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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约陌生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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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我见到水耀灵,根本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提问了。
倒是水耀灵偷瞄一眼我的丝袜,醉醺醺地跟我开玩笑:“你说你大冬天的穿个黑丝,还老跟我装纯。”
我没听进去他的话,握紧了拳头,鼓足勇气说:“记得么?我有问题要问你。”
水耀灵坐到床沿,扫视着我站在墙角拘谨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问吧。”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眼睛定定瞅着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双手,不敢抬头看他,整个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快要不能呼吸。
“因为花姑娘对我好啊。”
我知道,水耀灵并没有打算好好回答我。
可是那句“我哪对你好了?”却问不出口。无法继续追问。
水耀灵看着紧张得快要哭出来的我,起身过来摸摸我的脑袋:“傻子,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出门进客厅了。
可洗漱完换好睡衣的我,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也许是害怕闭上眼睛会看到噩梦,也许是特别想找个人说话,其实我都不太清楚自己脑子里当时究竟在想些什么,简直像中了邪一样。
我抱着被子走进漆黑一片的客厅时,水耀灵已经发出了细微的鼾声。我蹑手蹑脚地躺到他旁边,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对着他。
“自己回去睡,我没你想得那么善良。”原本熟睡的水耀灵严厉地警告在我背后响起。
我的执拗在那一刻显得特别可笑,我的声音轻得就像哀求:“我就躺在你旁边,我自己有被子,不会打扰你的,咱俩以前也这样睡过阿。”
水耀灵像是睡着了,没再说话。而我太紧张,虽然紧闭着眼睛,却还是睡不着,浑身僵直,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后来,我会突然发抖,是因为水耀灵的手不知不觉伸进了我的被子里,我以为他睡着了,轻轻拨开他在我身上游走的双手。
“别动!”
水耀灵的声音再度在我身后响起,愠怒的气息紧贴着耳垂,我感觉心脏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我听到他的声音以后就真的没敢再动,只是直挺挺地躺着,任由他的双手在我身上粗重地抚摸,房间里安静地能清楚听到他钻进我的被子,一颗一颗解开我睡衣扣子的声音。
直到水耀灵压在我身上,忘情地亲吻我的嘴唇,并且试图扯掉我的睡裤,我才开始剧烈地反抗挣扎。可是这身睡衣真的是太肥了,我只能把两条腿紧紧缠在一起。只能这样,来保护自己。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就算是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也还是,问不出口。
决绝的姿势,沉默的对峙。
喜不喜欢的问句,最后变成了一句带着哭腔的呐喊:“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欺负我!”
意识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种类似表白的话,我急忙往回圆着叫出了另一个名字:“季阡仇,你不能这样。”
水耀灵像是终于清醒了,停住撕扯我衣裤的双手,把我的扣子一粒一粒重新系好,将我紧紧搂到怀里。
我的脸紧贴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乱而有力的心跳声,我的眼泪濡湿他的胸口,我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紧紧闭着眼睛,逐渐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多,我大概只睡了一个多钟头。自知昨晚的事情绝对瞒不过去,我换好衣服,行色匆匆地离开了水耀灵家,准备等他上班走了,再回来取行李。
游荡在凌晨街头的我,无处可去,一个人跑到了以前常跟季阡仇逃课去的海边,看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远处的烟囱燃烧成垩白的云朵,仓皇的飞鸟在天空掠过,自拍屏幕里,破败的妆容,让我像一朵刚刚绚烂就迅速萎谢的花朵。
都说自拍缓解心情,根本就是骗人的。
连续拍了几十张,我有点腻味,正想收起手机,水耀灵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刀削斧劈般的五官,被橘红色的晨雾沉淀出一种哀伤而凌乱的美感。
我以为是自己没睡好产生了幻觉,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居然发现水耀灵真的站在我身后淡淡地笑:“大半夜的,又玩什么离家出走?”
第020。爱人同志的天然体香
看到他这副泰然自若的德行,我又管不住自己的驴脾气了,凶巴巴地冲他嚷嚷:“你自己干的好事,还有脸问我?”
水耀灵特无赖地摊了摊手:“我昨晚喝多了,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弓虽女干*你了?”
分明就是装傻!
我赌气地撑起一丝笑意:“不记得最好,反正不要喜欢我,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这种人渣的。”
水耀灵好笑地皱了皱眉:“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亲你一下抱你一下就是喜欢你了?”
