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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零班(天瓶)-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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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面鬼提起斩马刀,艰难地挪动步伐,拼尽全力往前一划,电光火石间,刀锋落下之处倏地凭空闪出一枚小小的金刚印,“锵”一声,如一面盾牌扛下了斩马刀。邱明赫看到空气中残留的红色痕迹,那枚金刚印是沈啸卿的SEVEN STAR画出来的,麻雀虽小却有着狂草一般的霸气。青面鬼被震得向后踉跄,靠刀柄竖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脚步,然而刀尖上的红光已经消去无踪,现在他手里只剩一把普通兵器。
  观众们难得见到如此牛叉的斗鬼,群情激昂地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邱明赫不难想见青面鬼的惊恐,其实来的不管是沈啸卿还是谁,以他这样的状态都注定逃不过万劫不复的结局,从此不再有来世,不再有明天……
  “感谢你祖上积德吧。”
  邱明赫听到沈啸卿莫名其妙一句话,只见沈啸卿一手按在青面鬼头上,掌心迸出金光,那强大的力道灌注下去,身材魁梧的恶鬼就这么被生生地逼得跪下,面目狰狞浑身战栗。看台上许多骷髅鬼激动地站了起来。
  “想起来了吗?你只不过有一个心愿未了,”沈啸卿垂首对手下的青面鬼说,“这个愿望不该把你困在这里。”
  令邱明赫意想不到的是,他看到那青面鬼的表情从狰狞化开,变作痛苦,变作悔恨,竟汩汩地流出泪来。借着沈啸卿的力量,他忘记了野兽的嚎叫,找回了人类的语言:
  “……小贝,他还好吗?他还好吗?对不起,爸爸一次也没能去你的家长会,你会恨爸爸吗……”
  “转世吧,下辈子,说不定你们还能做父子。”沈啸卿低声道。
  在血腥屠戮的现场,那温顺地低下头的青面鬼,竟让邱明赫有一丝动容。
  “是时候向前走了……”
  沈啸卿抬起手,那只凶恶的青面鬼已经不在了,去得就像一阵风,那样自然。
  邱明赫闭上眼,下辈子还能做父子,纵使这几率不到万分之一。带着如此渺茫的期待步入漫长的轮回中,值得吗?
  看台上的白骨精们迟钝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纷纷怒不可遏地起身抗议,怎么会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底下超度亡灵,这跟跑到别人家饭厅拉屎有什么区别?!
  沈啸卿昂着下巴朝中央看台上的狂勾了勾手。那动作爷们得掉渣。
  狂并没有理会民意,抬了抬指间的雪茄,示意比赛继续。
  他当然不会介意了,邱明赫心知肚明,超度一只鬼比灭一只鬼耗元气多了,沈啸卿如果一意孤行,被后场的大队人马轮番榨干是迟早的事。
  。
  当第十三只鬼在沈啸卿手下成功往生,邱明赫有一瞬甚至怀疑自己看走了眼,莫非这家伙真是国王?
  沈啸卿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力不从心,他依旧英姿飒爽神采奕奕圣光普照中二附体,邱明赫看着他不时朝看台上对他叫嚣的观众挥手致意,叹为观止。
  沈啸卿的给力表演一直持续到第十八只鬼,也许因为对方是女鬼而放松了警惕,女子蜷在地上嘤嘤垂泪,沈啸卿约莫是觉得时机成熟了,上前欲超度,谁知对方从衣袖里出其不意探出刀刃——
  小太刀就这么正中沈啸卿胸口,刹那间沈啸卿的身形一虚。邱明赫喉咙里悬着的一口气直到沈啸卿甩开小太刀恢复正型才落下,看台上传来整齐的嘘声。
  “有一个色迷心窍的老师作为学生我觉得丢脸极了。”
  “小盆友不要想太多,老师我只是一时大意。”沈啸卿将匕首一脚踢远,头也不回地回敬邱明赫的毒舌。
  “是吗,那超度前干嘛还要整衣领,抹头发?”
  “……你就不能稍微可爱点,用崇拜的目光仰视老师我高大的背影再喊几声干巴爹吗?”
