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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公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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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里也有我的孩子!”
啊,上天!你听听!她的孩子是孩子,那么她的呢?!就活该这么被害死吗?!这就是她的丈夫,这就是她结发的夫君!
☆、第六章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来人啊,将这个贱人拖到后院莲花池!将池中所有的荷花摘尽,一朵也不许留!摘不尽不许上来!”
“我没有,没有……”
三姨太在地上哀哀地呜咽着,可是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
那后院的荷花池,是老爷当初为了讨三姨太欢心亲自种的,那是密密麻麻的满满一池子荷花,满满的都是老爷的心意。现在是盛夏,荷花开的正是热闹的时候,得有好几百朵!天色已经不早了,就这样让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下去冷水里摘花,怕是要了她的命啊。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钟离站在湖边,今日她和幻灵已经呆的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她有些痴迷地看着幻灵俊美的脸庞,迈不开步子。
“幻灵,我要回去了……”
幻灵一听钟离要走,立刻着急了起来。他紧紧握住钟离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轻的磨蹭,他在撒娇:“不许走,我们还没有看日出呢。”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我得回去照顾娘亲了。”钟离为难。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你再多留一会儿,陪陪我。”
他请求表情像一只小狗,可怜巴巴的模样特别讨喜。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钟离始终说不出口。幻灵等了一会儿,见她默不作声,不由自主的笑了,张开双臂,一个大大的拥抱给钟离。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腻着钟离啊,她怎么这么好这么让人心疼,他想把她变得小小的一团放在心口,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让别人再也见不到她。
两个人相依坐在菩提树粗壮的树枝上,看着月亮悄悄爬上来,看着萤火虫在身边飞舞。幻灵伸手,从攀附在树上的藤上摘下一朵紫色小花,轻轻戴在钟离的耳边。
“天都黑了,还戴它干嘛?”
幻灵抿了抿鲜红的唇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木簪,眼睛炯炯有神:“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钟离愣了,她知道,下一句是,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满满的感动洋溢在胸腔,她懂了。这一瞬间的心有灵犀像一股泉水在两人之间脉脉涌动。
她默不作声地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心像一头小鹿一样活蹦乱跳的。她既欣喜又担心,万一,他不是那个意思呢?如果他推开了自己,是不是代表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钟离渐渐睡着,她都没有等到幻灵的拒绝。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漫漫无边的亭阳湖虽然没有江海那样辽阔,那样声势浩大,却也滟滟随波千万里。
江流婉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幻灵整整一个晚上,几乎是眨也不眨地看着钟离。他想,大概从他救了钟离一命开始,两个人的缘分就剪不断了。他是那么期待见到她,那么喜欢她。可能是因为在水中呆了千年却没有朋友,他太寂寞了,也有可能是钟离对他就是有特殊的吸引力。尽管开始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垂头丧气,可是现在,几乎每天她过来见他都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
他喜欢见到钟离的笑容。
钟离自己大概不知道,她笑起来有多美。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一排晶莹贝齿,眉眼弯弯如月牙一样,可爱极了。他每次看到这种笑容,都忍不住往他身边凑。他真的很想一直看到钟离笑。可是钟离显然,并不是那么开心。
没关系,他以后会努力,他要守护着钟离,让钟离经常笑。
月亮见证了一个奇异的生灵的坚定决心,它又悄悄走了。黑夜慢慢散尽,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有丝丝的红光在蔓延。
“钟离,钟离,快看,太阳要升起来了!”
“啊,天已经亮了!我没有回家!”
钟离醒过神来立刻要走。幻灵的肩头骤然一股冷,她枕过的地方温暖消失不见了。他别扭的扭扭脖子,按下钟离,手指向东边,示意钟离往那看。
钟离不动了。
的确是美轮美奂的一幕,美得令人心惊,美得令人陶醉。那象征着生命与未来的蛋黄一样的太阳一步一步的,缓缓地跳出水平线,像个老人,又像个孩子,沉稳的,跳跃着,将自己的能量散满整个世界,它无上的活力,让钟离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才活了短短的十六年,就已经觉得日子实在太久太久了,久到她觉得自己行将就木。可是这太阳,已经存在不知道多少的十六年,却依然富有生机和活力。每天早上,依旧勇敢的面对世间万物,依旧将自己的能量充满人间。
这难道不是一种伟大的感动吗?
