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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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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姐姐!”云华这脾气还是上来了。

“行,行,”云舟拍着她,“找什么玩呢?”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端庄人忽然开荦、调笑起人来。云华招架不得,想想道:“咱们调胭脂玩儿罢?”说了当初作面脂的事,又说七王爷府里有好香料与颜色,送了她些,有的还堆在这儿,估计他没收回去。

云华此议,也是想着了明雪。想云华为云剑作面脂时,明雪等几个丫头们都还没来,及来了以后,并没时间另作什么东西,一应所用都是现买,有些东西很不如锦城所用精致,京城气象又比锦城干燥得多,脂粉类更须滋润,竟不如自己做些玩玩,一来有趣,二来大家也都能用的。

云舟附议,且颂道:“自古主妇须勤理桑麻,移时易逝,且以脂油为要务,试以九日为期,三日调脂、三日整治厨房乡味、四日再将茶水并改善了,稳扎稳打,或可为长期驻扎之计。”

云华嗔道:“四姐又来调笑。”

云舟幽幽道:“二姐若再吃到锦城风味小菜与茶水,不知还习惯不习惯。”

云华默然。云诗在宫中,必然事事都只依着宫中来,无一点改善宫中环境来迁就自己的余地。南人北上,种种细节多有不顺,七王爷肯顺着云华、余夫人也照顾云华,云诗在宫中却不知怎样过来的,竟不如市井中人,只要有些钱,市面上总还能买到各种南物以慰乡情。

天家原是没什么情可讲的,除非——

“修德嫔恐怕没二姐姐老实。”云华苦笑。

“是。”云舟笑道,“听说今儿想念南边的点心、明儿还要家边的泉水泡茶,害得驿站漕船,来来往往替她搬点心师傅和泉水呢!越性把个明绍坊搬过去,二姐姐多年之后,也终于能拜她所赐看看家乡了。”

“太过劳民伤财罢!”云华忧虑,“四姐姐若见着修德嫔,还是劝上几句为好。何必落人话柄……”

“担心别人说她奸妃么?”云舟道。

云华连称不敢。

“当今皇上自是一代明君,”云舟满不在乎道,“自有权衡决断。当今市面上,南物北物西物东物,还不是充塞得满满盈盈,也不消官中吩咐,他们自己运了来,也不见损害一丝民力,市道倒更见繁盛了。小女孩儿想家,要些家乡东西,总比要金要银要宝要玉的强。那才是挥霍国库。想必皇上也是念修德嫔真性情,才更怜许她。要有一些些儿祸国殃民,皇上明鉴万里,必是不许的。修德嫔聪慧体贴,也必然不要了。何必你我置喙。”

其实谢小横也是这个意思,认为宫里的生活方式,由云裳选择,不要轻易干涉。云华只能闭嘴,先观察下去再说。

云舟便与云华一起吩咐下人准备自制胭脂的种种材料、并招呼诸姐妹来。云舟又问云华:“妹夫喜不喜欢偶尔做做这些物色儿?”

云华思及阿逝与神秘庄园里的姑娘们以璧琉璃作彩板的样子,不觉微笑:“大约是喜欢的。”

“那也叫他来罢!”云舟道,“回门日子,原就是给小夫妻放松两天的。面脂也不尽是女子所用,他也不用避忌,只当亲善丈人家里头的姊妹们,一同来罢!”

云华称是,便去叫阿逝。

一时下人将材料器皿都备来,因是云华新做过,大致都是齐全的。但上次云华主要是做给云剑,这次主要做给姊妹与分赏丫头,东西更要香艳些,缺了些香料、颜色、盛成脂的精美筒盒,下人再去搜罗来。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既生牙何生糖

云波也来了,听说要自作胭脂,道:“好。”被问及来北方后用的各类脂粉习不习惯、有什么缺憾?也只道:“还好。”便安安静静低头立在一边。众人知道她脾气,便不再多撩她。

云岭倒还没来,闻说牙疼犯了,含着牙药,躲在床上呜咽呢!云舟嗐声道:“铁嘴钢牙,到底发作出来!”嘱侍候婆子们都搜检一遍,这次真真再不许她夹带私货嚼食了。

云华仍然没找着阿逝。

她先还强自镇静,叫云舟、云波她们只管先玩起来,找来找去都没人,婢子们都道没头绪,把门各处又都说世子绝没出去过,看他车马也还在,只是没人,云华也慌了,来找云舟问计。

