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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战记(桃次)-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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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特告诉倾城,城里已经出现了饿死的流民。多则一个月,少则两三周,一半的百姓都讲陷入饥饿境地,最多到年底,战士的补给也会宣布告罄,倾城对他的乐观深表怀疑。
“恐怕守不到年底吧?”当然,这种泄气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让格兰特组织督粮队,趁第二军尚未完成合围,抓紧时间收缴粮食,做好越冬准备。
自从和谈破裂之后,迁都的呼声越来越高,就连摄政委员会的八位大臣里也有五位倾向于在敌军完成合围之前放弃帝都,只有萧红泪、艾尔将军和雷因仍然坚持守城。
倾城再次力排众议,拒绝了这看似诱人的提议。
他还有最后的希望——春江冷和纳兰婉容。
驻守乌鸦领的纳兰婉容拥有帝国历史上最强大的重骑兵军团,倘若纳兰能够击退易水寒,对于春江水月的合围战术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而春江冷的部队也是目前帝国最精锐最完整的独立军团之一,战斗力并不亚于“飞天眼镜蛇”,虽然在与海宁侯爵一战中吃了败仗,但倾城已经了解到,春江冷的嫡系部队“流云军团”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失,目前迂回到飞雁关-龙雕领一带,与纳兰的部队呈犄角之势,两人通力合作,已经遏制住了易水寒部队的挺进。
当初北伐乌鸦领之时,倾城与春江冷曾略有交往,对这位将门虎子印象非常好,他的存在对改变帝国目前的劣势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假如春江冷能够击破易水寒的部队,凤翔、流云两大兵团合流,加上乌鸦领、飞雁关原本驻守的部队,就有近十五万的兵力,可以顺势而下,自侧翼袭击水月军团,与帝都城内的戍卫部队里应外合,未必不能一战,更何况,背后还有春江飞鸿在栖霞领坐镇,可以倚为靠山。
从战争开始以来,这位名列帝国五虎将的老王爷战绩无疑是最令人激赏的,尽管他在正面战场被海宁压住,但却没有丢失一寸领土,至今仍牢牢扼守栖霞领,给位于前沿的帝都当局吃了粒定心丸。
诚此国难当头之际,春江飞鸿也主动捐弃前嫌,承认了倾城的内阁和少帝的正统地位。再给倾城的手书中,他所提出的作战计划恰恰与倾城不谋而合,直到这时,倾城才开始理解到,人世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永远的敌人,一切关系都是因势利导、因时而变,就像春江飞鸿,北伐之前,倾城还念念不忘置他于死地,可现在,龙之介、雷烽、柯蓝、无痕月都走了,甚至连小迦也离他而去,只有这个仇人还在跟他并肩作战。世事无常,尽在于此。
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抱着希望走到尽头,到头来却发现它变成了失望。
倾城现在就真切体会到了这种痛苦。
当萧红泪刚一告诉他“春江冷已经返回帝都”时,倾城仿佛久旱逢甘霖,高兴的手舞足蹈,可再看萧红泪的脸色,他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春江冷是独自一人逃回帝都城请罪的。乌鸦领一战,他的部队全军覆没了。
见了倾城,他只含着泪说了一句话:“纳兰婉容叛变了。”
右路的易水寒部队并没有像倾城预料中那样,受到驻守乌鸦领的纳兰婉容部队的打击,惊人的意外却是,纳兰婉容率领全军开城投降,五万凤翔骑士团,并入了易水寒的东征部队,而对此毫不之情的春江冷部队却被易水寒与纳兰部队前后夹击,打了个措手不及,结果全军覆没,仅仅带着一小队死士逃出重围。
至此,帝都的人们才意识到被称为“春江水月第二”的纳兰婉容根本就是春江水月布下的一根钉子,她的叛变直接导致了帝国防卫策略的全面崩溃。
倾城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在玄武夫瑞皇宫,乔装成狼仙姑的纳兰婉容为何可以拿出春江水月的手书劝退绯云,原来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得自水月的授意。
倾城甚至怀疑自己的玄武之行也完全在水月控制之下。春江无瑕不是奉了水月的命令来和谈的吗?若不是无暇劝他去玄武避难,他又怎会动了去远行的念头呢。
他帮助阿楠统一了玄武,而水月则想通过他控制阿楠,进而控制玄武,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
倾城沮丧的一塌糊涂,春江冷又何尝不是。
在拼死逃出战场后,他仍未逃出易水寒的掌心,这位被他当成毕生劲敌、竞争对手的男子,不但击溃了他的部队,更彻底打垮了他的自信。
春江冷没法忘记那个凄冷的雨夜,在历经半个多月的逃亡后,他终于落进了易水寒的罗网。
那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所有部下,连战马也理他而去,只剩下一身的伤痕。
当他被押到易水寒面前时,“闪电战的魔术师”像老朋友似的对他笑道:“现在你服气了?”
