罪,遭天下人唾弃和朝廷通缉!”
  那人一愣,神色阴沉不明,咬着牙道:“你……。”
  年轻点的唐门弟子已经坐不住了,再次怒起:“不!我们没有做过这种事,你们身为朝廷命官不能严查百姓冤情,还要冤屈好人!”
  楚瑜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你们冤枉么,你们口口声声冤枉,却也并不曾见你们说出什么冤情来。”
  她顿了顿,又抬起明眸看向他们:“不过若你们真是冤枉的,或可像我等说清楚唐家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牵扯进毒害朝廷皇族的事件里,否则你们唐家堡上下几百条人命,死了还要背负永世逆贼骂名,死后甚至无人能祭祀,连那几百人的尸身都要扔到乱葬岗喂狗。”
  楚瑜之言让两人都面僵如石,面色惨白,眼中含泪,仿佛难以忍受。
  那年轻的唐门弟子再也忍耐不住,厉声大呵:“不可以,朝廷不能如此对待我们,不能……不能啊!”
  另外那个年长点的,到底还是稳得住气,只是闭了闭眼,低声道:“我来说罢,唐门数百年的清誉不能从此因为恶人毁于一旦。”
  楚瑜和金曜两人互看一眼,皆心有灵犀地在对方眼底看到一丝亮色,随后金曜立刻示意身边伺候的人取来笔墨,冷道:“现在可以准备口供了,你们说罢。”
  那年长的擦拭去泪光,低声道:“在下唐门上京分舵的舵主唐林,今年二月底、三月初,原本是我掌门的孙女唐飞燕和她师兄,也是年轻一辈弟子里最出色的大弟子唐龙烟大婚之日,也是我们老掌门要传位于新任掌门唐玉珏的日子。”
  唐玉珏是唐门老掌门晚年所收的弟子,天资极高,为人谦逊温和,也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算起来是唐飞燕的师叔。
  楚瑜若有所思地打断他:“为何老掌门没有传位给他的儿子,而是传位给这个唐玉珏了呢?”
  唐林一愣,随后道:“大人有所不知,武林中门派传承,多以能者、德者居之,我这位唐玉珏师叔为人确实谦逊温和,自幼被老掌门养大,算是几个竞争掌门之位师叔伯里人缘最好的一位,传位于他并不稀奇。”
  楚瑜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示意边上的人继续记录,又对唐林道:“嗯,继续说罢。”
  “这等双喜临门的大事,提前一个月各地分舵的舵主们都必须亲自领着家眷回到了唐家堡,我们上京分舵……我是因为家中妻子病重,将行程不得已一拖再拖,等到妻子稍微恢复了一点,才赶回来,却不想待我们赶来时……却正见着唐家堡大火暴起。”
  唐林说着,已经是腥红着眼,含泪颤声道:“进门的通道被人封闭,阵法也被打乱了,我们根本无法进入唐家堡救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里面的亲人们活活被烧死啊,你们能想象听了里面亲人嚎叫了一夜,渐渐再无声息是何等感觉?”
  年轻的那个早已捂住脸,泪如雨下地发出一声野兽一般的嚎叫“娘……爹……孩儿不孝!”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唐家堡的本门弟子,虽三代内不得通婚,也会自幼收外来弟子改姓唐,但多多少少都有点亲眷关系,亲缘关系较其余门派更紧密。
  金曜这等冷血心肠的人物看着唐琳二人的模样,字字泣血,也不禁动容。
  倒是楚瑜神色有些凝重外,却继续问:“也就是说你们根本没有进入唐家堡,那么你们可看到凶手了?”
  金曜原还觉得楚瑜有些冷血,但此刻听得她这般直击重点,不禁一愣——
  是的,凶手呢?他们可看见了?
  那唐林迟疑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恨恨郁色来,咬牙切齿地道:“我们……没有看见凶手,但必定是我们门内之人做的,这个凶手非常了解唐门的规矩,而且他的权力不低,定还勾结了不少人,一定是觊觎掌门之位的恶徒!”
  楚瑜闻言,难掩失望,但还是耐心道:“但是你看不见凶手,只靠这般推测似并无道理,毕竟你们那些师叔伯们的尸体都被找到了,不是么?”
