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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魂-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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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何年何月。
之后又是许多年,武当山的另一处,武当剑观的那个用刀老者于藏书阁中殁了。然而也不知知否是天意,同是这一天,南遥五十载的刑期已满,白凝亲自下令将他从阴牢中放出,一路护送他直到奈何桥边。
“这些时日,你费心了。”在走之前,南遥向白凝道了谢。
白凝笑着摇摇头,却一把拦下了南遥要去接孟婆汤的手,说道:“稍等片刻,我得跟你说说今儿冥府来的一个怪人,这怪人似乎天不怕地不怕,连玄贺都吓唬不住他,他非要嚷着见你,扬言若是见不到就把冥府掀了。”说罢指了指南遥的身后,“所以我把他带来了,你看看你认得吗?”
南遥心口一震,转头回望,只见身后是那个红衣女子,女子身旁则跟着依旧是少年模样的杨思尘,但杨思尘那衣裳和头发都是乱乱的,好似刚和谁打了一架。
这一眼诧异是喜悦,远远超乎南遥的预料,令他极不相信眼前的场景,又回头望向白凝。
“你别看我啊。”白凝道:“其实以你的罪行,罚你百年都不为过,但是玄贺最终只扣了你五十年,其中缘由你慢慢思量吧。”白凝说完便向那红衣女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两个多余的人该走了,只是那红衣女子走了几步之后便回头来看,眼里全是不舍,最后是被白凝拉着才勉强离开。
杨思尘刚刚在府中闹得欢腾,又是砸碗碟又是扛椅子的,把冥府众人气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现在看到了南遥后,却一声不吭沉默得像个小猫,完全判若两人。
南遥嘴角的笑意收不住,贪婪望了他片刻后才走过去,一开口便是调侃:“大闹冥府,你可越来越有胆量了。”
杨思尘低头揉了一下鼻子,执拗地嘟囔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见不到你我是不会走的。”
“你怎么就那样肯定会在这里见到我?”南遥问道。
“那个。。。。。。那个红衣服的姑娘悄悄告诉我的。”杨思尘道,“她若不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了,就一定要见你一面。”
南遥笑着,却有些酸涩,“其实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忘了我。”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杨思尘终于抬脸望向南遥,带着隐忍了许久的怨气说道:“我难道和你一样薄情寡义?我在剑观中等了你五十余年,忍着不死,就是希望。。。。。。希望有一天你能回来看看我。”
南遥闻言一怔,心口被“忍着不死”这四个字刺痛,他竟不知杨思尘的执念有如此重。
当年不知实情的杨思尘在听了南遥的话之后,便一直在剑观中等他,即便后来病入膏肓深受折磨也不愿离去,他祈愿那个去了很远地界的南遥能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哪怕一个背影也好,但是最终,还是带着遗憾离开。但他却没曾想过会与南遥在如此状态下相见。若知如此,他宁愿早些死去。
而这五十载中,南遥又何尝不念他,苦刑难捱之时,南遥的脑海中尽是他的前世今生,苦的甜的融汇在一起,在他心中交织,伴他熬过阴牢的一片黑暗。
“对不起。”南遥此时轻声道了一句。
杨思尘扁扁嘴,狠狠白了南遥一眼,却在下一刻扑在南遥的怀中,心中思念如洪流,将他淹得喘不过气来。南遥则拥着杨思尘,一番心满意足。
只可惜这般重逢,是在奈何桥边,孟婆敲了下锅沿提醒二人: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但对于这次离别,二人倒是都不怕了,杨思尘伏在南遥的耳边,一个劲儿地说道:“南遥,我喜欢你,你记住我喜欢你,不许忘。”
南遥一个劲儿地点头,“知道了,我记得。”
“真记住了?”杨思尘不断地问。
“真的,记住了。”南遥不断地答。
“成,我放过你了。”杨思尘笑道。当真是放过了南遥,也放过了自己。
在来之时,那红衣女子就曾问他要不要去三生石旁听听自己前世的事情,杨思尘微一犹豫,还是拒绝了,他知道就算听了,一碗孟婆汤之后还是会忘记的,就像是他现在一个劲儿地向南遥说着喜欢,说到过足了瘾,只为了遗忘前不遗憾。
同上一世一样,杨思尘先喝下了那碗孟婆汤,选择忘却了所有深情,踏上奈何桥。
不过杨思尘除了听南遥的话以外,向来是不怎么守规矩的。原本踏上奈何桥的人不容许回头望,他却不知怎么想的,在上面猛然地回了一个头,正好将南遥捧着汤碗有一丝犹豫的样子看在眼中,记在了心里,带到了来世,成为来世中久久萦绕在他梦境中的片段,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而本来决心转世的南遥此时却有些犹豫,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杨思尘的告白,狠狠咬了牙后才饮下孟婆汤,几经辗转,终于踏入轮回。
二人走后,冥府瞬间清净了下来。
孟婆安静熬着汤,却在漫不经心一抬眼的时候看见地上多了一个翠绿色的柳叶。这附近明明连棵树都没有,怎会有这等绿意盎然之物?