春江冷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易水寒费尽周折追杀自己就是为了问他这句话,从他的眼中,春江冷惊讶的发现了从未曾发现的秘密。
烈焰般的好胜心正在易水寒眼中熊熊燃烧!
这个用面具遮掩了伤疤与情绪的夜叉王,根本不是世人眼中那个淡泊若水的男子,他比任何都更好胜,在漆黑的铠甲与面具下,隐藏着一颗炽热的灵魂。
直到这时,春江冷才真正认识到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敌人,而易水寒早已对他的一切如指掌。
哀莫大于心死,春江冷请求易水寒杀了他。第二军的少帅并没有如他所愿,不但没有杀他,反而当即放了他,派人护送他回帝都城。
“请转告无心公主,既然她不肯嫁到凤凰城,我就去帝都娶她!”这才是易水寒追捕春江冷的真正原因。
春江冷的失败使倾城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只好在迁都的决议上签了字。
仿佛有意跟帝都的决策赛跑,在倾城下达迁都令的同时,也收到了斥候急报:易水寒、纳兰婉容部队正星夜行军,直奔帝都而来,似乎想在迁都准备完成之前切断通往栖霞领的后路。
现在,通往栖霞领的主要官道都已被易水寒部队控制,想要举城迁徙,实在要冒很大的风险,届时两军狭路相逢,一旦交锋,居家迁徙的平民百姓必定会被殃及池鱼。
倾城立刻下令封锁与城外的一切通信,以免动摇军心。参政大臣们都认为当务之急是保证迁都通道的畅通无阻,可是帝都城的守军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给迁都行动护航?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向栖霞领的春江飞鸿求助,请他派兵接应。
目前通往栖霞领的官道已经被敌军封锁,前往栖霞领送信的使者,无疑需要担当极大风险。不但要有丰富的战场经验,能够随机应变,还必须在军部拥有一定的权威,与春江飞鸿私交良好,只有这些条件都具备,才有可能成功借到护航军队,在这种举国变乱的情况下,倾城固然不能轻信任何人,够资担当信使的人也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谁也没想到,主动站出来担当这个危险任务的人会是古?撒罗。
送他上路之时,倾城愧疚的表达了歉意:“将军,叶某人对不住你。”
古?撒罗笑道:“君上何出此言!帝国少了我古?撒罗无关痛痒,若是少了君上,万里江山却要尽失颜色了!倘若在下能活着回来,再跟君上把酒言欢罢!”说罢打马扬鞭,飞驰而去。
望着古?撒罗的背影,倾城心中涌出一种不祥的悸动,他以神的名义祝福古?撒罗马到成功,可是神的感知力却告诉他:古?撒罗回不来了。
第三章 背叛
就在古?撒罗到达栖霞领的同一天,逃出帝都城的武思勉先行一步进了栖霞领首府孤鹜城。
千山万水割断了帝都与孤鹜城的通信,此时此刻,春江飞鸿还不知道武思勉的真实身份,还当他是帝国派来的求救使者,立刻召武思勉进了王府。
此时的春江飞鸿已经卧病在床,昔日那个盖世枭雄飞鸿郡王已经被历史的巨轮碾成尘嚣,出现在武思勉面前的是一位暮气沉沉的病弱老人。
“飞虎此次前来,可是为了迁都之事?”