云舟怔一怔,先望一眼婢子,望的是阿逝带来的旧婢。她想阿逝若有什么隐秘之事,以至于以非常方式不告而别,旧婢或者会知情。但那几个婢子都是满脸焦急与茫然。云华含着眼泪道:“四姐,实实的不知怎么了。”

云舟想到的,云华也想到,已将那几个婢子都旁敲侧击过。婢子们也知世子失踪,干系非小,然实在一无所知。云华已无法了,故求云舟集思广益。

云舟又附耳问云华:“可觉得世子有任何古怪之处?”

云华摇头,眼泪已扑簌簌落下。她为人细腻如此,阿逝又是一无设防的孩子。她未察觉阿逝有何古怪,想必是真没有了。云舟一时也无头绪,口中疑怅道:“我看世子对你,也是好的,他纵有急事要走,怎不先给你留个信儿,宽你的心?”

云华听此话。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模模糊糊,一时没有明晰,云波在旁忽道:“六姐是跟六姐夫拌嘴了么?”

一遭目光都投向云波,云波顿时脸面通红。她原不惯在这种场合发言,只是想到自己有时觉得被人讨厌了,就恨不能找个地方把自己深深埋起来,眼见英明神武的姐姐们都束手无策,推己度人漏出来一句。顿时涨红了脸,暗恨自己多了嘴,怕又惹人嫌了。

云华并未与阿逝拌嘴。可是为了明雪那蚌壳面脂的事,埋怨了阿逝一句,回想起来,阿逝当时的表情是不开心。但他当时低下头去,也没说什么。她又急着找明雪,没及理论,难道……就为这个,阿逝就躲了起来?

鹤儿等婢女被云波提了醒儿,忙向云华禀道:“世子幼时挨了夫人训斥,有时是会躲着的。须得夫人叫我们满地儿喊。他才肯出来。”

云华着慌,嘱她们道:“那你们快喊他去。”又疑道,“我们刚才找世子。也发出不少声音了,世子难道听不见?怎么不出来?不会出府去了罢?!”想到外头戒警,阿逝负气直闯,不知会不会闹什么乱子,一发着急。

“世子绝不会出府的。”镜儿保证。只因余夫人家教甚严。阿逝躲归躲,跷家是不敢跷的。只不过。“少夫人,我们喊什么呢?”

“平时喊什么?”云华问。

“夫人叫我们喊,夫人原谅世子了,请世子出来,或者喊,夫人很生气,世子快点出来,否则夫人要更重处罚了!”鹤儿禀报。镜儿则问,“少夫人,我们喊哪个?”

那自然是原谅了!断没再处罚夫婿的道理——哎,云华转念一想,她身为妻子,出言莽撞,有错在先,有怎有腆着脸原谅夫婿的道理?

“哪一个都不用。”云华道。她要换一个方式。换个让阿逝保留丈夫尊严的方式。她云华不是余阿逝的母亲,而是他的妻子。

丫头们都疑惑。

云舟已然会意,吩咐道:“去铺一张芦席。”说在云华心坎上,云华惺惺相惜对云舟点头,回望云波一眼,道声谢,举步出去。

婢子们也都拥了出去,云波呆立在那儿,又埋头,把手藏在袖子里,悄悄剥起指甲。云舟倚着桌边看了片刻,道:“八妹妹这次很好。”

语调平淡。像以前一样,云波不知道这位姐姐是极高兴、还是着了恼。

芦席铺在廊下,云华跪了上去。婢子们满园叫,叫的是:“世子请出来!少奶奶跪得膝头痛了,请世子出来!世子出来,少奶奶才能起来!”

于是檐底有响动,一只小狗熊般大、但动作比狗熊灵活多了的家伙,从椽下爬了出来。

爬出来就哭哭啼啼的问人:“少奶奶干嘛跪啊?”