  闷闷的气息却泄露了端倪,这一刀虽然并未对沈啸卿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元神受损是必然的。邱明赫抬头望向中央看台,本想看狂的反应,视线却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上,瞳孔一下子收紧。
  右侧看台上,那个混迹在人海中不起眼的人影,即使拢着风帽看不清面孔,邱明赫也一眼认出。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抬手在胸前打了个手势,然后等着他的回应。那是亚历山党人都很熟悉的手势语,他只需点头或者摇头……
  亚历山不解,邱明赫分明看见他了,为什么没有反应?在他又一次重复手势后,戴着黑框镜的少年依旧静静地面向场地,镜片折射的高光掩盖了他的表情。亚历山犹豫了片刻,从雀跃的人潮中悄然抽身离开。
  邱明赫再次小心朝看台投去视线时,已经找不到好友的身影,不由攥紧了拳头,那家伙,又要一个人乱来么?
  “干嘛?”骷髅守卫见邱明赫突然转过头,质问。
  “太丢脸了,我不想看了,带我走吧。”邱明赫别过脸,仿佛不忍卒视场上已经开始力不从心的沈啸卿。
  两只骷髅鬼对看一眼,其中一只去对面看台请示,邱明赫瞥见狂点了头。
  被押着走出通道不久,就看见一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骷髅,两只骷髅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身后重击在地。
  亚历山扯下风帽:“你还好吧?”多亏场上的激斗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后场的骷髅看守们不是在看热闹就是在偷闲,他才得以乘虚而入。
  邱明赫的表情有些怔然,亚历山以为他在担心沈啸卿的安危:“放心吧,我和沈啸卿约好了,等我们上去后给他发信号,他不再受制于人自然能全身而退!”
  邱明赫却只是沉了口气:“你自己上去,然后给沈啸卿信号吧。”那是深思熟虑后的语气,“我背叛了大家,已经不配做你们的兄弟……”
  哪晓得亚历山听也不屑听完,拉着邱明赫转身就朝出口狂奔。
  邱明赫被不由分说拽着跑,听见亚历山火大的声音:“你知道什么叫背叛吗?!你这辈子最好的哥们,只因为犯了一个错,你就抛弃他,这才是背叛!”
  那一嗓子把邱明赫整个喊懵了,他茫然看着好友的背影,看他风风火火地撂翻前来阻止的骷髅兵,那背影里的坚定那样熟悉。在人生的路途上,亚历山从来没有彷徨过,他笔直地走一条路,遇到障碍就撂翻它们,更多时候不为自己,而是为身边他认定要一起走这条路的人。
  还记得那个夏夜,他找了一个晚上,终于在施工工地找着正坐在一堆空心砖旁啃馒头的亚历山。板寸头的少年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头发濡湿在脸上,三下五除二解决完稀饭和馒头,手在工装裤上擦了擦,应工头的招呼跑远。邱明赫站在工地大门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穿梭在卡车间,将沉重的水泥袋驾轻就熟地扛上肩,照明灯映出他一身的汗水,机器作业的嘈杂声把他的喊话声都淹没了。王大卫的学费有了着落,但这就是他口中“轻松好赚的差事”?
  总有人说,邱明赫太冷血,是啊,因为他从来没有哭过,他只是在那个夜晚,感觉镜片上蒙上一层雾气。
  就算不为自己,这个重情重义的少年为兄弟一寸寸铺平的道路,他怎么忍心任由它荒芜。
  两个少年眼里重拾昔日的默契。亚历山将伪装的斗篷脱下来,裹到两只昏厥的骷髅身上,再搬上升降机,邱明赫拉下拉杆,吱呀上升的升降机成功分散了大批兵力。
  “对不起,瞒着你做了这些错事。”邱明赫说。
  亚历山卷头捶了一下兄弟的肩膀:“我以前也瞒过你,咱们算是扯平了。”
  两个人在低矮幽暗的通道里跋涉,亚历山能感觉到邱明赫就在他身后,他忽然想,其实何必要隐瞒呢,明明我们两个谁都瞒不住谁。
  就像那年夏天,你在工地逮到我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看样子乃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第十章就是第十章

  弯腰刚要捞起水泥袋,却被人抢了先,那双与干粗活的人截然不同的白皙手臂让亚历山诧异地抬起眼。
  单薄的少年,还穿着学校的夏季制服,却将衬衫的袖子撸得老高,板着脸硬将沉重的水泥袋往肩上扛。
  那一刻他真是傻了眼,等回过神时,邱明赫已经扛着水泥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去。
  他太了解邱明赫的脾气,追上前多番解释,甚至说出了“就当是健身”这么不靠谱的理由,对方撂下肩头的水泥又预备去扛另一袋,他终于HOLD不住了:“邱明赫!你给我回来!”