“王爷料事如神。”
春江飞鸿叹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步啊……当初我一再主张讨伐凤凰城,可他们都不听,说我穷兵黩武,现在如何?养虎为患哪!”老人眼中掠过一丝落寞,那是英雄气短的沧桑。
春江飞鸿又问:“听说纳兰婉容叛变了,真有这事?”
武思勉冷笑道:“王爷不知道吗?纳兰婉容是春江水月埋在帝国军中的钉子,帝都的那班傻瓜还想靠她救命,真是痴心妄想!”
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春江飞鸿怒道:“女人误国啊~春江水月如此,纳兰婉容也是如此!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叹了口气,春江飞鸿接着说道:“纳兰婉容变节,帝都再无保卫之价值,迁都势在必行。那易水寒何等狡猾,定会先一步截断迁都路线,帝都无兵可用,此行凶多吉少啊。”
说罢又是一叹,拉着武思勉的手说:“你快去传我命令,点齐三万精兵,打通通往帝都的官道,为帝都军民护航!”
武思勉道了一声遵命,却不除去传令,脸带难色的说:“王爷,莫将无凭无印,何以取信军兵呢?”
“哈哈,飞虎说的是,都怪我老糊涂了。”春江飞鸿忙坐起身来,摸出钥匙打开床头柜,取出了帅印交给武思勉,语重心长的说:“飞虎啊,别怪老夫罗嗦,此行事关帝国存亡,你可万万不能大意。”
武思勉半天没有吭气,拉了把椅子,大模大样的坐下了。
“飞虎,你这是怎么了?还不下去传令!”
阴森森的一笑,武思勉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嘲讽道:“王爷真是越活越糊涂了。救援帝都城?那岂非便宜了叶小子!等他到了落鹜城,王爷又将如何自处?”
春江飞鸿大怒,拍着床骂道:“呸!这种话亏也说得出口!国难当头,还计较什么名利,赶快把少帝陛下接到落鹜城才是正经!”
嘴角一瞥,武思勉冷笑道:“与其迎少帝,不如迎女帝。”
春江飞鸿愣了半晌,仿佛突然不认识武思勉了似的,凶狠的盯着他,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飞虎,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武思勉一怔,犹犹豫豫的走到床前。春江飞鸿眼中精芒一闪,抬手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他脸色。
“混账!”春江飞鸿脸色铁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畜生,你……你把我春江飞鸿当成什么人了?老夫岂是那种卖主求荣的小人!你……你给我滚!”说着又咳嗽起来。
武思勉擦去唇角血丝,胁肩谄背的干笑道:“王爷何必动怒,末将也是为了您好。”
“滚出去!”
“王爷息怒,”武思勉又故作神秘的道:“小将此次前来,除却迁都,还有一件更为紧急的要事跟王爷商议。”
“快讲!”
武思勉看了看左右,探身到春江飞鸿耳侧,低声道:“王爷,此事干系甚大,法不传六耳。”
春江飞鸿只好吩咐左右退下,不耐烦的问道:“还不快说!你……”他已看到武思勉狞笑着拔出佩剑。
“王爷,这个秘密,你到黄泉就知道了!”上前一步,武思勉正要动手,却见春江飞鸿冷笑道:“畜生,杀了我,你就能控制栖霞领么?别做梦了!老夫一死,你休想逃出王府半步!”