  “那必定是凶手故布疑阵,弄几具尸体烧了再将象征身份水玉的东西扔到尸体旁边的法子,低劣不堪!”唐林怒道,眼里杀气顿现。
  楚瑜却看着他片刻,忽然话锋突然转:“可我现在怀疑你们就是凶手!”
  “狗官,放屁!”那个年轻的唐门弟子沉不住气,听着楚瑜那般说话,瞬间爆起,红着眼就要向楚瑜扑过去,却被金曜直接抬手按了回去:“坐下!”
  那年轻人吃痛,只得‘噗通’一声坐下,恨恨地瞪着楚瑜:“你血口喷人!”
  楚瑜挑眉:“我血口喷人?那你们为何在唐家堡的废墟里装神弄鬼,不就是为了阻止官府再来探查,阻止外头人进你唐家堡么?”
  那唐林却沉得住气,眼神微闪,却只沉声道:“没错,正如您说的那样,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才知道有大批武林人涌入唐镇,他们不就是为了那份所谓的藏海图么,若是任由他们进入唐家堡翻找,岂非糟践我们亲人的遗骸,让他们死了都不得安宁么?”
  “所以你们就想将他们都吓走?”楚瑜挑眉。
  唐林看了眼一边的年轻弟子,然后道:“是。”
  楚瑜笑了笑,忽然示意一边的抄写口供的曜司下属不必再抄了,她梭然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你在说假话,既然你不愿意与我说实话,那么你们就等着唐家堡的众人尸身都被府尹大人拿到乱葬岗上喂狗罢。”
  说罢,她也不再看唐林等人,只示意金曜与她一起转身出门。
  金曜看着唐林眼里的惊涛骇浪,便轻蔑地嗤了一声:“看好他们。”随后便转身离开。
  两人齐齐出了门外,又往楚瑜的房间而去。
  “你……倒是真有些本事。”金曜看着身边高挑纤细的少女片刻,忽然道。
  她的审讯手段老辣,几句话里一针见血,不用动手就逼得唐林他们开了口吐实。
  楚瑜闻言,挑了挑眉,大眼里闪过促狭的光来:“审讯者,攻心为上罢了,如今可见到我的本事了,金曜星君?”
  她好歹跟着老胡身边在大狱和堂上走了不少过场,特别是云州知府,琴家那位三老爷,琴笙的三叔,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审讯人的手段却很是滑溜能耐的,是有真本事的,什么刁钻的犯人,他都制得住。
  她也跟着学了不少。
  “但是,你为何说唐林没有吐露实话?”金曜看着她那模样,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异光,淡淡地问。
  楚瑜道:“你可见他说假话时,眼神乱飘,还要看向旁边那个小的,与他方才字字泣血的模样截然不同?”
  金曜回想方才情形,便也颔首:“这又如何?”
  楚瑜轻嗤了一声:“他这般动作,说明他下意识地担心他的同伴会说漏了嘴与他口供不一致,所以他才无意识地看他的同伴。”
  她也特意看了那个年轻人的样子,确实看见对方浑身一僵,垂下眸子,嘴唇紧抿,似有些欲言又止的不安模样。
  “所以,你就判断对方一定在说假话么?”金曜若有所思。
  楚瑜颔首,神色肯定:“没错,他们就算不是说假话,也必定是没有完全吐露实情,必定有所隐瞒。”
  她顿了顿,随后又露出一点叫狡黠的光来:“咱们就先回去等着他们想清楚,来找我们。”
  金曜挑眉,桃花眼里睨着她那脚下的样子,唇角弯起一点淡淡的笑俩:“也好,总归你的手段也不下于掌管刑司的土曜了,你安排就是了。”
  楚瑜见状,忽然凑过去,睨着他取笑:“咦,金曜星君居然有夸奖我的时候,还笑了,真真是教人受宠若惊呢。”
  金曜一僵,随后又冷下了俊脸,冷哼一声,随后推开楚瑜房间的门。
  果然房间里琴笙和金姑姑都在,也不知正对着一张地图在看些什么,正低声细语。
  琴笙手里拿了一只杯子,里面剩下半杯鲜美的牛乳。
  楚瑜走过去,提了小炉上温着的牛乳笑眯眯地给他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白白,看什么呢?”