  邱明赫不理他,径直走到包工头跟前,说出口的话直接到令人吐血:“我需要这份工作,可以雇用我吗。”
  包工头咬着烟上下打量眼前身体单薄个头也不高的少年,亚历山当仁不让挡在前面:“贵哥,别听他的!他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干什么……”话还没说完,工头大哥已经张大嘴,目光越过他飘向后方,他有所意会地回头,果然,那个牛脾气的家伙已经开始展现他的搬运技巧了。
  来回搬了几趟就气喘吁吁,讨饶的却是他亚历山,没辙地举高手作投降状:“好了好了,败给你了。”
  邱明赫将那一袋水泥重重放下,手背抹去下巴的汗:“去叫老板雇用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他不是邱明赫,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只得依了对方。
  岩壁上的火把随着奔跑曳出五彩的波光,回忆纷至沓来,是不是命运早已注定他们即将分别,这算是一种回光返照?他们短暂的、并没有多么荡气回肠的一生,却因为身边的好兄弟,充满了平凡的惊喜,发馊的馒头也能成为美味大餐,建筑工地的灯火也能成就最美的风景,那个与自己并排的肩膀,从碧海蓝天的世界到此刻幽暗逼仄的洞窟,真正的出生入死。
  “怎么了?”邱明赫见亚历山停下脚步回头,不解。
  “明赫,这么多年,谢谢。”亚历山郑重地说。他从没对邱明赫说过谢谢,秉持着是兄弟绝不说见外的话的原则,但是这一声“谢谢”并不是见外的话,那份感激的心情无法省略。“打不倒的亚历山”,人人都这么说,可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没有当年那个总是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的小男孩,也许他很早很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邱明赫愣了愣,又朝前走:“不要说这种话,不吉利。”
  死都死了,还吉利什么啊,亚历山刚好笑地想,眼角忽然瞥到什么:“小心!”
  一团火球咤咤飞来,邱明赫只感到后背被用力一推,蓝色的火球擦着脸颊一蹿而过,他大惊失色地回头,火球的尾焰舔到了亚历山的手臂,再咻地撞向岩壁,石块稀里哗啦滚落。邱明赫扶住脚步趔趄的好友,还好火舌只是稍稍掠过,虽有伤及元神,问题应是不大。
  “多么感人的兄弟情啊~”随着阴阳怪气的揶揄声,瘦削的身影从通道拐角走出来,是罗修罗,“我就说沈啸卿怎么会这么爽快就答应参加斗鬼,啧啧,诸位还真是不老实呢。”抬起的掌心又燃起一簇火苗。
  邱明赫沉声道:“如果我们有什么事,沈啸卿不会放过你。”
  “放心,沈啸卿现在是泥菩萨过江。”罗修罗把玩着手心的火球,转着眼珠来回打量两人,“你们是要一起受死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来你妹。”
  半路杀出程咬金的声音,罗修罗阴阳怪气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两眼一翻,扑通向前栽倒在地。在他背后,那根高举的棒球棒再眼熟不过。
  “大卫!”亚历山看清手持球棒虎背熊腰的少年,又惊又喜。
  “我发现这家伙是个选择控,偏偏这又是他的命门~~”
  这笑吟吟的调侃,是南宫樊!
