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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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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华轻咳两声:“可不是迷迷糊糊躺着,猛可的一惊,听说六妹你来过,要起来追……”弱不胜风摇了两摇,更多份量倚在乐芸身上,“出得门来,又走不远,料想是追七妹不着了,只好到这边走走,且喜你倒在这里。”

云蕙细看云华,脸白得似纸,嘴唇发青,眼睛半眯着,似乎连张开眼的力气都没了,眼圈则红红的。头怕冒风,一头青丝都包在半旧的头巾里,底下露出一缕,乱蓬蓬的,不复往日光泽——这岂止是病?简直就是病危啊!分毫没猜到这是乐芸忙乎着替云华妆扮出来的,只顾心中暗喜:“六姐这假惺惺、受臭美的,说是病着病着,每次要出门见人,梳妆的时间比谁都长,要不索性闭门不出,怎肯这样见人?恐怕是病得太狠、心疼得花树又太急了,才成这样。我这下算挖到她心尖上!”一边嘴里关怀道:“六姐病体未痊,出来找妹妹作什么?可折杀小妹了。”

云华叫声“七妹”,语调含悲,举目看那花树,一株红的还留着,一株白的已经被连根挖了出来,侧歪着,小枝被剪了一半。这花说是“树”,其实只有四尺来高,挖出来之后,下头根与泥统加起来,也有四尺多,连上树干,就比一个人高了。工匠要剪枝,够不着,便把树扳侧过来,鸟窝大约是这个过程中跌落的。云华看见地上碎了的鸟蛋,还有血肉模糊的雏鸟。旁边的树丛里,很多鸟儿在叫,不知哪只是它们的亲父母。

云华喉头发堵。

移树是要剪小枝,在移之前就剪了、顺便把鸟窝移去,岂不给树少些折腾,也给幼鸟留条命吗?她若还是明珠,路过见着这事,说一句,谁会不从!偏生她如今是云华……

正因为有云华这么个人在,云蕙才处心积虑要来挖书,这窝鸟才会被连累。云华颇有罪恶感。

做人,最好是自己成功、并惠及亲友,再不济,自给自足。像六小姐这样,自己不开心,还累及他人他物,不管读多少书也好,都属废物一名。

云华对着云蕙,虚弱得像一片深秋的叶子:“六妹,你……”不但咳,而且要添上喘,“这花,要挖走就挖走吧!只是,快一点。我一听见这些……这些吵人的声音,头越发疼了!”

“六姐真是娇弱。”云蕙心满意足,“照妹妹说,六姐该多休息才是。”

“这么吵,我怎么休息!”云华简直的要崩溃了,“你叫他们做快点吧!”

“啊呀,六姐!”云蕙赶紧的撇清,“我是来看你,正好听到后院有声音,才过来问问他们。早半刻钟,连这儿移树我都不知道呢!我又不管家,六姐,我跟他们没法儿说呀!”

“那你帮忙想想办法吧!”云华作走投无路不得不妥协状,“这声音实在是……”捧着头,尽在不言中。

云蕙心里实在要美翻了!原本只不过想把云华喜欢的树挖走,没想到云华连树都可以放弃,但这挖树剪枝的声音受不了!也对,像云华这种人,不关心别人,只在乎自己。可不就该如此取舍吗?

云蕙谨慎的向云华表示了同情,劝她回房躺着,并且说,这移树的活也许半天就能完吧?

如果云华不诉苦,那两棵树,确然是半天也移得走。云华一诉苦,好么!咯噔咯噔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天,到下午才收工,一棵树都没移走。一棵杵在土里,一棵挖在土外,都剪了些枝子,据说没剪完,明天还得继续折腾。

为什么这么慢?人家也有理由——到中午的时候,又下起雨来了,不大,可也影响工作嘛!移树是露天活,不得不受天气影响,主子要容量啊!

“这会儿么,六姐就在‘苦苦容量’哪!”云蕙得意的向娘邀功。

刘四姨娘喜道:“她身体更坏了?”

“可不是怎的!”云蕙眉开眼笑,“我看哪,再折磨她一会儿,她说不定就直接死了!”

