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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唇-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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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精,但证据确凿,心里也犯起嘀咕。
  他在邮轮上工作极忙,妻子不在身边,又是集体宿舍不方便,也确实禁欲许久。
  周进脸色黑沉,仔细看了看,医院和姓名看不出问题——HCG浓度,阳性。他不懂这个,听唐可盈说:“阳性,就是妊娠阳性,怀孕,明白么?”
  他下意识往她腰身看去,女人确实胖了不少,只是穿着宽松毛衣,看不清楚。
  “才两个多月,你想看出来什么。”唐可盈笑了,说完这句,她静了一会,暗中打量着男人的神色。
  一个快三十五的男人,骨子里还是中国的大男子主义,传统,守旧,把传宗接代当作第一大事。
  孩子分量所占多重,不言而喻。
  差不多了,唐可盈拿出右手,比了一个“五”,宝蓝色指甲油晃得周进眼花,“什么意思。”
  唐可盈说:“手术加营养费一共五万,我会立即做掉,不骚扰你。”
  她向来聪慧,以退为进用得极好,此话一出,男人神色果然有异。
  “怎么,五万多了?”她慢悠悠地搅着牛奶:“我这个年纪,打个胎可不像小姑娘那么容易哟。”
  真是打蛇打七寸,字字诛心。明知道她是下套,可周进听她提及那个被无辜流掉的孩子,还是心痛至极。
  已经失去一个孩子,难道再失去第二个么。
  捏紧了的拳头,又缓缓松开,掌心薄薄的汗。
  沉默许久,周进攥着那张化验单,问:“你确定是我的么。”
  唐可盈抬眼,睫毛刷得根根分明,看上去精致妩媚,刚才的伪装卸下,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的心酸和哀怨,“进哥,这几年,我对你的感情还要质疑吗?”
  这份感情是真的。
  相识于六年前,念念不忘。
  周进固然也听得出来,刚才的厌恶淡了一些。手肘撑着桌,食指搭在眉骨间,思索了许久,终于开口:“多少钱,你愿意生下来?”
  刚才的心酸愈发浓重,他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代孕母亲。她忽然有一丝退意,但不过一瞬,隐去。
  “不可能。”
  她扬唇,一手捂住腹部:“过了年我就三十岁,绝对不可能。”
  周进不语,平淡地等她的下文。
  “除非,我们结婚。”


第88章 
  雪花扑漱扑漱落下。
  手冻得太痒; 一拿起笔就难受,方璃没有再画画,裹上一件最厚的羽绒服,她把自己包裹得像一只粽子走到门口。
  外面天黑了,今晚的月亮蒙着层白霜; 月光灰蒙蒙的。她打开院子里的灯; 一盏昏黄老旧的灯泡,亮着淡淡的光。杂乱的小院铺着厚厚的一层雪,软软的; 像是一尘不染的棉花。
  风吹过; 寒冷刺骨; 雪景凄清温柔,她凝视了一会。
  忽然想起过去下雪的日子。
  那年的平安夜;那瓶独角兽香水和芭比娃娃;他陈旧却厚重的大衣包裹着她; 两人相拥着取暖。
  方璃擦了擦泪水; 抱紧手臂要转身进屋; 没走几步; 小俊说的那五个字又跳进她脑海里; 狠狠地剜了一下。
  ——里院要拆了。
  明天早上就拆了。
  她闭上眼睛。
  过去的一切都不再存在,最后一点点都没有剩下。方璃太阳穴突突地跳,一种窒息的痛楚扼住喉咙。
  她又回房间坐了一会,做什么都做不进去,屏了屏呼吸; 再按捺不住; 小跑进院子; 推开院门,出去。
  跑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拿伞,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加快脚步。
  现在是晚上十点左右,如果明天早上八点动工,她至少还可以再去那里,再去那里待最后一夜。
  方璃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想抓住什么,却抓不住。
  只能看着过去在慢慢远走。
  一出门满天风雪,她深一脚浅一角地前行,穿过H大,穿过老东门,穿过梧桐树,穿过停着破破烂烂二八自行车的那条巷子。
  然后,她停住了脚步。
  不过几公里的距离,这几个月,她刻意地不来这里,回避着这里。没想到一夜一世界,全部变了。
  他们住的里院大名是天香里,位于最后一排。前面还有平兴一里、平兴二里。一栋里院非常大,围绕着中间的方形院落,能容纳上百人居住,像一座小城堡。
  此刻,那两栋近乎成了废墟,断壁残垣,满地的建筑垃圾,油漆斑驳的红色栏杆异常刺目,断成一截一截。雪团积在上面,更显萧索。
  方璃捂住嘴唇,伤感袭来,加快脚步。终于到了天香里,房子还在,但却没有丝毫生气,空无一人。
  晾衣绳孤独的从这头系到那头,屋门大开,里头空空荡荡,走廊和院落堆积着一些不要的杂物。破了口的瓷盆、脏兮兮的凳子、塞着旧衣服的蛇皮袋,如同那些岁月,被遗忘在角落。
  她揉揉眼睛,抬头望向沉在黑夜里的建筑。
  一种难掩的悲凉落寞。
  她小跑着上了二楼,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穿过废弃的厨房、淋浴房,最后,停在那扇再熟悉不过的门前。
  深深地喘了口气。
  门是虚掩的。
  手被冻得发木,她推了好几下才推开,克制住内心的无尽感慨和激动,抬眼望去。