谢谢你,幻灵,我很感谢今天能看到这场日出。它让我感受到生命的活力,让我有新的勇气面对未来,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我始终会记得这个清晨,你我沐浴在阳光的温暖下,感受生命的美好。
与此同时,在池中浸泡了一晚上也没有摘完荷花的三姨太终于撑不住仰面倒在水中。
“夫人,她……好像不行了。”小红胆怯地说。她刚才特意去了莲花池,正看到三姨太浮在水面上,池塘里一片红色的荷花瓣,她好像断气了一般,了无音讯。
“死了?”
大夫人也愣了,她确实恨她入骨,不过,她还不敢让她死。万一慕寒回来,她怎么交代?
不,慕寒不会回来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回来,何况现在?她不能疑神疑鬼,这个贱骨头,死了就死了吧。
“死了,就抬出府,别在府里晦气。”
小红一惊,额上一片冷汗,夫人当真狠心,竟然连个体面的死法都不给。
钟离回来就看到这一幕,两个小厮将她的娘亲抬着,要抬出府去。她吓坏了,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尖叫着扑上去抱住母亲,冲两个小厮大吼:“你们干什么?”
两个小厮也觉得很晦气,大早上的就要抬死人。便没好气地说:“夫人让我们把死人抬出去,你捣什么乱?”
“谁说我娘亲死了?我娘亲没有死?!”钟离哆嗦着抬手试了试三姨太的鼻息,确实还有气。
“没死?嗨,那关我们什么事?既然没死那我们就回去了,等死了来叫我们一声,我们再抬。”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又留下了钟离和她的娘亲。钟离拼尽全力,才慢慢将人搬回屋中。三姨太昏迷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钟离慌了,她连滚带爬地去药堂找大夫。
大夫过来摸了一下脉,摇了摇头,诊金也不要就走了。
一连好几个大夫都是如此。一句话也不说,直摇头。终于有大夫张嘴了,却说的是:“你娘亲本就时日无多,能活过半年实属大幸。可居然又经受了一夜的凉水浸泡,寒气入骨,加上急火攻心。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了。姑娘,准备后事吧。她熬不过今晚了。”
不管钟离再怎么求,也没人救得了。
钟离感觉一瞬间就好像天塌了。她自责,她后悔。明知道娘亲身子弱,为什么还非要留在湖边?如果昨晚她早点回来,是不是就不是这个结果了?如果她可以寸步不离守在娘亲身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一切都是她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怪她!
是她自私,是她贪恋了不该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上天要惩罚他了吗?要带走她身边唯一爱她的人吗?
可是上天听不到她的哀求,只有无边的风声和知了在桐树上悲凉的叫声。
她盲目地走着走着,大脑不能思考,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鼻息之间有水的腥味。
“钟离,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钟离却无力气转身看他一眼,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怎么办?怎么办?
幻灵吓坏了,他听到哭声,就出来了,没想到居然是钟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回来的。怎么会这样,才一天时间,她怎么变得这么颓废,早上她还好好的。
“钟离,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你看我现在是人了,我可以帮你的。”
幻灵热切地问她,可是钟离却什么也听不到。“完了,一切都完了。”
“什么完了,你说清楚!”
