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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约陌生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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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听到，我在内心轻轻求饶。”
我光脚盘腿坐在ktv沙发上唱这首歌的时候，心里排山倒海的，但大家都被我的跑调噪音侵染得够呛，很快就有人抢了我的麦。
额……事情是这样的。
发布会结束回到后台，大家打扫完战场，跟水耀灵嚷嚷着今儿双喜临门，非要让他请客。于是，我们一帮人就跑到了ktv。
季阡仇先走了，走的时候还问要不要顺道送我。我不想让水耀灵觉得我接受不了他要跟温洛诗结婚的事儿，就硬着头皮拒绝了季阡仇，跟他们一道来了。
其实，就算我没这么多想法，也不可能再让季阡仇送我回家。我今天情绪失控地打电话给他，还趴在他怀里哭，已经够对不起晓雅的了，我不能更过分。
我的坚强一直都很简单，跟本山大叔小品里的经典台词一样：疼不说呗！
想着这些的时候，吕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八成是看我被抢了麦、切了歌，挺同情我的，窜到我旁边，问我：“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我有家么？
水耀灵要跟温洛诗结婚了，我还能继续没脸没皮地住在他家么？
可……花家……根本回不去阿！
最后，我挺惆怅地喝了口酒，痛快地抹抹嘴巴，点头说：“好。”
趁水耀灵和温洛诗还没赶我走，我就继续厚着脸皮住在他家吧。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等，你先跟我过来一下。”
一直没搭理我的水耀灵忽然说这话的时候，我都穿好鞋给大家敬酒了。
当时我本来打算跟大家敬圈儿酒知会一声就撤退，没想到他会来这出。
我还没来得及说不，他已经强硬地把我拽进了卫生间，还塞给了我一个u盘：“名单给你。可以发微博了。”
对！名单！
水耀灵要不给我这个u盘，我都快忘了，他原本的计划第一步，就是要曝光温思妍和姜局长在滚石的隐形股东身份。
可如今书都快出了，书里写了滚石见不得人的勾当，写了晓雅的死，也写了十五年前那场车祸，还有必要发这名单么？
当然，我没说这些，只是好笑地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凭你也想报复花国财。”水耀灵扯着半边唇角，勾起我的下巴，垂眸风情万种地盯进我的眼睛，“而且……你只要照我说的做了，我就不用娶温洛诗了。”
分开的这几个月，除了在黑暗里滚床单，我们几乎没有交集。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得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或者说，越来越分裂了。
我明明该为了可以继续住在他家，假装我很爱他，可望着眼前这双接近陌生的眼睛，我却大脑短路地笑着问：“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你果然不希望我娶她。”像寻到了某种确定，水耀灵捏紧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摁住我的肩膀把我抵到洗手台上，唇畔咧开更深的笑意。
我明明该为了得到他，为了拆散他和温洛诗，假意承认这一点。
可我却无畏地维持着身体快要被推进洗手台的姿势，梗着脖子迎上他的视线，故意激怒他似地说：“我是不希望你娶她，但你千万别自恋地觉着我还爱你。我膈应温洛诗，只是因为她是花国财和温思妍的私生女，只是因为她可能是害死晓雅的凶手。”
“你变得爱撒谎了。”水耀灵松开我的下巴，抬手轻拍了两下我的左脸，指腹手掌温柔地摩挲着我脸颊的边缘，狡黠地笑，“以前……你会很大方地承认你爱我。”
我绷住脸，义正言辞地说：“我从来都不撒谎，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水大大很欣赏花姑娘自欺欺人的本事。”水耀灵哼笑着攥痛了我握着u盘的手，“反正……名单给你了，发不发随意。”
“我会发，但不是冲你。”我顾不得快要向后弯折的腰，费劲儿地把u盘揣好，冷冷地告诉他：“我写书、回发布会、来ktv，还有做的其它所有事儿，全都不是为了你。”