我压着喉咙深里翻滚的痛,吸吸鼻子白了他一眼:“姑奶奶只是好心提醒你,千万别爱上姑奶奶,一定会遍体鳞伤的。”
水耀灵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揽着我往停车场方向走:“别忘了,我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你还亲我?”我没好气儿地推开他,打算彻底跟他撕破脸皮,“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空巢老人,结果只不过是女朋友出国拍戏而已。才几个月?你就耐不住寂寞上陌陌乱约,还带不认识的姑娘回家养着?”
本以为我们会就此一拍两散,没想到这厮居然搬出了一套相当无耻的理论。
“你冷静点儿,男人都这样。第一次谈恋爱,满脑子都是我好想她,好想抱抱她,好想亲亲她。第二次谈恋爱,就变成了还是前女友好,还是前女友好,还是前女友好。三次以后,只剩一个想法……”
说到这,他突然顿住了。
沉默半晌,兴许是被我好奇的视线盯得不太自在,他略略侧目,给出了最后的解答:“……什么时候可以睡。”
闹了半天,我为那些事小鹿乱撞、歇斯底里,前怕对不起季阡仇,后怕会伤害到他和他女朋友,却原来在他眼里不过只是纯粹的生理反应而已。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逼,钻进车子,靠着车窗阖眸假寐,完全不想再去理会这个操蛋的世界。
上帝作证,我真没打算继续住他家,但我好歹也得回去取行李。
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当时,我以为,这段看似相安无事,其实岌岌可危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甚至,很久以后,我依然偶尔会想——
如果,那个夜晚,我没有拒绝他,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那个凌晨,我选择先走掉,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不过,当时我没空想那么多,几乎吹了一整夜冷风,回到水耀灵家我就悲催地发烧了。
可能是觉得差点把我祸害了,又害得我离家出走发高烧,水耀灵良心发现,没去疗养院上班,留在家里照顾我。就只是照顾我,谁也不跟谁说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因为我一直闭着眼睛装死。
傍晚的时候,水耀灵接到一个电话,终于有了点笑模样,但我知道,不是冲我,所以还是没搭理他。
不出半小时,门铃响了,温洛诗珠光宝气地拎着果篮走进卧室,坐到我床边,摘下墨镜,幸灾乐祸地笑:“阳阳,听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
阳阳也是你叫的?咱俩关系有这么瓷实么?
再者说了,你要知道你们家亲爱的水耀灵昨晚对我干了什么,我真不信你还能笑得跟朵花似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这点小心思,水耀灵趁着温洛诗去洗水果,偷偷凑到我耳边小声威胁:“别说不该说的。”
我故意瑟缩了一下肩膀,特别大声特别浮夸地笑:“哎呀!你别弄我!好痒!”
温洛诗听到我欢畅的笑声,立马捧着果盘杀进了卧室,看到没发生什么,开始假么假事地喂我吃水果。
这么好的报复机会,我不可能不好好利用,格外矫情地跟温洛诗说:“你把苹果给我切成一块一块的行么?我不好咬。还有,那个草莓叶子能摘干净点么?扎嗓子。”
温洛诗拿我没办法,为了在水耀灵面前卖力演出贤妻良母的角色,只好忍气吞声。
这时,水耀灵终于暴露出了护妻狂魔的本性,招呼温洛诗去吃晚餐。
我顿时就不爽了,她是病人我是病人阿?
于是,我虚弱地挤出了两声咳嗽:“咳咳,我也好饿阿。”
水耀灵略显无奈地白了我一眼:“给你熬了粥,我们吃完饭,我再喂你喝。”
“可是人家饿。”我可怜巴巴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以为就你们家温洛诗会演骚浪贱阿?别忘了,全世界都欠我一座奥斯卡!
“那在卧室吃吧。”水耀灵泄气地做出了妥协。
空气微凉,三个人围坐在我的小床边,气氛有一种难言的诡异,但是正合我意。
你们两口子不让我舒心,我也给你们添堵!
水耀灵一勺一勺喂我喝着鸡肉粥,温洛诗在一边泛酸地说:“耀耀,人家都不知道你厨艺这么好。”
“吃饭好么?”水耀灵抽出左手,夹了一块胡萝卜往温洛诗嘴里塞。
温洛诗有些撒娇意味地抱怨:“人家不爱吃胡萝卜。”
“那吃肉。”水耀灵又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她嘴边。
“人家减肥呢。”
妈的!真是辣七窍!