幻灵使劲摇晃着钟离的身体,希望能把她摇醒。钟离泪痕斑驳,悲恸欲绝:”我娘,要死了,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说完,钟离扑在幻灵的怀里嚎啕大哭。
幻灵虽然也很难过,却没有乱了阵脚。固然,凡人的医术无法让人起死回生,可是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是长生不老的人鱼,他是无数人类竞相争夺的旷世珍宝,他可以……
可是……
伤心的哭声如幽灵一般钻入他的耳朵,又仿佛空气一般让他无处躲藏。他咬牙,下定决心。
“钟离,别哭了,我有办法救你娘亲。”
正在伤心中的钟离愣了一下,很快又哭了起来。“不可能的,大夫说,回天乏术了。”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的。”幻灵双手捧住她的脸,和她对视,墨绿色的瞳孔是坚定的神色。
“你忘了吗?第一次你掉进湖里,是我救了你。当时你已经没气了,是我把你救醒的。”
钟离这才想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当时她感觉自己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没想到,一阵白光闪过,她居然又回来了。
“你……”
幻灵看出来钟离的疑惑,他娓娓道来“你们人类都说我是人鱼,我可以长生不老。其实,不是我可以长生不老,而是我体内有一颗内丹,它可以保我长生不老,也可以让凡人起死回生。”
钟离惊讶地看着他。
“我的身体需要内丹支撑,但短时间内可以人丹分离。如果可以在三天之内将珠子还回来,我就安然无恙。这三天我必须呆在水中,超过三天,我就会死,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千年,没有内丹它就会腐烂。”
“钟离,我把珠子借给你,你拿去让你娘亲含在嘴里,只用一个晚上,她就可以起死回生。不过你必须要在三天内回来,你能做到吗?”
☆、第七章
“我可以!”
钟离急切地说,她想,只用一晚,她就可以救回娘亲。明天早上,她就过来把珠子还给幻灵,他们还是可以永远在一起。
幻灵一向信任钟离,她说可以就是可以,于是幻灵取出内丹,郑重其事地交给钟离。
“我等你。”
两条人命就在钟离一人手中。她抬头望天,已经是快黄昏了。
钟离动作迅敏,紧紧攥着珠子就往回跑。刚跑了两步,想了想又回来了。
如果这次可以救不回娘亲,她就跟着娘亲一块儿去死。如果救得回来,她就……
“幻灵,幻灵……”
刚刚沉下水的幻灵钻出头来,宽大的鱼尾不自觉的摆动。他看着大石上的钟离,急切地问:“怎么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钟离跪在石头上,招手示意幻灵过来。身边一片宽大的芦苇荡随风摇摆,天际一片猩红的色彩,有乌云在翻滚,菩提树在低吟,满天的萤火虫好像夜晚的繁星,那么美。
白如霜雪的长发飘飘,鲜活生动的眉眼,他的关心写在脸上,真诚的让人心动。年幼的她眼含热泪,轻轻捧起他英俊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与唇之间的碰触是那么短暂,千年的灵迷了,惑了,他傻傻看着眼前的女孩,心砰砰直跳。他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黏着她了。
那是他对于异性的特殊感情,他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孩。
“幻灵,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钟离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水中的他,转身坚决地跑开,小小的身体冲撞着芦苇,无数的鸟雀飞起,一片嘈杂的声音响起。可是这一切,在幻灵眼中都不重要了。
他对于钟离最后的印象只有她奔跑在夕阳下的背影。对他来说,没想到这就是分离。
这一切都被悄悄尾随钟离而来的黑衣人看到。大当家的果然没猜错,那个妖精真的和这个女子有联系,他还敢露头,真是天助我也。然后他一拍树干,疾步离开。
钟离使尽全身力气,却仍然没有救回娘亲。当她踏进屋子的时候,一种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床边走去,娘亲面色安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娘亲,我回来了。”
“她轻声细语,似乎怕吓到床上的病人。她颤巍巍的伸手手,早没了气息,她温暖的身体早就凉了,硬了。
她竟连白天也没有熬过去。
钟离跪在地上,双手掩面,竟不知是先哭还是先喊。胸中一股悲愤直冲脑门,她浑身都颤抖不已。娘亲死了,她死了。她甚至都熬不到夜里,如果可以多一点时间,如果可以多一会儿,她就可以活下去了。
老天爷,为何你这么不公!
钟离趴在娘亲的尸体上嚎啕大哭。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全落在了娘亲的手上。听说,人死后,亲人的眼泪落在她的身上,来时她再投胎,被泪水打湿的地方就会有个胎记。以便于她再找回家人。
钟离在床前哭了一晚,哀哀的哭声如幽怨的鬼魅。让人不忍听闻。
第二天,钟离去了街上的棺材铺,用最后的家底买了一口薄薄的棺材。来送棺材的人看她可怜,顺便帮她把人抬到了山中。
钟离一个人,挖了整整一天,才把娘亲给下葬。她跪在娘亲的坟前,跪了一夜。
第三天。钟离终于起身,回到慕府。她要收拾一下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拿的。她孤独一人,慕府里没有东西是她的。但是娘亲临终前还曾为她做过冬衣,她不能留下。那是娘亲留给她最后的温存,她不能留下。然后,她要去找幻灵,找一处无人的角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她想,幻灵也一定是愿意的。
可是刚踏入慕府,她就被一众小厮围堵。十几个人将她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扔在院中。
大夫人带着一众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不屑。只听她恶毒的声音在头顶盘旋:“慕府不肖之女慕钟离,偷盗家财,败坏门风,又与男子私通,秽乱不堪。今慕家整治家风,忍痛割爱,特将此不肖之女沉塘,以儆效尤!”