“说完了么？”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指了指我发烫的眼睛，“不舒服就早点回家，别肿着眼睛继续给我丢脸。”
我红着脸不屑地撇嘴：“嘿，真逗，姑奶奶要丢也丢的是自己的脸，跟你有一分钱关系么？”
水耀灵没说话，忽地再度逼近过来。他倾身的一瞬间，我还以为他要恬不知耻地亲我。
可他没亲我，而是伸进我的口袋，掏出我的手机，一边摆弄一边说：“分手还要再演一段时间，我得拖住温洛诗，不能让她提前看你的样书，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搞笑！人家想看你能挖了人眼珠子么？
我挺生气地，不耐烦地伸手冲他要电话：“你爱演啥演啥！痛快把手机还我！”
“诺。”水耀灵摆弄完，把手机放到了我手上。
我翻了翻，发现丫把我陌陌卸了！
正想跟他讨说法，他就特贱地笑了：“为了让你别再约陌生人，我得使点小手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善良。比如……我的二号小情敌，上次去咱们家，有没有调戏你？”
太他妈无耻了！当所有人都像你那么管不住下半身呢？
“你管不着。”我攥紧手机怒视着他，“像你这种搞大别人肚子的人，好意思吃醋么？”
水耀灵在我耳边小声说：“我最想搞大的……是你的肚子。”
“呵，你想得真美。”我忍无可忍地起身推开他，极尽所能地表决心，“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咱俩现在不是演分手，是真分手。”
水耀灵乐呵呵地倾情演绎着教科书式的不要脸：“可我记得我回去的那些晚上，你挺顺从的。”
“你帮我出书，我陪你睡觉，各取所需而已。”我急匆匆地快步绕开他，敷衍地狂编借口，“现在书出完了，姑奶奶不陪你玩儿了。”
“你确定？”水耀灵从身后拽住我的胳膊。
我甩开：“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他又拽上来，把我扯进了怀里，严肃地看着我：“不后悔？”
“不后悔。”我同样严肃地回答他。
他终于最后一次松了手，面无表情地说：“好。限你明早以前从我家搬走。名单发不发随你。”
说完他就走了，我揉着被洗手台硌得生疼地腰，跟在他后面出了洗手间。
吕爽紧张兮兮地等在洗手间门口，问我：“水先生又骂你了？”
我提着包和他走出包厢，挺有意思地反问：“他平时也没骂过我，你为什么要说又？”
“没事儿。”吕爽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最近水先生脾气特别大，动不动就骂人，骂完再哄我们，跟神经病一样，我们都快怕死了。”
“正常。习惯就好了。”我敷衍地安慰着吕爽。
吕爽哼哼哈哈地笑着，我俩很快离开了ktv，回到了水耀灵家。
我没让吕爽上楼帮我搬家。反正我本来也没什么行李，就一个破电脑包和一台破电脑。
而且，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被水耀灵赶走的事儿。我一路跟吕爽没心没肺地胡侃，就是为了掩饰这一点。
我不能认输。
就算露宿街头，就算失去一切，我也绝对不要去做抢走别人孩子父亲的人。
我没法再骗自己了，水耀灵不傻，不会去做别人孩子的父亲，他把我赶出来，已经证明了温洛诗和他们的孩子比我重要。
虽然，我讨厌温洛诗和温思妍，虽然，我对水耀灵和那个他们没出生的孩子有很强的敌对意识，可我并不想跟水耀灵成为敌人，并不想伤害那个孽种。
虽然，我无法同情那个破坏我计划的生命，可它是终究无辜的，这是它不能选择的人生。
如同我不能选择成为谁的女儿。如同，我不能选择不来到这个世界，不剥夺我妈的幸福。
我有时候真的很恨这些不负责任的父母，为什么不能长相厮守，不能确定永远相爱，不能勇敢地走到最后，却要下一代来为他们的错误买单呢？
满心憎恶的功夫，我已经拿我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存款，找了个廉价小旅馆暂住。
花国财先前给我的那张黑卡早被冻结了，我现在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没法重操旧业去陪酒陪聊。季阡仇说得不错，尽管我出了书，可依旧没人会觉得我有才华，未必会有人找我写东西。温洛诗眼下要跟水耀灵结婚，很有可能换编剧。
想到以后的财路，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赚到的钱都花哪儿去了，我挺他妈难过的，躺在单人床上一遍一遍地哭。
后来哭恶心了，我决定办点正事儿，开了电脑接上u盘，把水耀灵给我那名单发到微博上了。心情不好，我也没看具体内容，就是文字转图片上传了而已。
所以，隔天早上王猛带着一群小流氓闯进我房间时，我都吓傻了。