辣眼睛辣耳朵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枚绿茶婊了!简直比我还矫情!
我言语带刺地笑了笑:“要么你喝粥?我吃肉?”
话音还没落,水耀灵跟梦游似地,把那块红烧肉冲我递过来了,温洛诗瞬间就黑了脸。
我说:“这肉有你爱人同志的天然体香,你给我就等于红杏出墙。”
温洛诗听了我这句话,更不乐意了。有点文化水平的人,都听得出来,我这是拐着弯骂她马蚤呢。
水耀灵可能实在太尴尬,自己把那块肉吃了,吧咂着嘴说:“真香。”
不得不承认,他在哄女人方面,的确无人能及,当个院长真是屈才了。
从头到尾只喝了三五口粥的我,看到眼前这一幕,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我那个靠女人上位的爹,谎称自己吃饱了,扭头躺到床上继续装死。
第021。霸道Diors拴住我
那边厢水耀灵吃完了饭送温洛诗出门,这边厢我在被窝里翻手机刷着同道大叔。
刚巧今天那条推送里说:如果拒绝了狮子座的忄生暗示,狮子座的自尊心绝对会受到一百万点暴击。
平时我不信星座,主要是为了写文章收集素材才看,今天却觉得简直神准。
水耀灵就狮子座,我昨晚拒绝得可不仅是暗示,那厮的自尊心得受到多大的打击阿?
想到这我不免觉得有点得意,也可能是发烧烧糊涂了,连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都信。
但我并不打算继续跟水耀灵住在一起,他刚回来,进屋翻出体温计,我立刻坐起来跟他摊牌:“我再住你家你女朋友肯定有想法,我的季阡仇也误会咱俩的关系了,我必须搬出去。”
水耀灵甩着体温计的手陡然一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搬去哪?你不是不喜欢他么?”
“接着找房子,或者住学校寝室。”我觉得没必要跟他解释季阡仇的事,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死死瞪着我:“你辞了那么多工作,有钱付房租么?寝室不花钱么?难道你想继续脱衣服、陪人喝酒?还是……你要回花家?”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抢过他手里的体温计,在腋下夹好,舒服地躺下去,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当然,反正你赚的是花国财的钱,你要是分给我点儿,我绝对不介意。”
“我不准你搬走。”水耀灵的声音有点冷。
不过现在他可镇不住我,昨晚的事,已经彻底把他之前的伟岸形象刷没了,我甚至觉得他有点猥琐。
所以,我不屑地讥诮出声:“嘿,你可真逗。花国财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限制我人身自由?”
水耀灵语气变得越发强硬:“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别跟姑奶奶演霸道总裁。”我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你再霸道,充其量也就是个霸道屌丝。”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你敢搬走试试。”水耀灵长本事了,竟敢威胁我。
偏巧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根本就没搭理他,想着迟早他得出门上班,我要搬走,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有本事你拿狗链子拴着我,去哪儿把我牵到哪儿。
结果,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发高烧烧出的脑洞,居然变成了现实。
疗养院有对付病人的专用手铐,第二天,那货居然把我铐去了疗养院,跟我来了个寸步不离。
在院长办公室里,我百无聊赖地侧目看着并排而坐的水耀灵,发现他其实也没那么猥琐,而且越看越好看。
看着看着,我就忍不住在心里笑:小样儿,有种你真像你长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等会儿千万别上厕所。
正看着,水耀灵忽然轻抬眼睑,跟我对上了视线,微微牵唇,露出一抹奸诈的笑:“我上厕所也会带着你,我不怕你看。倒是你,等会儿上厕所怎么办?”
到底是玩儿心理学的!
我内心愤懑,却还是笑嘻嘻地冲他晃了晃手铐:“水大大,你看咱俩这样拴在一起,多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阿,尤其是你的天后女朋友,是吧?”
水耀灵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手里那本司法书,头不抬眼不睁地说:“我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支持。”
原来他大男子主义都是那个温洛诗惯出来的臭毛病!
我悄悄腹诽着,不敢得罪他,堆出一脸可怜巴巴的笑:“你养野女人她也不管么?”