钟离倒吸一口凉气,她高声呼喊:“我没有!你们这是污蔑,放开我!”她还没有把珠子还给幻灵,她的手上还攥着幻灵的命呢。她不能有事,她要去救人!可是没人理她,大夫人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一众小厮上前将她套进猪笼里。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抬着她出府。无数老百姓探头探脑,想要知道怎么回事。东街口,有个男子扶了扶头上的斗笠,起身往万利当铺去了。
昏暗的当铺中,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仔细听完来者说的话。大笑一声:“天助我也!动手吧!”
他们早就等这个时候了,那个妖怪,不见到这女孩是不会走的,上次就是她来了所以他才逃掉了。现在好了,这女孩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本来他还琢磨着悄无声息地把她干掉,现在她家里自己动手了。那岂不是老天帮忙,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于是从万利当铺出发,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来往亭阳湖方向走去。早就在湖中准备多时的船只看到空中放的烟花信号,立刻行动起来。无数的船只连起来,巨大的软丝铁网下水。
这次非擒到他不可。
亭阳湖在南,万花溏在东,一个水系向东流,一个水系朝南跑。
永无再见的可能。
幻灵就是在安静等待钟离的时候,等到了自己的危机。湖底的泥土被搅起,湖水变得浑浊,水流反向流转,不再安宁,似乎有人惊扰了它的美梦。幻灵出水,探头,想看看这究竟是何?结果,却发现,他正在面临一场浩劫!
无数的箭支,一看到他探头出来,立刻朝他飞来。无数的箭支在他身边飞过,他灵活躲闪,可是却躲不过数量这么多。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那些人居然还会卷土重来?难道他们上次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看不到钱,见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根本不会收手,哪怕让他们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幻灵躲来躲去,可是仍然受了箭伤,鲜红的血跟浑浊的湖水混合,空气中飘着一股血,腥味儿。上次因为有内丹,所以他的伤很快就好了。可是这次,他没有内丹,只有衰老的身体,怎么办?
钟离,你为何还不来?
你再不来,我就撑不下去了。
“幻灵,你等我,我一定会来。”
脑海中回想起这句话,幻灵坚定信念,他想钟离一定会遵守约定的,就像上次一样。可是现实时,钟离没有来。
她在镇上的另一边,被疯狂的人压上大石头,毫不留情地丢在水中。人们欢呼,人们尖叫,好像做了一件了多么正确的事,多么了不起的事,丝毫不觉得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衰弱,他没有力气像上一次一样翻江倒海让这些人自食恶果。可是他也不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再等等,再等等,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这次的幻灵真的等不到钟离了,人们眼睁睁看着塘中的水巨大的涟漪渐渐平静,他们一再确认,那个被塞进猪笼的女孩儿,不会再出现了。
幻灵受尽一身的伤,也没有等到钟离的到来,危险愈来愈近,愈加愈近。他的血,不是一丝丝,一缕缕,而是成片成片蔓延在湖泊上,人们看到他的血迹更加疯狂了,他们就要成功了,他们就要得到这无价的珍宝,他们发财了。
于是更多的赌徒上前,他们想尽办法,哪怕是砸石头,也要把幻灵砸出来!幻灵在水中。缠绵的水草纠缠着他的雪白的长发。他哀嚎着,悲愤着,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非死不可。
他拼尽全力奋力的游啊游,贴着湖底往外冲刺,湖底的石头那么多,那么尖锐,一一划破了他的肌肤。从水面上飞来的箭矢扎进他的身体,在他的身体划下一个又一个长长的口子。当他终于快游出去时,却发现一面巨网朝他飞来。
他奋力的撞啊撞,撞的铁网在不停的晃动,船上的人发觉了他的挣扎更加激动了,无数的人,试图用铁网将他困住,他哀嚎着,拼尽全力用双手将铁丝网撕出一道口子,口子那么小,根本无法容下他庞大的身躯,他用力再用力,手上血肉模糊。不能再慢了,越来越多的箭矢在他的头顶往下飞来,他必须要钻过这条狭小的口子,逃离这个地狱!