  房间是空的,月光和雪光浅浅地从窗户投下。
  黑暗中依稀能看见一个高大人影,倚靠着墙,微微弓着腰,指间一点微亮的火星,明明灭灭。
  听见开门的声响,男人轻掀眼皮,看见来人,也是一滞。
  方璃惊愕地僵在原地。她压根不知道周进回来,也从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缩在口袋里的手用力抠挠着掌心,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倚靠着门。
  男人并没有说话,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仿佛没有看见她似的,缓缓地抽着烟。
  见他这般冷漠麻木,方璃还是钻心的疼,垂下眼睫,盯着陈旧的水泥地。
  走廊里涌进一阵阵阴冷的风,呼啸声剧烈,方璃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但心底还是发冷。
  好冷好冷。
  过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尴尬,或许是痛苦,或许是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会见到彼此,所以都僵持着。
  太冷了。
  方璃吸了吸鼻子。
  余光里,瞥见那一小截烟头从他指间滚了下来,落进地板,被狠狠碾灭。
  “嗒”的一声,打火机亮出微弱的火光。屋内有风,他一手挡在火前,又点燃一根烟。
  他这样,方璃进去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尴尬地立在那里。
  渐渐,她能感觉到面前男人的暴躁。他狠狠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一地的烟头,而在那暴躁之中,方璃还察觉到一丝痛苦。
  剧烈的,难以压抑的,痛苦。
  好像不仅是因为她。
  他的神色,像是遇到巨大的难题,无法攻克的困难。
  方璃看着,微微皱起眉,想到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他是被公司炒了么,还是出了什么事?
  明明离了婚,但她知道自己亏欠哥太多太多,所以,她其实一点也不恨他。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关切担忧,男人动作一顿,视线扫来。
  果然如小俊所说,她更加憔悴,穿一件近乎淹没她的黑羽绒服,帽沿上一圈绒绒的毛。小脸煞白,眼睛泛红,嘴唇没有一滴血色。
  零下十几度,她浑身发抖,瑟缩着肩膀,神色间带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病态。
  “你来干什么?”再忍不住,嘶哑着喉咙问。
  “我…我回来看看。”没想到他会同自己说话,方璃怔住,好半天才回答。
  周进盯了她几秒,想起过去某一次,声音透有淡淡讽刺,“这有什么好看的。”
  方璃手被冻得发痒,她用力抠挠,垂下脖颈,“…对不起。”
  周进背过身,从那扇狭窄的窗户看着漆黑的窗外。
  他捏紧手里的烟,声音烦躁:“赶紧回去。”
  方璃绞着手指,一时没答。她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这因为没有家具而略显空阔的房间。
  “方璃。”男人声音冰冷,无法忍耐,“这是我家。”
  半刻,并没有等来方璃的回复,扭头看去。
  方璃视线全部聚集在墙面。
  眼睛适应了这样微弱的光,看得清晰。那是以前摆放床的地方,在比床略高一点的位置上,赫然有几块被指甲扣下去的凹陷痕迹。
  周进也看见了。
  两人不自禁地瞥了对方一眼,又很快转开目光。
  那里铭刻着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她才十八岁,做完后怕极了,他却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抽“事后烟”。她的所有委屈无从宣泄,蜷缩着身体,指甲用力抠着墙。
  后来,他们也有吵架。
  她每一次委屈、难过时也都是这样。他几乎都会立即心软,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温柔地安慰。
  ……
  房间里漫起诡异的安静。
  半刻,方璃慢慢清醒。她跟哥已经不可能了,再看,确实没有意义。她今天过来,也的的确确是一时冲动。
  “那我先走了。”方璃咬咬唇,低声说。
  转身推开门,寒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她打了个寒颤,下楼。
  窄小的木楼梯上全是雪和碎冰,嘎吱声在寒夜中格外惊心动魄。
  太滑了。
  她伸手想去扶栏杆,但冻伤的手指一触雪,更是痛极,脚下不稳,最后几步连滑带滚,跌进雪里,发出重重的“砰”一声。
  疼痛因为寒冷无限放大,手掌触着雪,像有一堆刺扎进手心。她摇摇欲坠要站起来,听见身后焦急的脚步声,愣了愣。
  周进个高,还剩几阶台阶直接侧身翻了下来,动作利落,走到她身边。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我没事,谢谢你。”她没想到他还会关心自己,摇摇晃晃站起来,羽绒服帽子被摔掉,浓密的长发沾上雪花。
  周进看着这样的她,捏紧了拳头。
  ——让她住家里为什么不住?