第66。我说了所有的谎，包括不爱你
第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旅馆的，就算我身份证登记了，这小地方也确实不那么好查。
第二，我不知道他带着他的兄弟们是要对我做什么，我没有昨晚跟水耀灵说的那么豁得出去。
王猛带着一群小流氓破门而入，我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古惑仔祸害小姑娘，完事儿还拍片兜售的情节。
可就算我脑子里转了这么多画面，就算我已经被他们围在了床上，我也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
我忍着昨夜宿醉的头疼，吞了吞口水，尽量平静地冲王猛笑：“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不是要像当初揍水耀灵似地，揍我一顿吧？”
王猛十有八九看穿了我内心的恐惧源头，挥手屏退了一众耳目，靠在墙边阴沉着脸说：“我来跟你做个交易。”
跟我做交易？我是水耀灵的人，他是温洛诗的人，我俩交易得着么？
我好奇又好笑地皱眉瞅着他，问：“什么交易？”
“跟我合作，让水耀灵和温洛诗结不成婚。”王猛紧攥着拳头，咬了咬牙，“这件事儿，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嘿，有意思。
“你暗恋温洛诗？”我打趣地跟他开了个玩笑。
他显然不觉得好笑，特别低沉地反问：“你难道不知道温洛诗的孩子是我的么？”
卧槽！什么神展开？他俩什么时候滚到一张床上的？
我越来越摸不清头脑了：“我应该知道？”
“你自己发微博毁了她，现在跟我装傻？”王猛气哼哼地把调到微博界面的手机丢了过来。
瞬间我就看到了热搜榜首的“女星温洛诗丰色照”——照片里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的女人是温洛诗，而那个背对镜头的男人，从身材和头型看，分明是王猛。
这他妈什么鬼？我没看见u盘里有照片阿！不就是一份名单么？
——你只要照我说的做了，我就不用娶温洛诗了。
耳边猛地窜出水耀灵昨晚在ktv卫生间对我说的话，我这颗心阿，立马拔凉拔凉的。
虽说温洛诗和他算是青梅竹马，虽说温洛诗对他算是情比金坚，可温洛诗终究是花国财和温思妍的女儿，是他仇人们的孩子，他怎么可能真想娶温洛诗？
他不过是利用我摆脱温洛诗，顺便打温思妍和花国财的脸罢了。
而我也是花国财的女儿。他都能舍得对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温洛诗下手这么狠，如果有一天他要对付我，我简直不敢往下想。
不过，我没把这些想法表现出来，挺淡定地说：“她揣着你的崽子嫁给水耀灵，和我没关系阿，我有什么可跟你合作的？再者说了，这事儿闹起来，水耀灵肯定不会顶着绿帽子娶她。”
“他会。”王猛苦笑着摇了摇头，像在回忆着什么，“我仨是一块长大的，他对你感情再深，也不可能扔下温洛诗一个人去面对风言风语。”
这王猛长得这么着急，居然跟他俩是一块长大的？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u盘是水耀灵给我的，微博是水耀灵叫我发的，我根本不知道还有照片这回事儿。”我觉着再不实话实说，铁定摆脱不了王猛的纠缠。
王猛却似乎有所顿悟，眼前一亮地说：“那就是u盘被温检察官掉包了！”
对阿！温思妍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温洛诗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为了掩饰滚石的丑闻，保住自己的地位，出卖女儿，才是跟花国财一模一样的作风！
不过，如果说我不值得同情，那温洛诗更不值得同情，学着她妈的套路跟水耀灵玩仙人跳，恶不恶心阿？
但王猛挺值得同情的。毕竟，这哥们差点儿就绿了，背叛我和水耀灵也是为了他的伟大爱情。
爱情这东西，我没有，人家有，我是理解的。
本着一点儿可笑的道德感，我问他：“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王猛咬咬嘴唇，破釜沉舟地说：“曝光我的真实身份。”
“啥？这不自杀行为么？”我觉得王猛绝对是被刺激疯了。
他却很忧愁也很平静地说：“只有我愿意跟大家承认我是孩子的父亲，水耀灵才没办法继续袒护温洛诗，温洛诗也没法犯倔地继续纠缠水耀灵，这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你现在有点儿名气，势头正旺，通过你的微博发我的坦白直播，肯定能行。”
王猛还真仗义！一点儿都不流氓！