  十张熟悉的面孔纷纷自黑暗中现出,亚历山党的所有人都来了!亚历山即感动又惊讶:“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我们有向导啊。”南宫樊笑道,眼神示意通道另一头。
  亚历山循着回头看去,一束炫白的灯光袭来,下一秒,咆哮的机车从山洞中一跃而出,车轮下还带着被冲得七零八落的白骨。
  小战鹰三人组惊艳亮相,金盏菊少年挥着长矛向众人致意:“学长!大干一场吧!”
  毛小毛的话道出了每个人的心声,少年们握着拳头干劲十足,他们是最新结盟的亚历山党,只要他们在一起,即便不是所向披靡,也定是无所畏惧。
  讨伐狂和亡灵谷的大军集结开拔,邱明赫却忽然喊住大家:“等一下!”
  十几道目光折回来聚焦在少年军师身上。
  “在此之前,我有话想对大家说。”
  洞窟里陡然安静下来,邱明赫知道这个时候来说这些显得不合时宜,可是现在不说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在这一场大战之后,他们每一个人,如果没有葬身亡灵谷,也将各自踏上往生的旅程。这很可能是亚历山党在一起,最后一次狂欢了,他不可以让自己的过错玷污了好兄弟们此生最后一份记忆。
  少年忏悔地弯下腰:“对不起,是我的自私和愚蠢害了大家,我想借狂的力量来对付沈啸卿,是因为……”
  “是因为我。”
  亚历山突兀地打断,面向众人,语调平静而坦诚,像是就在等着这一刻:“因为我不想就这么结束。”他说。
  邱明赫惊措地抬头看向身边的亚历山。本来就安静的空间更加安静了,交织的目光中那么多不解,那么多混乱。
  “沈啸卿来超度我们,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身为头领的少年扯出一抹苦笑,“甚至害怕他真的能超度我们,所以不想承认他很厉害,不想承认他对我们没有恶意,不想承认他已经赢得你们的信任。嘴上说是为了大家好,其实不过是想要你们都留下来陪我,所以才会让明赫去做这一切,而我不能去做,因为我怕大家对我失望……我太自私了。”那声音里有一种终于解脱的疲惫,像是倾盆暴雨的最后一滴雨水。
  眼前的一幕超出了毛小毛的预计,他心中的偶像,忽然就沦为了自怨自艾的小人。连南宫樊也看不真切,这里面有几分是袒护邱明赫的谎言,又有几分是亚历山内心真实的写照?
  “亚哥,我留下来!”
  洪亮有力的声音打破僵局,一如王大卫炯炯的双目。
  亚历山措手不及一愣,当真动了怒:“说什么傻话!你真想让我变成自私自利的小人吗?!”
  王大卫却哭了:“谁敢说亚哥你自私我马赛克他全家!!我只知道,我交不起学费是亚哥你拼命打工帮我,我摔断了腿是你每天早上骑踏板车来载我,还有你们,”少年抹一把脸,转向身边的众兄弟,“我打架你们从来不问缘由就帮我,我在局子里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到深夜……老子对这辈子很满意!下辈子我到哪里去找这么一帮好兄弟?!”
  牛高马大的鲁莽少年突然间涕泪横流泣不成声,毛小毛不禁跟着鼻子一酸。
  “我也留下来。”这次说话的是南宫樊,不同于王大卫的歇斯底里,笑面虎嘴角带着洒脱的笑意,“有时候会想,下辈子要变成怎样,但是想来想去,结果还是这辈子的翻版。”要有一帮哥们一起踢足球,有一群兄弟不打不相识,一堆人骑着踏板车浩浩荡荡去海边,再被邱明赫的恶魔补习毁了难得的周末,贵公子耸耸肩,“既然如此,转不转世又有什么两样。”
  情况完全出乎预料,毅然表态的人越来越多:
  “亚哥,明赫,我们也留下来!”
  “梦幻队还要在一起踢球!”
  亚历山环顾众人,要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他们好不容易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怎么可以毁在这群意气用事的小子手里?