武思勉脸部肌肉剧烈抽搐,最后竟露出诡异的笑容。收起佩剑,他阴森森的道:“多谢王爷提醒,小将差点忘了,王爷是千岁之身,怎么可以对您老人家动刀剑呢。”抬手一拳,重重击在他胸口。
春江飞鸿立刻抽搐起来,无力的摊倒在床上,嘴角渗出暗紫色的血丝,愤懑的注视着武思勉端来盛满清水的银盆,一叠厚厚的宣纸。
“王爷,您就安心的去吧。”
武思勉狞笑着将一张又一张浸透清水的宣纸蒙在春江飞鸿脸上,湿润的宣纸糊住口鼻,春江飞鸿立时呼吸急促,胸口激烈的起伏着,等到一叠宣纸糊毕,一代枭早已窒息身亡。
帝国的夕阳下一匹骏马朝着东方奔驰,马上的骑士已经五天五夜没有合眼了。夜幕降临之前,古?撒罗终于赶到了孤鹜城。可迎接他的却是已经控制了栖霞领的武思勉。
“蟠龙将军别来无恙,小弟有失远迎,尚请赎罪。”
惊讶的望着身穿统帅军装的武思勉,古?撒罗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来迟一步。
“是汉子就过来吧!”
“放箭!”这就是昔日同僚的答复。
古?撒罗夺路而逃,冲下山坡,追兵越来越远,一路上他换了五匹战马,现在第五匹也已经累得口吐白沫了。马上的主人早已累得不知道累饿得不知道饿,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与悲伤,他在山坡前勒住缰绳,仰望苍天,一行南归的大雁静静远去了,栖霞领的落日美得催人落泪。
一个疑问却在心中回荡,越发清晰起来:我回去干什么?我能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吗?
古?撒罗忽然仰天长笑,调转马头朝着追兵冲去。
那笑声一直传到武思勉耳朵里,仿佛钢针刺在心头。
武思勉惊呆了。战马上的古?撒罗环绕在夕阳的光晕里,火一样朝着他飞来。
战马和他的主人倒在箭雨下,夕阳燃尽最后一抹火红,夜幕拥抱着悲伤的大地,无尽的黑暗吞没了一切善与恶。
夜幕下的帝都城灯火通明,人们忙碌着收拾着财物,加入搬迁的队伍。灯火引起了敌军的注意,哨兵传来了警讯,倾城走上城头时,月光下的第二军宛若一条蟒蛇,沿着鹰扬河东岸蠕动,各种攻城器械古代巨人般耸立在行伍中,火光下的迦楼罗军旗随风翻腾,宛如一块鲜红的血肉。
城头上满是被征用的士兵和被征用的劳工,他们跑来跑去,将一捆捆箭矢搬运上城头,铁桶里煮着热腾腾的沸油,长柄勺和破坏云梯的铁钩放在一起,火药也全被集中起来,分发给各个炮位的指挥官。
“真壮观啊!”艾尔将军走到他身旁,发出不合时宜的感叹。“三十万大军倾巢出动,春江水月是想在今夜结束这场战争吧。”
“将军怕了?”
“傻瓜才不怕。想让这些老百姓逃出第二军势力之外,至少得守三天。就凭眼下这些人,恐怕连三个时辰也办不到。更何况路上也不安全,古?撒罗不是还没有回来嘛,天知道栖霞领怎么了。”
“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将军,丧气得话就别再说了。”拍了拍老将军的肩膀,倾城安慰道:“就算到了最后,还有我陪着你呢。”
老将军也动了感情,摇头叹道:“君上,你不该呆在这儿。殿后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脸去见柯宇明。”
“您不必见柯先生,”倾城自信的笑道,“您会活到一百岁、不、两百岁!”
艾尔摇头苦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眼中有泪花闪动。
“去跟守城的军人们说几句话吧。”萧红泪走上城头,“听说您要留下来,他们都很激动呢。”
倾城负手卓立,久久没有说话。
“君上……”
“告诉他们,神佑帝国!”
