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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战记(桃次)-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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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台上,一闪,跳到窗外去了。

(第十一集 完)

第一章 蛊精幻罗

倾城找不到老太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红衣人,拉着他的手说:“跟我来吧。”

是个年轻的女人,笑得很妩媚,丰腴得身材充满了诱惑。

倾城跟着她进了一处厢房,看到干净舒适的床铺,立刻忘了一切担忧。女人微笑着问:“今晚你就住在这里,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倾城老老实实的说:“我还没有吃饭,饿得受不了,另外还想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

女人不一会儿送来了热水,倾城洗澡的时候,她带走了他的脏衣服,送来了丰盛可口的饭菜。

倾城早就饿坏了,刚一动筷子,阿修罗魔剑锵锵的响起来,不由一愣。闻闻那菜,竟散发出腥膻的气味,于是只吃了两碗白米饭。

填饱了肚子,倦意上涌,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好梦正酣的时候听见有人开门走进来,睁眼一看,那红衣少妇站在窗前,笑容暗示着一次旖旎的艳遇。

倾城心想这里事事诡异,还是早走为妙,于是故意误解了她的来意,笑着问:“我的衣服干了吗?”

女人愣了一下,媚笑道:“我这就去拿。”果然捧着一只木盆回来,衣服都已经洗干晒好,整齐的码在盆里。

倾城结果木盆,穿了道了声多谢,就要走。

女人把他拦住,冷笑道:“这就走了?良宵苦短,公子就不想做点比赶路更有趣的事儿?”

倾城笑道:“对我来说,赶路就是最有趣的事了。”

女人一把夺下木盆,寒着脸说:“你占了我的便宜,就像一走了之?要么就留你的人,要么就留下你的命!”

倾城禁不住笑道:“可这并不是我的要求啊,是你自愿招待我的。”

少妇怒骂道:“你脑子里进水了吗,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说把手一挥,那只洗衣盆劈头盖脸砸过来。倾城手腕被什么刺了一下,钻心的痛,匆匆一瞥,只见那盆里爬出了数以百计的蝎子,小的有如米粒,大的足有尺长,恶形恶状。

倾城大吃一惊,慌忙展开朱雀之天翔,飞上屋梁。少妇在下面气得破口大骂,吹起口哨,驱赶蝎子往屋梁上爬。倾城拔出魔剑,血光一闪,群蝎仿佛遇见天敌,调头狼狈逃窜,再也不听少妇使唤。少妇也被阿修罗得血光镇住,捂着脸逃出门去。

冷风无声无息得吹来,倾城打了个冷战,朝风吹来出望去,天窗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一张稚气的圆脸倒挂在天棚上。

“喂,上来。”

“为什么要上去?”

“你没处去了。下面全是蝎子,嘿嘿,怕了吧。”

“你认识那女人 ?'…99down'”

“那骚货是我娘。”少年满不在乎的说。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娘,太不象话了。”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还教训我……装什么正经,你还不是占了她便宜!”

“当然没有。”倾城苦笑道。

“没有不沾腥的鱼!”少年故作深沉的说,“别罗嗦啦,你到底上不上来?实话跟你说,你不上来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爹快回来了。我娘弄上手的男人都被他杀拖进磨房混着豆子一起磨成豆腐啦。嘿嘿,人肉豆腐,香着哩。喂-你到底上不上来?”说着,少年作势关窗。

倾城走到天窗下,仰头望去,天空瓦蓝瓦蓝,没有一丝云彩。他伸手扳住窗子,用力向上一撑,突然又跳了下来。

一道寒光贴着头皮掠过,倾城猛一提气,纵身飞了出去。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十字镐,恶狠狠的望着他。