“死”这个字,有点刺耳,不过用在云华身上,顿时的又顺耳了。刘四姨娘还有点儿不太相信这个喜讯:“她病了这么多年,老也没死,这会儿怎么就能死了?”

“就是拖了这么多年,油尽灯枯了吧。”云蕙道,“娘,前两天不还说她差点儿坏了吗?大夫说不用狠药都不行了。那个于大夫,是个什么东西,外头医死了多少人哪,咱们还不知道?他那药,当时六姐喝了是活过来,但谁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就我今儿见的,她整个模样、精神气儿,都变了!这要还能活,我跟着你姓!”

“这赌的什么誓!”刘四姨娘啐她一口,“拖了一天,够不够?”

“明儿把声音再拖过一天去。”云蕙眉目阴森森的,“真要死,也就这两天了。两天还不死,那算她命大。总之是好是歹,明早该有数了吧。”

“明早去看她的尸!”刘四姨娘忿忿,“谁叫那陶老三怀了她时,非说是男胎,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差点没让老爷把我卖了!我让她害人哟——晚上那茬,好用么?”

“效果应该会不错。”云蕙答道,“她说听到砍树声就头疼得受不了?那么今晚的声音,才真正推她进鬼门关呢!”

半夜那阵鬼哭,几乎是挨着六小姐病室窗子发出来的。幸好云华不在这房间里。

这排屋子分两翼,每翼三重房间。六小姐住在左翼,第一重是厅间,于大夫开药时就坐在那里,第二重是起居间,本不睡人,只供日常活动用,但六小姐缠绵病榻,起居不易,就在那里下了病榻,常年累月在那里,把那房间当了卧房,最里面一重真正的卧房、拔步床,反而闲置了。

说起这拔步床,是锦城每位千金小姐都要拥有的正规床铺,木料选得贵重,一般是红木,或者也有楠木的,先起一个台架子,总要有六丈长、六丈宽、上头安放木架,不但有床板,更有门板、窗板、飞檐、立柱、围廊、踏阶、简直就是个小阁子。起个床,就等于要出个阁间,难怪病中的六小姐嫌它用起来麻烦,再说,那木头也硬!还不如棕床板的简床。

云华养了大半天的神,说起居室太冷些,先叫关严了窗子、拉紧了帘子,还说冷,就移到里头拔步床里了。闺房里的事,悄没声儿的,外头也不知道。那鬼哭,就挨着起居室的窗子响起。

*********

下一章:华英泣血。

今天单位竟然忙到一个字都没时间写啊!哦不,写了一个字,把云舟说的一句话勾到了云蕙名下……

喉咙都哑掉了啊!摔。

幸好有存稿可发……

于是晚上关小黑屋赶字数去……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二十二章 华英泣血

云华惊醒:“什么声音?”去摸旁边陪睡的丫头求安慰,“怕人哪!”陪睡的是乐芸,早被吓醒了,便搂抱安慰她:“小姐莫怕……”自己牙关却打战来。手挨着云华,指头也是抖的。云华笑了:“原来你比我还怕。”反过来搂着她,

乐芸觉着小姐的怀抱比自己温暖、手也比自己稳定,不由问:“姑娘您不怕?”

云华笑笑:“谁能不怕鬼呢。”

乐芸眼睛一转:“您料到这鬼要来?”

云华打了她一下:“你这什么话。”

乐芸滴滴咕咕:“白天,七小姐又为什么会来呢……”

云华曼声道:“谁知道?”

“您不知道?可您也不诧异。”

“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云华毫无压力的掉书袋,“淡然而来,泰然而往,万物于我何加焉?”

“那——那,”乐芸还是决定扯点大白话,“您听那声音!到底是人是鬼?您真不怕?”

云华含笑道:“你真的怕么?我倒有法子。”

“呀?”乐芸忍不住幻想她从袖子里扔出一道符咒,把窗外鬼哭给压下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云华慢条斯理道,“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乐芸想说,有时候吧,没做亏心事,可还真怕鬼敲门!