  “你们给我出息点!我说这些不是想听你们说这个!下辈子不是还要踢球吗?你们的美女梦,天才梦,发财梦呢?!”振聋发聩的声音喊得众人噤了声,“没错,梦幻队还要在一起踢球,可是我们甚至都没有对手!”亚历山认真的目光流转于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啊,总有一天我们会变得和亡灵谷的幽灵一样,麻木不仁,凶残暴戾,会喜欢与黑夜为伴,陶醉于血腥的味道,甚至会忘记彼此的模样。没错我是很舍不得,但我更不希望那一天到来。趁现在,我们还记得太阳的温度,还有梦想和干劲……”
  洞窟里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哽咽。
  亚历山朝大家伸出右手:“救出沈啸卿,然后一起转生吧。”
  。
  第三十七只。
  沈啸卿感到一阵风掠肩而去,火盆中肆虐的火焰被清风拂过,有一瞬收敛了炙热,变得如蓝丝绸般温驯,他依稀听见风中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谢谢”。
  不晓得今天晚上能功德圆满到哪个程度?沈啸卿自嘲地想,时不时抬头看向深渊高处,依旧没有他等待的信号,亚历山那家伙还真是不值得信赖啊……而看台上那堆白花花的骨头比之前更疯癫了,多半是察觉出了他的疲态,妄想着下一个种子选手能把他解决了,不过不好意思要让各位失望了,大爷我一时半会儿还垮不了台。
  身后传来咕噜噜的车轮声,沈啸卿闻声回头,囚车一般的庞然大物被推进场内,巨大的笼子上盖着黑色的油布,只听得见其中沉重的脚步声伴着类似利爪刮挠铁板的尖锐声响。看台上的白骨们集体露出最终BOSS上场时的亢奋表情。沈啸卿警惕地皱起眉,他嗅到了强大的妖气,混合着原始兽类的气息。
  黑色油布哗啦一下揭开,河东狮吼先声夺人,沈啸卿在颤抖的火光中看清了笼中人,或者准确地说,半人……
  耳边仿佛响起体育频道主持人激情的解说声:
  “各位听众各位观众,台湾同胞们海外侨胞们,大家晚上好,欢迎收看这场盛况空前的庚林市拳王争霸战。就在刚才,我们的卫冕拳王一登场,立刻赢得了全场观众热烈的掌声!身高一米九九,体重一百九十九公斤,拥有壮硕有力的四肢,威风赫赫的尾巴,浓厚的毛皮是他坚实的盔甲,掌上弯刀般倒钩的指甲是他战无不克的武器……”
  硕大的狼首猛贴到笼边,臼齿啃咬着铁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沈啸卿在噪音中回到现实。如果这笼子不是下了禁制,早被咬成艺术品了。
  一名骷髅看守抄起巨斧朝笼锁猛砍下去,铁门当啷一声弹开,身长两米的狼人咆哮着冲了出来。与此同时,格斗场四周响起喀啦喀啦的马达声,从绕场一周的小孔中升起高高的铁栏,不消一会儿便将整个场地团团围住。中央看台上的狂似乎很满意机关的初次亮相,露出一副“与时俱进,科技兴谷”的英明表情。至此,要从这天罗地网中逃出去,除非沈啸卿能用纸符给自己折一台战斗机。
  这个时候再去看亚历山那臭小子有没有良心发现地发来信号已经无济于事了。还好狼人同志没有直接向他扑过来,而是遵循惯例进行了诸如嚎叫,拍胸,呲牙咧嘴等一些列登场表演。沈啸卿则暗自盘算着对策,他一直修习的是东方系的法术,对西方系的知识仅停留在好莱坞电影的阶段,狼人的弱点是什么?十字架?银器?咽喉?