倾城劈手抓住镐头,少年咬牙切齿,死死攥着镐柄,不肯放手。

倾城上前一步,少年退后两步,倾城手腕一沉,少年趔趄跟上两步,脑门绽起了青筋。

倾城淡淡的说:“如果我突然松手,你会摔的很惨。”少年阴骘的盯着他,眼里藏不住惊惶。

“你想拿那玩意杀我?”倾城冷笑道。

“不信你伸出头来试试!” 少年恶狠狠的说。

“我伸出头来你也打不着,杀人要用剑,如何,不想看看真家伙?”倾城倒持阿修罗递给少年。

少年舔舔嘴唇,目光倾城与阿修罗之间摆动的同时,手指触到了剑柄,随着剑锋滑出剑鞘,一道红光喷射而出。少年大叫一声,掉头就跑,红光追上了他,只在颈子上一绕,人头便飞过了庭院,落到墙外去,身子又奔了两步,才颓然倒下,合着一腔子血滑下去。

少年的尸体摔在场院里,滚了一滚,化着一条青蛇。

阿修罗也随之掉下去,倾城只得提着空鞘飞下去拾,一走近,青蛇忽然化着一道碧光,直射进天穹里去了。

倾城仰面观察许久,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低头再看,阿修罗却也不见了,想是被那碧光掳走,不免又添烦恼,一直以来,他都靠着阿修罗的凶魔之气克制毒虫妖魔,现在没了剑,该怎么办才好呢。

事到如今,只有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急匆匆的走着,无意间看到院墙旁的草丛里流出黑褐色的液体,近前一看,竟然是血。

红衣少妇趴在一丛繁星花后,好像睡着了。头上开了个大洞,血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胶块了。

倾城捂着鼻子走开,眼前浮现了少年挥舞十字镐的形象……

在少年摔下来的地方仔细检查,果然找到一个小布袋,被红衣少妇夺走的面具和钱都在里面。

倾城把布包拣起来,心想,这家人个个杀人不眨眼,不是疯子,便是妖精。

突然,一只大手自背后伸来,按住了他的头。

倾城眼前黑黑的,只见两条粗壮的腿矗在面前。

那人揪住他的头发,朝着墙壁一送——乒!重重撞了一下,眼冒金星。砰!又是一下,接着,两下,三下,四下……倾城数不过来了,血像洗澡水似的哗啦哗啦流下来,他昏迷一阵,又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躺在一盘水磨里。

那打昏他的汉子正踏着一块石头磨刀,磨得火星四溅。

倾城壮着胆子问:“你想把我怎样?”

汉子头也不回,冷冷得说:“割断脖子,放血,磨成酱,掺上豆子做豆腐。”

倾城听得牙齿打颤,强忍着恐惧讪笑道:“别开玩笑,人肉是酸的,不好吃。”

汉子饱含恶意的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开玩笑了!我老婆也是别人能动的吗?”

“是你老婆勾引我!”

“都一样啦~”汉子推心置腹的说,“你想想,反正便宜也占了,谁勾引谁不都一样?你马上就变成豆腐了,想这么多闲事干什么。”

“我根本没碰你老婆啊。”

汉子顿时警惕起来:“你为什么不碰她?你嫌她丑?你他妈还敢嫌我老婆丑?你个要死的人了居然还敢嫌我老婆丑!”

倾城忙辩解道:“我没有……我是说,我没有碰你老婆,所以我没有对不起你。”

汉子翻着白眼说:“你不碰我老婆关我鸟事。我还没碰你妈呢,是不是我也很对得起你?”

倾城懊恼得说:“你刚刚不是还在为你老婆抱不平,怎么一转眼就漠不关心了?”

汉子说:“反正你们事都办了,我还能怎么着?难道我因为你说你没上我老婆就不把你当奸夫?你们干那事时我有没在旁边看着,我凭什么相信你没撒谎。”

倾城恨恨得说:“你真正该杀的是你老婆,不然你就戴一辈子绿帽子吧!”