婢子们先“哎哟”一声:“世子您每次越躲越能躲了!”又道,“您得问少奶奶去。”一边帮他掸着灰,顺一顺头发、理一理衣,七手八脚的簇拥他到廊下。阿逝但见云华摘净艳色首饰,直挺挺跪在薄席上,脸上两行泪痕、眼圈泛红,更见可爱可怜,走过去,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在云华对面跪下了。

云华不说话,他也摸不透云华心思,呆了一会儿,指指云华膝脯头,问:“疼不疼?”

云华吸了吸鼻子,命下人都退去,问他:“你跪下来作什么?”

阿逝说:“看你跪了嘛。”又问,“谁罚你跪的?”

云华道:“你。”

阿逝一怔,叫起撞天屈来:“我没有!我哪有!”

云华恨道:“我也没有叫你藏起来,你藏起来作什么?”

阿逝呆了呆,吃吃道:“你,你骂我。”

云华道:“你不服,尽可——”

“我没有不服。”阿逝打断她。

“那是……伤心了?”

“嗯。”

“我骂你很凶吗?”云华实在疑惑,“叫你这么伤心?”

“也没有很凶。但你生大气了。”阿逝道,“你生大气,我就伤心了。”

“我何尝生大气?”云华一发奇怪。

“你说了我不对,然后就不理我。一直不理我。我知道你生大气了。”

“……是我的错。”云华沉痛忏悔,“我只是说了你一句,之后有其他事情忙疏忽了你。其实我没有生气。”

阿逝眨眼:“为什么要说我?”

“因为希望你下次不要这样做。”

“那你直接讲明白!”阿逝嘟嘴,“你要我做什么、不要我做什么。明白告诉我。”

“是,是。好,好。”云华连声价道,“那你也须答应我,以后不论与我之间发生什么,都不许藏起来,要跟我当面说明。哪怕我让你伤心,你也直接来跟我说:云华,你叫我伤心,我不喜欢。希望你和我一起努力改变。这样可以吗?”

阿逝应下了。

但听鼓掌声,云舟走来笑道:“雨过天青,可该一块儿来玩了。”

云岭跟在云舟身后。探头看这两人:“怎么搞成这样的!快去洗洗脸、换件衣服、把头发再梳梳!”

阿逝连声应着,云华不好意思道:“岭儿牙不疼了?”

“本来就没疼过!”云岭高高昂起头,“逗你们玩儿的!”

云华一笑,与云舟交换个眼色,且同阿逝去换洗换衣。

“那也不许再吃甜食了。”云舟训诫云岭。“一个月之内,一件甜食不许到面前,一个月之后,看你恢复情况,我决定给你吃什么,吃后立刻漱净。”

云岭不以为意。

“天天与我一起睡。叫我发现一点糖屑,我把你身边的人全换了!”云舟又道。

云岭登时大惊失色:“四姐,不带这样的!”

“为你好!你高兴带一口烂牙?”

“我牙齿会换的!换了之后我不吃甜的了。就是好牙了。”云岭抗辩。

“十多岁才能全换完,你能吃得消在那之前天天闹牙疼?牙疼时何止吃不了甜食,什么都吃不了了,是不是!再则说,乳牙烂得太厉害。影响恒牙。以后人家一见你,都笑话一口烂牙。爹娘得贴嫁妆才能把你嫁出去。”

云岭倒吸一口冷气:“最后这句是骗我的。”

“是真的。”云舟神色不动,点几个名字,“你看某街某坊的谁谁谁、谁谁谁,都是这样的,现在牙还难看吧?”

云岭悲伤的承认,真难看。

“所以,忍忍吧。”云舟劝她,“反正也就几年,等长成大人之后,你也不会这么爱吃甜的了。”

“大人真可怜。”云岭凄然道。

“大人有其他消遣,比糖更好!”云舟给她打气。

云岭想了又想,理论上接受这种可能性,现实中仍然无法相信有什么带来的快感与安全感能胜过糖。或许长大后,是她自己快乐的触发点变了,于是糖就退后……好可怜哦!“这样说来,我岂不要抓紧这段还爱糖的时光,更多吃吗?”云岭眼泪汪汪。