“你不是女人。但如果你想的话,我随时愿意帮你……变成真正的大人。”水耀灵出其不意地偏过脸,凑到我耳边,吹了一缕火辣辣的热气。
一层鸡皮疙瘩旋即猖狂地冒出来,汗毛不听话地根根竖起,半边身子都麻了。
最后,哀求似地,我趴在办公桌上说:“我总要上学吧?是你让我上学的,我到现在只去学校了几天。而且,网站那边还有读者催更呢。”
“你那读者,撑死也就仨。”水耀灵波澜不惊地再度戳中我的硬伤,慢条斯理地说:“学校那边,我给你请过假了,到期末。学分和考试你不用担心,有花老板在,你不至于被开除。”
听到“花老板”几个字,我瞬间找到了可以当令箭的那根鸡毛,狐假虎威地嚷嚷:“我要回花家!”
“不行。”水耀灵毫无转圜地摇了摇头。
我气结:“你为什么就是不让我走阿?是不是朝夕相处爱上我了?”
水耀灵又笑了:“你为什么非得走?是不是怕朝夕相处会爱上我?”
交涉失败,手机又锁在他的抽屉里,我只能送他一个360度无死角花式白眼,继续埋头看他丢给我打发时间的那本《楚辞》,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脱身。
期间水耀灵一次厕所都没去过,倒是我憋不住去了一次,还让他转过去捂上耳朵。
其实我以前喝多了属于那种“只要不抬头,遍地是茅楼”的人,但说不上来为什么,想到前天晚上的事儿,我就莫名生出了跟自己格格不入的娇羞。
我都觉得自己矫情,水耀灵却特满意,一脸玩养成游戏的臭屁德行。
没办法,我全部财产都关在他家,唯一的通讯工具锁在他办公室抽屉里,连人也跟他拴在一块,根本没资本跟他叫嚣抗衡。
第022。一辈子都没人爱
不光这个水耀灵奇葩,那个温洛诗也是挺奇葩的,明明先前天天到我眼前晃,宣示她的领土主权,偏偏我被水耀灵栓住的整整三天,她就像死了一样,销声匿迹。
我只好很配合地装出锐气都被磨光,悉听尊便的模样。
第四天,水耀灵终于不拴着我出门了,而是把我锁在家,临走前,还特正儿八经地告诉我:“亲爱的花姑娘,电梯卡和抽屉里的钱我拿走了,手机给你留下,但是有gps,你最好乖乖的。”
我笑得跟只哈巴狗一样连连点头:“嗯,我保证乖乖的。”
乖个屁!等个屁!
水耀灵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开始翻电话本求救。
毫无悬念地,我第一个打给的人是季阡仇。我承认这么做挺贱的,但也就他有本事能帮我顺利开锁,给我安排安全的临时住处。
电话通了,他没接。我足足打了七个,他一个也没接。我理解,他拿我当唯一,我拿他当傻逼,他不生气才怪。
琢磨着自己好歹还有些存款,可以上网找个能刷卡的开锁公司。不过,怎么证明我是户主又成了问题。
报警?我有想过,可我的法定监护人是花国财,我不想逃离一个魔窟,又跳进另一个地狱!我妈还等着我解救呢!
水耀灵家,我实在一天都待不下去。
他有女朋友,又不喜欢我,却总是暧昧不明地亲我、抱我、各种调戏我,我算什么身份?
毕竟,我妈当年就被无数个贱人小三过,我可不想跟那样的女人同流合污。
琢磨了一上午逃跑计划,各个都行不通,最后用脑过度,想得我肚子都饿了。
于是,我决定先给自己弄顿午餐。打开橱柜,无意间看到最底层那三套落满厚厚灰尘的餐具,我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水耀灵当初警告过我,绝对不可以碰这三套餐具。
其实,我根本不需要逃跑,只要惹恼水耀灵,让他赶我走就可以了!
我简直钦佩自己的机智!
我把那三套餐具放在洗碗池里接满了水,制造出洗碗的假象,然后非常“不小心”地打碎了一只。
我不傻,不会直接摔在地上一只碗。水耀灵那么聪明,一看就会知道我存的什么心思,装作好心办坏事,才更加难以原谅。
制造完假现场,我喂饱自己,收拾好行李,安心地回屋睡觉去了。
睡得太香,晚间水耀灵回来,一脚把我踹到地上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发懵地揉着被磕到的后腰睁开眼睛。
水耀灵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目光阴毒嗜血地盯着我,陌生极了:“我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你可以选择放弃。当然,同时也意味着,你……放弃我。”
“别闹,我放弃你什么阿?咱俩压根没关系。”我大咧咧地扶着床沿站起来。
水耀灵猛地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唾沫横飞地冲我咆哮:“为什么?”