汉子很坦然的说:“我老婆不勾引男人,我又哪里会天天有肉吃?两全其美的好事,你怎会想不通?真是傻瓜。”

倾城目瞪口呆,好一会才说:“你别磨刀了,杀人要活杀,味道才好。”

汉子笑道,你倒象个行家。行,听你的!说罢过来推磨。那片小山似的磨盘骨碌碌的朝着倾城迫近,只消往身上一滚,准成肉泥。

倾城忙说:“别忙推磨。我再教你个法子。你去寻些醋、青盐……还有硝石,推磨之前撒在我身上,磨出来的酱就不带屎尿气。”

汉子笑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屎尿的确讨厌……行!听你的——反正你也跑不了。”说罢寻来绳子,把倾城紧紧捆在磨盘上,晃着膀子出去了。

倾城挣扎着弯下腰,用嘴叼出藏在怀里的黄金匕首,想割断绳子。

一个秃头老人背着手踱进来,在他面前站定,劈手把匕首夺下来,见是黄金打造,又锋利无比,鱼泡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倾城茫然的看着他,忽然说道:“老伯,只要你割断这条绳子,我可以送你一百把同样的黄金匕首。”

老头眼睛一亮,似乎怦然心动,略一踌躇,又摇头道:“我放了你,我女婿会宰了我。”

“你怕你女婿?”

“唉,你不知道啊。在这个家里,谁都看我不顺眼!”老人哭丧着脸诉苦说,老婆对他漠不关心,女婿不给他好吃的,豆腐人肉都自己吃,光剩下些豆腐渣喂它,让我睡牲口棚……

“真把我他妈的当猪喂!猪也没我苦哇,猪至少不用天天推磨!”

又说,女儿不是好东西,天天就知道沟三搭四,偷他的钱,小孙子也不听话,小小年纪脾气暴躁,管他不听,打他还要还手,总之,混帐王八羔子。老人说,这个家我算是待不下去了,真想离得远远的啊。

倾城说:“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你要是想走的话没人会阻拦你吧。“

老人苦着脸说:“我也想啊,年轻人,可是我能去哪儿呢?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腿脚不灵便,走不动路啊。”

“咱们一起走吧,我们可以坐马车,实在不行我背你也没问题啊。”

“说得轻松,可是……我女婿……”

“你怕他?”

“放屁!他婆娘是我赏他的他敢把我怎么着!”

“就是啊,你要怕了他,一辈子也休想离开磨房,你推一辈子磨,也捞不着过一天好日子,何苦来由。”

老头圆瞪着眼珠,吭哧吭哧喘粗气。好一会,他突然掏出匕首,在磨盘下面划了几刀,看也不看倾城一眼,匆匆回牲口棚去了。

汉子回来了。

硝石、青盐、醋……一样样的撂在倾城面前。

汉子傻兮兮的笑了一阵,便要推磨。倾城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汉子推推那磨,没有动,嘟囔了一句脏话,冲牲口棚吼道:“老不死的,出来推磨!”

喊了三遍,老头不出来,汉子脸色铁青,愤愤的冲进牲口棚。

过了一会儿,汉子灰头土脸的出来,想是没有找到老头,只得自己动手。挟怒之下力量竟然大增,奋力一堆,磨盘咯吱咯吱转动起来,眼看着黑森森磨石朝着自己压过来,倾城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一连串细密的断裂声揭晓了突变的序幕,磨盘宛如脱缰的疯马,呼隆一声从台上掀下来,巧之又巧的砸在汉子背上,倾城看着他猛然矮了半截,只剩下一颗胀满血的赤红的头颅还悬在磨盘上方,然后就一寸一寸的逐渐矮下去,终于变得像被踩扁的青蛙般不堪了。

倾城挣脱绳索的时候,看到老头贴着墙角蛇行过来,双手握着黄金匕首瑟瑟发抖,仿佛一只受惊的家鼠。

倾城竟自走过去,夺了匕首,走到那汉子跟前,在他脸上划了一刀,一股血箭应声喷出,持续而坚挺的喷着,像一眼暗红的泉。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儿子!”

老人盘着腿坐在炕头上,一面抽着旱烟,拍着大腿说:“儿子,我救了你的命,不然你就被俺女婿磨成豆腐啦。儿子,你快给你爹温四两酒,炒两样菜,你爹要喝个酒舒坦舒坦……”

倾城说,虽然有点不高兴,还是把锅里的饭菜热了端来。”

老头瞪着眼睛说:“你就给我吃这些?”