“我不会坐视你以后懊悔。”云舟坚决道。

云岭瞟了瞟云舟,发现她脸板得像一块铁板,颓然投降,只是呜咽一声:“既生牙,何生糖……”

“不想它,就不生感慨了,且调胭脂顽儿去!”云舟拉云岭去厅间。

宽敞厅地里,当地一张紫榆刻花的长桌,桌面上器皿皆已齐备,用材也分门说得好。说制胭脂,胭脂其实有三种,一种是彩脂,一种是彩汁、一种则是彩粉。彩脂流程与面脂大同小异,无非更注重艳色,用途也主要是注唇,偶尔有打在脸颊甚或眼角的。彩粉则以米粉为基料,加进彩色,主要用来打腮红,也可为上眼皮添色,更显妩媚。至于彩汁,将那彩色既不用脂、也不用粉调和,单独取出来,或注于绵纸,用时于纸上化开,或浓缩为膏,用时将膏化开。若要色泽最浓,那自然是胭脂膏,若要取用方便、或者说妆容自然,则彩脂、彩粉、胭脂纸等,各擅胜场。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胭脂复花精

云华在锦城赴石榴会前,已同丫头们自试过米粉,来京城后又调过口脂,轻车熟路,老马识途,与众人计议:京城干燥,必以脂类打底、先护妥了皮肤,脂上加粉,那粉却要贴匀,这脂与粉的颜色,都要近于肤色,将整张脸调出好颜色了,再加腮红,制腮红时,还可取同色调而略凝浓些,别作一小支,好涂抹眼皮眼角,作桃花妆。至于口脂,那更重要,因气候一干,先从嘴唇上干裂起,弄不好还要出血呢!干裂严重后,口脂便不好带颜色了,以防裂口带了色,看着更碍眼,而且但凡有些硬度的,抹着容易出血,非得极软才好。这样算下来,左右是做,视人体质不同,口脂顶好是先作个极软而无色的,给干裂特别严重的用,再作个略软而微带色的,给一般干裂的用,再作滋润而带浓色的,给几乎无干裂的用。用小筒装了,盛在小囊收在身边,时不时拿出来抹抹,补了妆、护了唇,挺好的。锦城不需要这么关注嘴唇,到了京城,口脂倒是恩物了。

那末一套下来,便是面脂、胭脂、粉、口脂都做,最当先要作出三件东西:脂基、粉基、彩汁。

脂基是用脂油化的,加蜡不同,可调软硬,这还算简单,下人早已备好脂块、羊髓,并酒、香料、白芷等配料,还有熔脂的小灯小炉、滤脂的小斗小碗,

粉基么,主要是以米蒸熟了碾碎作粉,蒸便至少要蒸个大半日,才能透,还要几晾几碾,数日方可,如今是刚蒸上了。只好等着,至少后日才能用的。如今还用外头买的铅粉,那东西原料有毒,具体份量、加工方式,非专业人士掌握不好,自己不能做,唯有现买,白是比米粉更白,但毕竟干燥些,云华想。搀些面脂会不会滋润些?到了后日,再搀些米粉看看?

至于彩汁,现在便可以做。淘彩汁多是用植物的花卉、叶片或者根茎磨碎了淘漉出颜色汁来。也有用矿物磨、贝壳之类磨出颜色粉的。正值春色初融,庭院中不畏寒的花朵竟相放出来,便是采它们的好!真正自家风味。

梅花、海棠、兰蕙、瑞香都已开了,要说香美,清艳浓烈各擅胜场。要淘汁染色,须得色浓花朵,那还是红梅最佳。遗憾的是这府里红梅并不太多,开得最盛的倒数报春花,可惜不是红色花朵,那黄却黄得娇然灿然。令人不忍释。云舟道:“便作额黄罢!”

人人称善。

额黄,亦称面黄,是将黄色染料在额间勾涂出图案。与钿子有异曲之妙。报春花作额黄,可不正好?