鬼哭声恰在此时停了。窗外沉寂得不怀好意。不知什么时候、从凭什么方向,又会来一次可怕袭击。乐芸瑟缩着身子。

“——还有一个方法呢,或许更有效些,”云华的声音,依然闲淡从容。夜色仿佛都被她叩得恬然了。

乐芸翘首问:“什么法子?”

“你我都会死,死了都会变成鬼,”云华冷然,“被鬼所侵,大不了一死,死之后,又可与它斗一场。老鬼狠么?你只要死得比它惨,大可比它更狠,届时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

乐芸闻所未闻,难免骇然,转念一想,却大大的有理,胆子顿时肥了,依偎在小姐身边,竟安然睡去。

第二天早晨,云蕙急不可耐等云华垂危的消息,等来的却是她自己的人面青唇白过来报告:“那花成精了!”

饶云蕙胆大包天,脑子里也“嗡”一下:“胡说八道!什么精不精的?”

“是真的呀!”那几个男女,都是走刘四姨娘的路子进谢府做事的刘家人,园子里搬搬弄弄,赚了不少,都是刨土,合着比田里赚得多,平常唯刘四姨娘母女之马首是瞻,但这会儿,再借他们八个胆子,看他们也不敢再到六小姐院子里去了!他们抽抽答答道:“昨天挖的那树……流血了!”

是天刚蒙蒙亮,起得最早的人就发现,红白两棵芙蓉树,挖断的根须、剪断的枝子,断口都在渗出血来。

“一派胡言!”云蕙怒道,“准是六姐她们在枝上抹了红颜料,吓唬你们!”

刘家人们很不满意的回答她:“姑娘!咱们吃了这么多年饭,抹上去的、还是渗出来的,那还是分得清的。”

再说,那么多断口,大大小小、有的还藏在泥土、其他根须或枝叶的里头,居然全能抹一遍?也近乎神迹了吧!

云蕙自己也心慌,但再慌不能露出来,色厉内荏喝问:“那流出来的红汁,有血腥味吗?”

“这倒没有……”

“却又来!”云蕙找到了主意,“没有血味,叫什么血?你揉坏了指甲花、劈开西瓜,都有红汁,这怎么能叫血呢?!”

说是这么说的……但又不是这么说的!刘家人不跟七姑娘吵,规规矩矩的告退,告退前劝一句话:“姑娘还是小心些罢!”

云蕙是要小心了,还用他们讲?芙蓉泣血,兹事体大,如何瞒得住?连着那“半夜鬼哭”,一下子传出去,并且到了老太太的耳朵边!

不用云华拜谒老太太诉苦,老太太自己过问了:“那几棵树为什么要移?”

下头回答:“生了虫病……”

老太太哼一声,都已经懒得问了,碧玉代老太太责问:“重阳时一篮子花攒过来,人人见到,开得有多好。生了虫病的花能开成这样?还是开了给我们看了之后,一下子生虫了?”

那几人赶紧的顺杆爬:“果然是重阳之后,一天之间,虫病发了出来!”

“好!”碧玉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如今就带人查去,好在树还在呢!若找不到要挖树的虫害,把你们填进土坑里埋下,省得祸害!”

那几人吓得磕头不已:“碧玉姑娘明鉴,是我们错了。是其他地方的虫子落在芙蓉树上,我等没认清,还当是要紧虫害,做错了主张!”

“哦?”碧玉可不放过他们,“我这儿还没去查呢,你们就知道错了。你们倒伶俐得很?”

“不敢不敢,”那几个人血都磕出来了,“实在是去移树时,就发现弄错了,那树没受虫害。但已报批动工,生怕临场认错,受主子罚,所以想将错就错,遮掩过去。猪油蒙了心思,做出这等事情。如今知错了,求碧玉姑娘留情,求主子们饶命!”