“大冬天的,哪有新鲜东西,你就凑合吃吧。”

老头拍着大腿骂他,大抵是玄武土话,反正听不懂,倾城就当没听见,直去吃饭。

老头见他不理,竟大哭起来,骂他忘恩负义。

倾城无奈,只好说,“你想吃什么,我出去想办法找总行了吧?快别哭了,一大把年纪也不害羞。”

老头不哭了,拉着倾城的手说,这才是好孩子,不枉老子救你一命。他居然自称老子了,倾城越来越生气。老头抓着倾城的手嘿嘿的笑,那笑容十分可疑,倾城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一种多足昆虫,心里一阵恶心,忙抽回手来,再也不想看他。老头擦擦鼻涕,笑嘻嘻的说,“我也不难为你,大冷天的,下酒怎么可以没肉?你去外面寻个过路的,弄进来磨了,做道人肉豆腐给我下酒。”

倾城说,“我不是你女婿,不会做豆腐。”

老头拍着秃顶叹道:瞧你长得像个小仙女似的,不料笨得出奇!算啦算啦,没有豆腐也罢,去把我女婿身上割两片肉,烤来下酒也是好的。

倾城默默走出去了,推开磨房门一看,汉子的尸体不见了,磨盘下压着一条黑褐色的蜈蚣,两米多长的身躯死而不僵,密密麻麻的爪子在血泊里痉挛、抖动,倾城一阵恶心,掉头跑开了。

大半个时候后披着冰霜回来,老头已经醉的两眼通红。

“肉呢?”

“没有。”

“混帐!”

“外头好大雪,半个人影也没有。”

“没有人、没有人……猫啊狗的也行呀。”

“统统没有。”

老头从火炕上跳下来,提着酒瓶子追打倾城。自然是追不上的,只得骂骂咧咧的独自回来,接着喝酒。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倾城抱着一个油渍渍的纸包回来。老头放下筷子,落在纸包上的目光好似两根钻头。

倾城打开纸包,摆在桌上。香气和着白雾升腾起来。是一只烤鸡模样的东西。

“趁热吃吧。”倾城说。

“哪儿来的?”老头警惕的问。

门外柳树上。倾城告诉老头,原来树上有只猫头鹰,现在没了。

老头啃吃猫头鹰的时候,倾城暗自发愁。这老头太难伺候了,今天吃了猫头鹰,明天再想吃肉,可怎么办呢?吃饱喝足后,老头一脚踢开饭桌,醉醺醺的说,“我要睡了,你把碗筷收拾了。”

倾城只好去洗碗。在淅沥的水声里听见老头叫他去睡觉,老头像只螃蟹似的伏在炕上,嘿嘿干笑道:“这里暖和,你就在我边上睡吧。”倾城擦干湿漉漉的手,径自去外屋睡了。

半夜里惊醒,仿佛有双绿油油的眼珠悬在额上,一串粘糊糊的丝落下来,梦在脸颊上,仿佛远方的思念,梦里无不不在,伸手去抓,就醒了。

这家人没养鸡,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倾城洗漱妥当,又收拾了行李,准备好饭菜,这才去叫老人起床。好不容易弄得他睁开了猩红的醉眼。

“老人家,起床了。”

“干什么?”

“天色不早了,该起床上路啦。”

“上什么路?”

“去迦林江。”

老头怪怪的看着倾城,仿佛他脸上写了字。

“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去迦林江对面的吗?你还说要做我的向导……”

“省省吧我的儿!”老头不耐烦的说,“昨天是昨天,啊,今天是今天。昨天想过江不假,可现在我又不愿意去了。为什么?女婿女儿老婆孙子都不在了,没人欺负我了,干什么还要走?在家里多自在。”

倾城的脸渐渐变红了,仿佛染了淡淡的胭脂,眼睛也洇了薄薄一层水壳,成了半透明的银白色。

老头喝道:“站住!你想去哪儿?你想自己走?嘿嘿,没门!我救了你的命,你就的伺候我到死,你老子我还在这儿你就哪儿都不能去!”