于是将诸般花卉上适当洒些盐卤,以便出汁,便淘泞过滤,滤完。脂类也得了,饭点也到了。众人一不做二不休,便将新鲜花汁命拿去点在饭与面点上。云华憾道:“这种粗汁,也不过点个颜色,真吃起来是不行的。有了时间和器皿,慢慢蒸出花精来,味既鲜浓、又复清澄,用作饮食全不妨的,倾下一小匙,满瓮皆香了。”

镜儿忙道:“咱们府里有器皿。前些年谁提起,试了试,做得不好,又烦难,便搁着了,找找怕还找得出来。”

洛月眉开眼笑望着云华夸道:“我们小姐便会蒸花精。”

是。当年备宴,蒸个茉莉精出来,还到老太太面前邀了功呢!

云华推道:“多亏乐芸帮我。”

乐芸得意道:“进府时,碧玉、明珠两位姐姐种种事都教婢子了解过,花精说得不多,婢子还是记得牢牢的!”话锋一转,“但到底没怎么操作过,亏姑娘巧手,一做就成了。”对云华的钦佩赞慕,是真心实意的。

她提到明珠时,有几个人静了静。

云华是其中一个。

她实是因为作明珠时会这门手艺,重生之后也记得,却拖乐芸来作幌子,免得别人猜疑。不意乐芸还是提起明珠,未免静一静。

云岭静了静,眼神歉疚下垂,自然也因替云柯传东西,不久前事发被谢小横教训过了,毕竟跟明珠之死有关,觉得亏心。

云舟也静一静,是因为替妹妹云岭所做的事觉得歉然么?至于云柯还未托云岭传物时,云舟已在明珠之事上有异常反应了,那或许是因为听了老太太的意思,当明珠是贼罢!

云华以为必定是这样,并没作其他揣测。

静一静之后,云舟已笑道:“这都是我们家老太太懂得多,教导身边婢子们也懂得多。至于六妹妹,钟灵毓秀,更又出手不凡。”

此言一出,阿逝大以为然,已连连点起头来,云华红着脸:“总不如四姐姐博览群书,多少为人做事的道理,我总是四姐书里看来。”

一时众人互相推许谈笑,鹤儿在旁边,欲言又止。云华看在眼里,及至开饭,她借口照顾碗筷,出来在旁边,招呼鹤儿道:“蒸花精油的器皿,可是你收着?”

鹤儿正为此担着心事,回道:“该是在厨房里。”

看起来提用并不麻烦,但仍欲言又止、别有隐情。

云华笑道:“千万别是嵌金镶宝的贵重物色,否则我可不敢提,”

“少夫人说笑,”鹤儿道,“蒸花精油那套家什,不过陶与竹,怎敢在少夫人面前称贵重。”

“那就好,”云华问,“当初是谁说要蒸花精油,办了这套家什来?你在府中担久差使,想必知道,”望着她一笑,“千万别说是夫人。我可不信的。”

鹤儿正为这点犯嘀咕,说出来只怕搬弄是非,经云华见问,据实而答,那就没别的选择了:“回少夫人的话,乃是五姨奶奶。”

正是千金小姐出身、动了相思不惜屈身作小追随余秋山的那一位,云华“哦”了一声:“她们府上也蒸花精油。”

“也不知蒸不蒸,反正过来之后要用,一小瓶就值千值万,贵得不得了,夫人过问了一声,五姨奶奶就自己叫人搬器皿来,说自己蒸,糟蹋了园子里多少花,也没蒸出什么好东西来,之后还是外头买了用,价钱听说是她妆奁里自己出。”

云华携了她手,低问:“真?不是将军体己给她买?”

鹤儿红了脸:“婢子们不晓得,说是说她妆奁里自己出的。”

云华不理会她推托,直截道:“其他姨奶奶们想必也都想要的,看她也是自己出,便不争竞了,可是?”