老太太发话道:“碧玉,他们要移树,居然就敢移、而且能移,这是你监管不力。”

碧玉利索跪下:“碧玉失察,请老太太冶碧玉的罪。”

六小姐院里园艺的事,其实不是碧玉的责任。老太太名义上把持家权柄放给了大太太,着二太太协助着,纵明珠碧玉接手管了大部分,但还有很多事项,两位太太还是有权的。云华那两株木芙蓉,是送到寺太太面前,得了个“嗯”字,便罹斧刀之灾了。碧玉压根儿不知情。要责罚碧玉,不如责罚二太太。

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侍立在旁边,大太太特别的紧张,生怕碧玉话头一转,把火烧到她身上来。

她实在小瞧了碧玉和老太太。

碧玉只是低头聆训。老太太骂了一顿,明着是骂碧玉,实则把立在旁边的两个媳妇都斥责了一顿,末了严格要求碧玉:“上上下下这些事,你要更经心,免得出这些岔子!”还追问俩媳妇:“你们都听见了?”

大太太二太太只好一起敛袂躬身道:“是。”

这么一来,等于把她们手里现有的权柄,又夺回到碧玉和老太太手里了。有那一顿骂作铺垫,大太太二太太还吱不出个“不”字来!

老太太这才正正衣襟:“这一伙人,胆大包天,罚了吧!”

大太太二太太都不敢接声,碧玉应道:“是!”上来伺候老太太穿衣。老太太道:“走,瞧瞧六丫头去。”大太太二太太才反应过来,忙帮碧玉搭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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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探树惊梦

接到通知,下周签约榜推荐了。俺是不是要考虑每日两更捏?*^_^*亲们有更新票砸过来咩?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二十三章 探树惊梦

老太太未必想探望云华,但她必须看看所谓流血的花树。

花树在窗外,云华在窗里,要探树,何如说是探人,名目更好听些。

老太太进了院子,最先看的是树。

一棵被全部挖了出来,枝子几乎全剪完了。一棵被挖了一点点,枝子剪了一小半。所有的断口,包括最粗的枝干和最细的根须,都在渗流浅红的汁液,像渗血、更像流泪,已挖出的那棵,流得比没挖出那棵少。它气息奄奄,看起来已经快死了。莫非濒死的树木像死掉的人一样,血渐涸、泪渐干?

四个婆子垂手立在一边。在刚听树血之变时,她们已被派到这里,仔细检查过树木了,表面上没有查出任何异状。如若老太太认为有必要,她们再把树木劈开查一查。

洛月躲在屋里,手心冒汗。

她遵照小姐的意思,取闺房中现成的红染料浸出水来。趁人看不见打进泥土中,芙蓉树吸了,汁液中便流着红色,又从断口中渗出来。洛月在做这事时,只以为吓唬吓唬那些敢挖树的人,没想到会惊动到老太太,闹得这么大。

老太太看过了那些“血泪”,甚至闻了闻,问碧玉:“留了么?”

碧玉道:“留了一份,送到外头验了。”

老太太道:“快把树请回土里去,好生照料着。”

众人应着。老太太往云华这儿来。

云华倚在床边。长发在颈后以丝巾束住,简洁柔婉,纤细双肩披袭淡色长衣,见老太太进来,忙叫乐芸掀被子,扶她行礼。老太太叫止了。云华不听,在地上行了大礼,依次对大太太二太太也施礼毕,呜咽:“惊动这么多长辈,云华心下惭愧死了。”

“糊涂孩子,”老太太看着乐芸把云华扶回床上坐着,“又关你什么事?”

云华道:“总是云华院子里出的事……”

老太太听云华说话,不带咳喘,气息撑得下来,虽还娇弱,遣词行句倒比从前还得体了些,再仔细看她脸上,气色也见好些,眸光温润内敛,更非从前那恹恹抱恙的目光,不由惊奇道:“华儿,你身体见好?”

云华答道:“多托奶奶的福,多亏大伯母、母亲关心照料,自从用了于大夫新药之后,云华自己觉得是一天天爽利起来。”

老太太又问:“昨天晚上,可惊着你了不成?”

云华便有些迟疑:“云华一早起来,听丫头们讲说,半夜有什么声音……还觉奇怪呢,怎么云华似乎没听着什么。”

老太太便问乐芸:“昨晚是你陪着姑娘的?也没听见什么?”