倾城转过身来,冷漠的望着老头。

“我明白了。你活着我就哪儿也不能去。”

倾城提着行李出了门,老头阴森森的凝视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拦。

蜘蛛网。

大门上布满了棕色的蜘蛛网,倾城出不去了。他的目光顺着蜘蛛网爬上去,爬到天上。瓦蓝的天空被切成支离破碎的六棱形碎片,他现在知道自己被包围在弥天大网中。

倾城回来的时候看到老头冲他得意的笑,于是也换了他一个优雅而美丽的微笑,仿佛唇角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下午阳光很好,倾城飞上屋顶,在半溶的积雪里找到了那把十字镐。

老头趿拉着鞋走出来,冲庭院里吐了口痰,仰着脸问:“你在上面干啥?”

倾城举着十字镐给他看。

“你想拿那破玩意干啥?杀我?嘿嘿,别做梦了,那破玩意只配刨粪!”老头说,“你快下来吧,那玩意杀不了人,你是不是想在我头上刨个坑?”

倾城就是这样干的。

老头死后,尸体迅速缩小、变形,成了一只绿皮大蜘蛛。倾城丢掉染血的镐头,进厨房寻了一只芦柴棒,点燃,举着朝门外走去,一路点燃了柴火垛、磨房和探进院墙的柳树。蜘蛛网黯淡无光,美丽的红棕色已经消退,大片大片的被风吹走,露出了完整的天。倾城回头凝望烈火中的庄园,心想,火烧得这样猛,我为什么还是冷?

回过头来再看,横亘在面前的是一片白得刺眼得雪岭,山下,碧螺谷里人来人往,箭靶状的庄园静静座落在山谷中央,嘹亮的号角随着罡风飘到山上来,那是箭楼里的警卫在换岗。

绝岭之上,黑袍老人负手卓立,仿佛一尊冰雪铸就的雕像。

倾城终于知道,他还是没能飞出高阳的手心。千辛万苦昼夜逃亡,到头来脚下还是碧螺谷,他在迷梦中走过了千山万水,遇到了老人青年和孩子,其实他一直在原地踏步,他的一切遭遇都只是毒仙师实现安排好的梦中戏。

高阳转过头来,冷冷看着他。倾城瞬时陷进了冰窟,浑身不自在,却又挣脱不了他的视线,仿佛被一双手勒住了喉咙,只消高阳一眨眼,脖子便会应声折断。高阳没有眨眼,倾城甚至怀疑他本就是雪山的一部分,直到高阳开始说话,他才知道这个可怕的老人早就看穿他的底细了。

高阳忽然笑道:“你把缠绵悱恻散当水喝,太浪费了。”

倾城苦笑道:不是我愿意浪费,人家太客气,我不好拒绝。要是你舍不得,可以从我身上拿走。

高阳笑道:“缠绵悱恻散不是毒药,出了蓬莱玉枝无药可解,就算我有玉枝,你认为我会用在你身上吗?”

倾城摇头苦笑:“那就是更大的浪费了。”

高阳笑道:“你还挺有趣,你不怕死吗?”

倾城说,我怕死,你会因为我怕死就不杀我吗?

高阳摇头道,“你走吧。”

倾城狐疑的望着他。

“从蛊精幻罗里闯出来的人三百年来你是头一个,我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蛊精幻罗……难道我遇见的一切,果真是你变出来的假相?”倾城半信半疑的问。

高阳莞尔一笑,从宽大的袍袖里探出右手,保养得体的手指修长白皙,整齐的指甲闪着淡绿色的幽光,那是翡翠石的色泽。

虚空一招,高阳右手五指渐渐伸长,变粗,成了五条细小的人偶模样,言笑款款,作揖拱手,恍若真人,倾城仔细一看,正是先前遇见的老妪、男孩、妇人、壮汉和老者,在高阳掌心内又恍恍忽忽的浮现了一幢庄园,掌纹的阴影耸立起来,成了垂柳模样……那老妪看到倾城,竟伸着颈子冲他挥手微笑,又转身面向高阳跪拜,仿佛在替倾城乞求什么。那四个也冲了上来,推开老妪,跪在高阳面前指天划地,时而朝倾城头来怨恨的一瞥。

高阳哈哈一笑,一翻掌,庄园柳树遽然消失,男女老少也都化着绿光,钻进指尖去了。倾城猛然醒悟,那老少五人就是高阳的蛊精,那绿光,想必就是李璧华所说的“碧血剑”了。

目睹了这一切,倾城心中五味杂陈,从前自以为了不得,今日见了高阳,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由有些心灰意冷,喟然叹道:”诸般色相,本是无常,仙师掌上有乾坤,在下服了,事到如今……”他本想说“只求一死”,却因突然发现了高阳目中流露出的失望之色及时收声。“仙师,假如把你换做了我,你会选择再一次逃亡吗?”