  为什么离婚得到自由后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到国外怎么办?
  各种念头瞬间席卷他的脑海,看着她磕磕绊绊的憔悴身影,那一瞬间,他克制不住想抱去起她。
  周进往前走了几步,再度停下。
  想起咖啡厅那个女人提及的事情,他面色一沉,眸中闪动压抑的痛苦。
  最后化成深深的无奈。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只感觉自己很脏很脏,不堪极了。
  不配碰她。
  方璃极其困难地往前,因为有雪花垫着,她摔得不痛,只是雪大风大,她什么都看不清。隐约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着自己。
  她知道他哪怕再恨她,可也担心着她。
  方璃涩涩地叹息。
  *
  那天周进一直把她送回了家。
  远远的,他没有上前,她也没有转身。方璃关上门的那一刻,眼泪忽然流下。她站在门后怔了许久,很想从门缝里看看,他会不会没有走。
  但是她忍住了。没有意义。
  第二天一早,方璃发现自己又感冒了。
  她最近频繁感冒,大抵因为那次流产真的伤了身体。在床上缩了大半天,熬到下午,她有点坚持不住,给陆思思打了个电话,一同去医院。
  打完吊瓶,方璃感觉稍好一些。
  “你这次总算听话了,没再像过去拖拖拖,拖到最后才肯来医院。”陆思思坐在她身侧,给她递来一杯热水,叹道。
  “我不喜欢医院。”方璃说。
  “我也不喜欢医院,但更不喜欢生病。”陆思思说着,问:“你怎么又感冒了?”
  “可能天太冷了吧。”
  陆思思抱着手臂,“是好冷啊,今天得有零下十几度吧。”
  两人在病房休息了一会,方璃见时间也不早了,穿好外套,和陆思思一起离开。
  最近冬季流感蔓延,医院人爆满,电梯门口全是人。方璃和陆思思等了两拨,终于站到最靠前的位置。
  “思思,今天麻烦你了。”她看着电梯里的倒映,说。
  “这怎么会麻烦啊。”思思笑说。
  方璃自从离婚后,一直疏远着教授,她也没有别的朋友,现在除了她陆思思,真的是举目无亲。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电梯里人不少,但应该能挤下她们两个。方璃和陆思思松了口气,立即上前。
  人挤人,空气不流通,方璃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更是难受。她捂着嘴咳了几声,四周人纷纷看来。前面的女人也嫌弃地转头,目光相对,方璃不禁一怔。
  上次见唐可盈还是在美术馆,方璃已经快不记得的长相,但却记得她的那些不实报道。
  现在再见,妆容依旧精致,只是胖了一圈。
  公众场合,方璃也没法做什么,冷冷瞪她一眼。
  电梯下到一楼,人们挤来挤去,陆思思和方璃要去负一层停车场,并没有动。
  唐可盈在她们前面,她体型略宽,推推搡搡间,手里的病历和药掉了一地。
  陆思思不知她们这些恩怨,只觉得唐可盈有点面熟,她向来热情心善,东西就在脚边,帮着捡了起来。
  唐可盈神色微变,竟有几分慌张,抢过东西,狠狠剜他们一眼才离开。
  出了电梯,陆思思被瞪得莫名其妙,心情不悦,“谁啊这是?”
  “唐可盈。”
  “唐可盈是?”她想了几秒,恍然大悟,“那个写你的记者!”