乐芸对答如流:“昨晚婢子是听见了,惊醒回来,看姑娘睡得熟熟的,不敢惊动。幸好那怪声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就止息了。止息之后,姑娘倒是醒了一醒,见婢子害怕,问怎么了,婢子只怕吓着姑娘,便回说没什么。早上,听其他人也说这事,不是婢子一个人错听,这才不敢瞒了,便照实禀报了姑娘。”

老太太抚摸着云华的手:“可怜见的。”

云华的手温暖,不湿、不燥。老太太很欣慰,这是一双健康的手。若真有恶鬼闹事,屋主人怎还会如此健康?老太太放心多了,

云华看着老太太,一脸依恋和求助:“奶奶,其实,昨晚……”又不敢说下去。

老太太鼓励她:“昨晚怎么了?说呀?”

云华悄悄抬起一点眼皮,又不敢说。

老太太便命大太太二太太:“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罢。我这儿同孩子说会儿话。”

大太太二太太便告退,并乐芸都送客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老太太和云华。老太太道:“好孩子,有什么话,你信得过奶奶,但说出来,不妨事!”

云华感戴道:“这事,云华想来想去,也只有同奶奶讲,人家说不定怎么笑话我呢!奶奶一直明达,想必不会斥责云华。”

“绝不会斥责的。”老太太答应她,“你讲罢!”

云华道:“其实昨晚,云华做了个梦,有人青裙粉帔,似乎是——极不凡的一个女子。她说,金……”

“金什么?”老太太想起了金钟魁,急问。

“就是到这儿,记不清了。”云华很惭愧。

老太太青筋直跳。她这两天满脑袋满心都是玉坠、金钟魁、明珠、张惠妃,一个“金”字,触动她心病,又涉及灵异神鬼,她百爪挠心!云华在这节骨眼上停下来,她劈开云华脑袋的心都有!

却也只能捺下性子,好言相劝:“好孩子,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她说……丢了。”云华一边讲,一边察看老太太神色。

老太太更紧张了:“什么丢了?丢到了哪里?”

云华摇头:“不记得。只记得后头又说,谁死了。”

老太太的愤怒和内疚,在眼中一闪而过。

这一闪而过,显露的是:她对金钟魁遗失一事,确实知情;她对明珠之死,确实知情!云华垂下眼睛:“可惜其他字眼想不起来了。”

“好好想,”老太太捉着她的手,几乎是用恳求的口气,“这很重要!”

云华无奈:“这番话实在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很悲伤。说完了,又道:‘点拨点拨你罢!’,袖子朝我拂了拂,我醒来,便觉身子简直大好了似的。这还其次,更重要是忽的心地清明,想想这些年来,身体不好,让长辈劳了多少神,又言谈举止不懂事,给长辈们添了多少麻烦……”说到这里,简直哽咽,“奶奶,亏您对我这么好,我这么多年也没孝顺您!奶奶,我再也不了!”

血脉连心,老太太听到这里,也觉感动,然而玉坠太要紧、鬼神也太可怕,她心乱如麻,顾不得享受天伦之乐,还是催问云华。

云华冥思苦想,说是想了点起来,就在嘴边,可差那么一点点,像蒙着一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讲不出来。“不过,总觉得她肯定没恶意!”云华反复强调。

没恶意好啊!没恶意就是来帮谢家找失物的咯?那也得把话问出来才能找嘛!老太太可真急坏了。

云华这时候跟老太太求情:“奶奶,老听他们说些鬼啊什么的,云华害怕!不敢睡了,奶奶带云华睡,好不好?”

老太太慨然答应:“跟奶奶睡去!”

云华一日不回忆起梦的内容,她一日不安心,是该把云华放在身边的。谢小横日前已回山修道,就不回山时,也早已不跟老太太同床而眠了。把云华铺盖搬到老太太屋里,一点问题都没有。老太太爱抚着云华的头发,叫碧玉带着乐芸洛月给云华收拾东西,还特别嘱咐碧玉,留意六姑娘的胭脂。

很快云蕙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六小姐云华一跤跌进青云里了!从来不受长辈青眼的她,因一夜鬼哭,老太太亲自来慰问,说她可怜见的,搀了她的手,带她回去悉心照料。现如今,老太太满房的丫头,都百鸟朝凤似的捧着云华照顾呢!