我知道水耀灵绝对是真生气了,装傻地问:“干什么呀?一回来火气就这么大。”
水耀灵恨不得捏碎我的骨头,不依不饶地瞪圆了眼睛:“我问你为什么打碎那只碗?”
他这递增的分贝真把我吓住了,我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按照计划好的剧本演:“人家……也是好心……想帮你洗碗,结果……不小心……”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水耀灵抬手作势要抽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就一只碗么?我赔给你还不行么?”
“那是我妈用过的碗!你拿什么赔?”水耀灵的手还悬在空气里,迟迟没有落下。
看到他不忍心打我,听到他说那只碗是他母亲用过的,我越来越觉得对不起他了,喏喏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别跟我演戏了!”水耀灵重重把我推开,伸手颤巍巍地指向门口,“想走?是吧?马上滚!我一秒钟都不留你!”
第一次看到水耀灵真发脾气,我挺害怕也挺心疼的,但是明白自己没资格委屈,最后还是沉默着拉起一早整理好的行李箱,脚步踉跄地往门外走了。
路过水耀灵身边的时候,我再次非常诚恳地跟他道歉:“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家人用过的东西,要不……你打我吧。”
“我为什么打你?你已经够可怜了。”水耀灵咧开一抹恶狠狠地笑意,“像你这种从来没感受过家庭温暖的人,连外婆一件遗物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了解几个碗的意义呢?我真同情你,一辈子都没人爱。”
水耀灵跟我太像,太了解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的软肋,清楚戳我哪里我会最痛。
听着他一字一句酣畅淋漓的报复,我强忍住眼泪,故作平静地说:“如果你说完觉得好受了,我就走了,再见。”
原本,我想过临走之前给他一个最后的拥抱,最后叫他一声水大大,可我现在完全没有那股精气神,只想快点逃走,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
水耀灵说得没错,像我这种从来没体会过家庭温暖的人,即使再聪明,也不会想到那几只碗是他家人用过的。我从小就没跟家人吃过几顿饭,哪怕是在外婆家,也是外婆在卧室喂精神失常的妈妈吃饭,我自己坐着小板凳乖乖吃自己的。
因为,我不懂爱,所以,我也不配被爱,注定了我所有曾经珍视的人,都要一个个离我而去。
谁叫我打娘胎就是个祸害呢?
祸害完我妈祸害外婆,祸害完外婆祸害季阡仇,祸害完季阡仇祸害何晓雅,祸害完何晓雅祸害水耀灵。
我身体里流着一半人渣的血,我天生就也是一个人渣!
第023。隐藏在精神病院的007
走在街上叼着烟,冷风很快吹痛了我的眼眶。
我说过,我最讨厌落日。
因为十五年前花国财让白鑫杰替他扔掉我那天,是个黄昏;五年前我妈被送进精神病院那天,是个黄昏;一年前外婆去世那天,是个黄昏;一年前我和季阡仇分手那天,也是个黄昏。
这种鲜血淋漓的红色光芒,看了就让我觉得浑身都疼。
其实,我的积蓄够找个小旅馆凑合一段时间,可我就是哪都不想去,只想漫无目的地瞎转悠,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关于走了三盒烟的路都没哭,我觉得我很有长进,走着走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被烟呛到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被呛出来了。
那个喜欢叫我花姑娘的人,那个喜欢给我讲故事的人,那个总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人,那个明明每次都可以彻底荼毒我却最后悬崖勒马的人,那个宁可让女朋友吃醋也坚持要收留我的人……
也像季阡仇一样,被我任性自私地深深伤害了。
晓雅说得对,我的一切都是自己作的,怨不得任何人。
季阡仇说得也对,除了他,没人能受得了我的驴脾气。
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能够停留依靠的地方了,到处,都是穷凶极恶的战场。
不知不觉走累了,天也越来越黑,我蹲到一个不知道是哪的街边,摸出第五盒烟里的最后一支点上,揉着干涩的眼睛,狠狠吸了一口。
耳畔突然响起一声甜脆的呼喊:“阳哥阿!祖宗阿!可算找到你了!你电话怎么不开机呢?”