  随着一声咆哮,狼人通红着双眼朝毫无头绪的沈啸卿冲了过来,沈啸卿闪身避过那只呼啸生风的巨掌,猫着身子就地一滚,来到兵器架边,刚抽出三叉戟,生着致命弯钩的狼爪又招呼下来,沈啸卿用三叉戟一顶,哪知狼人径直叉开利爪扣住三尖刃,巨大的力道让兵器的尖端嘎吱变了形,千钧一发之际沈啸卿摸到了地上的小太刀,然后做了一个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动作——他把小太刀水平横在了三叉戟的木柄上。
  狼人先是莫名地看向沈啸卿抓着小太刀的手,接下来像是被猛烧到尾巴般嗷唔一声向后跳得老远。
  竖直的三叉戟和水平的小太刀,刚好组成了十字架的形状。
  沈啸卿见贱招起效喜出望外,高举十字架带着张狂得近乎猥琐的笑朝狼人大步迈去。狗急跳墙的狼人被逼得跳上场边的围栏,夹着尾巴瑟瑟发抖,那俨然是一只肥胖版的树袋熊抱着不堪重负的尤加利树。
  沈啸卿决定趁机直捣阿喀琉斯之踝的喉咙,然而下一秒,只听到“咔嚓”一响。那只三叉戟从中间断掉了……
  沈啸卿才发现戟身早在刚才被狼人抓住时就已经裂了缝。
  树袋巨熊瞪着那只夭折的十字架,而沈啸卿无论怎么调整也无法将手中剩下的材料组装成一个像样的十字架了。
  虽然还抱着尤加利树,但是从那逐渐狰狞的表情和刺溜下滑的趋势看,沈啸卿知道那个强悍的狼人又回来了。
  。
  此时,在竞技场上方约三十米的地方,庚林学院的大队人马蹲守在岩石的阴影里,焦急地关注着比赛实况。这里曾经是修建竞技场时用来运送泥土和石块的施工道,隐蔽性非常好,只可惜他们来晚了一步,现在即使发出信号沈啸卿也无力回天了。而邱明赫总算见到了方才河东狮吼的主角,看来狂是一定要置沈啸卿于死地不可。
  另一边,毛小毛在一天之内经历了两次偶像破灭,在看到狼人冲向沈啸卿时,金盏菊少年痛苦地捂住了眼睛,只听到身边王大卫恨铁不成钢的现场解说:“靠!这都打不赢,国王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南宫樊却一愣:“沈啸卿在干嘛?”只见沈啸卿抽出兵器架上两把西洋剑,一边比划一边对狼人说着什么,他看得风中凌乱了,“难道他打算用毒舌连击好让对方羞愧自尽?”
  沈啸卿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狼人,敲着两把西洋剑,正用英语不断向对方挑衅着:“Be a Knight!Take this and fight me for honor!”
  可能狼人长期身处异国他乡,已经很久没听过母语,只见他在全场瞩目下含着热泪接过那把花剑,昂起狼首,弓起狼腿,尾巴猛地一翘,摆出了击剑的架势。狂在看台上简直要抓狂:“你理他个鸟!现在的妖怪还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DO or DIE!”沈啸卿高声宣战,然后两把花剑乒乒乓乓交织在一起。
  于是亡灵谷的居民和庚林学院的访客们一道,以茫然的表情观看起这场诡异的西洋剑比赛。
  沈啸卿不愧杀手出身,花剑在他手中舞得眼花缭乱,只看见大搓小搓狼毛如天女撒花般在半空飞舞。邱明赫错觉耳边传来了卡门序曲热情豪迈的节拍。
  用两根手指捏着西洋剑一戳一戳的狼人,或者说萌兽,很快被沈啸卿剃了个精光,只剩下脖子上那一圈毛了,沈啸卿在狼毛大雨中表情猥琐地觊觎着狼人的咽喉,可惜至今没有机会……
  看台上的狂终于暴走了,豁地站起来,抄起扩音器抬头命令道:“开天窗!”