孟婆怀着些好奇将叶子拾起来,却发现这叶子在她的手中慢慢变黄变脆,最终化成了一缕沙土,自她的指尖滑落。
孟婆轻叹一口气,继续低头熬汤。
几年后,樊水小城的一户商贾人家的正房夫人诞下一子。这个孩子是难产,那夫人折腾了一整晚才生了下来。难产先不说,这孩子还是个根骨不好的,皮肤苍白瘦,得可以看见骨头,更让人疑惑不解的是,他的两侧肋骨处有着两块很大的褐色疤痕。。。。。。
——第二世完——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端好碗
樊水城,尹家老爷尹端正猫腰摆弄着米仓里的几袋子米,琢磨着选个好日子布道施粥。
尹家是这樊水城中的大户,祖祖辈辈经商,在天台城、安和城均有当铺分号,一家人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身为大户,尹家的人丁又极为兴旺,尹端至今已经娶了八房的老婆,膝下三个儿子四个女儿,羡煞旁人。
尹端最大的儿子已经二十五岁,自尊心奇高却是庶出,所以心思敏感脾气暴戾,似乎看谁都不顺眼。二儿子也是庶出,不过为人极其软弱,是个不出头的,唯独这最小的嫡出儿子虽根骨不好身体稍弱却性子稳重、胸有沟壑。因而,尹端为他取名尹承业,希望他可继承尹家大业。
不过随着尹承业年岁渐长,尹端渐渐发现他这个儿子愈发沉默寡言孤高自傲,从来不会和别人掏心窝子地说些什么,对于一个奔忙四海的商人来讲,这种性子可是要吃大亏的。所以尹端一度决定历练历练自己的这个儿子。
“爹,你找我?”尹端正眯眼看着米袋子呢,便听尹承业从他身后唤了一句。
“啊。。。。。。”尹端慢慢直起弯了好久的腰,转过身去,只见尹承业微散着头发只披了一件灰色外袍站在米仓外,面色平静却透着一丝苍白。
“承业啊,你怎么就穿这么点,也不怕再冻着?”尹端皱起眉头问道。
“天不冷了,没事。”尹承业轻描淡写地说道,依旧站在米仓外不踏进来半步。
尹端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想起尹承业自懂事以来,每日问安奉茶虽然不少,却没再同他有过什么亲昵的父子之举,这孩子仿佛天生就蒙着一层冰霜。于是尹端只能厚着老脸向他的身边凑,拍拍他的手说道:“爹叫你来是想嘱咐你,四月十九的施粥要做得体面一些,这事儿关乎咱们尹家的脸面,千万马虎不得。”
士农工商,商人总是排在社会最末等的地位,总被人指责是靠着偷奸取巧赚了不干净的钱。多数经商者自然不会希望自己被如此瞧不起,于是想方设法地做好人办好事,取民心于财力。
尹端也是其中之一,为了稳固他在樊水城的地位,每年他都少不得要费一番心思,这不,今年他便决定在四月施粥,赈济樊水城的穷苦之人。
尹承业对这些面子功夫颇为反感,但父亲执意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所以他淡淡应了一句:“是,孩儿知道了。”
尹端点点头,指着米仓里被他挪了位子的几袋子米,说道:“要用的粮食都给你备好了,你到时候派人来取便是。”
尹承业刚要答,却被一串清脆的笑声打断,不远处回廊尽头跑过来一个梳着冲天髻的小姑娘,手拿一支粉嫩桃花向二人跑来,连蹦带跳地扎进尹端怀中,甜腻腻地说道:“爹,你看这桃花开得多好看。”
尹端望着这小娃娃,眼角笑出深纹。
这小姑娘刚满六岁,是尹端最小的女儿,名唤尹笑阳。同她这名字一样,小姑娘笑起来极为可爱,性子又极为活泼,整日在尹端膝前爹爹长爹爹短的,颇能讨人欢欣。
“好看好看。”尹端连连笑道,一把抱起尹笑阳。
小姑娘粲然一笑,又转头望向尹承业,甜甜唤了句:“三哥。”
面对这样一个小人精,尹承业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唉哟,老身该死,小姐跑得太快了老身都追不上。”一个鬓边头发微白的老妇人这时才从回廊处赶了过来,连连向尹端请罪:“老身该死,老爷您莫怪。”
尹端望着古灵精怪的小女儿心情正好,也没工夫跟这老妇人置气,只装模作样地冷了冷脸,说道:“笑阳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定要打断你的腿。”
老妇人闻言,低下脑袋唯唯诺诺地又骂了自己半晌,尹端听得烦了,便扬手一挥,道:“行了,你再说话我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转脸意味深长地望了尹承业一眼后又对尹笑阳说道:“闺女,这边交给你三哥了,爹带你去看娘亲好不好?”