“把我换做你?太可笑了!”高阳居然也会笑得很慈祥,这大大出乎倾城的意料。

“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所谓的易地相处、将心比新,不过是愚者一厢情愿的幻想。每个人掌心都有一个世界,你的力量有多大,那个世界就有多,么大,我能掌握你,你不能掌握我,这就是现实,想让我明白你的心情,除非你能掌握我。你的剑,拿回去吧!”袍袖一卷,阿修罗魔剑化着一道红光,贯入倾城腰间的空鞘。

“在下明白了,多谢仙师指教!”高阳一番话激起了倾城的雄心,展开羽翼,义无反顾的飞向铅色的天空。

高阳忽然仰头喝道:“往南飞,迦林江畔见!”

他那毅然决然的神采震撼了倾城的心,他不相信那是为了他,一个无名晚辈,放射出如此强大的战意。

第二章 迦林仙人

初春的草原最嬗变,一连两天,白天下暴雨,晚上大风雪,连续飞行两昼夜,朱雀之天翔结了厚厚一层冰甲,不能再飞了。

倾城漫无目的得走在草原上,这种天气里他找不到同路人,荒无人烟的原野上看不见人烟的痕迹。连续两天,他没有找到一口可吃的东西,可与内心相比,肉体的疲劳与饥饿实在算不上什么。草地变成了泥淖,上一脚陷进去,下一脚就可能被冻在冰泥里,再也拔不出来,好心牧马人邀请他去他们的帐篷里避雨,可他不去,他知道自己只有三天时间,他不能浪费在温暖的帐篷里。

路过狮族部落时一位好心的老大娘问他去哪里,她说东方来的孩子,你急匆匆的是要往哪儿去。

他张开龟裂的嘴唇,却发不出声音了。他不知道自己严重缺水,声带已经受伤了。

他痛苦的捏着喉咙,干巴巴的说:“我想回家。”

“你长了黑头发和黑眼睛却要去南方找你的家,你是个可怜的傻孩子。进来吧,喝碗酒耽误不了你的行程。”

倾城没进她的帐篷,两个男孩从她身后爬出来,冒着雨把盛满淡黄色青麦酒的羊角袋塞进他怀中,他们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下一角酒才肯回去。倾城分别抚摸了他们的光头,就在雨雪交加的草地上把一口袋烈酒吞下去了。

烈火在他胃里燃烧,他感到自己快要快爆炸了。他把干瘪的酒袋还给男孩儿们,男孩儿们的笑声证明他们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倾城也学着他们那样哈哈大笑,拍拍他们的脑袋把他们撵回帐篷里去。他对老大娘说,“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我一点也不冷了,我要上路了。”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变得像个男人,他对自己说,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像男人那样说话,这威风凛凛的感觉使他忘记了命运的折磨。

一个轮廓出奇清晰的闪电从天空背面跃出来,东方的天际龟裂成厚实灰暗的碎片,闪电就在碎片间瑟瑟游走,给天穹镶上了银色的花纹。

倾城朝着打闪的方向飞奔,拂面而过的风带走了他身体里的灰尘与杂质,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游荡在玄武大草原上空千万年的神秘魔力注入他的体内,安抚了焦灼混乱的心灵。

倾城睁大眼睛凝望天边,向未来投去惊鸿一瞥。山路到了尽头的时候他已置身千尺孤峰,滔滔水声压住了咆哮的风雪,一道银龙在崇山峻岭间迤逦而行,泛起白沫的河水里漂着浮冰,每到峰回路转处,万匹奔马般的惊涛便冲天而起,波光潋滟冰屑横飞。