  琴笙见她来了,琥珀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恼之色,忽然轻哼一声:“方才有条野狼让野猫送了一副地图过来,指明是要让你亲眼过目的,你自己看罢。”
  野狼,野猫……
  楚瑜一听这可笑的称呼,便有点无奈——
  她的白白对逸哥儿和宫少宸还真是敌意满满。
  她低头一看,不禁愣了,梭然睁大了眼,眼里闪过复杂和不可置信的光芒:“这是……宫少宸送来的?”

☆、第六章 迷雾重重

  剖面清晰的羊皮地图,标注着颇为雄伟建筑的内部结构,上面四个龙飞凤舞的字——唐门地宫。
  “这是真的么?”楚瑜下意识地脱口问。
  金大姑姑沉吟道:“这个……很难说,但是对方既然敢送来,说明宫少宸若不是洞察了主上的计划,就是别有打算。”
  楚瑜看着“唐门地宫”那几个字,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有想过宫少宸竟然会主动地拿出来了这东西,那是不是表示他知道琴笙原来的计划是夺图灭口呢?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不敢去想宫少宸若是知道她曾并不反对琴笙的这个计划,会是怎样的心情。
  曾经不离不弃,舍命相救,赋予过真心的女子,转过头就想要他的命。
  她神情复杂的样子落在琴笙的眼里,他琥珀眸里寒光微微闪,忽然抬手就一把扯过桌面上的唐门地宫图,竟直接就撕。
  楚瑜和金大姑姑都是一惊,这是闹哪一出呢。
  “主上,您这是干什么?”
  “白白,你放手!”
  楚瑜看着那图已经被撕成两半,琴笙尚未打算住手,便索性直接整个人抱上了琴笙的手臂:“白白,图还没分真假,你先放手。”
  琴笙垂眸讥诮又愤怒地睨着楚瑜:“怎么,一张破图你就舍不得了,你就是喜欢那头不怀好意的野狼是不是,一路上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恨不能贴在他身边,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勉强留在这里。”
  楚瑜看着他气得脸色发白的样子,又看着碎了几片的羊皮图,她忍不住太阳穴一抽抽地疼:“白白,你不是小孩子了,别无理取闹,这之间没有什么联系。”
  她怎么会觉得他最近看起来长大了呢?
  分明心智还是在十六岁那般模样。
  “我无理取闹?”琴笙捏着那羊皮图白玉般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随后却忽然顿住了,忽然面无表情地问:“你喜欢他是不是?”
  楚瑜目光掠过一边一脸尴尬的金大姑姑,她莫名地心头又羞又窘,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怒火,她涨红了脸咬牙道:“什么……是什么喜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就算是曾经有过几分意动,几分感念,却也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宫少宸,她不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白白为什么还要这般咄咄逼人!
  似要逼着她将所有的心事都摊开在其他人面前,这算什么?!
  看着楚瑜一副心事被戳破的样子,琴笙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和隐痛,他手一松,将那羊皮纸扔在桌上,轻蔑又讥诮地看了她一眼:“你那是什么眼光,竟然喜欢那么个心怀叵测的东西,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会明白你有多么的愚蠢,小、姑、姑。”
  最后三个字,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来,随后转身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室的寂静和……难堪。
  好一会,金大姑姑才慢慢地起身,走到楚瑜面前,淡淡地看着她:“小鱼,你老实跟姑姑说,主上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楚瑜咬着嘴唇,垂下眸子,并不说话。
  她为何要对旁人去解释自己的抉择和想法!
  金大姑姑看笑了笑:“少年男女,患难见真情,大雨之夜,相依为命长达一旬,自难免情生意动……。”
  她顿了顿,笑容凉了凉:“但是我一直以为小鱼,你是个聪明人的。”
  “我不聪明……。”楚瑜忽然开口了,径自打断了金大姑姑的话,自嘲地轻嗤了起来:“我若聪明,一个女孩子,为何要冒险去救火,我该如大哥说的那样在外头等着他们就好;我若聪明,便不该一步步走到今日,进不得,退不得,欢喜不得,怨恨不能;我若聪明,便不该和你们这些人搅合在一起,连自己的家人都见不得!”
  金姑姑一震,有些愣然地看着楚瑜。
  却见楚瑜说到最后已经红了眼,忍无可忍地抬起带了泪光的明丽大眼恨恨地看着金大姑姑:“你们曜司能耐,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心么,你家三爷说宫少宸是个心怀叵测之人,那么他呢,他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我先一步撞进了你们的网里罢了!”