“好。”尹笑阳笑道,立刻搂上尹端的脖子,顺便将手中的桃花递给了尹承业。
尹承业捏着桃花枝,望着尹端的身影远去,又回过头来看看粮仓中,被尹端分出来几袋子粮食,眯眼点过数目后,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
“哟,承业。”但还没走出几步,尹承业便听见有人叫他,一回头便见大哥尹文翰穿着一身大红袍子向他走过来,眉飞色舞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爹叫我瞧一眼粮仓的粮,准备施粥的事情。”尹承业坦然说道。
尹文瀚听着这话却觉得心里酸溜溜的。爹爹从来不让他打理自家生意上的事情,却是事事都要三弟插手,照此情景发展下去,尹端百年之后,这祖产生意必定要落到三弟手中,他尹文瀚是断断受不得这样的气。
于是尹文瀚抹了一下嘴角,阴阳怪气地说道:“承业,咱爹煞费苦心地栽培你,你可应该好生补补身子,到时候可别让爹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尹文瀚这话刻薄得很,他知道承业身子一直不大好便常用这个说事,满含诅咒之意。但尹承业却不在意,他早已习惯了尹文瀚这样的说话方式,顺着他说道:“是,大哥你放心,承业必定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依旧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背影高傲。
尹文瀚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尹府宅院西南角清净之地,屋前一小片田地上花花绿绿地种了不少东西。
这地方是尹端专门为尹承业僻出来的,干净清幽,少有杂人往来。屋前种的都是草药,方便尹承业随时摘取服用。
此时,屋门前站着一个青翠衣衫的姑娘,微笑等待尹承业走近之后,行了个礼,说道:“少爷,洗澡水已经备下了。”
“嗯。。。。。。”尹承业懒懒地应了一声,将手中桃花塞进了青翠衣衫的姑娘手中,平静说道:“笑阳摘的,赏你吧。”
姑娘一怔,随后红了脸颊,羞羞怯怯地道了谢。
“行了,退下吧,今儿晚上不用管我。”尹承业接着道,他喜好清净,向来不愿意身旁有什么侍立左右的人。
“那。。。。。。老爷夫人那边若是传晚饭的话。。。。。。”姑娘犹豫问道。
“便说我乏了。”尹承业说道。
“是。。。。。。”那姑娘应道,捧着桃花枝去了。
待屋内以及院中空无一人,尹承业这才觉得放松,拖沓着步子迈进屋中,一边向浴盆走去一边褪下身上的衣物。灰白色衣袍懒懒散散地落了一地,尹承业也懒得去捡,没入水温舒适的浴盆中,闭目养神。
透过木盆中掺了些药草汁水的水,依稀可以看见尹承业肋骨两侧伤疤一般的胎记。有的时候,尹承业也会对着这两块胎记发呆,不知为何,他看着这两块胎记时,心里总会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怪哉。
四月十九,艳阳。
尹承业虽不喜欢研究经商之道,但毕竟办事稳妥,一场颇具目的性的施粥大会做得不错,只是去年樊水城赶上蝗灾,收成不好,今年年初的贫民便多了起来,尹端预备出的那些粮食并不够,尹承业只得吩咐厨下将粥熬得稀一些。
“少爷,您看这样?”得了尹承业的吩咐后,厨下在锅里多加了一些水,熬好后先给尹承业看了看。
尹承业接过粗瓷碗来晃了晃,责道:“我只说熬得稀一些,可也没叫你们弄得这么稀,这和米汤有什么区别?”