他像个走进童话世界的孩子那样兴奋的手舞足蹈,展开朱雀之天翔,接着风力飘下山崖,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牵引了他的身躯,那温暖博大的感觉与风雪决然不同,倾城感到它在吸引自己,象根无形的绳子,要把他带到某个地方去。

倾城想象自己变成了风筝,正被一个莫名的生物操纵,现在它要收回风筝了,它也许是一个栖息在江中某个魔力漩涡中的水妖,在吐纳气息的时候顺便捕捉鸟雀当食物;也许是在风雪中修行的秘宗喇嘛,倾城的闯入打扰了入定,恼怒之下决定惩罚他;更可能是高阳的把戏,深不可测的毒仙师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江畔,等待他的自投罗网……

倾城奋力挣扎,可与那道温和的气机相比,他的挣扎好比蜉蝣撼大树。忽然一股绝大力道自背后袭来,要将他拉回岸上,回头一看,白发黑袍的高阳卓立江畔,遥遥的招了招手,自己就不由自主的倒飞回去。

倾城大惊,本能的吸了口气,猛力朝着那气机飞去,僵持良久,竟然挣脱了高阳的控制。

身子骤然一轻,随着那气机飞向江对岸,落进一个碧草如茵的峡谷。带他来此的气机凝结在峡谷上空,成了一座透明的结界,阻止风雪侵入。紧追不舍的高阳也被挡在谷外,苍鹰般悬在高空,成了一个黑点。

倾城落在草地上,举目远眺,只见山谷内遍植青松,郁郁森森,密林深处露出一角佛塔,远远的传来诵经声。

眼瞅着天色将晚,心想,说不定那佛塔就是迦林的隐居之地。于是朝着佛塔那方走去。

忽听身后一声厉吼,狂风扑面,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从树林里跳出来,扑到跟前。

倾城闪身拔剑,却听那猛虎腹中竟然发出了人言:阁下可是天香君叶倾城?听嗓音像个小男孩。

倾城一愣,警惕的反问:“你遇见每个人都这样问吗?”

那老虎发出一阵笑声,说道:“阁下有此一问,定是倾城殿下无疑了。请随我来,我家长老等候多时了。”说罢径自朝佛塔走去。

落到这般境地,倾城反而见怪不怪,也不多想,跟着老虎进了塔。

七层宝塔,倒有六层是香烟缭绕的佛堂,金刚、力士了、罗汉、菩萨一应俱全,佛像虽小,雕工却无比的精致,倾城看得流连忘返,看得多了,不觉有些奇怪,心想,这些佛像似乎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特别是观音像,最是传神,眼角眉梢总有些似曾相识,想来想去,居然想到了雷泽基地里雷仙子娥眉的巨型雕塑,越看越像,对主人的身份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到了顶层,迎面就是一张香案,放着一卷经书,龙文鼎冉冉升起香烟,没有供品,也没有佛龛,香案上方悬着一张水墨中堂,远景是群山,近景是端坐松下翻阅经书的老人,仙风道骨,栩栩如生。

倾城举目四望,没有半个人影。便在蒲团上跪下磕了三个头,必恭必敬的说:“晚辈叶倾城拜见长老,不知长老引晚辈至此有何指教。”

连问了三次,没人回答。

倾城又磕了三个头,说道:“都怪晚辈来得匆忙,错过了拜见长老的福气,晚辈还有个约会,假如有幸生还,再来聆听长老教诲。”说罢又磕了三个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那口吐人言的猛虎忽然扑了上来,拦住他的去路:“你好蠢!现在出去岂非自寻死路?高阳也是你惹得起的人么!老老实实呆着吧,外头自有长老料理。”

倾城笑道:“小仙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与高阳仙师有约的人是我,怎么可以让长老代为出面?在下怕死不假,可也不愿落个失信于人的恶名。”说着就往外走。

那猛虎自然不肯放路,倾城只好朝窗外飞去,只听身后风声大作,猛虎扑了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脚踝。

“阿难—不许放肆!”空中响起威严的喝声。

猛虎忙放开了倾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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