“手机借你，你自己播吧，我出去一趟。”我指了指床头的手机，飞奔出了旅馆的房间。
我想告诉水耀灵，我以后不会再不信任他了。
我想告诉水耀灵，我理解他对温洛诗，有着和我对季阡仇、对晓雅一样深沉的感情和强烈的羁绊。
我想收回那些我不爱他的话，我想站在他面前，亲口对他说——
我说了所有的谎，包括不爱你。但最后，既骗不过你，也骗不过自己。
可我不知道，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圈套。我不知道，自己天真得有多可笑。
当时没带手机也没带钱的我，光顾着沉浸在水耀灵不是温洛诗孩子父亲的喜讯里，失去了所有理智，根本来不及分析王猛话里的诸多疑点，冲动得简直可怕。
带着这股冲动，我顶着小雨，驾着两条腿拼命狂奔，轻车熟路地摸到了水耀灵家，用钉棺材一样的声音砸着门。
尽管腿和小肚子跑得直抽筋，浑身都是汗，可我真挺开心的。
我没抢别人孩子的爸爸。
昨晚水耀灵就是气我不信他才赶我走的，并不是因为孩子是他的，更不是因为他爱温洛诗，只要把误会解释清楚，我们就可以继续一起调查晓雅的事儿，帮他父母翻案了。
打开门的水耀灵看到满头大汗捂着小肚子喘粗气的我，先是一怔，眼底像漾开了一波波温柔的涟漪，随后板住脸，冷冰冰地说：“回你该回的地方，不要再来烦我。”
卧槽！变脸变得真快！昨晚不是还演分手呢么？今儿就这么绝情？
“这就是我的家，你说过你家就是我家。”我干脆抱臂演起了臭无赖。
“别闹，太晚了。你现在住哪？我送你回去。”水耀灵说着拿起钥匙就要出门。
“大清早的！晚什么晚？我自己能回去。”我用全身力气挡住了水耀灵的去路，“我来是有话想要跟你说，我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了……”
“知道又怎么样？”他抓住我的手，情绪失控唾沫横飞地低吼：“跟王猛联手曝光温洛诗的丑闻、把弄死何晓雅的王猛送进监狱，你已经达到目的了，还来找我干嘛？”
“你什么意思？”我反手攥住水耀灵，一脸不解地歪着头看他，“害死晓雅的……是王猛？”
“还跟我演什么？”水耀灵使劲儿甩开了我，“王猛刚在你的微博直播自首，承认是他强j了温洛诗，谋杀了何晓雅，警察已经去宾馆把他带走了，不久你就会以散播违规图片的罪名被拘留！”
原来，水耀灵说的太晚了，是这个意思。我被王猛和温洛诗……算计了！
u盘表面上看是滚石隐藏股东名单的文档，其实是黑科技文字转换图片的代码，温洛诗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意识到这一点，我来不及再去想孩子的事情，像跳梁小丑一样拉扯着他解释：“这不可能！他不是这么跟我说的！而且那些照片……”
“花阳，你再这样咱俩以后连睡在一起都不可能了！”水耀灵嫌厌地扯掉我的手。
我却自取其辱地再次辩解：“那些照片是u盘里的……”
“你当我没看过u盘么？”水耀灵的眼睛里闪过锋利的寒光，冷冷地盯着我，“你到底走不走？”
我当时蠢到不行，固执地说：“我不走！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家！”
天真冲动就是那时宿醉未醒头脑发热的我，那样的我，在水耀灵冷酷的神色面前，一定悲哀得可笑。
我怎么也想不到，水耀灵会狠狠地把我推倒在安全通道，拖着我一脚把我踹下楼梯。
浑身摔伤的我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肚子特别疼，疼得我想哭，疼得我直冒冷汗，完全提不起力气。
我撑了好几次身子，爬不起来，只能保持着那个难看的姿势，趴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手上身上全是肮脏黢黑的尘土。
水耀灵站在楼上的缓台恶狠狠地接着朝我嚷嚷：“赶快走！滚！”
我没有力气说话，有力气也不想跟一个不信任我的人再解释什么，更不想继续难堪地趴在这儿。
为了坚守最后一点点尊严，我试图缓慢地往楼下艰难爬行。结果，刚匍匐着下了第一个台阶，身体就突然失去了重心。
滚下楼梯的瞬间，我感觉到自己的额头磕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我并不觉得痛，只是感觉到眼前流淌过鲜红的一片。
全世界都消失了声音、触觉和味道，只剩下去年冬天，水耀灵跟我求婚时，我俩说过的话。
——尽管……搞不好我哪天真的会杀了你，但你只会死在我手里。
——姑奶奶真要被你弄死，就在奈何桥上等着你。
第67。这俩倒霉孩子的去留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没在奈何桥，而是在医院里，好好地活着，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周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滚下楼梯爬不起来就算了！还摔到医院来了？真够丢人的！