小厮有些为难,说道:“少爷,今年来领粥的确实有些多,不这样熬怕是不够啊。”
尹承业不耐烦地皱上眉头,“那也不能如此敷衍,你派人回去再弄一些米,好歹要让来领粥的人吃饱。”
“这。。。。。。”小厮挠挠头。
“老爷那边有我顶着。”尹承业道。
有了这句话,那小厮才算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应道:“哎,小的这就去。”
“等等。”尹承业忽然叫住他,“再记得带些白糖来,加在粥里。”
“这个。。。。。。成,少爷您等着。”小厮道,说罢一路笑跑没影了。
尹承业轻叹一口气,捧着粥碗又看了看其中米汤一般的东西,这才将粗瓷碗放下,却一抬头望见面前的一个男子正出神望着他。
尹承业被他望得不自在,便也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只见这男子年岁不大,眉目如画,长得极为俊秀,只是身上的衣着比较随意,青灰色薄外袍随便披在肩上,领口也是歪歪扭扭的。
“你看我做什么?”尹承业问道,“下一轮的粥还要稍等片刻。”
那男子回神,微皱起来的眉头慢慢散开,脸上笑意越来越明显,说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讨粥的,我只是从这儿路过,猛眼一瞧,觉得你颇为眼熟。”
尹承业闻言礼貌地一笑,樊水城中想要结识尹家的人很多,似这男子一般开口便说熟识的也是不在少数,他只是见怪不怪地说道:“也许吧。”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谁知这男子倒是个难缠的,一把抓住了尹承业的衣袍。
尹承业皱着眉头转过身来。
“对对对对。”那男子望着尹承业笑道,将他刚放下的粗瓷碗塞回他的手中,“就是这个样子,你端上碗,端好。”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被猪踢过
尹承业被弄得糊涂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如此和他说话的人,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竟乖乖地捧上了粗瓷碗。
“还真是像,太像了。”那男子笑道,满意地端详起了尹承业。
尹承业歪了一下头,眼神疑惑,刚要像什么,便见一个白胡子老者绕到那男子身后,揪着他脑后的一缕头发不由分说地将他拉远。
尹承业仍是糊涂着,待那男子呜呜啊啊的求饶声渐渐听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粥碗,摇摇脑袋向回走。
却说那奇怪的男子被老者揪着头发一路拉远,嘴里不住求饶道:“先生,先生你行行好放手呗,再这么下去我后脑勺就要秃了。”
长须老者不为所动,直到将他带到一棵粗大槐树底下才放开,随后指着他的鼻子便骂:“我就在树底下打个盹儿的功夫你就又乱跑,非得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你才甘心是不是?”
那男子一脸委屈,说道:“先生,说话要讲良心,我什么时候给您惹过事儿啊?”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良心?”长须老者一脚踹在男子的屁股上,别看他头发胡子皆是花白,身手却还利落得很,将那男子踹了一个趔趄,大声道:“白柳城是谁被猪追着满街跑的?环峰山上是谁把自己挂在树上下不来的?是我?”
男子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却没法辩驳,只得听着这老者越扯越远,直到听他把自己诓着他吃鸡屁股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掏出来了,便连忙制止道:“行了行了先生,你再讲下去天都黑了,我错了行了吧,咱赶紧去找你说的那个财主去啊,不然明儿你就得上刚才那地方讨粥去。”
长须老者这才住嘴,狠狠咽了一下口水,他骂也骂累了,便扬扬手说道:“行了,先走吧,等我有功夫了定要骂你三天三夜。”
“是是是,我到时候站得直直地让您骂。”男子哄道,提起老者手中的东西跟在他身后走。
这老者名叫张成和,别看脾气火爆得有些蛮不讲理,却是一位当世的文豪大家,文章辞赋自不必说,那一手好字好画也颇被人称道。只是这张成和性子古怪,为人孤僻,不爱做官只爱四海云游,极少有人能找见他。
他身边那个年轻男子则是自小待在他身边的小书僮,随了他的姓名唤张墨,是张成和从山下捡回来的弃儿。这张墨自小便调皮捣蛋,张成和没少操心,不过也因为有他在,张成和那原本平淡的日子便有趣多了,不知不觉地,再也离不开他。
这些日子,二人来到樊水城。张成和本来是想描摹一番樊水春日的青翠秀色,却没成想张墨那小子路上嘴馋偷了人家两只鸡,被人死缠烂打地纠缠不休,费了好些银子才化解矛盾,等到了樊水以后,爷俩这身上便半个铜子都没有了,那叫一个干净。
但好在,张成和在樊水城认得一户财主,这财主老早之前就想捐个官捞个爵位,于是就巴结起在言官文豪中颇有声望的张成和,不过张成和那时并不愿意理他。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身无分文的他为了吃些好菜好饭,不得不接受那财主的委托,为他说些好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先生,您怎能保证那财主能接济我们?”二人一边走着,张墨一边怀疑地问道。
“放心。”张成和将胸前的胡须理好,“到时候拣好听的说,见机行事。”说罢抬头一看,又道:“诺,就是这儿了。”
张墨也随之抬头,望见了两个气派的大字:尹府。
“哦。。。。。。”张墨看着这两个字张圆了嘴巴,顿了两下后望向张成和:“先生你什么时候能弄到这么大的房子给我住住?”