真是女人们都吵要起来,不争花精也争口气,余夫人不搀和,暗地里给余将军支了一招,先是答应给她买,但叫她说娘家出的钱,安抚了众女人,不久后余将军说伤风、鼻子过敏,闻见香味不舒服,五姨娘就自己停用了花精,这件事过去了。那五姨娘也不过随庸风雅、顺带出锋斗气儿,何尝真非要这东西不可,过后有了新鲜玩艺儿,又把这事丢在脑后,蒸花用的家什,只索堆在厨房里落灰。

云华唏嘘:“夫人气性英豪,谅不为这些花儿草儿的琐事挂心,那些家什收放,更琐之又琐,为我们顽笑作脂粉,要夫人去劳心找那些小东西,怎么可以?好在是我记得七王爷这院子里本有调制各种花草入茶的器具,取用也是方便的,不必回府找了。”

鹤儿点头:“是。”

云华缓缓道:“鹤儿,你今后有事,只管直接同我讲不妨。有你想到,我没想着的,也请及时教导我。我爱慕夫人,极不愿惹她忧烦,然而年纪幼小、初来乍到,诸事不晓,还须你们多多协助。”

鹤儿为余夫人亲自派到云华身边,自是余夫人的心腹,对余夫人这样的传奇女子,敬、怜、慕、畏,百感交缠,闻云华此语,说中心坎,先前已佩服云华处事,如今更信余夫人择媳不差,决意死心塌地辅佐云华了。

这别院中其实也没有全套蒸花精油的物色,云华只是不想回余府提东西惹麻烦,找个托辞,回头向别院中王府所配下人们示意,下人们都懂的,给王爷送过信去,七王爷带着全套器皿、大量鲜花,就来同乐了。

还假惺惺抱怨云华:“专能支使我跑东跑西!”

这时院里人多,七王爷也要避嫌了,住在旁边的宅院,口信叫心腹婢女送过来。

云华笑嘻嘻推阿逝:“世子的面子,王爷自是陪世子玩儿,不关我事。”

她混赖干净,阿逝当了真,急牵她袖子哀告:“你来!你一起来好玩。”

婢女回去跟七王爷一五一十的学着,七王爷连着问:“少夫人气色如何?世子如何?世子对少夫人真真的言听计从?他们在一起挺开心的?”又望着院墙怅然,“恨不肋下生双翼,飞到佳人好友旁。”

又听墙那边一声轻笑,更加心驰神往,不知那笑的是谁人?云华?云华的姊妹?哪个慧丫黠婢?他甚愿与她们一起嬉戏,无关男女之欢,一片坦荡,却偏要守一守礼、隔起关防来,心中懊恨不已,耳边听人朗声问:“佳人好友,到底重在佳人、还是好友呢?”

乃是刘晨寂。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朱樱挨光

七王爷自把刘晨寂接到身边住后,爱不释手,换了不知多少种造型打扮他,最后还是一袭青衫,以青布缕扎起头发。那青色是初春雨水刚洗过天空的颜色,简简单单、清清淡淡,益衬得他如雨霁春树,俊雅非凡。七王爷爱之不已,到哪里都带着他,人见之,都惊为谪仙,说着“这其实是个兔儿爷哎,被王爷包养的!看不出看不出。”然后就咋舌不已。

七王爷实无跟刘晨寂有腰带以下的事——并不是说他不想。他对刘晨寂是想方设法引诱过的,刘晨寂全然没反应,倒不是唐静轩那种,唐静轩是七王爷一见就判断为百分百的受,绝不可能攻人的,但刘晨寂……仿佛就只是一棵树生长在那里,也秀美、也挺拔、风吹过时也婆娑,但实在没有任何性爱上自娱娱人的可能。说是个无性人呢?器官又在,不是残疾。那器官生得如何?七王爷觉得品评的话就唐突了,但至少,配得上他面貌。唉,却只是不能用!七王爷只好道:“你大约真是个谪仙罢。”依然带他在身边,只赏他美色、与他攀谈结友便了。

这当儿刘晨寂问七王爷,佳人、好友,到底着重点在哪个?七王爷待要回答,直着眼看了刘晨寂一会儿,忽然道:“拿刀来!”

旁边侍儿笑问:“什么刀呀?”