想到自己这股莫名其妙的脆弱劲儿，我就心绞痛，痛得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真的，我真不是因为水耀灵骂我、推我、赶我走难过。
他对我多狠，我都不会觉得不曾预料，我压根没幻想过跟他天荒地老。那会儿去找他，纯属头一天晚上喝多了，酒精中毒干的蠢事。
如果我不是没醒酒，怎么会傻逼呵呵地想从十五楼爬楼梯爬到一楼呢？
如果我不是没醒酒，怎么会犯贱地跑去找水耀灵和好、跟水耀灵解释？
我俩其实都清楚，早晚都有撕破脸这天，只是不确定在哪天。
要是我俩能隔着杀他全家的血海深仇奔向幸福，那多不正常？
撑了撑眼皮坐起来，我才看清床边的人居然不是水耀灵，是季阡仇！
说实话，我挺懵的。在水耀灵家走廊的安全通道摔下去，一睁眼睛看见季阡仇，太神奇了。
“你怀孕了。”
没等我说话，季阡仇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更懵了，感觉像被晴天霹雳劈得外焦里嫩。
大姨妈的确晚了几天没错，可应该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吃避孕药。我没不孕不育就算不错了！还怀孕？开什么玩笑？
“水耀灵应该还不知道。”见我不说话，季阡仇以为我在想水耀灵的事儿，开始严肃认真地跟我解释他为啥会跟我在一块，“你摔下去以后，他给我打电话说你装死赖在那，让我去接你，我到的时候，他已经走了。看你真受伤了，怕你出事儿，我就送你来医院了。”
“哦。”我嗓子干干地应了一声。
我这人心大，想着水耀灵能放心地扔下我一个人在楼道里表演大出血，其实挺想笑的，但身上摔得太疼了，实在笑不出来。
季阡仇可能瞅我龇牙咧嘴表情诡异，怕我心情不好，没再提这茬，换了个话题：“你发微博的案子，我找我大舅暂时压下来了，但他只是龙潭分局的局长，不确定姜局长会不会继续找你麻烦，我大舅跟他不是很熟。”
我当然知道不是很熟。要是熟，上次季阡仇就不用陪我跟派出所蹲一宿了！
看季阡仇从头到尾丝毫不像开玩笑，我也没必要再自欺欺人了，直接问他：“我……流产了？”
“没有，你只是头摔破了。我不放心，让他们再全身检查一下，结果，发现……有点儿……出血，然后，就做了个妊娠血检，是……阳性。”季阡仇的声音有点儿抖。
初恋情人怀孕了，亲爹不是他，他估计操刀杀了我的心都有，声音抖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我没时间顾虑他的心情。我不是那种为所有人考虑的滥好人，没法做到让所有人开心，最后却弄丢了自己，还要忍受别人鄙视地说我贱。
所以，我很自私很直截了当地说：“你帮我联系医生，马上安排堕胎手术。”
“胡说什么？想生就生阿！”季阡仇好像觉得我挺不可理喻的。
我觉得他才不可理喻：“我不会生下一个自己不能负责的孩子。”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季阡仇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地。
我笑了笑，特别残忍地怼了一句：“你也不是我的孩子爹，凭什么说不行？”
就算孩子爹说不行，在我这也不好使。我不会蠢到温洛诗那种地步，妄想用一条无辜的生命，去绑住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我知道水耀灵喜欢小孩，也知道生了小孩自己抚养不会对我的生活有太大影响，我只是……没有自信做好母亲的角色。
母爱未必是排除万难生下一个注定不能幸福的孩子，让它去体味人生疾苦。
毕竟，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被生下来，面对我妈的不幸、我爸的不堪、世界的不美好。
我有自信抚养这个孩子，可我没有自信能给这个孩子和睦的家庭。即使水耀灵愿意负责娶我，没有爱的家庭，也和单亲家庭毫无差别。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跟我要爸爸，也不想让我的孩子恨爸爸，更不想让我的孩子被别人戳脊梁骨说他没有爸爸，或者说他爸爸渣。
这种时候，放弃，比承担，需要更大的勇气。
“只要你点头，我随时可以成为你的孩子爹。”
静默许久，空气里突兀地漂浮起季阡仇的声音，弱弱的，还在颤。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我的心不是铁打的。可我凭什么要让晓雅的季阡仇，为我和水耀灵的错误买单？