  毛小毛见狂喊话的方向是朝着他们,吓了一跳。南宫樊也纳闷:“开天窗?什么意思?”话音未落便脸色一变,转头与邱明赫面面相觑,亚历山见两人面色紧张,正丈二和尚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石磨转动般的隆隆声响。
  一丝冷风削下,伴着呜呜的风声,一行人闻风抬头,只见深渊顶端一处平台上,三五只骷髅正合力推动一块巨石。巨石的背后毫无疑问就是“天窗”,如练的月光一分分洒了进来……
  邱明赫有种大难当头的感觉,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满月之夜。
  就算被人用格洛克指着脑袋,就算被迪龙火神炮追在身后轰杀,也从来没有皱过一下眉毛的沈啸卿,第一次体会到苦逼两个字的真谛。他从不曾奢望老天爷来帮他,他只是希望老天爷不要拖他的后腿。不过看起来老天爷缺眼见力。
  狼人同志沐浴在月光下,开始了少儿不宜的变身过场动画。沈啸卿除了欣赏没有别的办法。
  原本以为这已经是狼人的终极形态,却没想到这丫的见了月光还能升级!粗韧的皮肤上血管突突地暴出,那一身刚刚才被剐去的浓密皮毛如野草般疯长出来,牙床充血胀大,獠牙伸长了一倍,原本直立的前肢重重踏在地上,是的,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立在沈啸卿眼前的,已经是一匹比普通狼大出五倍的巨狼。
  毛小毛吓得捂住嘴,脑海里映出巨狼将纤细的沈啸卿握在狼爪里,两个人在帝国大厦楼顶看夕阳的温暖画面。
  沈啸卿准备用咒,然而手指还没来得及结印,那一口狼牙已经近在眼前。他被速度和力量都陡然提升的狼人一脚踩在地上,万般无奈地扬起一个笑:
  “呃,我猜,你是不是不想比剑啦……”
  回应他的是口臭,口水,咆哮,和狼牙。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十一章它很精彩

  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浓烟弥漫的房间里,肆虐的火蛇从各个方向喷薄而来,桃花芯木的写字台在大火中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沈啸卿茫然打量着自己身处的这个炎之地狱,直到看到地板上横躺着的两个人。
  是阿威和自己。
  发生了什么?杀手的本能驱使他迅速整理思绪。
  几天前,在河堤边喝酒的时候,段威曾心血来潮地问他要不要跟他合伙开野营用品店。那时他啜着喜力,不以为意地笑:“那是退休以后的事了。”如果那时他们还活着的话。
  “不一定哦。”
  那日段威只是神秘兮兮一笑,便截断了话题,他也没有多想。直到今天下午五点,他接到小弟十万火急打来的电话,说段威哥一个人荷枪实弹潜进了丰玉大厦,结合这段时间黑龙会和丰玉集团闹得满城风雨的地下交易丑闻,他很快意识到段威是去代组织“摊牌”去了。
  可是为什么是一个人?在这个双方剑拔弩张的节骨眼,黑龙会若想打破局面,只能孤注一掷棋行险招。杀手的直觉告诉他,段威这次的任务必定凶多吉少。自古刺客只身深入敌营无不是做好了不成功则成仁的打算,再加上身为搭档和兄弟的他竟然对这次行动毫不知情,他心中已有九分确定,然而那个终极任务的内容他却不敢细想。
  “我听说……”
  小弟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得叫人心急,沈啸卿一面插好枪,披上外衣奔下楼梯,一面对着手机大喝:“到底听说了什么?!”
  “沈哥你别急,我也只是听他们说,说是段威哥和老大好像有什么约定……”
  沈啸卿拉开车门的手顿了顿,所有线索在脑海中瞬间串联起来。那个脆弱的野营用品店的梦想现在听在耳朵里如同一个黑色幽默。
  黑色路虎卯足劲冲出车道,然而赶到丰玉大厦时为时已晚,刚一下车尖啸的爆破声就在头顶炸开,那动静像是一道天雷迎头劈下,附近停泊的车辆报警系统纷纷鸣叫起来,所有路人张大嘴仰望浓烟滚滚的大厦楼顶。
  爆炸是连续发生的,眨眼的功夫黑云便吞没了十层以上的楼层,沈啸卿拔腿冲进大厦,一路上头顶不断坠落下粉末和玻璃渣。
  下班时间大楼里本就混乱,大火将大厦内部化成了炼狱,沈啸卿在过道上看到压在横梁下的无辜女职员,人们呼天抢地地奔逃着,安全通道的扶栏被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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