张成和冷哼一声,说道:“我要是有这等宅院,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扒光了吊在门口供人瞻仰。”
张墨坏笑两声,“您算盘打得可真精,我要是吊在大门口,那附近十里八村的姑娘一定都会被我吸引过来,您倒好了,坐收渔翁之利。”
“你这小子哪儿来那么厚的脸皮?”张成和推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
两人正玩笑着呢,府门忽然大开,刚刚得到通报的尹端亲自出来迎接张成和,一副恭敬的姿态道:“张老先生,您快请,快请进。”
张成和笑眯眯地推脱了两下后才踏入府门内,张墨则在后面好奇地四下望着,直跟着前面两个人走近了一间会客堂。这堂内极为宽敞,光线明亮,堂间竟有一个男子已经等候其中。
张墨正对这府中的景致好奇者,只瞟了一下那男子一眼,并没有细看,再转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男子一直瞪着自己,张墨这时才一阵诧异,认出他是刚刚施粥处他见过的那个男子。张墨本来还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过去寻他,结果这就再遇到了,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尹承业此时却阴沉着脸望向张墨。他对这个看起来轻浮放浪的男子没有什么好感,望了他片刻后便转头不再瞧了,只装作不认得。
“张老先生,这是犬子尹承业。”尹端这时候向张成和介绍道。他得知张成和要来拜访自己的时候,特意将尹承业从施粥处叫了回来,让自己这儿子与张成和熟识一下。
张成和望向面前的清俊男子微微一怔,继而摸着胡须笑笑,又点了点头,才道:“尹老爷,你这儿子看起来聪慧稳重,日后定能发达,只是这身子骨瞧着不太健壮,应该多留心才是。”
尹端听见张成和说自己儿子日后定能发达,笑得合不拢嘴了,却还是谦逊说道:“唉,老夫也不求他日后发达了,就将他这身子骨养好便是了。”
“尹老爷不必担心,这孩子一脸福相,是天选之人呐。”张成和摸着胡子继续说道。
一旁的张墨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努力把笑意憋回去,心想什么一脸福相,什么天选之人,这老头为了能吃几顿好的真是什么肉麻话都敢往外说。
正憋笑呢,忽见眼前伸过一双捧着茶盏的手来,手上骨节分明,只是皮肤有些苍白。原来尹端此时已经吩咐尹承业亲自给客人看茶了,但是张墨也不知怎的,看着这双手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墨儿,愣什么呢,接过来啊。”张成和这时催促道。
张墨这才回神过来,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尹承业眼中已经有些许的不耐烦。张墨歉意一笑,接过茶盏来,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尹承业微凉的手指尖,低声道:“多谢。”
尹承业什么也没说,退到自己爹爹的身边,安静坐下,却听张成和在一旁说道:“尹公莫怪罪,我的这个小书僮啊,自小被猪踢过,所以脑子有些不好使,礼数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张墨听了这话一气之下没拿稳茶盏,金丝青瓷茶盏差点掉落在地。
“您瞧瞧,这拿个茶盏都拿不稳当。”张成和见状忙添油加醋。
“我。。。。。。”
张墨正欲辩解,却听尹端呵呵笑了笑,瞥了他两眼,说道:“张老先生哪里的话,你不嫌弃尹某人礼数不周就好,也不知老先生可否在府上多待些时日?”