  她闭了闭眼,抬手粗鲁地擦了一把自己眼角的泪,嗤笑道:“我可真他娘的后悔,这辈子怎么就遇见琴笙,遇见你们,是我命不好,我认了,可金大姑姑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背叛曜司的,到底……我没那么蠢。”
  说罢,她一转身,冷声道:“如果姑姑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就走罢,明日我还要去寻那两个唐门弟子套话,今日我累了。”
  金姑姑微微颦眉,还想要说什么:“小鱼……。”
  楚瑜闭了闭眼:“行,姑姑你喜欢这个房间,你留下,我去和二娘、三娘挤一挤。”
  说罢,她也不等金姑姑再说话,径自转身向门外而去。
  却不想,她才拉开门,踏出步子,便看见琴笙正静静地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金曜沉着脸,沉默地陪在他身边。
  楚瑜一愣:“白白……。”
  琴笙怔怔然然地看了她一眼,琥珀眸里幽光迷离,竟似有难掩的受伤之神色。
  她忽心中一软,便要伸手拉他,却见琴笙身形微退,轻飘飘地避过她的手,他转身径自离开,一身疏离淡漠。
  楚瑜看着那修白的熟悉背影,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心中一紧。
  金曜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他讥诮地睨着楚瑜:“不是说视主上如亲人么,平日里说得这般好听,原来为了一个将你玩弄在手心的男人,竟这般不分是非。”
  楚瑜原本一颗心如浸泡在冷水里,又是冷又是热,正是最难过的时候,陡见金曜说话,她捏了拳头,紧紧地盯着金曜,眼里的怒火和冷意,让金曜抿了抿嘴唇:“怎么,还说不得?”
  楚瑜冷笑:“送你一句话,这个世上的事,其实多可用两种方法来处置——关吾屁事,和干卿屁事,而我的事情,正好干卿屁事,你的想法于我而言,又关吾屁事?”
  说罢,她一转身,拂袖而去,不再搭理金曜。
  金曜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桃花眼里闪过复杂神色,随后轻笑了笑,笑容有点轻蔑,却又不知在蔑视谁。
  ……
  长风幽幽,夜色靡靡。
  暗夜林间素白轻影,宽袖间凉风浮轻羽,月光下那修白人影翩然如月神,似真非真。
  金曜静静地在树下扶剑跨立,以守护的姿态,静静地凝望着那轻白素影。
  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站姿标准的近乎军姿。
  树上出尘人影,忽然淡淡地开口:“金曜,你可中意过什么人,钟情一人,是什么感觉?”
  金曜一愣,垂下桃花目,沉默了一会,方才道:“属下……未曾中意过什么人,故,不能答主上之疑,只是……。”
  “只是什么?”修白轻影问。
  “只是常听诗云——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处相思相处闲愁,若是惦念着什么人,心中大概会有愁绪难解,不明何以惦念,若不可求,不可触及,唯愿于其身后守护,不触不伤。”金曜嗓音有些微微喑,似有些走神。
  话音刚落,一道白影忽而落在他面前,距离极近,琴笙那张月神般空灵出尘的容颜,因着他一双在暗处显出诡魅金色的眸子而蒙上一层亦正亦邪的魅色。
  他眯起金眸,眼睛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金曜:“若是依你所言,在本尊身边时间最长久的人,是你,你可钟情本尊?”
  金曜瞬间呆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主……主上?”
  “啊~!”一声闷哼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不一会,草丛里冒出一张艳丽到略显刻薄的面容,水曜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地拢了拢衣襟,干笑两声:“哎呀,今儿天气可真好,这月光不错,属……属下趁着值夜顺便晒晒……。”
  但不一会悉悉索索之声响起,霍二娘从他旁边钻了出来,也拢了拢衣襟,盖住自己丰满的大胸部,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看天空:“月光还有什么好晒的,心肝儿你要晒个啥,你这身小嫩肉够白了?”
  水曜:“……。”
  金曜:“……。”
  琴笙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转身拂袖而去:“让土曜记一笔,刑司空得很。”
  金曜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哼。”
  ……
  水曜呆若木鸡,随后捂脸,恨声道:“呜呜呜……被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害死了,我都说了我在值夜,让你滚,你飞!”
  霍二娘瞅着,立刻抬手就要去抱他:“哎呀,心肝儿,你且放心,我替你领罚去!”