  “对。”
  “难怪我觉得那么眼熟,就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方璃想了想:“就哥…爆破那次,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应该是见过。”
  “想起来了。”
  陆思思坐上驾驶座,往出口走。唐可盈的车子就在她们后面。
  陆思思从后视镜瞟了她车一眼,忽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
  “让她乱写,该。”
  方璃没明白。
  “我刚才看见,病例上写…什么卵巢病…肿的…”她回忆,“囊肿?”
  方璃对这些也不了解,摇了摇头。


第89章 
  剩下的一段日子; 方璃再也没有遇见周进。
  里院最后还是拆了,饱经风霜的“天香里”一夜之间坍塌; 化为废墟。
  报纸登出了这片里院的相关报道。
  建于上世纪初; 在二三十年代成为我市中下层市民挡风遮雨的主要场所; 沿用至今; 西式建筑融合了中式特色; 沿街道方向而建,方形; 四周建筑围绕中间小院,坡屋顶,木楼梯; 红栏杆,六格玻璃窗,层叠而不杂乱。
  历经风雨; 独具风情; 市井气息浓郁。
  但是这些,都逃不过岁月的必然。
  方璃没有去看它拆迁,只是在那天去H大吃饭时,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她捏着筷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伤心。万事万物; 都有它生命的轨道和尽头吧。
  她只感觉很幸运,在这栋美丽而特别的建筑里; 拥有过一段那样美好的回忆。
  双年展还在继续; 一场雪后; 天气越来越冷,呵气成冰,临近元旦时,许宋秋带来了一个消息。
  她的作品集和个人简历没有问题,现在最重要的则是俄语,只要能通过过俄语二级,她就可以顺利地前往俄罗斯念预科。
  列宾美院要求甚多,预科一年,通过率20…30%,学制六年。
  方璃在语言方面实在没有天赋,过去的英语从小学学到大学,也勉勉强强是四级水平,更何况是从未接触的俄语。
  如果拿英文考试难度来算,那俄语的二级基本等于英语的专四。
  太难了。
  俄语考试迫在眉睫,方璃也急不可耐,A市俄语的学习环境也不好,她身边只有一个家庭教师,进步太慢。
  商量过后,方璃准备前往上海。
  一来双年展就在上海,她可以多去关注画展情况;二来那里有专门的国际语言班,大家一起学,口语听力也会大有提高。
  反正就算不走,她也在A市待不了多久,顺利的话,最后还是要从上海出发。
  她已经做好一切打算。
  许宋秋那边自辞职后一直都在上海,听见方璃的决定,更是欣然同意。
  时间不等人,方璃很快买好一月中旬的机票。
  临走之前,她才发觉自己除了陆思思,真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大学期间也一直都埋头画画,交际近乎为零。
  她叫上陆思思,两人选了家高级餐厅,一起吃晚餐。
  餐厅位于二十一楼,落地窗外风景甚美,马路上车流如织,熙熙攘攘,远处,还能看见城市最繁华的海景,帆船中心亮着波纹状的蓝光,高楼大厦,霓虹闪烁,海面上被灯光映得五光十色,分外美丽。
  方璃慢慢切着牛排,望着这一切,忽然就有很多伤感。
  陆思思看出她的忧伤,“你真要走吗?”
  “嗯。”
  “七年,不是说四五年吗,怎么会那么长?”
  方璃垂下眼睫,低声说:“七年,那是运气好,如果我语言不过,学语言再一年;预科第一年没考进去,再加一年;还有毕业……”
  “行了行了。”
  陆思思扶额,“你这么算得十多年了。”她想了想,“不过也是,顶尖美院,培育过那么多大师,不是那么容易的。时间长,慢慢画,也好。”
  方璃扬了扬唇角。
  “可是,璃璃。”陆思思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你真的就打算……打算就这样吗?不再结婚了吗?就这么……”她像是寻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这样献身艺术吗?”
  方璃攥紧了刀叉。
  这一瞬,她很难不想起哥。
  “可能吧。”方璃声音微哑,说:“我应该不会再结婚…我、我也不想再结了。”
  陆思思盯着她的神色,犹疑地问:“那你…那个哥呢,你真的不在乎他了吗?”
  方璃静默了一会,缓缓地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是…”陆思思还是不忍,作为这段几年恋情的旁观人,真的感慨。她知道方璃有多爱周进,可是这一出国,周进对她再有感情,谁能熬得过七八年呢?