张墨怔了一下才发觉这话题自此就岔过去了,而似乎是自己还没来得及解释,被猪踢过这事儿就坐实了。张墨偷偷白了张成和一眼,又向尹承业瞟过去,见他望着自己,眼里有几分不屑。
得嘞,一世英名毁在白胡子老头这张破嘴上。
张墨暗暗叹了一口气,将茶盏放在一旁默默不语,偶尔扫一眼尹承业,越看越觉得他与自己梦里那人一模一样。
大约半个时辰后,尹端和张成和你来我往的聊天才止住,尹端吩咐尹承业将二人安顿好,自己则转下后厨亲自做菜去了,准备晚上的时候和难得相见的张成和痛饮几杯。
尹承业领了命,恭恭敬敬地为张成和指路,张成和想着今晚的好菜好酒一脸悠然快意,没在意张墨绕到他身后头,重重捅了他一下。
张成和一抿嘴,脸上多了几分坏笑,悄声道:“我说小子,你怎么这么记仇呢,你瞧瞧你眼前那位,仪表堂堂气度翩翩,你多和人家学学。”
“学。”张墨咬牙道:“我这就去学。”说罢就像前面领路的尹承业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尹公子,一日之内巧遇两次,你不觉得咱俩挺有缘分的吗?”
一句话完毕,院中忽然静了下来,院中来来往往的小厮皆瞠目结舌地看着张墨,就连尹承业也顿住脚步,一番愕然。
原是因为尹承业根骨弱,近二十年来,尹府上上下下包括尹端在内谁也不敢与他大声说话,更别说没轻没重地在他肩上一拍,平生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无礼。
不知所以的张墨看着院中的人都奇怪地望向他,便也怔住了,不自然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后在尹承业刚刚被拍的肩上尴尬地抹了抹,悄声道:“那个。。。。。。尹公子?”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尹承业应声转头望向张墨,眼底一丝愠色,说道:“张公子,悄声随我来便好。”言罢冷脸继续带路。
张墨吃了个瘪,站在原地极为尴尬。
张成和见张墨被欺负一般愣愣地站着,不怒反笑,走到他的身边笑嘻嘻地指着尹承业的背影说道:“尹家这少爷性子很烈啊,我稀罕。”
“你还笑!”张墨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说的气度翩翩?”
“知足吧。”张成和嘿嘿笑,推着张墨道:“走了走了歇着去,我这腰可酸着呢。”
当日晚,张成和被尹端邀着去喝酒了,尹端挥退了所有下人,那屋中只留了他和张成和两个,二人嘀嘀咕咕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墨本来装模作样地在外面守了片刻,后来便待不住了,见左右侍立的尹家家仆不怎么注意自己,便一溜烟跑了。
尹府很大,格局布置也很讲究,斗拱飞檐、朱漆粉墙,瞧着极为气派。张墨在这府中闲逛时望见这些不由得惊叹,再回想自己这些年和张成和住得那些破破烂烂的地方,又不免撇撇嘴,当真觉得委屈。
不过这尹府气派归气派,这里面的人却让张墨觉得有些不舒服,下人低眉寡言,少爷冷若冰霜,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完全没有张成和那些讲起浑话来没完没了的江湖朋友有意思。
如此想着想着便逛累了,张墨慢下脚步,也不知自己逛到了什么地方,此处灯火阑珊、了无人影,却有一阵阵清幽的花草香气。张墨眯眼向不远处的稍暗的地方望去,便见一片花圃,隐约地还可以看见几枝开得正艳的迎春。
张墨嗅了嗅花香,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幽亭晚花,此处倒别有一番风趣,他负着手慢慢向那花圃附近走去。
谁知张墨还没向那花圃靠得太近呢,便听见花圃中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张墨一愣,但随即释然,想着这清幽之地必定是有什么鼠啊兔啊之类的小野兽,趁着夜色出来觅点食吃。
不过紧接着,那一处的花丛中又猛然传出了几声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几声呻/吟,不必说,这种声音必定是人发出来的。
张墨又是一愣,不住琢磨着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凑近,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呢,那一处花丛中又传来一阵声音,那声音竟是个女子的,她似是大口喘着气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救我。。。。。。”
那类似求饶的声音听得张墨心里一抖,以为这姑娘是摔在花圃中无人来施救呢,想也不想地便奔过去,拨开草丛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结果拨开草丛,张墨便后悔了,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他看见草丛中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拥抱在一起,三人相望俱是惊愕,谁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才尖利地喊叫了一声,忙抓过一旁的衣物捂在自己胸口,那男子也回神,却是立刻捂住了女子扔在叫嚷的嘴,转头怒视张墨,低声咬牙道:“我杀了你!”
原来这男子便是尹端的大儿子尹文瀚,而这女子,说来也不怕羞,竟是尹端刚纳入门中不过两年的小妾,唤作涵谣。
涵谣今年才刚刚二十六岁,却嫁与了尹端这等年过五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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