淡雅的体香渐渐远去,萧红泪走了。
倾城伸出左手,像个初次见到火焰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触摸面前空无一物的黑暗。
青龙魔戒在暗夜里闪耀着神奇的光辉,沉重的魔压连对魔法一窍不通的艾尔将军也感觉到了,战士们停下手头的工作,惊诧的注视着倾城冉冉升起,金光环绕在他周围彷佛黑夜里的太阳。
就让我们一起来回忆世界创生的神话吧。
在古代的古代,那没有光的世界会是怎样一种风景?倾城闭上眼睛,让眼前的黑暗回到远古时代。在玄武,他曾经在相似的冥想中召唤了宇宙之火,现在,他要使用“统治之红”的另一种力量。
在那一片混沌之中,黑夜里有双眼睛闪动,古老的巨神翻身醒来,发现世界竟是如此无趣,大地与天空连在一起,成了一枚巨大的蛋。没有光的世界如此寒冷,巨神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于是有了风和雨。
还记得那头雷龙吗?倾城对自己说,我用它的血洗澡,于是宇宙之火就进入了我的血管,我还吃了它的心,于是混沌之雷就开始在我心中回想了。
那双眼睛对巨神说,你为什么不把天地分开?只要有了光,世界就不会永远寒冷如冬。
巨神不知道光,也不知道冬,但他知道冷是不好的东西,于是它接受了眼睛的提议。巨神掂起脚尖抚摸天顶,想用力把它推来,可是只戳破了一些窟窿,从此天上出现了星辰。
眼睛又说话了。他说,开天辟地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你身后不是就有吗?
巨神回头一看,果然身后静静躺着一把斧头,当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斧头叫做斧头,只觉得这东西很趁手,用来开天辟地再合适不过了。
眼睛说,开始干活吧!
他的话落在巨神耳朵里,就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兴奋起来,他挥舞着斧头狂欢起来,一声声遥远的雷鸣回荡在混沌初开的世界中。那雷鸣穿越了亿万年来到帝都城,人们抬头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现出了蜘蛛网似的电光。
倾城给自己的心脏加了一把火,让他跳的更快,让血沸腾起来,闪电照亮了大地,有一瞬间,他的影子投到了水月军中。
他们指着他的影子说:看哪!天裂了个缝!
巨神劈裂了混沌,浊气下沉,成了大地;清气上扬,成了天空,天与地之间充满了光。
“这是什么?”巨神惊讶的举起斧头,他说这东西好厉害啊。
“那是混沌之斧,是神的雷霆。”眼睛告诉他。
“那么你又是谁?”巨神问。
“我是神之王。”
眼睛消失了,左眼的位置出现了太阳,右眼的位置出现了月亮。
古代的眼睛闭上了,现在的倾城睁开了眼睛,青色巨龙在他手中盘旋,那是巨神手中开天辟地的混沌之斧,是来自远古的雷霆。
“去吧——守护之红?神之雷!”
神之王的手笼罩了天空,青龙咆哮着扑向大地。
电光照亮帝都城,迦楼罗大旗倒下了。
被填平的护城河消失了,它所在的地方被神之雷劈成了深渊,第二军的斥候朝着深渊里丢下一块石头,想判断需要多少泥土才能把它填平。
天快亮的时候水月不耐烦了,她亲自去问那哨兵到底有多深。
“殿下,我还没有听到回声……”
攻城者齐声叹息:除非我们长了翅膀,否则就只有等敌人自行放下吊桥了。
春江水月说:“这是个好主意。”
这时候的帝都城里回荡着另一种声音。
“神佑帝国!”
“神佑帝国!”
…… ……
当倾城降落在城头时,这声音就更加响亮了。一群自称公民义勇军的人要求倾城发给他们武器,自愿留下来保护帝都城。说服狂热的家伙相信神之雷不能挽救帝都城是非常困难的事,倾城只好同意了他们请求。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给帝都城带来了黑色的幽默,启明星升起的时候,沉闷的牛皮鼓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
第二军有条不紊的开到城下,一直抵达了神之雷造成的深渊前。倾城不相信他们能越过深渊,哪怕真长了翅膀,严阵以待的守城战士们还有足够的弓箭。
身后传来了喧哗声,一个浑身浴血的军官冲上开,三两步扑到倾城脚下。
“君上……城门……”
倾城霍然回过头去,一声惊心动魄的轰鸣撕碎了他的心。
城门被打开了,吊桥接通了深渊对岸,给入侵者打开了康庄大道。
“混帐!快去守住城门!”