  “你替,你是什么东西,你能替?”金曜此刻心情非常不好,额上青筋暴露冷笑了一声,正欲转身离开。
  霍二娘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看着金曜呔笑一声:“呵呵,你还真是……分明就是欲求不满,恼火个啥子?”
  金曜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扶住了树,咬牙切齿地对着水曜怒道:“带着这条母狼滚!”
  ……
  这才真是一夜无眠,处处闲愁。
  ……*……*……
  且说楚瑜这日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一夜没睡好,天快亮的时分才慢慢迷迷糊糊地陷入梦境。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雨之夜,闷雷阵阵,但这一次,却变成了她自己一个人踉跄地在雨中前行,一路迷茫,一路却寻不见一个人影。
  那黑暗崎岖的山路仿佛永无尽头。
  那黑暗的雨中,似有人在唤她,她循声而去,却见闪电幽光过处,照见修长人影,分明是一张熟悉的丹凤眼,通身贵气的贵公子面容,正盈盈看着她轻笑。
  她却一脚踏空,竟自高处陡然跌下,慌乱中,她双手乱舞,却叫了琴笙的名字。
  “白白——!”
  不想,她才伸手乱抓,竟抓住了一方白衣,缓住了落势,她惊喜交加,抬头看向抱住自己琴笙的温柔容颜,却见他忽然又松了手,轻笑:“小姑姑,你要去他身边么,你不要我了,你骗了我。”
  “我没有——!”
  她梭然尖叫一声,陡然坐起,一头细碎的汗。
  “什么乱七八糟的。”楚瑜揉了揉眉心,这才发现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她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穿好了衣衫去开门,正见着封逸端着早点站在门口,她打了个哈欠:“怎么了,这么一大早的就来喊人?”
  封逸看着她眼下的乌青,挑眉:“怎么,和三爷吵嘴了,睡不着么?”
  楚瑜伸懒腰的姿势僵了僵,随后无奈又没好气地道:“逸哥儿,能别把你那包打听的本事放我身上么,你不做锦衣卫或者东厂都督真是屈才了。”
  封逸见状淡淡地一笑,将早点送进门,也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道:“大小姐,梳洗一番用膳罢,一会怕忙起来,你会忘了用早膳。”
  楚瑜一愣,随后一边取了毛巾扔在冷水盆里绞干净,擦了把脸:“怎么,是唐门那两个,想要吐实话了?”
  封逸颔首:“正是,他们昨日半夜就要求见你,道是有事要说,我压着没让人来寻你,等今儿一早再说。”
  楚瑜被冰冷的毛巾冻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看着封逸笑眯眯地道:“很好,就不能太惯着,就得拖着。”
  审犯人,就得对方比你还着急,就得吊着审人的才能掌握主动。
  封逸这人,虽然没有受过训练,但他心思玲珑,倒是很有天赋。
  说罢,她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随后干脆地落座,慢条斯理地开吃:“逸哥儿,吃了吗,没吃咱们一起吃罢?”
  封逸微笑,随后在她身边坐下:“好。”
  一碟花卷、一碟咸菜、一碗粥,楚瑜津津有味地吃完,才擦了嘴,和封逸一起去见那两个唐门弟子。
  唐林两人明显是寻思了半夜,一晚上都没睡,看起来比楚瑜还憔悴,见了楚瑜,也不再废话。
  不需多问,唐林便开门见山地先道:“大人说得没有错,我等在唐家堡的废墟里装神弄鬼,并非只为了吓走那些武林寻宝之人,而是为了调查我们唐家堡凶手,尤其是那个……红衣新嫁女鬼。”
  楚瑜一愣,挑眉:“你说什么,你说那红衣女鬼,不是你们捣腾出来的,不是你们一伙的?”
  那唐林苦笑了一下,却很坚定而阴沉地道:“不是,她不是我们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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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块倒霉

  此话一出,楚瑜和封逸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诧异之光。
  “且细细说来听。”楚瑜道。
  唐林叹了一声,抹了把脸,疲倦地道:“大人,能给我一盆水洗洗脸么,和小蒙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着实难受。”
  那年轻的唐门弟子便唤作唐蒙,他迟疑了一会则也要求也洗个脸。
  楚瑜示意下,曜司的人便立刻给他们分别端来洗脸水,不一会他们各自洗脸完毕,仿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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