“我们夜里弄鬼哭,想吓她,怎么反而便宜了她?”刘四姨娘来找云蕙商议,恨得想咬谁一口,“连老三都仗势蹿上去了。你看她那张脸!”

云蕙咬着唇不说话。满府都在传,芙蓉树受伤,花神泣血夜哭,她能说什么?说那哭声,是她叫人去吓唬云华发出来的,纯系人力耳,跟鬼没关系,至于那花树泣血,估计也是云华的将计就计,并非灵异?这话一出,云华死不死她不知道,她知道自己一定死得比云华早!

只能咽下这口闷气。

“我咽不下!”刘四姨娘捏着手帕捶心窝子,“怎么想个主意拆穿那小蹄子才好!”

“老太太比你精明,她肯定已经查了。”云蕙回答。这才是令她最不安的:老太太查证的手段,比起云蕙来高了多少!能调用的资源又多了多少!老太太到现在没吱声,还把云华养在阁子里,那是没找出破绽来?云蕙都好奇,云华使的是什么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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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忠谨奉仙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二十四章 忠谨奉仙

云华让洛月给花树喂了点红水。老太太也想到,在闺房里若要拿点什么泡颜色,无非是用胭脂,故叫碧玉查胭脂盒子,碧玉回复,六小姐用的胭脂装在例配的盒子里,小小一盒,还剩半盒,那半盒胭脂,即使全取去,也泡不出多少水,何况看盒边脂渍,应是每天慢慢用下去的,其余备用的胭脂块,好好包着,并没动过,对照帐目并无异常短少。碧玉也踏看了屋边地界,没有什么红颜色的花朵被采去漉汁。毕竟不是抄家,碧玉没有查到云华的画具,即使查到,也看不出什么吧?

那些颜料质量并不好,只是各种色粉,一样一包,使用时,得现调。六小姐从前都偏爱冷色调,红色的剩在那儿许多,即使泡了一大桶水喂花树,剩下的比起青、蓝等色来,也不见得少到可疑。

这些红色,是用最廉价的原料:石榴、苏木一类,淘出汁来,调些木粉制成的,洛月浸出水后,静制半个更次,杂质都沉下去,取上头的水去喂花树。那些水里溶解的,是纯花汁,碧玉留了一份,送去给外头药坊检验,药坊也只好说:“应该是草木的汁液。”碧玉算细心了,又问:“那末是木芙蓉的汁液吗?”药坊回答:“是木芙蓉汁。”——那些红水给芙蓉树吸进去,融进树的血脉,再渗出来,当然有木芙蓉的成分。这是错不得的。“当然,木芙蓉汁不会是红的。”药坊也承认,“里面是不是混进什么东西了?”碧玉道:“混进什么东西,你们查得出来吗?”药坊陪笑道:“也查验了,没什么沉滓、也没明显气味。姑娘请恕小号无能。”再换一号,也是一样的。谁要能对这点树汁鼓捣一番,开口道:“回姑娘,有四年前的石榴花、五年前的苏木芯。”那他也成神了!因这石榴和苏木,自当年经一番炮制合为颜料,经年搁置,一番煮泡,除了还留点“红色”之外,原来石榴和苏木的特性,是几乎一点都都不剩下了!这才叫干干净净,踏雪无痕。

反倒是移树的那伙人,轻易被碧玉查出来,姓刘的为首,半夜也有异常作息。老太太恼了:姨娘们争执,也是有的,但欺到小姐后院,视家法为何物?!当时就想把刘四姨娘打一顿,又顾忌传扬出去,首尾不好听,便遣刘四姨娘去庵里呆着,美其名曰替老太太守灯祈福,叫呆到过年才准回来,两个极严苛的老婆子去侍候刘四姨娘,日夜监视,刘四姨娘敢有点不规矩,就栽她不守妇道,她这辈子也不用回来了。二老爷会空虚吗?不怕呀!二太太、几位姨娘,以及若干个通房丫头,都很愿意陪他的呀!二老爷不会太思念刘四姨娘的。