  “你舍得吗?”
  她怕方璃作出这个选择,就再无法挽回。
  方璃没有说话,知道陆思思不是故意提伤心事,只是在关心她。
  “思思。”她捏着手里的红酒杯,声音有些许柔情,“我很爱他。”
  很爱很爱。
  或许一开始的确是少女的迷恋喜欢,结婚后也有对他不解风情的失望、嫌弃,但随之时间流淌,她是切切实实地再爱上了他。
  “所以我希望他能过上那种——他想要的生活,有小孩子、小家庭,幸幸福福。”
  陆思思静静地听着。
  “我也可以去追求…我的理想,我想要的那种生活。”
  “我不喜欢婚姻。”
  她声音极小,说这话时,眼睛有些湿润,但蕴含着一抹浅浅的微光,很忧伤,也很动人。
  陆思思叹息一声,知道她已经作出决定,“你别后悔就好。”
  方璃低下头,久久无语。
  提及哥,心里仍是难受的,像被坚硬的锤子狠敲一下。其实这些天,她一直都能回想起哥在里院的神色,那种剧烈的、深入骨髓的痛苦。
  她也十分忧心,不知道他会遇见什么难关。
  “哦,对了。”陆思思打断了她的思路,“那天医院那个,我查过了。”
  “嗯?”方璃近乎快忘记这事,“唐可盈吗?”
  “好像就叫卵巢囊肿,对,就是这个。”陆思思说:“挺可怕的,恶性的话还要做手术。”
  “啊?”方璃正在吃饭,听她这么一提,忽然有点吃不下,微微皱眉。
  “呃。”
  陆思思也意识到,也是突然想到顺嘴说一句,很快便转开话题。
  两人又细细碎碎地聊了一些,气氛慢慢总算好转。
  饭毕,陆思思开着车带方璃去了KTV。
  坐在包厢里,方璃一边吃水果一边听陆思思唱歌,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大学时光。陆思思怕她伤感,挑得都是一些欢快轻松的歌。唱完一首,她递来麦克风,邀请方璃一起唱。
  方璃接过,是首轻快老歌,高中时最流行的,MV里的男女主笑笑闹闹,满是粉红泡沫。
  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
  刚唱到高潮部分,矮桌上的手机忽地震了一下,方璃边唱左手边滑开屏幕,盯着那条短信,突然没了声。
  歌词断在那里,陆思思奇怪转头,“怎么啦?”
  方璃手指僵硬,脸上浮现一个勉强的笑,“没事。”
  她又唱了几句,声音发颤,心神不宁,看着那条短信,像有只手撕扯着她的心,最终放下麦克风,说:“我去上个卫生间。”
  “没事吧?”陆思思关切问。
  “没事。”
  方璃很快起身,握紧手机离开包厢,走进卫生间。
  头顶一排闪亮的小灯把她脸色衬得愈发惨白黯然,她解锁屏幕,翻到吴小俊的短信。
  【小璃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哥,他要结婚了。】
  方璃反反复复把这条短信看了十多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他要结婚了。】
  “啪嗒、啪嗒——”几声。
  泪水倏然滚下,屏幕湿了。
  她用衣袖擦了擦屏幕,原来自己根本没有那么洒脱。
  手机又震了震,方璃颤抖着手翻开,心道小俊一定是打错了,打错了!
  【三天后,在海天大酒店。】
  她忽然双腿一软,头晕目眩,倚靠着冰冷墙壁。
  见她不回复,那边急了【小璃你收到了吗!!】
  方璃揉了揉眼睛,试图把眼泪憋回去,但泪水更是成串般落下。她很想回复一条【祝他幸福】,可是根本没有一点点力气。
  她大脑里一团乱粥,那只手更用力地撕扯着她的心。
  是她让他这么做的。
  那天她亲口说——
  让他找一个好妻子,过上正常男人的生活,生一堆宝宝,幸福一辈子。
  她一定会为他祝福。
  可是他真这样,她心里却好痛好痛…不…她不能这样自私,她已经决定出国,一去去那么多年,甚至可能再不回来,怎么还能要求哥不结婚?
  只是……方璃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的快?
  “璃璃。”陆思思见她半天不回来,走进卫生间,担心唤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方璃摇头,喃喃自语,“我没事,我没事。”
  她越说,越多的眼泪流下。
  陆思思吓呆,抱紧她,“到底怎么了?”她轻拍方璃后背,急急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思思……”
  方璃忽然就憋不住了,那种深藏的恐惧和绝望将她整个包围,如在深海溺水的人,“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谁?谁要结婚了?!”陆思思眼睛瞪圆,慢慢明白过来,“你是说——你哥要结婚了?!”