“君上少安毋躁。”艾尔将军拦住了他。
“你——”
“城门是我下令打开的。”艾尔将军苦笑道。
倒吸了口凉气,倾城大喝道“滚开”,一把推开他,朝着城门跑去。
一群士兵拦住了他。他们身穿黑色铠甲,是飞天眼镜蛇军团的精锐。
“艾尔?波科拉是叛徒!”倾城大声宣布。
战士们耸肩苦笑,低声说:“君上,我们早就知道了。”
倾城惊呆了。他原以为开城门只是艾尔将军一时冲动,不料竟是蓄谋已久。而当他看见守城的军兵们有条不紊的调转弩弓和铁炮对准皇宫时,终于明白自己错的有多厉害了。
他是那么信任艾尔将军,把全部军队都交给了他,可他却用背叛报答了他的信任。
“不想死的滚开!”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杀光叛徒!”他心中只有这个念头。
更多的战士围了上来,他们怯懦的望着倾城,脸上写满了羞愧与畏惧,就像一群不得不挡住老虎去路的绵羊。
血光乍现,阿修罗出鞘。
最近的两个战士摇摇晃晃的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台阶。
“谁敢拦我!”倾城疯了似的怒吼,“谁敢拦我!”染血的魔剑在他手中颤抖。
人群分开,门外走来了春江水月。
沦陷的都市火光冲天,那是侵略者在狂欢。
隔着吹不散的浓烟向下眺望,倾城看到了扭曲的街道、在灰尘里乱成一堆的破屋、举着火把与刀剑跳舞的敌人、被长矛刺穿的守城战士,黑暗中的尖叫仿佛蠕动的水蛭,一只又一只爬到在他心上,长出了成了毛茸茸的恨与痛。
她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春江水月巧笑倩兮,歪着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还是白衣胜雪翩然若仙,还是那个一半是烈冰一半是寒冰的白发红颜,倾城呆呆望着水月,那熟悉的笑靥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他曾千百度幻想与她重逢,或者花前月下,或者海岸涛声……可从没想过回是战火中的危城。
水月幽幽一叹,恍若一道清凉的小溪,流进他心里。
她说,我们又见面了。回想起来,这些年我们很少见面,希望这回不会再匆匆分手。
倾城当然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在新?雅兰斯,他们是师徒。
水月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分手是什么时候,是为了什么?”
“当然记得,第一次是在119年8月25日,在鹰愁涧,我迷路了,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我以为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哪知到老天捉弄,一别就是好多年。”
水月微微一笑,嘴角上挑的样子很是俏皮,那优美的弧线就像一弯新采的菱角。“第二次呢?你肯定记不得了。”她装出自信的口气,眼里却满是期待。
倾城说:“第二次是在企鹅城,那天晚上,你骑着飞马落在我房间窗沿上,我还以为你是神仙。”
倾城说,那时候你也穿着白色的裙子,像是一朵云飘到我面前。我们骑着飞马去了一个很高的山峰,爬上月桂树看月亮,我还记得我说我爱你,我们往后可以永远在一起,可是第二天就在城外分手了,我们跨不过那道悖论的结界,甚至连牵一下手都没法做到。
水月转过身躯,月光给她的脸颊镀上了一层凝固的银霜,她眼睛闪亮,不知是夜太黑皮肤太白,她的五官轮廓出奇的清晰,倾城甚至可以数清弯弯上翘的睫毛。一滴水珠挂在睫毛上,旋即落在脸颊上。
水月抹了下眼睛,酸楚的说:下雨了。
“第三次是在凤凰城,”她没有再问,倾城却像是进入了回忆的空间,自言自语的说:“我以为你要结婚了,没想到上了个恶当。要不是宇明公发生意外,我那时候可真不想再回帝都了。”
“最后一次是在帝都城头。“水月接过他的话茬说,“最后一次。”
倾城说,“先让你的部下停止杀人吧。”
水月低头不语。衣领空荡荡的环绕着纤细的颈子,月光照进去,雪白的背肌仿佛打开的扇面,同样洁白的发丝垂在额前、耳后,随着夜风婆娑摇曳。
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他身旁,这夜风可是从新?雅兰斯海滩吹来,这月光可是来自梦中的月桂树梢头?倾城心神激荡,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当那瘦小柔软的身躯落在怀里,淡淡的冷香让他心痛,前所未有的感触在心中升起,他要保护她,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温暖她的心。
拥抱一个女人的感觉还需要比喻吗?