“你和水耀灵，谁都不会是我的孩子爹。我绝对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我说得很平静，只是可能早晨跟水耀灵吼得太猛，嗓子特别疼，疼得没出息地想哭。
但我没有哭，强撑着一股力气下了床，绕开红着脸垂着头的季阡仇，径直走出病房，奔楼下挂号处去了。
季阡仇没跟上来，一起混了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只要我决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重新挂了个妇产科的号，产科办公室里是个头发花白的女医生，我简明扼要地说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女医生问了我上次大姨妈什么时间，确定了一下周期，然后安排护士带我去做b超了。
做b超的时候，听着仪器的声音，感受着小腹的薄凉触感，水耀灵的话不停在脑袋里转。
——怀孕就生下来养，一两个小孩我还负担得起。
——你不想要孩子直接说阿！至于自杀么？不就是跟温小姐分手么？我分行了吧？
——我最想搞大的……是你的肚子。
假如……水耀灵知道我要偷偷打掉他的孩子，会不会真的杀了我？还是会庆幸没跟仇人的女儿留下这个孽种？
假如……孩子的父亲……不是水耀灵，我会不会为了传说中伟大的母性本能，生下这个孩子？还是也会打掉？
各种问题乱窜着的时候，我已经取完片子回到了医生办公室。
“你确定要打掉么？是双胞胎，而且已经六周半了。”医生稍稍有些激动地指着片子上那两个黑色小圆球给我讲解，“这两个是孕囊，就是装婴儿的袋子。里面那两个小点，就是你的孩子。”
看着医生指给我那两个孕囊，我真是哭笑不得。
跟中了六合彩一样！还双黄蛋？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动摇了，怔怔盯着b超片子上模模糊糊的小圆球，说不出话来。
“跟孩子的父亲商量一下吧。”医生慈眉善目地冲我笑了笑，“如果想生下来，两周后来复查。如果不想要，越早对你的身体越好。”
我还是说不出话，捏着那张b超的手不停痉挛，感觉像在做梦，特希望谁能掐我一把，或者给我一拳，打醒我。
“想留着片子么？”女医生的话再次证明了我不是在做梦。
我彻底被现实打击哭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片子上掉，很快把片子弄花了。
明明没法让孩子幸福快乐地成长，就不该生下来。明明知道不能做像我爸我妈那样不负责任的父母。
明明应该无比坚定地要求马上动手术才对，可我就是开不了口，狠不下心，甚至特别傻逼地跟医生说了句：“我再考虑考虑。”
我真的没想过，看见这张片子我会不合常理地母性大发，不忍心打掉这两个孩子。
命运太他妈爱跟我开玩笑了。我刚确定了温洛诗的孩子不是水耀灵的，就发现了水耀灵真不爱我。我刚确定了水耀灵真不爱我，就怀了他的孩子，还是俩。
这会儿我完全没心思考虑昨晚那条微博造成的影响，更没心思去考虑王猛究竟为什么要害死晓雅，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决定肚子里这俩倒霉孩子的去留。
攥着那张片子坐在医院走廊里，我想了很多。
我想到了我妈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我，却把自己弄得精神失常，把我丢给花国财和外婆先后抚养。我想到了我爸带我的时候，和各种女人花天酒地、毫不避嫌，把白鑫杰弄回家虐待我，最后抛弃我，让我恨了他十五年。
然后，我开始琢磨，自己身体挺好的，不至于生个孩子会生死生残，也没有别人能帮我带孩子，不会给谁添麻烦，可以自己负责。我应该也不算欲求不满，不会流连在各种男人中间，更不会给孩子找后爹，抛弃他们。
没有爸爸……不一定就不幸福不快乐吧？
只要……我努力做一个好妈妈，让他们看到妈妈的强大，让他们学会像我一样自己把握命运，是不是……就算合格了？
可是……如果我做不好呢？我又没给谁当过妈！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激烈交战的功夫，有人站到了我面前，直觉告诉我，是个男人。
我心直哆嗦，半天没敢抬头看，生怕是水耀灵。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命运很有可能再这么捉弄我一把。如果我俩真在这时候碰面，我根本没机会自己做决定，水耀灵那直男癌一准会抛弃怀着野种的温洛诗，为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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