至于云蕙,每天早上请完安,就留在老太太那边的耳房里,抄佛说妙色王因缘经、佛说观无量寿佛经、一切如来心秘密全身舍利宝箧印陀罗尼经、地藏经、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抄之前,要念净口业真言、净意业真言、净身业真言,抄时凡错一字,全页重来,还得额外念三遍补缺真言,将错了的字纸火中送化。至晚,还得念七遍金刚萨?拾僮置鳌16倌罨叵蛸剩?蝗展?尾潘阃辍@咸??萄邓?溃骸靶攵嘌?┱??攀牵 痹妻ノㄎㄟ鲞觯?2换刈臁?p》  老太太平时看云蕙倒还好,总想着是刘四姨娘心术不正,带坏了云蕙,故把刘四姨娘和云蕙分开。这番抄经,让云蕙修身养性,仍算爱护云蕙。

云华的生活就比云蕙开心多了,每天一早连房门都不用出,就能给老太太请安,整日都有机会奉承老太太,端水捶肩的,后来终于想起梦境,老太太一高兴,又赏她两个小丫头服侍,并洛月乐芸都得了赏银。

云华想起的梦境是:“那女子同我讲:‘我既性命都要失去,金玉满堂,也不能再为之守候了。可惜可叹!’。”

分明是花仙,替谢家守这一堂富贵的!被人掘根摧枝,怨而不怒,端的忠良感人!

这几日里,老太太也叫人来踏看过芙蓉花树了。本就没什么精怪,那些人能看出什么来?因要赚些钱钞饭食,故意诧道:“果然有些古怪!”老太太就问端倪。那些人看谢家势大,也不敢说得太凶险,怕拆穿了要见官,便只道是小小坎坷,画些符、唱些经,逢凶化吉了,揣着红包,恭贺老太太满庭似锦。其中还有一位,在园艺上颇有些手段,给些药水,叫洒在芙蓉花根上,果然连那伤得深的白芙蓉都缓过活气来,那人得以向老太太请功:“这一角风水精神,原来被破坏得不堪了,如今着在下妙手又回了春来!”得到的赏赐一发比旁人丰厚。

云华说了梦境之后,老太太乐管乐,又惶恐有个花仙养在家里,不知如何奉养,便又请那些人回来,隐去云华叙述的细节,问些:“依先生看,此花被伤之后会有什么话想说?”那些人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老太太情知他们跟花仙不能沟通了,打发出去,在外头另访高人。

高人还没访着,外头却有传言出来,说云华是什么“芙蓉花主”。云剑一听,颇为吃惊,想市井之人也凭空谄不出什么花不花主的,因听蝶笑花那日提过这四字,猜疑是蝶笑花传扬出去。青楼女子戴上花主头衔自然光彩,而闺中清洁女儿给满大街念叨这种声名,不见得安稳罢?蝶笑花难道不知其中厉害,却作什么长舌营生!云剑要去问他,他不在风吟坊的宅子里,也没留话说到哪儿去了。

云剑想想,蝶笑花午后有个堂会,是必到不可的,没头乱寻,还不如守株待兔,便到了那边。

蝶笑花平常再怎么慵懒不负责任的样子,对表演却很认真。每次剧目至少提前十天要定下,否则不唱,唱之前一天,就滴酒不沾了,开幕前提前一个多时辰到场,不言不笑,幕后台子上头遛上四五圈,到后台,闭起眼睛叫人化妆,化好了也不睁眼,在那儿跟睡着了似的,前头锣鼓一打,人家来请:“蝶老板,该您了!”他睁眼,该唱拾玉镯的,就有那种风流姣俏;该唱红娘的,就有那种娇慧泼丽;该唱状元媒的,就有那种自信豪媚;该唱龙凤呈祥的,就有那种端庄贞明。人道是,蝶老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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