于是,他要从这极狭的口子中钻出去,船上的人在死命的拽,两厢较劲,对于生命的渴望让他力大无穷。终于,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从这个狭小的口子中逃出生天。
血,像那日他们一起看过的朝霞一样蔓延千里。
钟离,你在哪里?
☆、第八章
寒冬腊月。
天气冷得厉害,前几日还风和日丽,这几日气温骤降,冻得人们纷纷裹上棉衣。这还不够,晚些时候,天边的乌云犹如天兵天将一般聚集在一起,似乎要给老百姓好看。果不其然,大风起时,雪花纷纷扬扬飘然而至。不多时,便使江中的那唯一一艘精美画舫白了顶,红艳艳的灯笼一串一串,将画舫围了一个圈,照亮了水上的路。
船内倒是安安静静,一抹挺拔的剪影映在窗纸上,他手持毛笔,仪态端正,灯光将他的影子放大,再放大,大到有些虚幻。在他旁边,有个被遮到的影子,头低垂着,端着一个茶盘,小小的安静的立在一旁。
许久,那男子才活动活动手腕,将毛笔放在了精美的灵芝模样的笔搁上。只见他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召唤立在一旁的小小侍女:“阿离,你来看,这是什么字?”
被唤作阿离的姑娘缓缓上前,目光锁定案上的宣纸,只见上面行书飞扬道:“清影照乌篷,月娥羞见人。”
钟离笑笑,眉眼温柔,这一路他不知写了多少诗,每次都唤她来看,只见她不紧不慢地开口:“公子这两句诗倒是颇有意思,一清一乌,颜色倒是对比强烈。还以为你要写月亮,偏偏是羞涩的月中美人,真是富有情,趣。公子,今日可是高兴了?”
公子长林站起身来,笔直的立着,却有些柔弱的风味。答非所问
“明天我们就到了越城,怕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好好谈诗论道,畅所欲言了。”
说到这里,长林的语气颇是伤感。“从我刚刚离开湘地前往京城,说来也已经半年了。没想到地图上看来那么短的一条线,居然要走半年之久。阿离,我们相识也已经半年了。”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若不是公子,奴婢可能早已经葬身鱼腹了。”她恭敬的表示感谢。
长林摆摆手,宽大的衣袍窸窸窣窣,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半年前,长林刚刚行完冠礼,养育他多年齐国的震边大将军苏行对他说:“长林,你已经成年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再见过你的母亲隆安公主。想必你一定要很思念她。这些年边疆太平,你回去京城看望一下公主吧。”
“这么多年了,我想她不需要见我。”
“母子之间总不能太生分,你过去后替我和她问声好。之后你若是想回来,就还回来,若是不想,就留在京城,不管做什么,总不至于掩盖了你的才华。”
是啊,他的确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上次见她,大概是七八年前了。之后不久她再嫁,他这个拖油瓶就留给了苏将军。一别这么久,再没见过。
“公子……”
钟离对于长林公子是非常敬佩的,他年少成名,才华横溢,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再加上他复杂的身世,独特的家庭环境,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一种伤感的文人气质,这种气质让无数人着迷,也让他更加孤独。
长林公子是悲伤的,这诗句不是好诗句。
“阿离,你知道父母之爱是什么感觉吗?”