我循声望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晓雅,有点发懵,我甚至觉得我可能真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想谁就能看到谁。
晓雅走过来拽着我就开始招手拦出租车,还喋喋不休地教训我:“你那个大叔的女朋友的粉丝现在满世界人肉你呢!你居然还敢出来臭嘚瑟?”
她的绕口令台词我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特别不真实,我特别怕谁掐我一下我就醒了,晓雅就不见了,或者,比不见了更糟,特别失望地指责我没有心。
我真的有心,也有爱,可是从来没人教我应该怎么表达和分辨。如果,有人肯教,我发誓会使尽全力好好学,拼命留住每一个我珍惜的人。
“别傻站着了!赶紧上车!”晓雅推搡着把我塞进出租车,我这才确定她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不是幻觉。
鬼才去想哪些傻逼要人肉我,我在乎的只有身旁的晓雅,我特别用力地抓着她的手,傻不啦叽地问:“你不生我气了?”
“你丫撒崩吧?我什么时候真生过你的气了?”晓雅戳了我脑门一下,笑得像寒冬深夜里的一轮小太阳。
我顿时精神一振:“走吧!翡丽喝酒去!上次那顿没喝完!”
晓雅拿眼横我:“你心可真大!温洛诗的粉丝正到处人肉你呢!”
“她人肉我干嘛?”我匪夷所思地苦笑。
“阳哥,智商呢?”晓雅没好气儿地吼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和水耀灵同居的事儿,曝光了?”
“废话!”晓雅赏我一记大白眼,“你要是想喝,就去我家喝吧。”
尽管被人肉了,我却一点都不害怕,只要晓雅在我身边,就是阎王爷,我也敢跟他掐一会。
所以,当抵达晓雅的出租屋楼下,被温洛诗的大批粉丝围剿时,面对四面八方砸过来的鸡蛋、水瓶和泼上来的油漆,我一点儿狼狈的感觉都没有,特爷们儿地抱住晓雅,尽量不让她被我连累得太惨。
蛋液、脏水和油漆,随着碎雪跌碎在我的眼睛里。凛冽的寒风,把被刺激出来的眼泪和满地杂乱无章的垃圾,席卷成一团凌乱。
面对她们一句句莫名其妙的“小三”、“狐狸精”、“绿茶婊”、“黑木耳”,我依旧能振振有词地还击:“你们家爱豆管不住自己男人,这也怪我咯?”
我不怨温洛诗,她属于那种典型的男人依附品,这馊主意肯定是水耀灵出的。前脚我刚摔坏了他母亲的碗,后脚就被她女朋友曝光出来,这事儿也太巧了。
同样的,我也不记恨水耀灵。虽说,他这卑鄙下作的手段让我觉得非常不齿,但就当彻底还清他的所有人情债了。
至于,怎么会连去处都被她家粉丝摸得一清二楚,必然是因为我和晓雅刚刚在出租车上太放肆,完全口无遮拦。
“够了!我已经在微博澄清过了!我和温小姐不是恋人关系!我们根本不认识!”
就在我浑身被砸得生疼,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居然听见了水耀灵的声音。
真他妈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一会儿季阡仇、外婆、我妈都会组团冒出来,水耀灵已经把我和晓雅双双丢进了他那台白色福特的后车厢。
温洛诗的脑残粉追着车跑了好远,矛头已然转变成水耀灵这个渣男。可怜了水耀灵漂白漂泊的爱车,外面被他女票家的粉丝扔得万紫千红,里面被我和晓雅蹭得五颜六色。
眼看脑残粉被远远甩开,我拍着水耀灵的肩膀调侃他:“水大大,您这战术有点迂回阿。先是把我逼上绝路,然后又来英雄救美,简直就像要套路我一样阿。”
“随你怎么想。”水耀灵没回头,听声音完全没有半点消气的意思,“我不是为了你才不承认和温小姐的关系,而是因为我的身份不方便曝光。”
我“噗”地一声就笑了:“难道你是隐藏在精神病院的007?”
“闭嘴,不然我就把你们扔下去。”水耀灵还是犯倔地不肯回头。
我在后视镜里对他扮了个鬼脸:“你舍不得。”
“你是不是觉得跟我混熟了?”水耀灵也透过后视镜还我一抹无比凌厉的眼神杀。
我没吭气,不想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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