倾城想起了娲皇上师,他们在圣母之水峰顶拥抱,那感觉是母亲般的温暖;幽暗的真理塔阁楼里是他和阴阳明镜堕落的天堂,那种感觉似乎更近于偷情的男人拥抱别人的妻子;在玄武大草原上,他也曾趴在楠?帝释天胸口兴起想哭的冲动,那是因为她姐姐般的手臂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可现在不一样。
拥抱水月的时候倾城没有想到任何人,没有母亲,没有情人,没有姐姐,只有春江水月。
可她却坚决得推开了他。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没有半点柔情。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对我指手画脚!我春江水月想杀谁就杀谁,几个草民的性命算得了什么!”
“可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已经占领了帝都城,何必多造杀孽?”
水月嫣然一笑,轻飘飘的说:“我高兴。”
还能说什么呢?倾城知道自己错了,水月还是那个水月,不能因为她偶尔展露柔情就认为她改了杀人如麻的本性。
“不杀人可以吗?算我求你。”
“再说一遍。”
“我求你。”
“啊~我现在心情好极了。”她仰着脸微笑道:“你再求求我,哄得我开心了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比如艾尔为什么叛变,比如武思勉为什么杀了春江飞鸿,比如小迦去了哪里。”
“小迦在哪儿?”倾城忍不住问。
“我不认识什么小迦,只知道有个忠心于我的间谍003。”
“003……”倾城默念了几遍,恍然想到——这不就是小迦原来的名字!
当初门前雪说003是她的编号,还说是受了一位大人物的托付把她带到帝都城,而今想来,那位“大人物”自然就是春江水月了。难怪水月对小迦那么好,原来那小姑娘根本就是她派到自己身边的间谍!连傻乎乎的小迦都成了水月的间谍,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压下心中悲痛,倾城苦笑着问道:“既然有003,想必也该有002、001了?”
水月笑道:“若是没有,岂非让你太失望了?002、001,你们都出来吧!”
一位戎装老人走上城头,是艾尔将军。倾城忽然笑了起来,连声说“没想到、真没想到!”
艾尔叹道:“君上,休怪我骗你。三年前你刚来帝都时,我就说过帝都城内支持水月殿下的大臣绝非贝隆一人,同样的话这些年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你还能让我怎么说呢?”
倾城当然记得。可他以为艾尔指的是农务卿明典和工程卿鲁扬等帝国三元老,哪里料到他说的是自己。难怪战争一开始艾尔会表现的如此失常,竟会毫无招架之力的败给了敌将海宁,直接导致帝国军全盘败北。原来这是他们早有算计好了的阴谋,目的正是促使帝国政府调遣艾尔返回帝都,发动今日的政变。
“001又是谁?武思勉,抑或春江鹰扬?”倾城看着艾尔,问的却是水月。
“你错了。”低柔而熟悉的嗓音传来,萧红泪姗姗走城头,表情依旧那般恬静。“君上,001是我。”
萧红泪今天的打扮与当初天狗事件中出现的神秘女子完全相同,只要在蒙上一方纱巾,就是不折不扣的“鬼剑客”了。
倾城无话可说了,他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可残酷的现实却又不容他逃避。
他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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