钟离愣了,她想起来半年前那惨烈的一幕,她跪在娘亲的坟前,哭了很久很久,心好像被千刀万剐,疼得说不出话来。她想到娘亲去世前,还亲手为她缝制棉衣。只不过,现在那件棉衣已经无处可寻,大概是被人扔了吧。她为了那件棉衣,还被人暗算,和他阴阳两隔。
“那是世上最无私的爱,是最温暖的爱。”钟离动情地说。
“哦?真的吗?”长林问。
“是的,公子。”
“真羡慕你,曾拥有这样美好的爱。”
他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像他说得那样。钟离惴惴不安,她害怕面对消沉的人。
“公子,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就算往日再温暖,也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公子,明日就要见到夫人了,你会拥有你想的一切的。”
“夫人?”他自嘲的笑笑,“那也只是别人的妻子罢了。于我,又有什么相干?”
抬笔,手腕运转间,宣纸上多了两行字:“心本向朝阳,奈何乌云先。”
钟离垂眸,敛下眸中的愁思,她平静的劝慰:“公子早些休息,时候不早了。”
走出船舱不久,长林公子房间的灯就灭了。钟离踱步在船头,看着遥遥的月亮,心中百感交集。
半年前,她手脚被缚,又被套上了猪笼压上大石,推入水中,想跑都跑不掉。被水淹没是痛苦的,她不是第一次感受了。她很快就昏迷了过去,可是这次,她依然没有死。
按道理一个凡人再熟悉水,在水中呆了那么久,怎么都不能活,然而她却好好的活着,甚至没什么伤。她被长林的船只发现了,有会水的人救了她。别人告诉她,捞她上来的时候,她身上都是干的,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不知道为什么连衣服都没湿。
她想,可能和那个珠子有关。那个幻灵给她的救命灵珠,救了她的命。可是当她问起身上的珠子时,别人却说从未见到过。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找,那颗珠子不翼而飞了。
可能是救她上来的时候掉在水中了吧。
也好,也好。那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她,是幻灵借给她的。幻灵拼了自己的命,留了三天时间给她。可是她没有按照诺言,把珠子还给他。三天,三天不见珠子,魂飞魄散,身体腐烂。幻灵……现在可能只是一具白骨了。
瞧她多丧门,碰到她的人都死绝了,娘亲是,幻灵也是,父亲还不知所踪。如果幻灵没有好心救她一命,或许还在亭阳湖好好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偏偏,造化弄人,他死了。
钟离将姓去掉,从此不愿和慕家有任何瓜葛,也不愿再回亭阳。她以名为姓,单字一个离。在长林身边做了一个小小侍女。
长林性情温和,待人很好,只是有些软弱。他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姐隆安公主的儿子。然而却不是有名有份身份尊贵的公子,因为他身份低下。
隆安公主是先帝的第三个女儿。据听闻,长得是花容月貌,姿态婀娜,美若天仙。年轻的时候,无数的年轻男子都往她身上凑,希望能得美人青睐。公主是高傲的,她没有轻易下嫁给任何一个人。然而她却拥有了先皇放纵风流的血液,私生活极度糜烂不堪,年仅十六岁就有了二十个面首在府中供她玩乐。单这还不够,她还多次去外面和一些长相俊秀的陌生人厮混,丝毫不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
终于,在她十八岁出城游玩时,和一个小小寺庙的僧人偷情,被留了种,生下了公子长林。
“哎,你说,公子的娘亲是什么模样?我听说,隆安公主当年可是闭月羞花的齐国第一大美人呢。”有人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他们似乎并不避讳钟离,看她走过来还在议论,完全没把钟离放在眼里。
“谁知道呀,不过肯定是很漂亮,你看咱们公子,不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吗?肯定都是公主的功劳。”
“嘿,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是公子父亲的功劳呢。”
“也是,不然公主怎么会耐不住寂寞,还未出嫁就和他好上了。”
“你这么说,我更想看看公主什么模样了。当然,也更想……嘿嘿……”那人淫,邪一笑:“你懂的?”
“嘿嘿,你跟我想一块去了,我也真想尝尝这国色天香的公主是什么滋味,你想啊,皇帝的女儿,那么尊贵,一向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如果可以把她按在身…下……那一定特别销魂……”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钟离一声大吼,将两个人吓了一跳,虎躯一震,差点掉进水里。
“喊什么?喊什么?钟姑娘,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其中一个先发制人,态度恶劣。
“你们两个,公子和公主也是你们可以下贱轻论的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也敢妄自肖想!”
钟离一番疾声厉色,把其中一个人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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