  “对……他要结婚了!”方璃头埋进她脖颈,声音发抖,抽噎:“真好…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那么大年纪……总算,总算可以过正常生活了。”
  陆思思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会有孩子的,会像墩子哥一样的,家庭幸福,不用再被我拖累……”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陆思思抱着抖如筛糠的方璃,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们才离婚两个多月……可是,想起刚才她们在餐厅说的话,还有方璃奔赴俄罗斯的决绝姿态,陆思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凡事不能两全,你既然放弃了他,这都是早晚的事。”
  方璃闭眼,摇头,又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选择。”
  这是死局。她知道,只是……难以接受。
  “方璃。”陆思思比她冷静得多,拉开她一点,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你听我说,你既然这么痛苦,那你就好好想想,想清楚——他们还没有结,如果你想,还有挽回余地啊!”
  方璃静了静,缓缓地,却麻木地摇头。
  没有想过挽回。
  陆思思忽然感到无奈。
  她心疼她的朋友,但这个时候,她竟然又有点同情那个男人。旁观者清,方璃固然痛苦,但她确实冷酷残忍,明明这样爱一个人,却抵不过赴俄的决心。
  方璃擦着眼泪,攥紧手机,眼神失焦,“他要结婚了……结婚了。”
  “我不知道你哥为什么要结婚。”
  想了许久,陆思思才艰涩地说:“如果没有外界原因,我想、或许,有一点点可能——他内心深处是希望你回头的,在你没离开之前。”
  方璃似乎没有听见。
  “也或许……”陆思思捂住额头,只感觉感情是这样的复杂,当真是中有千千结,无法评判,
  “想断你的念想,也断自己的念想吧。”


第90章 
  方璃从KTV出来; 一直也没有回复吴小俊的短信。陆思思开车将她送到路口,方璃住在平房,街巷较窄,汽车开不进去。
  “真不要我陪?”
  方璃情绪平静一些,眼睛还是红肿; 摇摇头。
  陆思思打开车窗; 摸摸她额前碎发,“有事打我电话,你什么时候去上海?”
  方璃想想;  “大后天的票。”
  “不会再回来了?”
  “嗯; 直接从那里出发。”
  “我去送你。”陆思思叹口气; 其实还有话要说,但又咽回去; 最后说:“我走了。”
  “一路小心。”
  方璃冲她摇摇手; 见车消失在路口; 转身走进巷子。
  门口积雪未化; 浅浅地堆了一层; 她太阳穴突突突乱跳,不安又混乱,头脑发热。
  哥要结婚了……
  结婚了……
  她停在那扇生锈的院门前,心里堵塞,伸手在包里掏着钥匙; 翻了许久; 却怎么都找不到。方璃唇角绷紧; 忽然就不想找了。双手捂住额头,佝偻着瘦弱的背脊,头顶贴在冰凉的门上。
  她低下头,地上还有未融化的积雪,看了一会,瞳孔骤然放大,瞥见那雪中,有两只肮脏硕大的脚印。
  男人个子很高,鞋子就像两只小船,方璃不会认错。那脚印很深,一片鞋底的污痕,十分鲜明。
  方璃似乎能想得出来那个画面。
  他穿着那件穿了好多年的旧大衣,短发上落了雪花,久久地、默默地停在这扇门前。或许他敲了门,也或许他伸出手,却迟迟地没有落下。
  但是这些好像也不重要了,最终,他都没有等来她的回音。
  ……
  方璃抱着头冷静了一会,仔细地翻出钥匙,打开院门。
  他要结婚了……
  冷风吹得她头皮发痒,方璃沉默许久,似乎才慢慢地从“结婚”这两个字跳脱出来,顺着往下想。
  ——他跟谁结婚?
  相亲来的?还是怎么认识的?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脱掉雪地靴,坐在画架前的椅子上,两只脚也缩回椅子上,像一只取暖的小兽,抱紧膝盖,默默地想。
  屋内的空气一点点被压缩、抽空,她胸口发痛,感觉到一种难忍的窒息。
  拿起旁边的一支画笔,攥得很紧。
  【三天后,海天大酒店。】
  方璃还能回想起这条短信,她往上移了移,看见机票的信息。一月七日,HO12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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