七王爷急道:“好蠢丫头!不论什么刀,能割的就行。”

侍儿取刀去,七王爷绕着刘晨寂直转,念念有辞,如艺术家灵感上来、着了魔。

一时侍儿拿了刀来,是文房用具,象牙柄的裁纸刀。一柄小的,只有指长,乃是裁小笺的,一柄大的,却有半臂多长,乃是载大张的。

七王爷取了大的,向刘晨寂直扑上去,掀起刘晨寂袍子,便把他袍子割开了!从袍角一直割裂到腰部,拉开好多道口子。

亏得刘晨寂镇定。立在那里,只是扬眉作询。

走光是不至于,他外袍下头。还有白衫白裤,青袍裂开,随风轻拂,露出下头雪光,更见飘逸。

七王爷要的就是这等飘逸灵动效果。上下打量一番,心满意足,解释道:“这叫襳髾,是古制,在衣服下摆、围裳旁边加飘带,更见仙姿了。”

其实襳髾本是女子衣物的装饰……七王爷不管。反正这样一来。刘晨寂更好看了!

七王爷舒了心、爽了目,这才顾得上回答刘晨寂先前的问题:“跟人相处嘛,你总要先看他形象佳、气质佳。或者气质佳到你看他形象都顺眼了,或者形象佳到你都顾不到他气质了,总之就是整体那么佳那么养眼那么舒心了,你才想跟他更多相处,对吧?相处着有挺多的共同语言、挺愉快。而且想着以后也要这么愉快下去,这才叫交朋友了对吧?交完朋友之后继续发现他更多好处。这里那里,这个人看起来更佳了,于是友情更深了,这才叫好朋友了,对吧?所以好友佳人,佳人好友,一体两面,怎么能分得开呢?”

刘晨寂闻言沉思。

七王爷又指着墙对面,愤愤道:“小夫妻啊,人家的女人啊,或者没有人家的女人啊,你不能随便见啊,这都是大大不对的!设这种关防的人,就是自己心里太龌龊了!或者就是像我这样,专好同性的,故意把异性隔绝,好让同性感情更好,结果就把纯洁的友谊都伤害了!这种人太坏了!”

刘晨寂微微一笑。

“我说的都是至善之言,金玉良言,”七王爷语重心长道,“你要好生记下!”

刘晨寂摇头道:“六姑娘不是这么说的。”

七王爷好奇问:“她说了什么?”

“她嘱咐我,王爷说的很多话,乍听也有道理,但都是歪理,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要把王爷的话当真,在这个世界里是要吃亏的。”刘晨寂道。

“我怎么是歪理!”七王爷吹胡子瞪眼睛,“她在这个世界难道吃得开?她才最糊涂,最能吃亏了。她——”

耳闻墙那边又传来一声笑,呆了呆,偃旗息鼓:“她憨人有憨福罢。”

“六姑娘憨么?”刘晨寂又不解了。

“不懂了罢?”七王爷顿时更长了精神,诲人不倦,“这世上的聪明呢,有叫聪明、有叫智慧、有叫懂事儿。看了书能记住,叫作聪明。记住了能应用,叫智慧。应用了给自己拿到好处,这叫懂事儿。一人有聪明、有智慧,末了总不给自己找好处,这叫懂事儿吗?这叫憨!憨到极处,老天爷看不过去,也给她点福气,这就叫憨福了。”

刘晨寂低头作想,忽听一声娇笑,盛赞曰:“妙哉伟论!”

来的是朱樱。几个小厮跟在她身边进来,乃是七王爷这儿当差的人,忙忙向七王爷禀道:“朱二小姐来访!”

看官,你道客人都闯到眼前了,应门的才通禀,这是哪家王爷的规矩?却原来朱樱跟七王爷臭味相投,早结为手帕交,后来不幸发现两人臭味太相投了,馋的都是男人,且要真正上品的男人。两人生活圈子这么接近,上品男人就这么多,一个碗里几块红烧肉,两条狗来咬,难免磕了鼻子碰了嘴、红起眼睛两嘴毛,闹起不愉快来。人和狗的区别,就是狗想咬就咬,咬完就没事了,人则一咬可以记恨多年,于是七王爷和朱樱便闹起冷战来。还幸是人之有别于狗的地方,在于人会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反省与帮人反省。七王爷当时和郭离澈也开战,两边都是重量级的非凡女子,搞得苦不堪言,便有了休战之心。再加上一些不想看他们吵架的人从中说合,七王爷和朱樱又和好了,并且说定,看上哪块肉——啊不,哪位好男人,保持风度、公平竞争,那位好男人作出选择之后,落败方就不准再抢了。

这项无字之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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